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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还未有一点亮色,婉华郡主便收拾停当,指挥着行宫里的大厨房开始熬粥,这米虽不是平常富贵人家吃的粳米,却也是白生生的,并不夹杂一点土块颗粒。
熬好了便装入三尺来高的木桶里,散着热,毕竟是夏天,要是直接盛出去,估计吃粥的人都得烫一嘴泡。
这么散一会,不需一个时辰,粥粒就会更饱满,每桶粥,便是插了筷子进去,也不会歪斜,婉华郡主也是亲自拿着筷子□□去,才明白,古时施粥,“插筷不倒”的说法。
今日陆知府府上也在煮粥,等晨光微曦,婉华郡主在厨房里已经热的满头热汗,随身携带的手绢也湿透了,鬓发贴在两鬓,脸上红扑扑的,显得格外的有生机和活力。
东川王府随侍过来的侍卫,在厨房门口见了,心里暗暗叹息,想着世上再没有比他们郡主更美更良善的女孩子了,可是,为何晋王爷,宁愿选择一个守着望门寡的女子呢?
婉华郡主并不知素来冷漠的白离在想些什么,见他杵在门口,微微喘着气喊道:“白离,你让护卫们过来抬粥,一会儿,民众就要到了!”
今个在锦城东西南北四个门都设有粥棚,另外,知府门前,行宫门前,也都另设粥棚。
黎贺承起身的时候,院里头已经晾着十二桶粥了,才不过卯时初,黎贺承便去外头看粥棚的搭设,这几日城里无水无粮,灾民饿的怕是见了吃的,什么也顾不得了,若是不搭设的稳固些,发生哄抢,又是一团乱麻。
到了卯时末,太阳爬升了一点,被洪水侵袭过的锦城在阳光照射下,到处都泛着莹莹的亮光,婉华郡主留了三桶粥在行宫,指挥着行宫护卫将剩下的粥用马车运到了其他施粥点。
贺承在外还没有回来,安郡王还在厢房内没有起身,婉华郡主稍稍犹疑,便随着粥出现在了行宫的粥棚,身后跟着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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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蕙一行从玉山下来的第二日,席府的李妈妈过来给席斐斐送些新鲜瓜果,晋王府上下对李妈妈也是常见了,自从明珠郡主住过来,李妈妈几乎每隔个一日便要跑一趟。
将瓜果递给王府的下人,李妈妈便去后院儿里看郡主和王妃娘娘练舞,见自家小姐踮着脚尖,身条儿柔软地旋着,乐的合不拢嘴。
等席斐斐和苏清蕙歇息的片刻,李妈妈上前道:“郡主,老爷让老奴捎话,说明个他没法去百味楼给你买酱汁猪蹄,有个国子监的学生要来咱们府上拜访!”
席斐斐正仰着脸让莲裳在给她擦汗,听到这话,猛地一把抽走了莲裳手中的帕子,一双大眼,泛着几分喜意,问李妈妈:“什么学生,姓什么?”
李妈妈不想小姐还问她,一时答不上来,笑道:“小姐,要是真想吃,明个老奴买来送到王府!”
席斐斐也没听李妈妈说什么,自个先笑了,陆格说去真去呢!
半晌见李妈妈还等着她回话,摇手笑道:“妈妈,不用了,我明个有空回去一趟!”
一旁的清蕙,见斐斐喜形于色的模样,和夏太后、安言师傅都不由的好笑,昨个回来,清蕙没等得及说,斐斐自个就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啦地说完了。
夏太后经了藜泽和贺承的事,在姻缘上不愿意拘谨斐斐,便是真要拘谨,陆格虽是锦城知府的公子,但祖父却是先帝的太傅,在她这里,正经算来,也是没什么可挑的。
次日一早,众人正在厅里等着斐斐一起来用膳,好一会儿,才见斐斐穿了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发利索地绾了个朝云髻,上头只攒了一支云凤纹金簪,其余一概首饰也无。
安言师傅最先忍不住道:“斐斐,你今个回家,怎穿得这般利索?”
席斐斐抿嘴一笑,往安言师傅身前一站,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亮着眼睛问:“师傅,美不美?”
“噗嗤”一声,旁边的夏嬷嬷,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绿意忙上前给她拍胸缓气,苏清蕙叹道:“斐斐,你若是去打猎,该换身骑装,你若是赴宴,该打扮的富贵华丽些,你看你这,不伦不类的!”
苏清蕙又转身对一旁的菡萏道:“去我房里,将那一枚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挑心拿来,给郡主戴上!”
夏太后在一旁补充道:“还有耳坠,手镯不戴便算了,不然什么好东西给了她,一会磕碰了,我们都得疼死!”
斐斐略失落地叹了口气,往桌子末一坐,有气无力地道:“太后,您又逗我呢,您老人家的小金库不知道藏了多少好东西,还能心疼一两件首饰!”
一时,托着腮,叹道:“我还以为,这一身最漂亮了呢!戴那么些金的银的,脖子都快挂断了!”
苏清蕙等都笑笑不语。
席斐斐匆匆扒了一碗小米粥,就带着莲裳上了马车回长泽巷的席府,一进门,便见院里头摆着两抬箱子。
李妈妈侯在院里头,见小姐今个穿的格外明艳动人,一张已经布了许多细纹的脸,笑呵呵的迎过来,“郡主,老爷在待客呢,您要不先回院儿里休息一会!”
席斐斐悄悄地将手放在胸前摆了摆,对李妈妈道:“妈妈,我去外头候着,您先忙!”
李妈妈被唬的一跳,顿时觉得嗓子发干,咽喉作痛,苦着脸对斐斐道:“郡主,若是被发现了,您,您,传出去多不好啊!”
斐斐摇摇头,应道:“没事,没事!”竟就带着莲裳直接去了会客的书房!
后头的李妈妈跺一跺脚,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以前老太爷和老夫人在的时候,好歹还收敛一点来着。
席斐斐到了书房外,便蹑手蹑脚的,竖着耳朵听书房里头两人谈话,莲裳负责防风。
便听里头陆格道:“婉华郡主这次来蜀地,实是没有料到,晚辈猜测,怕是冲着晋王爷过去的!……”
席恒峰听到东川王府也派了人去,不由皱了眉,忽听外头传来“噗通”一声,像是什么倒了!
忙起身开了房门,便见莲裳蹲在地上扶廊下的花盆,见房门开了,一脸惊慌失措,手足无顿,前面有个身影,在提着裙子跑,不由皱了眉,叹道:“莲裳,斐斐又怎么了?”
身后的陆格,微微上前一步,正好看到斐斐提着裙子,一双童子骑鹿耳坠前后晃荡,在夏日清晨的微风里,那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上的牡丹花,像是在晨光里翻飞了出来,大朵大朵的,迷了眼睛。
嘴角不由泛起丝丝笑意。
前院里李妈妈正在安顿着斐斐乘坐回来的马车,便见斐斐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她说:“别下,别下,赶紧回王府去!”
说着,便又钻了进去,车夫忙拉着马车出府,席斐斐又探出头对李妈妈道:“我一会便回来,让爹爹留人家用饭!”
席斐斐急慌慌的,却不想出了长泽巷,便和明远侯府的马车撞上了。
席斐斐不耐地对车夫道:“和她们说,算了,本郡主赶路,不用赔了!”
里头胡家老姑奶奶气的一个倒仰,阴声阴气道:“明珠郡主真是好大的肚量,撞了我胡府的马车,倒免了我的赔金!”
席斐斐一愣,这时候才听出来里头坐的是明远侯府的老姑奶奶,即前席夫人,她席斐斐喊了十多年的母亲,不仅愕然,手伸向车帘,准备解释两句,想想还是算了,坐在马车里头,淡淡地道:“斐斐冲撞了,改日必当向明远侯府赔礼,眼下有些琐事,便先失礼告辞了!”
说着,便让车夫从边上侧一点,过去,和明远侯府的马车并排的时候,听见对过的马车里头,传来胡氏嘲讽的声音:“郡主经了嬷嬷的指点,当真比以前有教养多了!”
斐斐深深地吸了口气,理了理下摆被捏的有些皱痕的裙子,将压裙的一只羊形的玉佩仔细摸了摸,这才平了呼吸,淡道:“这位夫人越矩了!”
明远侯府的马车里头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
席斐斐并未在意,清蕙说,这两日胡府的嫡小姐胡楚芜和杨国公府世子在议亲,要和静沅长公主府一起,巴上岐王一脉,她和胡氏,不仅做不成母女,不日便要成为敌人的!
马车到了晋王府的时候,刚遇到准备回宫取些东西的夏嬷嬷,惊讶道:“郡主,你怎地又回来了?”
席斐斐连连挥手,道:“嬷嬷您先忙,我找蕙蕙,蕙蕙!”
刚刚用完膳,夏太后和安言师傅去侍弄花草了,苏清蕙在偏厅里正理着王府的琐事,见斐斐莽撞地一个人跑回来,不由十分讶异。
没等苏清蕙开口,席斐斐拉着清蕙的胳膊,喘的只得一字一顿地道:“婉,婉华,郡主,在,在锦城,行宫!”
苏清蕙一怔,忙伸手紧紧抓着斐斐的胳膊,“陆格说的?”
见斐斐点头,苏清蕙心口顿生凉气,婉华郡主不该是回了东川府吗,而且,贺承在心里头竟对她只字未提,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怕是,这回太后娘娘打消了拉扯贺承和婉华郡主的念头,但是,东川王府,却想借势联姻!
苏清蕙并不担心贺承会受不住诱惑,但是,贺承在这事上头,并无甚经验,若是不小心中了有心人的计谋,以婉华贵为郡主之尊,怕是不好平息!
席斐斐见清蕙失了神,也替她着急,催道:“我们也去锦城,我们看着,谁敢和你抢人,我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