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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火后,云荍晚膳时候心情居然明朗了一些,又有乖女儿相陪,景多用了几口汤,让向晚吊起的心放下不少。
饭后,宁楚格扶着云荍在宫里消食,云荍看着已经开始蹿个子的闺女,心下不禁叹息。
“最近可有去看看你二姐三姐?”
“昨日午后去了,不过二姐三姐都忙着学规矩,我略坐了坐便走了。”宁楚格踌躇了一下,问道,“额娘,二姐三姐真的要去蒙古吗?”
“你皇阿玛过一阵估计就要下旨赐婚了。”云荍这样答道。
宁楚格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那句话来。
那我呢,我将来是不是也要去。
云荍叹息一声,抚了抚宁楚格的手,声音几近于无的道:“放心,有额娘在呢。”
宁楚格却倏地红了眼眶,她已经清楚的明白,额娘不是神,不能护着她们一辈子。皇阿玛也不止是阿玛,更加不是她一个人的阿玛。
云荍没再说什么,十三岁,在皇宫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不能一辈子护着她们,只能教他们护着自己。
前朝的风波总算缓了下来,悬了半年的九门提督之位,却出乎预料的被隆科多得了去。
倒不是隆科多资历不够,单单他姓佟这一点就够了。只是这半年满朝的走势,让众人以为这个位置不是落在大阿哥一方,就是落在太子一党。突然冒出来个隆科多,让众人不由得猜测,难道皇上对大阿哥和太子相争不满了?
胤禔与胤礽也是如此想得。
他们想得更多。
“皇阿玛是不是真的被他误导的相信,十四之事是孤/我做的?”
不同的地方,相差不多的时间,胤禔与胤礽分别向明珠和索额图提出此疑问。
在塞外的时候,他们就发现有不少暗地里的线索指向他们,虽然他们收拾了不少,却到底行动仓促,留下不少迹象。
胤禔和胤礽从来不怀疑他们皇阿玛的能耐,因此那些遗留的线索就很显眼了。
这次大清查更是佐证了他们的猜测,虽然明面上那些被处决的人身份杂乱,没有指向。但他们自己知道,里头他们的人其实占了主要部分。虽然只是一些边缘和不甚重要的人物,但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臣觉得应该不至于此。”索额图老神在在的道,“皇上对您还是十分信任的,只不过佟家身为皇上的母家,总是要照顾的,佟国维又只有那么一个成器的儿子。”
胤礽有些被说服,不过他还是皱着眉:“胤禛……”
“太子多虑了。”索额图打断他道,“五阿哥还在上书房念书呢。”
胤礽点点头,也是,与其担心连婚事都没定的胤禛,还不如多关心关心那个不知尊卑的‘大哥’!还有胤祉,最近跟翰林院那帮子清流亲热的很,以前倒是小瞧了他。想要清名,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质!
另一边,明珠也跟索额图不谋而合。只不过说完了九门提督一事后,明珠话音一拐,道:“大阿哥年纪也不小了,却至今没有一子承欢膝下,是否该请娘娘做主了?”
以前他也委婉的提了许多次,却都被胤禔当耳旁风忽略了过去,这次他干脆直截了当的挑明。
大福晋已经生了四个闺女了,胤禔却还是拘着贝勒府的侍妾们不让有孕,甚至连侧福晋都没要一个。
然而胤禔听到此话却倏地沉下脸,不豫的道:“此事不必再说!”说完便拂袖而去。
明珠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没有继承人,人心只会越来越不稳。
胤禔直接回了正房找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正给小女儿做衣裳,见胤禔来了急忙迎上前,同时吩咐道:“给爷上茶。”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穿红着绿、袅袅娜娜的侍女托着茶盘进来,走近胤禔用柔柔的声音道:“贝勒爷请用茶。”
伊尔根觉罗氏心里微酸,却还是撑起笑脸道:“这是妾前儿进宫,额娘赏的荷兰。”
她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花,便听到荷兰凄厉的叫声,同时整个人向后摔去。
“拉下去!”胤禔阴沉着脸道,“脏了爷的眼!”
伊尔根觉罗氏悚然一惊,吓的心跳都骤停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扑通跪下,哽咽道:“爷息怒,妾知罪。”
胤禔拽住伊尔根觉罗氏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半提起,脸凑近到她跟前咬牙切齿的道:“爷要嫡子,听的懂吗?爷要嫡子!”
伊尔根觉罗氏一句话都不敢说,只频频点头。
胤禔也不需要她答话,手上一用力,便拖着伊尔根觉罗氏进了内室。
屋内伺候的人没一个敢跟进去,只悄无声息的收拾了刚刚事故留下的残渣,默默退出正屋外。
大贝勒府的气压在各处传来好消息的情况下,越来越低。
11月,先是毓庆宫传出好消息,小李佳氏诊出喜脉,随后不久,五阿哥的院子,也传出一位格格有孕的消息。
月末的时候,王庶妃诞下十八阿哥,被康熙晋为贵人,十八阿哥则被抱到了端嫔身边。
就在太子心情不错、胤禔心情愈加烦闷的时候,康熙一道圣旨,成功让他们又报销了不少东西。
命胤祉、胤禛,代上,祭孔庙。
“好,好,好。”太子笑的有些扭曲,“倒真是让他折腾出了名堂。”
阿古缩在一旁不敢说话,近来太子有些喜怒不定,他也不敢这种时候凑上去。
太子住在宫里,索额图并不能第一时间出现。
反倒是明珠,听到风声便踏进了贝勒府的大门。
胤禔却意外的没有因为此事气急败坏。
“不过是一帮酸儒的吹捧罢了,爷不需要那些,握好手上的兵权,才是要紧事。”
明珠也不过是未雨绸缪,虽然他生了一个青史留名的文人儿子,本身却也是瞧不起汉人的那身酸腐之气的。因此看到胤禔如此态度,便也不再多说。
前朝后宫纷纷关注此事的时候,云荍却终于迎来库嬷嬷的汇报。
“奴婢无能,查了这许久却也没查出多少有用的消息。”库嬷嬷一脸惭愧,距她们回京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却还是没有查出确凿的幕后之人。
“奴婢等人查到许多线索,却都在关键时候断了。”库嬷嬷紧锁着眉头道,“像是有人齐齐抹掉一般,但又没有留下丝毫迹象。”
云荍沉默,半响才掀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是有人查到了什么,却又不想让别人查到呢。”
库嬷嬷的视线与云荍对视上,片刻间就匆匆躲开。
她明白了云荍的意思,但她不敢想。
若真是那个人,那能让他亲自收拾首尾的,也就呼之欲出。
库嬷嬷定定心神,不再想这个,转而说起:“不过奴婢倒是查出了点别的。”
“什么?”云荍还沉浸在自嘲的心情中,随口问道。
“主子可还记得,十二阿哥身边有个叫卷丹的?”
“就是那个胤俄生病时,将伺候的人都骗走的那个宫女?”云荍模模糊糊有些印象,那次她去看胤俄,却发现胤俄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小太监。
她将事情都交给康熙后,没有再过问,后来模模糊糊听说,好像是一个宫女做了些什么,具体的也没心思去管。
库嬷嬷也没浪费口舌介绍她,简单明了的道:“就是她,后来被皇上下令杖毙了。奴婢初时只是觉得她有些奇怪,便命人顺带查一查,谁知倒是查出了些东西。”
后宫这些人觉得别人奇怪,其实都是认为这人是某人的探子,顺手查一下幕后之人也不碍什么。
“这卷丹与毓庆宫林氏身边的大宫女是远房亲戚。”库嬷嬷说道。
“哦?”云荍提起点精神,“还查出了什么?”
“那宫女有一个表舅,却是三阿哥侧福晋田氏的一个铺子的管事。”
“还有呢?”云荍手指叩着桌面,凝神道。
“这个管事倒是没查出什么来。”库嬷嬷拧眉道,“倒是那位田侧福晋,身份不一般呢。”
“怎么不一般了。”云荍淡淡的道。
“田氏的外祖母,便是皇上当年的乳母,保圣夫人瓜尔佳氏。”
“这消息怎么现在才查到?”云荍沉下声,当初荣妃给儿子指了一个笔贴士的女儿做侧福晋,她只当荣妃是溺爱儿子,毕竟田氏长得确实漂亮,符合胤祉那红袖添香的爱好。
没想到,田氏竟还有这等身份。
“是奴婢的疏忽。”库嬷嬷叹道,“保圣夫人因身体不好,早早的便出宫了,一直也不怎么出现。若不是这次巧合之下查到田氏的身份,奴婢都好久没想起她了。”
库嬷嬷与保圣夫人当年也算是同事,甚至她当时还要讨好保圣夫人。只不过保圣夫人因在皇上幼年之时替皇上挡过灾,身子便一直不好,在皇上大婚娶了皇后后,就求出宫去养病了,这几十年来,也从来没进过宫。
云荍知道这个人,还是因为她在每年的必赏赐名单上。
“此外…”库嬷嬷犹豫了一下才道,“那田侧福晋,倒是与…李四儿颇为交好。”
“哦?”云荍真正提起兴趣来了。
因为她老早就叫人关注李四儿,甚至在她和隆科多的事情上还当了一把推手,所以李四儿这些年的经历,她也算是很了解了。
与历史并没有什么不同,李四儿果然是那种一得势便张狂的性子,苛待隆科多原配夫人就不用说。就算是对着外头的夫人福晋们,那也是鼻孔朝天,偏偏隆科多还宠的紧。久而久之的,京里便没有哪家女眷愿意与隆科多府上来往了。
没想到,这田氏居然能与李四儿交好?真是有趣啊。
玩味的情绪不过是一时,片刻后云荍又陷入查不出凶手的愤恨中。
库嬷嬷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道:“主子,要不找富察大人查一查?”
常德好歹也在京营呆了这许多年,肯定有一些她们没有的渠道,说不定能查出些东西。
云荍沉默半响,才道:“不,不查了。”
库嬷嬷疑惑的抬头,不查了?难道主子不打算追究了?不可能啊。
“本宫不要证据了。”云荍瞭望远方,一字一顿的道,“左不过就是那些人,这次没下手,以前肯定也下过手。不是主谋,肯定也有推手。”
“只要参与的,都不能放过。”
我不犯人,人便犯我,既如此,不若早作打算。
砍掉他们的手,让他们再也动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