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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归想起刚才法坛前吐的血和被她烧掉的那堆用作邪术的东西,心说:“可能是用邪术害人被破了法术遭到反噬,受了重伤呢?”她又再想到刚才小鬼噬主、瘦小老头施法镇压时自己故意冲过去吓他,打断他施法使得他吐血的情形,心说:“是这老头自己作孽死掉的。”她见这老头一身邪气地死在路边,担心明天行人冲撞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又打电话给小唐,把这瘦小老头的事说了。
她说完后听到小唐深吸了口气,问她在哪,她说不清楚,小唐让她看看附近有没有路牌或门牌。
路无归回头看到旁边的大门旁钉着门牌,把门牌上的街道名和号码报给了小唐。
小唐问:“你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路无归“嗯”了声,说:“我让大白带我回去。”
小唐说:“行,你先回来,我马上派人去处理。”
路无归对小唐派人来处理尸体比较放心,免得不懂的人乱碰尸体沾惹上不干净的。她“嗯”了声,说:“那我回去了。”让大白领着她,又一路翻墙跨院回到游老头家小区。她从一家人的别墅里翻过去时,刚好遇到小区巡逻的保安,那几个保安看见她似乎都挺害怕的。她说:“我不是贼。”又朝在墙头上等着她的大白一指,说:“大白领的路。”
领头的那保安笑得比哭还难看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看这保安双腿打颤似乎吓着了,又见他的阳火和偏财宫都挺旺,说:“你别怕,你最近阳火旺运气正好,撞不见鬼的。”又跟在大白身后从院墙上翻过去。
路无归回到游老头家见到左小刺和她爸妈都来了,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和一对中年夫妻。左小刺和那年轻小伙子一左一右把左娴从游敬曜的身边拉开,小唐和另外两个中年人则去抬游敬曜。
年轻小伙子要把左娴往楼上扶。
左小刺叫道:“上楼干嘛,去医院啊,你表姐还在医院,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她一眼见到路无归,赶紧让路无归过来帮忙。
路无归看左娴好像腿麻了、站不住,她过去把左娴背起来。
年轻小伙子拿起车钥匙出去把车门打开,帮着路无归把左娴扶上车。
左小刺冲屋里喊了声:“妈,三舅,我和小镗先送大姑去医院。”招呼路无归上车。
几人上了车后,左小镗开车,左小刺则打电话给庄晓笙问情况怎么样了。
路无归听到晓笙姐姐在电话里说:“游总刚做完检查,有点轻微脑震荡,已经办了住院手续。游老有内出血情况,送去了重症监护室。小龙还在手术。”
左小刺送左娴去了游清微的病房,扶左娴在床边坐下。
左娴紧紧地握住游清微的手,无声地哽咽,泪如雨下。
左小刺把路无归拉出病房,说:“今晚你留在这里陪游骗子和我大姑,行吗?”游家出了这么多事,现在游家仅剩下的两个人都在这,不把路无归留在这守着,她的心悬得慌。
庄晓笙说:“左小姐,这里交给我和二丫吧,你们忙去吧。”
左小刺松了口气,说:“行,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有事你打我电话。”她又压低声音对庄晓笙说了句:“帮我看着点我大姑,我姑父没了,走得挺惨。”
庄晓笙点头应下。她在游老家的院门打开后进过屋,一眼看到游敬曜的惨状,吓得没敢再看第二眼。虽然她对游家的事不了解来龙去脉,但也算有点了解。冲左总的栽培和这些日子同游家的往来,以及她亲眼见到的二丫的本事,这事也不能置之度外。
左小刺说了句:“谢谢。”又拉着左小镗去看游老头去了。
庄晓笙则拉着路无归进了游清微的病房。
路无归见病房里只有一张陪护床,又见晓笙姐姐又困又乏,她转身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晓笙姐姐,你睡陪护床。”又朝旁边的约有一米五的小沙发一指,说:“左娴睡这。我打坐也能休息。”说完手上掐诀、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入定状。
庄晓笙刚要拒绝,看到路无归这模样只得把话咽回去。她见左娴这模样,知道这时候怎么劝都没用,什么都没说。她见夜深天寒,怕左娴冻着,拿起毯子披在左娴身上便回陪护床上睡去了。
庄晓笙躺下没多久,路无归就听到庄晓笙睡熟的沉稳呼吸声,又听到左娴压抑的低泣声和自喉间溢出来的悲鸣哽咽声。路无归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谁哭得这么难受过,就连那些惨死的鬼都没左娴哭得这么难受。
左娴哭了很久。
路无归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地仰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护士推门进来的声音把路无归惊醒,她才发觉天已经亮了。她见左娴趴在床上睡着了,赶紧用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用很低的声音边说边比划:“她哭了一晚上,刚睡着不久,别吵醒她。”
护士看了她一眼。
路无归又拱手,无声地说:“拜托。”
护士无语地又看了她一眼,走到病床边核对了游清微手腕带上的信息,给游清微量了血压、体温,打上吊瓶,又看了眼路无归,转身走了。
路无归跟做贼似的过去蹑手蹑脚地把病房门关上,她刚把门关到一半,忽然听到嚎啕大哭声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是个老头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哭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哭得跟死了儿子似的伤心。路无归记得那边是重症监护室,猜想可能是哪位病人没了,家属在哭。她看庄晓笙和左娴都被那哭声给吵醒了,顿时没好气地噘着嘴。
庄晓笙坐起来,问:“二丫,你没睡?”
路无归说:“我睡了啊,护士刚才来了,我就醒了。”
哭声突然没了,然后她听到左小镗大喊:“医生,医生……”
路无归探头一看,见到左小镗和乾哥都从一间病房里出来。她愣了下,心说:“他们怎么在那?”然后才想起游老头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她对庄晓笙说一句:“刚才哭的好像是游老头,我去看看。”刚出门就被庄晓笙一把拽住。
庄晓笙说:“你守在这,我去看看。”
路无归“哦”了声,她看到左娴朝她看来,说:“我看到左小镗和乾哥了。”
左娴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路无归看左娴守在游清微的旁边一动也不动,突然有种左娴好像很怕游清微再出点什么事,得寸步不离地守着才放心的感觉。她坐在左娴的旁边陪着左娴守着游清微。
过了一会儿,庄晓笙回来了,说了句:“没事了,已经抢救回来了。”
左娴轻轻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庄晓笙又去买早饭。
左娴没胃口,被庄晓笙劝着勉强吃了几口。
下午,游清微醒了。她看到左娴的双眼都哭肿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撑着坐起来,把左娴揽在怀里,说:“妈,想哭就哭吧。”
左娴“呜”地一声,恸哭出声。
游清微的眼里含着泪,手紧紧地抓住被子,揪得手背上的筋都冒了起来。
庄晓笙提着水果从外面进来,见状,放下水果把路无归拉了出去。
路无归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叹了口气,说:“晓笙姐姐,我不喜欢看着她们哭,心里闷闷的难受,不舒服。”
庄晓笙拍拍路无归,说:“难过的时候哭一哭会好受点。”她想起许道公死后,她家二丫连眼泪都没掉一滴、成天茫茫然,不明白亲人的离世意味着什么,不由得暗叹口气,不知道二丫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游清微醒来后就去办了住院手续。
路无归跟着游清微到重症房病看了游老头。
游老头鼻子上、身上都插着好多管子,一夜间苍老得不成样子,散发出行将就木的气息。
游清微坐在床边,对游老头说:“爷爷,你安心养伤,家里有我。”
游老头喊了声:“清微。”似是有话要说。
游清微见他说话艰难,声音微弱,赶紧把头凑过去,将耳朵贴在游老头的嘴边。
游老头说:“你爸……”他说着,眼泪就冒了出来,声音哽咽。
路无归以为游老头又要嚎啕大哭,结果游老头憋了回去。
游老头说:“你爸要么火葬,要么……送回柳平村。柳平村有个姓应的阴阳先生……你让他帮忙掌掌眼,给你爸挑块地,你爸的地,你看不了……”他喘了口气,又说:“你爸苦了一辈子,我不想他临了连副骸骨都剩不下。我造的孽啊……”
游清微说:“爷爷,不是您造的孽,不是。”
游老头说:“别怨你二叔,他们一家都没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吧。”
游清微咬了咬唇,没作声。她过了一会儿,才说:“爷爷,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家看看。”
游老头说:“带上小归归一起。”
游清微应道:“好。”
游清微从游老头的病房出去后,走了一段,问路无归:“游清禹呢?”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游清禹打个魂飞魄散、挫骨扬灰。
路无归说:“游清禹的魂魄被大白吃了,他的尸体被我用符火烧了。那个坏老头也死了。”
游清微惊愕地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什么坏老头?那降头师?”
路无归说:“我不知道什么是降头师,就是那个作法让游清禹害你们家的人。”她见游清微像是有点不明白,把昨晚那瘦小老头的事说了。她说:“我说不好那老头受了伤看到自己小鬼被打死一口气没上来气死了还是邪术被破遭到反噬死的。”
游清微深深地看了眼路无归,轻轻说了句:“是反噬。”她说完,抓住路无归的手牵着路无归往电梯走去。
路无归的手被游清微握得很紧。她看了看被游清微握紧的手,又看了看心情很不好的游清微,她觉得游清微是需要安慰才握这么紧的,就让游清微一直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