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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文四年的春天,良嫔有孕,李永邦的第四个儿子诞生在霜降这个节气里,本来好端端的一件喜事,结果因为有心人的暗中作梗而变了味道。
先是钦天监的人,对皇帝启奏道:“陛下,此年此日此时分生者,命苦寒而无福,克父克母。”
李永邦看着钦天监主簿凉凉道,“没看出来,卿不管起星象,倒学会了算命。”
钦天监的人和良嫔没交情,又听闻她无甚背景,看起来是个好拿捏的,既然他要攀交情的这位有意要堵死四皇子的前途,他何不顺水推舟?只是没想到皇帝眼都不眨一下就如此回答,钦天监的人一时也不敢再言,默默的抹了把额头的汗。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像是为了暗合钦天监的预言似的,太皇太后居然毫无征兆的病到了,不省人事。
晏州又不停传来急报,说是自去岁秋末,晏州便无一滴降雨,导致粮食全部晒死,颗粒无收,而今热死的和饿死的灾民更是不计其数,晏州当地官府的粮仓已是入不敷出,因此恳请朝廷赈灾,并免去一应赋税。
皇帝大怒,将奏本一把丢到地上,叱道:“去岁的事情居然瞒到今日才报,足足过了一年之久。”
一名监察御史出列道:“臣以为此事倒也并非是肖大人的过错,去岁秋末无雨,谁也不会料到晏州会持续一年不下雨,此等旱情,实属罕见。何况肖大人也亲自开仓放粮,最重要的是……”监察御史顿了顿,眼皮微微一抬,“去岁正值陛下喜获佳讯之时,肖大人怕是会败了陛下的兴致,之后陛下封印,迎新纳福,再开封之际,晏州已开始新一轮的耕种,肖大人凡事亲力亲为,与百姓一起同舟共济,哪里会料到……唉。”御史叹息一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朝廷命钦差前往赈灾,事不可缓啊。”
皇帝准了。
但是御史话里有话,晏州旱情的开始正是令贵人封为良嫔,怀上孩子的时候,到了孩子落地,旱情才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隐隐暗示一切和良嫔肚子里的孩子有关。
刚刚出生的四皇子毫无疑问的成为了靶子,朝臣们纷纷言此子不祥。须知臣子们无法左右皇子的生死,但不妨碍他们发声左右皇帝。裴令婉无权无势,得知消息后,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终日里只知道哭:“孩子至今连个名字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只怕这孩子是活不成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裴令婉哭的泣不成声,一把握住上官露的手道:“娘娘,这孩子是我的命,宫里的其他人不懂,您一定明白我的心情。”
上官露牢牢反握住她的手道:“别慌。就当为了孩子,拿出点勇气来。很明显,这件事是有人为了对付你,专程冲着你来的,你没有平白任人宰割的道理。”说完,转过头去吩咐凝香去办三件事。
一,请董耀荣在最短的时间内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救醒太皇太后,老祖宗要是这时候宾天了,本来就命运多舛的孩子,只怕是九死一生。
二,急令神官进宫。既然海内不平,四处天灾人祸,钦天监事先又毫无预测,无能至斯,是时候该让有能者居之了。
三,加紧暗造一块石碑。
幸运的是,这三件事很快完成了。
太皇太后在董耀荣的施针下不日便幽幽转醒,皇后第一时间到病榻前汇报了裴氏孩子的事。太皇太后哼声道:“荒唐!哀家已是耄耋之年,若当真去了,也是顺应天命,关孩子什么事!哀家还没走呢,不过就是阖起眼来打个盹,立刻便有人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好啊,拿孩子来做文章。哈!那哀家就顺了他们的意!即刻传哀家的旨,纯妃孝道有德,恪恭萱华,甚得哀家的欢喜,纯妃的孩子也是机敏伶俐,若是哪一天哀家真的西去,怕是路上孤苦依,就让纯妃下来与哀家作伴,以尽孝心,也准明亭与他母亲团聚,一同蹈义。”
纯妃接旨后吓得再也不敢让钦天监的人出声了。
然后,轮到玉衡君登场,以神官的身份入宫。
玉衡君此人,究竟师从哪门哪派,世人并不知晓。有人说他活了上千岁了,不老不死,是鬼谷子的门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有人说在市集上亲眼见他救过一个老妪,有起死回生之能;还有人号称亲眼目睹他撒豆成兵。总之,传言五花八门,玉衡君被形容的好像天神下凡一般。
而玉衡君去过慈宁宫后,太皇太后的身体渐愈,神官的声名更振。
李永邦遂请玉衡君入紫微台,担任紫微令一职,司辖钦天监一干人等,掌天文历法,推算易学。
宫里众人对于神官的出现都持怀疑的态度,且只有皇帝和太皇太后见过玉衡君的真面目,玉衡君终日神出鬼没,宫中的女眷并无一人得见,华妃便假借探望太皇太后的名义,特地在慈宁宫外等着,都没有见到玉衡君的真人,只听宫人随着董耀荣一起出来,董耀荣吩咐道:“玉衡君给太皇太后的药还要定时服用,本官的方子玉衡君业已看过,作辅助之效。”芬箬点头应是。
与董耀荣错身而过,华妃上前热络道:“芬箬姑姑,老祖宗的气色今日还好吗?”
芬箬中规中矩道:“劳华妃娘娘挂心了,适才玉衡君来过,说是并无大碍,只要静养。”
华妃左右张望了一下道:“芬箬姑姑,您别嫌我多事,这个玉衡君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在宫门外等了这么些时候,并没有见到人出入。”
芬箬露出一副崇敬的神色道:“玉衡君乃是天人,他每次来,都是飞檐走壁,从不叫人通传。他为老祖宗断症,奴婢也不得见,只在屏风外听到他与老祖宗交谈的声音,您也知道,不该问的咱们下人不能问,不过玉衡君有时候会交待奴婢办事,听声音,甚是年轻。”
“是嚒……”华妃讪讪道。
进去拜见了太皇太后没几句话就被打发走了,回去的路上,华妃百思不得其解,绿珠搀扶着她的手道:“娘娘,您就别想那么多了。一个江湖术士而已。”
华妃道:“由不得我不想,总觉得这个神官从天而降,来者不善。”
“那娘娘以为如何?”绿珠问。
“很简单。”华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森冷,“根本就没有什么玉衡君,不过是蒙骗大家的障眼法。你刚才与我一起在慈宁宫外候着,你可有看见人进出?哼,什么神官,照本宫看,都是瞎编的,从头到尾只有姓董的那个太医一人罢了。”
但是神官并非只给太皇太后治病,还在紫微台任职,钦天监的监正收到宫里几位娘娘一并传来的消息,要他一探虚实。监正便带着麾下的主簿和灵台郎们想给这个空降的新上市一个下马威,谁知道玉衡君让他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出现,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人,一声月白色的长衫,手里一柄折扇,像赴考的考生多过神官。
监正不服,再加上等的久了,出言不逊,然而才出门口就被一条半人高的大狗咬住了大腿,监正拼命的呼叫,奈何狗死死咬住不放,周围的灵台郎哄上去,终于将狗打走,但是监正的大腿早已血肉模糊,却见玉衡君站在门槛上,倚着门框,悠悠的摇着扇子道:“本座今日卜了一卦,说是不宜出行,本座便一直在内室静坐,意图避免,但是一大早的还是被一群疯狗的狂吠吵醒,十分无奈。眼下看来这劫是应在了监正的身上。多谢监正替本座挡了一煞。”
主簿气的拿手指着他道:“你少给本官嚣张,这狗一定是你专门放了咬人的,待本官改日向陛下禀明,痛陈尔诸多恶行。”
玉衡君拍了拍耳朵,眺望远方道:“唉,好吵。怎么狗还没走。”
一群灵台郎想要一拥而上,但是监正躺在地上痛呼,他们只得搬着受伤的监正送回府中。
就在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城里又发生了一起命案,钦天监主簿莫名死在府中,其双眼圆瞪,七窍流血,死状凄厉可怖。灵台郎们告到皇帝那里,说是监正白日里与神官发生过冲突,一定是被神官谋害了。
“无凭无据的事,怎可妄言?”大学士王翰道,“亏得尔等还都是为官之人。”
苏昀道:“既然有纠纷在先,为了神官的清誉,还是请陛下着刑部和大理寺一并彻查清楚为好。”
温同知于是和大理寺卿当着众位灵台郎的面,命仵作验来验去,几番检查下来,都只能证明钦天监主簿是自然死亡,温同知也觉得蹊跷,七窍流血居然不是中毒?!怎么反倒更像是被吓死的。
灵台郎们不由打了个哆嗦。
温同知只得回禀皇帝,皇帝询问神官,玉衡君施施然一句:“此人口出狂言,造了恶业,招之天谴。”
神官说是天谴,那就只能是天谴了。
没有证据,神官大摇大摆的走出未央宫。
朝臣们终于得见他真面目,但都怕的头也不敢抬,灵台郎们思索再三,偕同受了伤瘸腿的监正再度拜访紫微台,向神官请罪。
神官不置可否。
监正谄媚道:“座上,陛下召座上掌紫微令,可有交待过四皇子的实情?”
神官曼声道:“四皇子的事轮不到你们插手。”
“可陛下着礼部和钦天监一起拟名字,礼部诸多推脱,下官只得来请示座上。”
神官哼的一声,乜了他一眼道:“时辰未到,该有名字的时候,自然会有名字。你们就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若是卷进了什么事端里,好像监正那样受了天谴,可不要怪本座没有提醒。”
在朝为官的都是聪明人,一听示下,上朝时再也不提四皇子不祥的话了。静观其变。
眨眼到了立春,正是宏文五年的正月初七,离四皇子降生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京城里的木兰花的一朵接一朵打出花苞,像倒挂的铃铛,悬在树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百姓们记得那一天,满城的木兰花都开了,然后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彻云霄,起初以为是打雷了,然而并没有白色闪电从天上划下,后来才知道,是京郊出现了一块巨石,有上山的采药人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有赶路的行者说是从河里浮上来的,而这块石头也确实奇特,明明是一块巨石,摔下来后竟有模有样,呈凤凰展翅之形,外表也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如同在火种炙烤过一般,群臣为此沸议不止。
皇后立即奏告皇帝,四皇子非但没有不祥,反而事关国祚,因其身上带着吉兆。
李永邦心中隐隐猜到这一切和皇后有关,暗暗的松了口气,只是朝中仍有非议之声,认为就算四皇子如石碑所预示的那样,是天凤之命,凤凰之火也太过于炙热,才导致各处旱灾,生灵涂炭。
李永邦眯晞着眼道:“那照诸位爱卿这样说,岂非是皇后的不是?皇后为九天之凰,四皇子虽是良嫔所出,说到底也是皇后的孩子,敢问诸位爱卿,她的凰火如此之盛,可有越俎代庖,牝鸡司晨,可有上朝听政亦或者插手朝野的任何事端?”
群臣纷纷道‘无’:“皇后娘娘贞静贤惠,母仪天下。陛下您言重了,皇后娘娘何其无辜。”
李永邦哼的一声冷笑:“那既然并非皇后的不是,便是朕的不是了,朕贵为真龙天子,本该祥御四方,结果却并没有做到,是朕无能?!”
天子震怒,群臣吓得一齐跪倒在地:“陛下勤政爱民,天灾人祸,陛下也不想的,请陛下不要妄加罪责于己身。”
李永邦冷眼看着座下乌泱泱的一群人,是日下了一道罪己诏。
然而悠悠众口,关于四皇子不祥的说法依旧不胫而走。
皇帝为此特地偕皇后择日于圜丘行大雩礼。
法驾卤簿和大驾卤簿在未央宫门前排列,十一只宝象开道,黑白蓝黄红的五色旗只用了四面,分别是象征水的黑旗,风的白旗,雷的蓝旗,土的黄旗,由禁军统领和副统领,京畿营的统领和副统领各执一面,从午门出发,向天坛去。
共计二十八头牛,三十三只羊,三十四口猪,两只鹿,十二只兔,供养于牺牲所,等到祭祀时供奉。
午时时分,皇帝带领皇后一起登上宽约十丈,长达一百多丈的丹陛桥,桥中为神道,东为御道,西为王道,一步一步抵达祈年殿。
祈年殿由二十八根金丝楠木大柱支撑,柱子环转排列,位处中间的是四根“龙井柱”,象征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中层十二根金柱象征一年里的十二个月份,外层十二根檐柱象征一天的十二个时辰。中层和外层的柱子加起来共二十四根,象征一年的二十四个节气。
皇帝找到了霜降的那一根,点香,行礼;
再找到惊蛰那一根,点香,行礼。
全程乐声不断,迎龙神奏的是“馨平”,接着是进俎,奏“需平”,初献奏“霖平”,亚献奏“露平”,终献奏“沾平”,至送神奏“霮平”,一切完毕之后,皇帝可选择回宫亦可在皇乾殿住下行斋戒礼,以表诚心。
上官露却先于李永邦走出祈年殿,站到祈年殿的外出月台上,手扶着栏杆,俯视太阳下跪着的群臣。
她的声音不轻不响,但足够嘹亮和明晰,问道:“国之旱灾,可有人认为是本宫的凰火太盛?”
群臣面面相觑,本来今天皇后跟着过来,便觉十分意外,因常雩多是皇帝亲临,而且会有此一问,不知是何用意?
群臣皆伏地道:“娘娘厚德,属万凰之王,托娘娘的洪福,才致五谷丰登。”
“是吗?”皇后道,“五谷丰登?可本宫怎么听闻大覃治下晏州旱灾竟达一年之久,知情不报,以至赤地千里,灾民无数,流离失所。哪里来什么五谷丰登?五谷在哪儿?丰登在哪儿?”说着,一步步走下丹陛,忽而停住,道:“各位乃陛下肱骨之臣,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本宫问各众卿,旱灾若归因于本宫凰火不熄,各位以为何如?”说着,昂首抬头看天,太阳猛烈,刺痛了她的眼,她禁不住轻轻眯起来,却猛地张开双臂道,铿锵道:“本宫今天来,就是想问问苍天,本宫可有失德之处?”
她一旋身,张开的双臂像展翅的凤凰,袆衣背后的金色凤凰栩栩如生,昂首啸唳九天,如同霎那间就要冲出天际,皇后向天问道:“本宫若是有失德之处,是本宫凰火太盛,才致百姓之福为我说侵,那么本宫在此,恳请苍天以雷击我,以日晖明示我,而勿扰我大覃的臣民。”
“露儿。”李永邦一个箭步上前,试图喝止她,却被身旁的苏昀拦住,轻轻摇了摇头。
上官露与李永邦对视,眼底似有流转的光,那种不可一世,胜券在握,以及孤注一掷,让他看呆了……
他永远猜不出她的下一步,真的。这是在与天对抗,天何时放晴何时下雨她怎会知道,怎会因她而改变?若是持续暴晒,依旧无雨,岂不是坐实了皇后失德?李永邦心急如焚,而天上的太阳还是那样灿烂,不知人间疾苦。
所有人屏息,上官露一一扫视他们,她相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看待自己,如果老天爷真的不给面子,不下雨,那她这个皇后毫无疑问就完了。但是她依旧我行我素,身后的奏乐激昂起来,每一个鼓点都打在李永邦心上,上官露蓦地闭上眼,感受着风在脸上的轻拂,微微带着湿润和青草的香气,不远处的蜻蜓低飞,她再次向天道:“若非本宫失德,就请苍天垂怜,普降甘霖。”
“本宫是生是死,全看苍天旨意。”
言毕,一阵轻响自不远处传来,群臣开始轻微的骚动。
“是打雷吗?”有人低声问。
“没听清楚,再听。”
一个个的侧耳。
声音越来越响,如同滚滚的车轮,自遥远的天边一路碾压过来,撕碎了云絮,扯裂了风,闷闷地声音像是把天砸出一个硕大的口子。
“是雷,没错,是雷!”
上官露还保持一样的姿势,闭目昂头向天——‘以雷击我’这话是她说的,但要雷击中她得多难啊……
半晌过去,和预想中的一样,没有闪电,没有惊雷,只有闷闷地擂鼓声,之后,豆大的雨点‘啪嗒’滴落到上官露的额头上,她的唇角缓慢而得意的溢出一丝微笑。
“下雨啦——!下雨啦!”户部侍郎激动的忘记了要跪,爬起来,抬头看越来越暗的天,大喊:“苍天有眼,皇后有德,下雨啦,天降甘霖啦!”
上官露慢慢睁开了眼,就见到一群大臣欢天喜地的在跟前蹦蹦跳跳,当然了,不乏有几个蔫头耷脑的,御史台里有几个,钦天监里有几个,还有几个零星的小官,她都看在眼里。
那些人被她的美目一一扫过,心底不由一慌,也跟着其他人假装高兴的庆贺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渐作瓢泼,皇帝喊着仪仗快去给皇后罩上伞盖。
皇后推辞道:“不必了,陛下。臣妾想在雨里站一会儿。”
“那朕陪你。”李永邦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一头钻进雨里,立到上官露身旁,一把将她搂到自己怀里,含情脉脉的垂眸望住她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冒险的事。”顿了顿,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你身体不好,淋雨会着凉的。”
上官露难掩兴奋的自他怀里探出脑袋,‘唔’了一声,道:“其实……还挺好玩的。”
李永邦无奈道:“你怎么就确定今天一定会下雨呢?”
上官露道:“我又不是真的有神通,是神官告诉我的。”说着,‘嘻’咧嘴一笑,“立春,雨水,惊蛰。惊蛰前后本就多雨。神官说过——未过惊蛰先打雷,四十九天云不开。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以后再也没人拿旱灾当幌子,要那孩子的命了。”
李永邦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由衷道:“孩子固然无辜,可是朕很偏心,孩子的命和你比,还是你更重要一些。”
上官露抿了抿唇,抬头道:“陛下,那孩子并非不祥,你知我也知,所以请您赐名‘明翔’,他与我有缘。”
“明祥?”李永邦道。
上官露摇头:“是明翔。凤鸣于岐翔于雍。”
李永邦一怔,古时候的雍州是周秦发祥之地,按今天来算,就是京城的所在地,中州。
皇后做那块石碑的动机就是为了给裴氏的孩子取名明翔。
李永邦十分不解,她对裴氏的孩子可以这么好,好到用自己的后位在搏,她对连翘的孩子也可以这么好,好到把明宣都养到这么大了。可是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李永邦的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痛楚,明翔……明翔是他曾经给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嫡子起的名字,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不知如今魂魄在何方?
李永邦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雨水,捧着她的脸,道:“上官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既然要把我推出去,又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懂什么是爱吗?”她轻声嘟哝,李永邦张了张口,然而她竟先与他,伸出两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别急着告诉我。等你明白什么是爱了,再来找我。”
说完,从他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
仪仗和宫人们见状忙上前打好伞盖,并取了衣裳将帝后包裹的严严实实,大队人马原路返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