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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章老爷上门
自从元大伯家开始卖豆芽, 而元安平又把方法教给父子俩后, 元安平就彻底不再关心豆芽的事。他只需要出钱买豆子和分钱就行。
这一天是个好天气, 阳光普照艳阳天。
几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仲孙瑞找小伙伴玩去了, 霍小寒自然是忙着手工活, 而仲孙连珏则闭着眼睛考校元安平背书, 待对方背错后, 睁开眼睛抽他一下, 然后继续听他背。
元安平忍不住拘一把辛酸泪,来到这里还要当学生,还有个爱好打手板的严师,某些时刻他真想再去死一死。幸好对方还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有学生在的时候不会打他, 当然, 仲孙瑞这个学生除外。严格来说, 人家仲孙瑞的学习,还是仲孙连珏这个做爷爷的在操心。
终于把文章背完了, 元安平可以自由一会儿。揉了揉发疼的手掌,被打次数多了, 也就习惯了。
元安平跟霍小寒说话:“过几天就进腊月了, 要不要去县城逛逛, 当是提前买年货。”
霍小寒想了下觉得:“还是过些时候吧, 到时候跟村里人一起去, 跟他们一起买东西实惠。”
元安平顿悟, 村里大妈会砍价,这里也是一样的:“小寒,你真会过日子。”
霍小寒低头:“村里人都这样。”钱是能省一文是一文。
“那不一样,咱家就你会过日子。要是我去买,肯定不懂怎么跟人讲价。”
仲孙连珏嗤之以鼻,心道:“这小子可真会嘴上占便宜,还没成亲呢,就好意思跟人家双儿说什么咱家。”
霍小寒不好意思:“我……我也不会讲价。跟着别人买。”
元安平煞有介事的说:“嗯,这法子聪明。”然后建议说:“要不,到时候跟大伯大娘他们一起去买年货,他们肯定有经验。”
“……好。”
仲孙连珏睁开眼睛看了眼一个劲往霍小寒身旁凑的元安平,又看了眼脑袋都快垂到胸脯的霍小寒,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心里盘算着,看来与人相交时的言行举止该注意的事情得跟元安平好好讲讲才行,当然若是见到错误举止,当抽就抽。
元安平跟霍小寒说话,那完全是没话找话说。从今天中午吃什么到过年年货该买什么,各种啰嗦。不过,这些话题倒是能让霍小寒比较自在,两人总会说着说着开始讨论起某道菜怎么做能更好吃上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对大吃货呢。
正当两人探讨着鸡肉的各种做法时,听到门外有人喊:“元公子在吗?”
这院子里就他一个姓元的,心里带着好奇,元安平答应了一声:“在。”因为大门关着,他也看不见说话人的样子,便起身出去看看是谁。
打开大门,元安平先是看到了小厮打扮的男人,然后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车。当看清楚马车上的标志后,心道:“章霖奕?他怎么来了?”
“小的是章家下人,我家老爷来拜访元公子。”
元安平见马车缓缓而来,便打开了大门。
章霖奕从马车里下来,锦衣华服披风上的狐狸毛衬得人越发显得高贵。
章霖奕寒暄道:“元公子,好久不见。”
看了眼不远处观望的村民,元安平只好回道:“章……老爷,请进。”
进了院子后,元安平把大门关了,也隔绝了外面大片的好奇目光。
“小寒,你去泡些茶来。”然后跟章霖奕说:“我们这里可比不上贵府,待会儿用碗喝茶你可别嫌弃。”
章霖奕笑:“你倒是直接。”
把人请进堂屋,坐下后,元安平很直接问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章霖奕笑着摇头:“你这人还真是……”
元安平往椅背上一靠:“我这人向来直接,我可不认为你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找我聊天。有什么事,说吧。”
章霖奕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表明了来意:“那好吧,我直接说。我对豆芽菜有兴趣。”
“哦?”元安平有些意外,“这点小钱你也看得上眼?”
章霖奕忍不住笑道:“我是商人,看不上什么都不会看不上钱。”
“有道理。”元安平也不跟他拐弯抹角:“那你怎么个感兴趣法?”
“这个要看情况。”谈生意,总要弄清楚生意具体怎么样,才好谈。
元安平了解章霖奕的脾气,在他看来还算是个爽快的人,所以他便说了情况:“豆芽,顾名思义,用豆子种的。黄豆十斤可以发六十斤左右的菜,绿豆可以发七十斤左右,大约七天左右就可收获。”
“七天?”章霖奕惊讶。
“是的。”元安平表示他并没有听错。
章霖奕没想到那么快,他本觉得可以冬天种菜就很有利可图,没想到生长时间那么短,这样,他就更感兴趣了。
章霖奕也表现的很直接:“我想买你的方子。”
对于卖方子,元安平倒是不排斥,不过:“我大伯在卖豆芽,如果把方法卖给你了,他能不能继续在附近卖菜?”
“不能。”章霖奕说的很干脆。
元安平皱眉:“只不过是滑县这么小小的地方,分不了你多少利益吧?”
章霖奕笑了笑:“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愿意出钱买方子。”
思考了下章霖奕话中的意思,元安平皱眉:“你的意思是……”
章霖奕笑了笑:“在你眼里,这东西不过是个小生意,那是因为,你的眼界只投在滑县这方寸之地上。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早晚会有人盯上这东西。而那些人愿意怎么得到方子,就只能看他们的人品了。”
元安平自然想的明白,所以问道:“卖给你,就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再想从我这里拿到方子吗?”心里忍不住感慨,“社会地位不够,做什么都麻烦。”
章霖奕说的自信:“我章霖奕的名字,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元安平心中暗道:“这家伙果然够臭屁。”
“好吧,既然如此,你打算出什么价钱买下方子?”
章霖奕:“二百两银子。”
和卖镜子的差距不可谓不大,但元安平也明白,二百两已经不错了,虽说他们慢慢卖也能挣到这个钱,问题是,他们是否能有机会慢慢卖,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刺一句:“哼,你可真够大方的。”
章霖奕笑了笑,没说什么。
“行,我明白,你是个商人嘛。”什么叫商人,能少出一文是一文,“再给六十两,这生意就成交了。”
章霖奕讨价还价:“五十两。”
元安平不乐意:“不行,我讨厌二百五这个数字。”
“那二百四十两。”
元安平摆出嘲讽姿态:“哼,堂堂的章老爷,好意思跟我砍那二十两银子?”
章霖奕很是以为然:“当然,二十两银子如果换成馒头,能活不少人。”
“一口价,二百六十两。想一下砍去二十两,门都没有。”
“那各退一步,二百五十五两。”
“不行,二百五十六两,最低价。”
“你怎么都喜欢加个六?”
“六是我的幸运数字,别想再压价。”
见他态度坚决,章霖奕也没再继续讨价还价:“行。”然后吩咐身旁小厮:“笔墨纸砚拿来。”
签好契约之后,元安平放下毛笔:“你可真够可以的,为了四两银子费了那么多口舌。你随手送的那几盒子礼都不止这点钱。”
章霖奕收好契约:“两码事,送礼是结交朋友,而我们现在是在谈生意。别说压下四两银子,就算压下一文,那也是我的本事。”
元安平真是服了:“行,算你有理。要不要去看看我发豆芽的地方?”
“好。”
带着章霖奕去他家途中,自然又是一路旁观者。
让对方看了下发豆芽的情况,又给对方写下具体方法。
出了屋子,元安平问:“你是现在回去,还是……”过一会儿再回去。
见对方竟然这么个意思,章霖奕无语:“这是你的待客之道?我好歹让你得了几万两,怎么着也得请我吃顿午饭吧?”
就两人在院子里,元安平倒是不在意对方说出自己有巨款的事实:“别说得好像我占到便宜似的。你不是经常说你是个商人吗?商人会做亏本生意?”
章霖奕看向他:“那你留不留客?”
元安平说的有点不情愿:“留。不过粗茶淡饭,你可别到了饭桌上才嫌弃。”
章霖奕忍不住鄙视他:“有几万两银子还这么抠,你可真有做商人的潜质。”
元安平也鄙视他:“这么说自己,真的好吗?”
章霖奕:“……”
回了霍小寒那里,元安平看着从马车上拿出来的食材,忍不住调侃对方:“你可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家没什么好东西,就自备食材。为了五脏庙,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章霖奕很实在的承认:“那是,我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了我自己。”
元安平汗:“……你可是章老爷,记得要保持住你高大上的形象,怎么好意思跟我一起乱侃。”
“什么形象?”章霖奕没明白高大上的含义。
元安平忽然有种人生寂寞如雪的感觉,“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着就往厨房钻。
看着厨房摆的那么多食材,霍小寒正发愁中午做什么,见元安平进来了,跟见了救命恩人似的:“安平哥,中午做什么?”
元安平很随意的说:“那么多东西,你随便做呗。”
霍小寒惊讶:“怎么能随便做?他可是章老爷,我做的要是入不了他的口怎么办?”
元安平疑惑:“为什么我能吃,却怕他入不了口?”
“他……他是章老爷啊。”多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啊。
囧,“我怎么感觉那姓章的有种被神化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情况?”元安平心道。
霍小寒发愁:“他肯定是吃惯了山珍海味,那做饭的大厨肯定都不是一般人,做出来的菜肯定摆的跟花儿似的,我做的菜他哪看得上啊。”
元安平忍不住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小寒,你紧张什么?他看不上就不吃,有什么好在意的。”
霍小寒可不这么觉得:“得罪章老爷不好吧?人家都说,如果得了章老爷的赏识,就会有莫大的好处。他好不容易上门来,总不能让人饿着回去吧?那他以后不就不会再帮你了吗。”
见他担心也是想要帮自己,便解释道:“你不用紧张。”他倒是不在意章霖奕赏不赏识他,当然话不能这么说,“他也不可能因为一顿饭就跟我翻脸,你放心大胆的做吧。要不,我点菜?”
霍小寒觉得这个建议很可行:“好,你点菜我做的放心些。”
元安平看着那么多的鸡鱼肉蛋,随口说了几个菜。
至于章霖奕,被元安平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家抛在外面后,他也不好跟着一起钻厨房。见院子里还有个老人,便拿了个凳子坐在旁边跟人攀谈。那小板凳,跟他那一身的穿着要多不搭就有多不搭。他也不在意,更不会因此就觉得被怠慢,心胸如果真的如此狭小的话,他也不会有今天这番成就。
章霖奕发现老人对自己有些爱答不理的感觉,他也不在意,只是总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来。
午饭,霍小寒在元安平动嘴的情况下,那是超水平发挥。虽然卖相算不得漂亮,但元安平表示口味一流。
霍小寒不能跟他们一起吃饭,便跟仲孙瑞在厨房里解决,至于章霖奕的手下,则另备了一桌。而堂屋内,元安平和章霖奕,外加作陪的仲孙连珏,一起用了午饭。
因为饭后不久元安平要上课,章霖奕也不多留,便离开了。
元安平把人送走后,刚一回来便看到霍小寒一副想问什么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放心吧,他对你做的饭菜很满意。”
霍小寒一听放心了,眉眼弯弯:“那就好。”想到厨房还剩了些食材:“厨房里还有些菜,我没用完,本来想让他们拿走的,可又怕说了被他们笑话。”
“他也不在意这点东西。”想到对方跟自己为了四两银子砍价,天知道对方到底在不在意,“留着咱们吃吧。”至于那卖方子的两百五十六两银子,他打算下午去元大伯家一趟。
傍晚时分,学生们都走光后,元安平带着钱去了元根盛家。
“大伯。”
元根盛招呼元安平坐下后,忍不住问道:“安平,听说今天章老爷来咱们村找你,真的假的?”
“嗯,是他。我来找你说的事,也是因为他。”说着拿出钱袋:“这里是一百两银子。”元安平推到他面前。
他这动作让元根盛愣了,一旁的周香芝和几个孩子也震惊,一百两银子,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元根盛回过神来:“安平,这啥意思啊?”
元安平解释了下:“章老爷看中了咱们的豆芽,出二百五十六两银子买了咱们的方子。大伯,他告诉我有人盯上了豆芽。章老爷愿意花钱买方子,别人不一定愿意。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方子卖了。”
元根盛刚听方子卖了心里还有些失落,一听有别人盯上了,觉得卖了也对。他可听说过不少强取豪夺的事,可不是什么人都像章老爷那样办事讲究的。
银子的事,元根盛推辞道:“安平,方子卖了也好,免得招惹了咱们应付不了的人。不过这钱我不能拿,这方子是你的,卖了钱也该是你的。”
元安平跟他解释:“大伯,这钱该是你拿的。如果不是您出去卖菜,章老爷也不会得知消息来向我买方子,我也拿不到这笔钱。我本来想着这生意由您来做,只是没想到生意这么快就做不下去了,这一百两也算补偿些损失。”
元根盛拒绝:“不行不行,这一码归一码,这钱我不能拿。”
“大伯,你拿着。你不拿,我心里不安。”
“不行,我要是拿了,我也难安。安平,你收起来吧,我不会要这钱的。”
元安平把钱递给周香芝:“大娘,你收着。来年柱子哥和小雨姐成亲,可都需要钱。”
这么一大笔钱,周香芝哪敢收:“不成不成,安平,我跟你大伯知道你的心意,可这笔钱我们真不能收。”
元安平看得出他们真不愿意收这笔钱,想想觉得可能是一百两在他们看来是很大一笔钱。
“大伯,您看这样行不,一百两不收,五十两怎么样?”
元根盛忙摇头:“一两也不收,这是你的钱,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元安平无奈,同时也挺欣慰,不贪财有底线,他也放心相交。他掏出钱来:“大伯,这五十两你必须拿着,要不然这一百两我都扔这,你别想还给我。”说着起身就走。
“安平,这哪成,你快拿回去。”元根盛抓起银子就要追。
周香芝一把拉住他:“当家的,就算要还回去,也不能就这么拿着啊。财不露白。”
元根盛一听有道理:“小雨,去找个钱袋。”
“先别急,咱们去屋里谈谈。”说着拉着元根盛进了里屋。
几个孩子还有些懵,他们刚才可是看了出一百两银子的推来让去。
元大河小声问身旁的石头:“二哥,五十两银子能买什么?”
“能买很多很多东西。村长家的那头牛,买的时候说是花了十四两银子。要是能留下……咱家也能有牛。”石头没想到元安平会那么大方,舍得给他家那么多银子,如果不是他爹不要,就是一百两。一百两得是多少钱啊!
里屋内,夫妻俩一番商量之后,元根盛决定留下那五十两。虽然妻子说的对,如果自己不收,安平心里不安。可他收了,心里也是不安,总觉得不该收这笔钱。但是有了这笔钱,他儿子能娶妻顺利些,他女儿能嫁的好看些。最终,为了家里的孩子,元根盛决定留下这笔钱。
再说,章霖奕回到府上,一番纠结之后,终于想到了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仲孙连珏:“原来是他啊!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
一旁的小厮仗着是跟前伺候的,开口问了一句:“老爷说的是谁?”
章霖奕凌厉的眼神看过去。
小厮吓得一抖,忙跪下求饶:“老爷恕罪,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章霖奕语气冰冷:“不准有下次。”
小厮谦卑地低着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