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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民警气喘吁吁地跑回保安观,或趴或靠或躺或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一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接,吓得双腿都软了。
赵三儿从屋里出来,问:“这是怎么了?”说完看见庄保国累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翻着白眼往回跑,他赶紧上去接住庄保国,问:“保国叔,怎么了?”
“鬼……鬼……有鬼……”庄保国看到赵三儿,大松口气,直接躺在地上喘气。
赵三儿“嘿嘿”一笑,说:“野山坳那地儿能没鬼吗?”
庄富庆出来看了一圈没看到他家二丫,忙问:“二丫呢?”
庄保国抬起手指朝野山坳方向指了指,忙着喘气没空说话。
庄富庆一听二丫还在那边,看了看左右,从旁边的草丛中抽出一根柴火棍子就要去野山坳救被他们落在后面的二丫。
赵三儿赶紧拉住庄富庆说:“富庆叔,二丫一会儿就回来了。”
庄富庆说:“不行,我不放心。”
庄保国说:“出……出不了事,她……她跟鬼熟,我们……我们跑的时候听到她在跟鬼打招呼……富……富庆,你说你……你说你……”想到后面的话得罪人,那句“你养的什么女儿”给咽了回去。他突然想起富庆家的二丫是死后拿去野山坳埋被许道爷拣回去救活的,吓得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坐起来,连气都不喘了。
赵三儿问:“保国叔,怎么了?”
庄保国问:“富庆,你家二丫不是死了吗?怎么活过来的?”
庄富庆一听,气得差点把手上的棍子砸庄保国的脑袋上。
好在赵三儿眼快,一把将棍子夺了过去。
赵三儿说:”保国叔,那不叫咽气死了,那叫闭气。医院管那说法叫……哦,休克!”
庄富庆“死”过一回女儿,对说他二家死了特别忌讳,非要跟庄保国掰扯个明白。
派出所的民警喘匀气,看到他俩掐起来了,全当没看见,趁着天没黑尽,赶紧上了车。想想不放心,一个年纪大点的又下了车,特意跑去院子里找那正穿着道袍做法事的老阴阳先生要了几道符,这才余悸未消、心惊胆战地走了。
蔡芬出来,把都快跟庄保国打起来的庄富庆拉回院子里,说:“保国是被吓到了,你跟他置什么气。二丫怎么还没回来?不行,我得去看看。”蔡大姐自从上回许道公办丧事时她打过回野山坳的黄皮子精,那胆子“噌噌”地往上涨,全柳平村,除了她,再没第二个女的敢独自走夜路。对于去野山坳找二丫,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蔡芬被拘走魂,她自己没意识和感觉,庄富庆被吓得够呛哪敢再让她去野山坳,赶紧拉住她,说:“别舔乱。”
庄保国看到外面天都黑了,不敢摸黑自己一个人骑摩托车回去,进了院子想找个人送他回去。
赵三说他和他师兄今晚都要回去住,让庄保国等他们一会儿跟他们一起走。
庄保国应下,坐在院子里等。他抓起桌子上放的瓜子刚吃了两颗就听到庄富庆家的二丫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起:“这就是我家。”他一扭头就看见庄富庆家的二丫满脸欢喜跟拣到钱似的迈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鬼东西。庄保国大叫一声:“妈呀——有鬼——”吓得起身想跑,结果腿软没跑稳,一个跟斗摔在地上,又手脚并用地跑到正在给游家父子做道场的应阴阳身边,喊:“应大爷,有鬼。”
应阴阳也被跟在二丫身后进来的三人吓了一大跳。他定睛一看,只见这三人死气沉沉的,七分像鬼三分像人,但是院子里的符和符阵都没动静。他问:“二丫,他们是……”
二丫依次给他们介绍说:“这是鬼一、这是鬼二、这是鬼三。他们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三比我跑得快的。”
乾哥跟鬼道三人很熟,上前打招呼,笑着说:“三位鬼叔叔来得真快,佩服。”
鬼一翻个白眼,说:“能不快么?”
鬼二说:“坐飞机来的。”
鬼三说:“吐得死去活来。”
鬼一说:“还闷。”
鬼二说:“差点憋死。”
鬼三说:“回头让游家那丫头帮我们弄三个身份证。”
鬼二说:“再不钻行李舱了。”
鬼一和鬼三一起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各自散开。
三“鬼”屋前院后查看一翻,最后凑到了院子里的那口井前,齐齐朝井里望去。
鬼一说:“这就是小丫头说的自家院子里的那口井吧?”
鬼二说:“高人手笔!在阴气这么重的地方,这道印都至少能封三年!”
鬼三说:“这村子是个大八卦,阴眼在黄皮子窝,这地方是阳眼,阴气不该这么重。”
鬼一环顾一圈院子,说:“如果我没有说错,在离这口井三丈范围内必有不凡之物。不过,已经遭劫。”
应阴阳一听,高人啊。他把做道场的事交给孙大勇,也到了井边。
蔡芬和庄富庆也被这三人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这三人瘦得跟皮包骨差不多,眼窝子深陷、眼圈乌黑,连嘴唇都是黑的,比起停灵三天的死人还像死人,走路跟飘似的,再加上名字叫什么“鬼一”“鬼二”“鬼三”,就更加吓人了。他俩一起躲到了路无归的身后。
路无归说:“别怕,鬼一、鬼二、鬼三是好人。”
三个鬼道一起回头看向路无归,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继续讨论这井。
鬼一说:“我下去看看。”说完,一个跃身跳到井口上,攀着井壁就下去了。
因着上午游清微、路无归、左小刺三人用了太多的水,井水都被路无归掏干了,渗了一下午水也只渗出一米深点的水量。鬼一很轻松地下到井底,摸探一圈后,爬回地面,说:“阴气很重,渗出的水像是阴河水。”
路无归听说后,脱掉鞋袜卷起裤腿就要下去。
蔡芬大叫一声:“二丫!”一把拉住已经一只脚站在井沿上的路无归,说:“你做什么?”
路无归说:“我下去看看。”
应阴阳说:“让她去看看。”
蔡芬见到应阴阳发话,只好放开路无归,说:“你小心点。”
路无归“嗯”了声,三两下就下到了井底。
井底的阴气重得凝成雾,浓得像是不化不开的墨。井水阴冷刺骨呈昏浊的黄色、透着难闻的味道像尸水。
路无归仔细地检查过井壁和井底,没有见到有开阴路的痕迹,但是井底泉眼处冒出来的水全是阴河水,只不过这阴河水像是隔了几层过滤似的比起真正的阴河水要淡上许多。
路无归爬出井。
蔡芬见到她的衣服裤子全湿了,让她赶紧回屋去换掉。
应阴阳问:“二丫,探出什么来?”
路无归说:“是阴河水,从井底的泉眼渗出来的,像是要新开条直通阴河的阴路。”
庄保国哆嗦着问:“什……什么意思?”
应阴阳看了眼庄保国说:“阴河通黄泉。”
蔡芬拉着路无归回屋去换衣服,心疼地念叨:“大冬天的泡井水,受凉了怎么办。”又提起路无归被井水泡过的臭烘烘的外套,说:“这么好的衣服,还是新的,你也不嫌心疼。”又念叨:“二丫,你说这井水都成这样了,我下午还提了这水煮饭。”
路无归说:“白天的井水能吃,傍晚以后就不能吃了。”她顿了下,说:“阴间跟阳间是两个世界,阴间的东西到了阳间一见阳光就散了。”她把水缸里剩下的水全装成了水桶里,提着这大半桶水去到洗澡间,
蔡芬问:“这些都是许道爷教你的?”
路无归“嗯——”地想了好一会儿,说:“不记得了。”
蔡芬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见到她舀着冷水就往身上淋,大冷天的看得她都打了个激灵,大喊声:“你当心着凉!”赶紧到灶台上的烧水的鼎锅里弄了小半桶热水提给路无归。
路无归洗完澡,游清微、孙大勇那边已经做完道场。
院子里的饭桌也摆好了,因为添了三只“鬼”,一桌坐起来挤,便摆成了两桌。
鬼道三人的到来给游家人吃了颗定心丸。
孙大勇和赵三在吃完饭后跟着庄保国、庄富庆两口子一起走了。
应阴阳和他的两个徒弟留了下来跟游清微他们商量游家父子的后事。
左娴、左小刺、游清微、路无归、小唐、薛元乾、应阴阳、鬼道三人全聚在院子里,围坐在八仙桌附近。
应阴阳说:“保安观的道统涉及阴阳、福泽有亏,死后不得托生,为免死后魂魄无依,都是要保留尸身的。听游……游道法说,保安观的人死后都是阴葬,葬入鬼观。”
左小刺问:“为什么要阴葬?”
游清微说:“泽吉穴由阴气滋养可保尸身不腐,再则,防止被掘墓。”她皱着眉头,说:“应爷爷,阳眼的阴阳井已封,如今只能从阴眼走。”她顿了顿,说:“且不说昨天出现的那些跳尸和血尸。我们昨晚闹的那一场让黄皮子死伤极至惨烈,它们只怕容不下我们从它们的地界借道走阴。”
左小刺的脸色一变,叫道:“还要从黄鼠狼精的地面上借路?我们昨晚把它们弄成那样,还要找它们借路?”
游清微的脸色也颇有些难看,说:“不仅要找黄鼠狼精借路,很有可能还要从那些跳尸、血尸中间借路过去。”她说完,头疼地揉着额头,说:“能不能考虑再把这阳眼处的封印扒开,从阳间走阴?”
路无归说:“有阴河水渗到井里,说明阴路打开后就会到阴河。”她想了想,问:“万一棺材掉进阴河被冲走了怎么办?”
游清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