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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已死,武侠当立!”
孙教授拿着一份《南方日报》,这是今天早上刚送来的,下方一则新闻标题引起他的注意。
江南市是侠客大本营,时不时的还能在当地报纸上看到此类消息。
其它新闻类刊物,如今已经很少见到侠客两个字。
古典文献学教授是表面上一个身份,从二十多年前的侠客小说最盛时期,孙教授就是著名的侠客作者。如今还记得他名字的读者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或许也有人看过他的作品,但只知道侠客三大家。
侠客小说界的三位大家,孙教授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名孙方仁,笔名孙长卿。
“这是仿照黄巾起义的口号,黄巾革了东汉的命,这个是要革侠客的命?”
六十多岁的老教授眉毛皱皱,有些无奈。
有心无力,说起如今的侠客小说作者,全国也没几个了,作品能见诸报刊杂志的,满打满算不过数十人。
读者群的萎缩是一方面,另外侠客小说本身,也无法做出突破。
这个类型的文学没有新作者加入,等到上了年纪的作者纷纷封笔,就是侠客文学消亡之时。
作者也要吃饭,而真能把写侠客小说当饭碗的,连他在内,全国不过三位。
孙长卿、司马鸣风、东海散人。
侠客读者群宣扬的侠客三大家中,有两正一邪的说法。
孙长卿和司马鸣风的作品比较正统,文字深受华夏传统文化影响,被称为两正。而东海散人的作品却文字奇诡,剑走偏锋,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被称为一邪。
孙老教授,也就是侠客大家孙长卿,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
正邪不能单看文字风格,还要看作品的思想内核。
东海散人的作品中,文字有异,但作品内核依然是传统文化那一套,而司马氏作品宣扬的却多是个人自由。
这是受了西方文化的影响。
最近十几年,华夏和西方的文化交流越来越频繁,自由思想也随之占据一部分读者的头脑。
但研究华夏传统文化的孙长卿,态度是反对的。
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包括那些圣人、思想家、教育家等人,教导后辈时,从没教过这一点。
华夏文字带“自”的也多不是什么好词,自我、自满、自诩、自惭、自大……
即使有些好词,也是自尊、自谦、自强……从来没有说过自由。
连自信都没有,也是从西方传来的。
你说你自信,这没什么,但同时心中若没有自谦,那就自大。
这是因为东西方社会组成基础本就不同,人家是由个体为纽带组成社会,华夏社会却是以家庭为基本单位。除非你是孤儿,否则,一出生就陷入家庭的小社会里,怎么自由?
所以华夏是家国天下。
孙长卿为此专门花时间,研究西方主流国家的文化,发现它们也不是绝对自由。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绝对自由的结果就是混乱,必然有调和个体矛盾的规则,那就不可能自由。
那么司马鸣风用作品中的侠客,宣扬自由思想就是错误的。
至少是为了迎合一部分读者,故意曲解自由的真意,把西方思想进行阉割后,有意或无意的灌输给读者。
如果真说侠客三大家有两正一邪,那么邪的那个,不是东海散人,而是司马鸣风。
这是孙长卿的看法。
所以他一直对那个司马鸣风成立的侠客协会看不上眼,从来没有接受过邀请,倒是和东海散人见过一面。最后发现对方只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学国文老师,有年龄代沟,之后再交流就换成了电话。
……
“一个高中生?”
《南方日报》的这则新闻援引的是网络信息。
前两天的武侠广告和沈哲那首桃花诗都在上面,因为侠客文学如今已经太过沦落,武侠一词在现实媒体中,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之所以出现在报纸上,主要还是那首桃花诗太惊艳,媒体也不能无视。
“好一个隐世神仙!”
孙教授眼前一亮,马上脑海里迅速构思一个侠客角色。
旋即摇头失笑,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创作新作品了。不是写不出来,而是就算再写,也是无趣的重复,没有找到突破以前作品框架的方法之前,他不准备动笔了。
不如把精力放在教书上,或许能培养出几名新作者。
知道不太乐观,现在的年轻人更爱看一些青春文学,要么是全白话历史小说,读起来轻松。
甚至有些翻译过来,看起来古里古怪的文字,也有很多爱好者。
接着就看到《华夏青年》推出武侠专栏的消息,孙教授眯着眼睛仔细寻找蛛丝马迹。
可惜广告中只是透露了一个新概念,没有具体内容。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学生敲门进来,站在三米外恭敬道:“孙老师,我们想邀请您参加今天晚上的协会活动,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孙教授笑道:“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一个老头子就不参加了。”
那名学生却道:“孙老师,这次活动主要是讨论一首桃花诗,到时候我们古诗词协会想听听您的点评!”
“哦?”孙教授一怔,把手中的报纸推过去,“是这首诗?”
学生上前看看,点头道:“就是这首桃花诗,原来孙老师也读了,网上说是一名高中生创作的……”
孙教授忽然问道:“那你们对武侠怎么看?”
“武侠?”那名学生愣了,“那是什么,侠客小说吗?”
孙教授摇摇头,看来学生们也没有太过注意武侠,不过他上了心。既然敢提出武侠的新概念,也得到了一家杂志社编辑的认可,必然会有打动他们的地方。
“这样吧,你们活动的时候我去看看,这首诗我也很喜欢。”
学生高兴道:“谢谢孙老师!”
孙教授摆摆手:“先别谢我,你帮我办件事。”
“好,什么事,孙老师您说!”
“去问问你们那儿谁有最新一期的《华夏青年》,帮我找来一本,我想看看上面一篇文章。”
那学生瞠目:“孙老师,那是青年杂志,您……”
“怎么,老人家就不能看青年文学吗?”
“……能!”
不提那学生颠颠的跑回去借杂志,孙教授在办公室左等右等,一个多小时还没等来那名学生。
校园广场一角路边,那名学生却正站在那儿,看的眉飞色舞。一会赞叹,一会摆出各种姿势,也不管旁人看傻子的目光。
原来从同学手中借到杂志后,有些好奇是什么文章,能引起了孙老师的兴趣。
翻来翻去就翻到了武侠专栏,马上恍然,作为学生,还是听说过孙老教授是侠客大家的。那么,让他感兴趣的,肯定就是这个武侠专栏了。
随意瞅了两眼,不料自己掉坑里了。
看着看着就忘记时间,把老师的任务忘到了脑后。
直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才回神,连忙屁滚尿流赶往孙教授的办公室。
“特么的,什么见鬼的下回分解!”
……
此时,中学国文老师东海散人也从学生那里知道了桃花诗。
下课后,自然忍不住去找寻出处,然后也从网上看到武侠的消息,微笑摇头。
“一个高中生,不知死活的要写侠客小说,哦,不对,是武侠小说,杂志社的编辑竟然也通过?”
“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鬼东西!”
说着,起身走出校园,到不远处的报刊亭,买了一份《华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