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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虽还没回来,可是西院里的茉儿,还得有人去管啊!老管家摇着头,无奈地招了两个管家娘子,道:“后宅里的事,你们比我懂,这茉儿以前是伺候在夫人身边的,现在,唉,这桩先不提,赶紧将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补上!”
说着,老管家便要提脚走,这些糟心的事哟!
一个年长些的管家娘子问道:“老管家,那茉儿呢?安排在何处?”
老管家不由皱了眉,东院是夫人的,夫人正在气头上,往东院安排,夫人怕是更不痛快,往西院安排,老爷,老管家忽地开了灵窍,淡道:“将西院旁边的两间柴房收拾出来,今个天也晚了,让茉儿跟小丫头们凑合一夜,明个将柴房收拾整齐些,让茉儿住进去!”
待老管家走了,年长些的管家娘子笑道:“也亏得老管家这般尊着夫人,老爷却是一眼都不多看的,你想,论姿色身段,那茉儿抵不上夫人千分之一,可是,还不是入了老爷的怀。”
另一个娘子接话道:“我隐约听说,夫人以前在娘家有些勾扯,老爷心里怕是膈应的慌!”
“勾扯?呸!”年长的娘子不屑地看了一眼西院,又悄悄地伏到同伴耳边道:“夫人至今是完璧之身呢!老爷连新婚都不曾圆房,怕是心里不是住着人,就是看不上夫人,才扯这些有的没的!”
那同伴惊得瞪大了眼,“还是完璧?可夫人这等都看不上,那茉儿。老爷也没拒了啊!这真是造了什么孽哦,怪道成亲这些年了,也没见夫人开怀!”
年长些的管家娘子左右看了一眼,见无半个人影,才继续爆料道:“不然,茉儿敢爬老爷的床,这以后要是生下一子一女,搞不好就是张家唯一的子嗣呢!”
返身回来的张士钊立在屋檐后头转角处,静静地听着两个妇人在嚼舌头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听他和苏清蕙,才惊觉已经三年了。
子嗣?
张士钊没有惊动前头的两人,转身出去找宣威将军程修喝酒去了。
程修一早便得了张家那头的消息,见这般晚了,张士钊竟像没事人一般来府上喊他一块去喝酒,淡淡地望了张士钊一眼,笑道:“士钊兄今个神清气爽,想来,有家室的,这日子就是要松快些!改天我可得上门让嫂夫人替我牵个媒!”
张士钊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笑道:“子休既开了口,为兄自然得办到!”见程修一副热络的模样,心里舒缓了些,提议道:“咱今个要不上五味楼,听说它家来了新的弹唱的!”
程修对这些一向没甚兴趣,见张士钊兴趣盎然,提了剑,便道:“走,走,为了嫂夫人给小弟保媒,今个小弟做东!”
123言情城里已经点了灯笼,五味楼在123言情东城,有一道五味鸭,以一只鸭可做五道菜,而每道都让人赞不绝口而闻名,二人进了五味楼,里头的弹唱已经开始了,昏黄的油灯里,两姊妹俩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薄光,大的约二十来岁,梳着妇人头,小的约十三四岁,一双剪水秋瞳,让张士钊不禁一怔!
程修顺着张士钊的眼睛看过去,也不禁微微顿了一下,这个小的眼睛,倒和他远远见过的张家夫人有些神似!清泠泠的,像一汪清泉,又像烟涛浩渺的湖面,在这柔和的灯光下,既灵动又蕴着一点馨宁。
程修不动声色地招了招老板过来,问道:“这姊妹俩,可卖身?”
老板是认得这个123言情小霸王的,要哭不哭地笑道:“程爷,这姊妹俩可是良家,大的已经嫁了人家,家计困难,这才带了小姑子出来弹唱,您看,这,这?”
程修不耐地挥了手,毛躁道:“行了,下去吧,小爷我又不会抢,不过问一句,下去,下去!”
掌柜的如得大赦般,忙连声道谢,又道:“您往日里剿匪也是出生入死的活计,难得来我这百味楼,今个小人做东!”
程修挥手道:“我一个孤家寡人,又不用存那劳什子的银子,用不着!”
见张士钊还盯着那小的姑娘看,肚里忽地来了火气,道:“掌柜的,不是我难缠,只是今个,张知州看上了,张知州府上只有一房正室夫人,你去问问,这小姑娘愿不愿意跟着张知州回府!”
张士钊听到提自己,微微留了神,待程修说完,笑道:“子休,我可没这福气,莫提,莫提!”
五味楼的掌柜见这小霸王一会一个腔调,被惊了两回,也不敢在跟前讨巧卖乖了,得了张知州的话,忙躬身退下,回头便将这姊妹俩的婆婆唤过来。
张士钊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东院里还未熄灯。
苏清蕙细细勾完了一副山居图,这才觉得身上有些僵硬,吩咐屋里的丫鬟白芷道:“夜深了,把门窗关好!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白芷低着头应了一声:“是!”她是张家来了蜀地后新买的丫鬟,以前一直和茉儿一起伺候苏清蕙,说是一起伺候,不过是梳头、选衣、打理首饰这些近身伺候的活儿归茉儿,端水端饭,常常是她的。
是以,她和夫人并不甚熟悉,现在茉儿去了老爷的院子,白芷吹灭油灯前悄悄看了一眼夫人有些疲累的脸。
心下暗自嘀咕,也不知道夫人今个去哪了,头上还有草叶,裙角上都是泥。
外厢房外渐渐传来白芷匀称的呼吸声,苏清蕙怔怔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黑漆漆的树,这黑的浓烈深沉的夜,在这仿佛如鬼魅一般的夜里,苏清蕙隐约觉得那树上似乎有个影子。
可是便是豺狼虎豹,她也不怕了。
今个她在外乱走了一日,回来时,一双脚已经微微红肿,可是,她能去哪里?她还是得回来!
她有时候对着外头的那棵树,希望真的有什么人在,来将她掳走,便是去当压寨夫人,去跟着一个悍匪四处流浪,也好过这捆绑在张士钊身边的日子。
苏清蕙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听着滴漏一声,一声。
张士钊晃晃悠悠地到了东院门口,老管家正带着人巡夜,见到老爷回来,远远地便闻到酒味,禀了一声:“今个夫人回来的晚,鞋上都是淤泥,该是又去了山里!”
张府淡道:“夫人那边以后出门,多派几个跟着,现在蜀地匪寇多。”
见老管家应下,张士钊沉吟片刻,道:“你在东院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茉儿住着!”
老管家一惊,急呼道:“老爷,那夫人那边呢?”别人不明白,他可是看得清楚,老爷分明对夫人是有些情分的,今个茉儿的事已经让夫人那般失魂落魄,老管家好心劝道:“老爷,莫将夫人逼急了!”
张士钊侧首看着已经灭了光的东院,挥挥手让老管家下去。
“咚,咚,咚!”院门忽然被拍的震天响,苏清蕙摸着起来,点了灯。
不一会,便听外头白芷过来站在外禀道:“夫人,外头有人敲门,奴婢听着胡妈妈已经去问了,奴婢要不要进来伺候您?”
苏清蕙皱眉道:“不用了,我今个累了,要是有人来,你回我睡下了便是!”
“是,夫人!”
外头的脚步声一会儿便远了,该是白芷去找胡妈妈了,苏清蕙吹了灯,渐渐觉得有些困意。
门,又忽然动了,估摸是白芷回来了,苏清蕙也没吱声。
一只带着夜里露气的手搁在她额上的时候,苏清蕙倏地一惊,却是不敢睁开眼来。
她闻到了酒味!
那手顺着她的额头,一直摸到眉毛,眼睛,鼻子,嘴,下颌,脖颈。
苏清蕙心跳到了嗓子眼,那手微微停顿,她听到了一声呢喃:“清蕙!清蕙!”
那粗重的呼吸,夹杂着酒气,扑在她的脸上。
苏清蕙心里一松,是张士钊。
拥了被子,坐了起来,伸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对着外头大声喊道:“白芷,点灯!”
白芷应声进来,举着一盏小油灯,罩了琉璃套子,屋里忽然明亮了许多。
张士钊站在床边,和苏清蕙两两相对。
许是酒劲,张士钊面上一片醺红,看向苏清蕙的眼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苏清蕙低着头,淡声道:“老爷,想来是走错房间了,这是东院,您的新欢,改在西院才是,这东院里头,只有我一人住着,以后,老爷还莫再走错才是,以免,半夜,以为遭了贼了!”
张士钊并不应声,也不再看苏清蕙,直勾勾地盯着白芷放在桌上的那盏琉璃灯,半晌,说道:“夫人,我们该圆房了!”
“哐啷”一声,苏清蕙将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扔了出去,嗤道:“张士钊,你发什么酒疯!”
张士钊猝不及防,被枕头砸了脸,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高傲的女子,乌黑的秀发垂在背后,一身宽松的寝衣,隐隐泄了点春光,她却混然未觉。勾着唇,微微笑道:“夫人,你嫁进了张家!已经三年无出!”
苏清蕙仰着脸,看着张士钊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眼,“三年?便是七年,十年,我也不会和你同床,你许是不知道,有洁癖的不只你张士钊一个!我嫌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娶我是为了什么,我爹还在呢,怎地,你便不待见我了?”
张士钊瞳孔猛地一缩,苏家,岳父。
看着这个矜傲的女子,想到那封报丧的信,张士钊心间忽地一软,低声道:“是士钊莽撞了,夜深,夫人早些歇息!”
张士钊转身便要离开,脚步迟疑了一下,道:“苏清蕙,我既娶你,便会待你以正妻之礼!”
说着,大步离开。
白芷进来,轻声问道:“夫人,是否歇息?”却见床上的人红着眼,木然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