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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上官露深深嗅了一口华妃新制的香,赞赏道:“宫中论手巧,真是没人比得过华妃你。”
&nb“娘娘谬赞了,不过是雕虫小技,娘娘不嫌弃罢了。与静嫔和昭嫔的刺绣手艺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华妃浅笑道。
&nb上官露的轻哼一声:“女子擅针黹好事,但是要非要论出一个长短来,那还要宫里的那些绣工们干什么?放着好好的妃嫔不当,非要和绣工相提并论!可见一个人的品味决定了她的选择,一个人的选择又体现出她的品味。本宫觉得放眼阖宫,只有华妃你是真风雅,因为调香不单要鼻子灵,还要心细,手巧,关键是难为你要替本宫分担宫中的大小事务,调香的手艺竟也没落下。而一个有能力又不张扬的人,才值得委以重任……”说着,上官露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道,“是以本宫有一件事想问你的意思。”
&nb华妃心里有一半的成算,皇后是要给湘依人的孩子安排个着落,但是在皇后跟前太聪明不是件好事,当即道:“娘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嫔妾一定替娘娘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nb上官露轻松道:“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就是日前延禧宫的湘依人走了,这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真是可怜,那孩子才刚刚落地,还那么小,生母便没了,本宫就有意想要替他安排一个养母。华妃你可有什么想头?”
&nb“本宫知道,谦妃是一定想要的。她嘴上不提先前滑胎的事,心里头其实一直有个疙瘩,大家同样身为女人,没有不理解的道理。然而本宫却不能罔顾你的意愿就那么贸贸然的把孩子给她,届时难保华妃你心里怨怼本宫处事有所偏颇,而且相较之下,本宫以为你才是更合适的人选。你自己呢,怎么看?”
&nb难为皇后破天荒的居然那么坦白,华妃正待开口,谁知上官露又抢先道:“华妃你一向是个聪明人,须知天下间人人都想鱼和熊掌兼得,然而谁又真正做到了?是不是?在这件事上头,不用问,谦妃一定是要孩子。”谦妃是个认死理的人,当初大家以为有个孩子傍身就能登上贵妃之位,谦妃眼下巴巴的看着仪妃怀孕了,肯定急着增加手里的筹码,然而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正因为仪妃也有孕了,你有我有大家都有,贵妃之位花落谁家可不就一定是母凭子贵说了算的。华妃心里一清二楚。
&nb上官露懒得和她打马虎眼,开口道:“但是华妃你,本宫就不那么敢肯定了。毕竟多了一个孩子在身边,被缠住的滋味可不好受,人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六宫事务上了。华妃你素来处事稳重又大方,有你替本宫分忧,本宫安心了不少。可你要是被孩子牵绊住,便没办法助本宫协理后宫了。一来于本宫是个损失,二来于你自己也是个损失,本宫当然要来问你的意思。所以关于这孩子,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nb华妃眼珠子一转,这话她听明白了。
&nb皇后这是给她做了一道选择题:想要孩子,她就得放权;想要手中有权柄,就得放弃抚养孩子的机会。
&nb说实话,她的肚子至今都没有动静和承宠少有很大的关系,皇帝已经很久不去她的重华宫走动了,即便是去了,也就是叫她捏揉几下,提神醒脑,缓解个头疼什么的,她都混的跟个医女差不多了。于她而言,假如本身就有个孩子,手里又有点实权,那就是如虎添翼,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偏生没有,那么,再没有比权柄更重要的了。
&nb不过就算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也不能任由她的野心就那么大喇喇的曝白于皇后的眼底之下,华妃莞尔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宫中生活本来就寂寞,嫔妾又独处于一个宫院,承蒙娘娘看得起,相信嫔妾,平时全靠娘娘交待的一些琐事打发时间,嫔妾没有不全力以赴的道理,但身边能多一个孩子,也的确是热闹许多,有了孩子就不那么寂寞了。”
&nb“可又不是你亲生的。”上官露扬眉道,“你就不怕养不熟吗?”
&nb华妃平静的笑道:“嫔妾知道凡事不可强求的道理。嫔妾也没有别的要求,娘娘若是把孩子交于嫔妾,嫔妾不敢保证他将来一定有出息,但一定是个齐齐整整的孩子,娘娘若是将孩子交于谦妃,嫔妾也愿意在六宫的事务上多为娘娘分担一些,搭一把手,反正一切都看娘娘的示下。”
&nb华妃的话漂亮,但言下之意,已经传达的很明白了。
&nb上官露微微一笑,道了声‘好’:“华妃果然从不让本宫失望,既然如此,那就待本宫于谦妃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吧。”
&nb华妃温顺的道了声‘皇后娘娘万福’,便欠身退了出去。
&nb翌日,孩子便被谦妃抱回了翊坤宫,满面红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宝贝,一并去的还有一堆的乳母、丫鬟……唯独少了阿菡和幼蝉两个。
&nb起先上官露并没留意,只是派了凝香去回了皇帝,算是给这件事一个了结。
&nb结果凝香在福禄的带领下去复了命,回宫的路上却打听到阿菡和幼蝉竟不知不觉的被人调去了浣衣局。
&nb上官露知悉后,讶异道:“这么说……人是他杀的?”
&nb凝香默了默,摇头道:“陛下心慈,就是再不喜欢湘依人,也必不会随意就害了她性命,依奴婢之见,恐怕是他跟前那个福禄自作主张。”
&nb上官露轻笑一声:“有意思。那个叫福禄的自作主张的事还真不少……”
&nb凝香肃然道:“这个人在宫里混的八面玲珑,人人都说他面慈心善,没想到暗地里手黑。这样看来,还是他的小徒弟老实一些。”
&nb“算了吧,宫里就没有省油的灯。”上官露幽幽道,“更何况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徒弟。福禄是谁?——他是先帝爷安排在陛下身边的钉子,他那个徒弟又能好的哪儿去?就不自作主张了?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那副画就是他偷偷让人从善和寄回来的!”说着,用手点了点凝香的额头,“还有你,你也是个自作主张的。”
&nb凝香心虚的一笑,结巴道:“娘娘……您说什么呐,奴婢什么时候自作主张了?”
&nb上官露乜了她一眼:“非要我把话说明白了?那好,你既提到了那副画……”
&nb凝香被拆穿,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娘娘您看,奴婢也不是有意的,就是……”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上官露一眼,“就是觉得好端端的一副画,毁了……怪可惜的。”
&nb她不安的掖着衣襟的下摆,怕说错了话惹上官露不高兴。特别是上官露眼下正聚精会神的钻研彤史,一边翻,一边还自言自语道:“他该不会是有病吧?”
&nb怎么那么久以来,阖宫只有仪妃一个大肚子,其他人愣是没动静?
&nb凝香闻言,嘴角不自禁抽了抽:“他有没有病,您不是该最清楚嘛。”
&nb上官露瞪了她一眼,不过没什么威慑力,因为这一句叫上官露霎那间满脸通红,拿彤史遮住半张脸道:“我清楚什么了!”
&nb凝香用一种慷慨就义的口吻道:“娘娘,您不觉得陛下就好那一口吗?”
&nb“哪一口?”上官露不解的抬头,旋即又长长的‘唔’了一声,重重点头道:“好像有点道理,比起其他人,去丽嫔那里的次数似乎总比旁的人要多一些。”
&nb“就是!”凝香道,“咱们陛下尤其喜欢异族的美人。”
&nb“是嚒?”上官露托着腮,茫然道,“对哦……连翘就是高绥的,可连翘像的是太后啊……”
&nb凝香提醒她道:“娘娘,如果奴婢没记错,咱们家夫人好像是柔然人。”
&nb上官露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她母亲是柔然女子,所以她有一半的柔然血统,这件事一般人鲜少知道,她撇了撇嘴,不悦道:“我是中原人,中原的上官氏。”
&nb凝香看她一脸的雪脂玉肤,深凹的眼窝,琥珀色的瞳孔,比之中原的女子,甚至是南方的女子还要柔媚,偏生要自欺欺人,唯有附和道:“是,是,咱们娘娘是中原人,和柔兰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中原人。”
&nb上官露狠狠白了她一眼,凝香垂眸道:“是奴婢僭越了,奴婢不是存心和您打岔,奴婢就是想哄您高兴。”
&nb“瞧瞧,说的多好听,都是为了我好。想必那个福禄在陛下跟前也是这般。”上官露的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敲了几下,沉吟了一会儿,言归正传道,“关于延禧宫那两个宫婢的事,你先不要声张,那两个活口他既然留下来了,等真要铲除他的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nb“是。”凝香俯首道。
&nb是夜下了一场雨,正是八月桂花香的时节,宫里的石阶路上满是星星点点的桂子,宫人们一大早的还没来得及打扫,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郁的甜香。
&nb逢春一个劲的摸鼻子,怕在主子跟前打喷嚏,上官露却是很喜欢这味道,叮嘱凝香一定不能忘了去剪一束桂子回来,回头做了糕点,专程调成黏黏的米糕,捣碎了给明恩吃。
&nb谁知道皇帝去翊坤宫看明恩的时候瞧见了,一口气把桂花糕全兜了,害得上官露以后再也不敢往翊坤宫送吃的,只有请谦妃带着孩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