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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桐月进了灶房后,背后靠着板,闭目养神。刚才的事真的是调动了她全部的表演才能,文戏武戏全都上了。这会儿她真有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
林桐月歇息了一会儿,就听见二姐在叫她。
林桐月赶紧起让开,杏月走过进来,用关切的目光打量着她,轻声问:“三妹,你觉着怎样?”
林桐月摇摇头,“没事,就是没精神。”
杏月把她扶到泥台上坐下,撸起袖子说道:“你先歇着,你想要什么我来做。”
杏月虽然话不多,可是心思细腻。她知道这个妹妹不是个嘴馋的,她几次三番地想要吃蚕豆,肯定有别的缘故。
林桐月之所以没跟白氏和林老实明说,就是怕他们反对。但对于姐姐,她也不做隐瞒了,就说:“二姐,你看家里这样穷,荷月眼看要断奶了,每天只能喝些杂面糊糊,这样下去哪能行。我想试着做些小买卖。”而且,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离收麦子还有两个多朋,她家的粮食已经没多少了。
杏月倒不怎么反对,她只是担忧爹会反对。
林桐月因为早上的事,想法也有了变化。对于她爹这种人,软声恳求没用,就得用各种方法让他怕了服了才行。
她自信地对杏月笑笑:“别担心,爹要有什么话,有我顶着。”
杏月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跟你一起顶着。”
说完,她就开始去杂物间找蚕豆。
林桐月动嘴,杏月动手。
她们先把蚕豆洗净,再用清水泡。这个季节,泡一天一夜就行。可惜今天是做不成了。
不过,没关系,她们可以先把别的东西给准备好。
桐月又问杏月要白矾,杏月说没有。
“家里没有,我去东边王大娘借一点去。”
王大娘是林家的东邻,夫家姓杨,有两女一子,大女儿已经出嫁,二女儿杨小玉跟杏月差不多年纪,小儿子杨东子跟桐月同岁。王大娘家境不错,为人也大方。乡下邻里之间互相借点东西很正常。
杏月正要出去王大娘家,桐月自告奋勇道:“我跟你一起去。”
之前的那段日子,她是有着逃避的心思,对这个家这个时代,有着一种作客旅行的想法,她不想也懒得融入。现在,她已经确定离不开这里了,那就只能一点点融入进去。
姐妹两人一起出门,到了东边的杨家。杨家的院子是用黄泥砌起来的院墙,虽然不比砖墙气派结实,但比林家的用树枝柴草弄成的篱笆墙好了许多。
杨家的院门开着,杏月站在院门口叫了一声王大娘,趁着等人的功夫,林桐月悄悄打量着杨家的院落。院子很大,东南边有几畦整齐的菜地,四周用树枝围着。一只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菜地四周转悠。
许久没人应,杏月只好又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这次终于有人应答了。
“谁啊,来了。”出声应答的不是王大娘,而是她儿子杨东子。
杨东子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以他这个年龄来说,算是高的了,他肤色略黑,浓眉大眼,长得挺周正的一个男孩子。
“杏月姐,桐月,你们找我娘什么事?”杨东子问道。
杏月笑道:“我们搅了你念书吧,我想问大娘借点东西,她要不在家就算了。”
她们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道:“在呢在呢,我刚回。”
王大娘从外面回来了。
杨东子一看她娘回来了,就跟两人说了声,转身回去了。
王大娘四十上下年纪,身材健壮富态,面庞圆润,目光明亮。
她笑吟吟地打量着姐妹两人,问她们的爹娘怎样了之类的话。
杏月说道:“他们都还好。”
王大娘接着颇感兴趣地看着林桐月:“桐月啊,你曾爷爷附你身上的事,你真的啥也不记得了?”
林桐月一脸茫然,摇头道:“真不记得了。”
王大娘多少有些遗憾。
林桐月一脸害怕地说道:“大娘,你说我曾爷爷为啥附我身上呢?他会不会还来?”
王大娘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不过,轮到她回答,她却答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说道:“谁知道呢。你也别害怕,那可是你曾爷爷,他不会害你的。至于会不会再来,应该也没事,毕竟阴阳有隔,不是他想来就能来。”
林桐月如释重负,接着她又一脸担忧地问:“大娘,我听说,我早上被附体时打了我奶和爹,他们不会怪我吧?村里人会不会说我不孝?”
王大娘爽朗一笑:“傻孩子,那不是你打的,那是你曾爷爷借你的手打的。谁会怪你。”
林桐月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快吓死了。”
闲话也说完了,王大娘的好奇心也满足了。
就去灶房给两人找白矾。
杏月和桐月道了谢,说会尽快还给她。
王大娘摆摆手说道:“这点东西还啥。放家里用处也不大。”
两人拿着东西回到家里,就看见林老实蹲在院里,啪嗒啪嗒地吸着旱烟。
他的精神比方才略好了些,他抬头看看两个闺女,盯着桐月说道:“小三啊。”
桐月皱眉,家里有人叫荷月叫小五她觉得没什么,可是轮到她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
她顺口纠正道:“爹,你叫我名字就行。”
林老实似乎很不高兴自己被反驳,微微瞪了一眼,接着又说道:“你早上起来说梦见你曾爷爷,到底是咋回事呢。你给爹好好说说。”
林桐月斟酌着用词:“我昨晚一夜没睡好,到了下半夜,感觉窗户外面猛然刮起了一阵阴风,把我吓了一跳,我想喊人又不怕吵醒你们……”
她这番话让杏月和林老实也觉得背后冷森森的。
林桐月应景地缩着脖子,声音不由得变小许多:“我觉着那阵风从门缝里溜了进来,然后我在黑暗中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一个男人,又瘦又高,穿着长衫,拄着一根拐仗。他让我别怕,他说我是我曾爷爷。可我还是怕,吓得叫不出声来……”
林桐月描述得十分细致,简直能让人身临其境。
林老实的身躯不禁颤抖了一下,随即又平静下来,又问:“那脸曾爷爷还说了啥”
林桐月摇头:“说了很多,可是我被吓坏了,没记住几句,而且,曾爷爷说的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我听不大懂。本来早上记得清些,想跟爹说,后来又被人打断了。等我想起来了再慢慢告诉爹吧。”
“正常正常。”林老实一点也没怀疑林桐月的话。
“你想起来就告诉我。”林老实说着话就站了起来,然后他又跟白氏说他要去多买些纸钱,让她弄些祭品,他准备去给爷爷上坟。
这件事暂时告了一段落。但林桐月被林老太爷附体的事迅速在村里传播开来。最后弄得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了。
当时在现场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不太场的人听,那些不在场的人听罢还不满意,有闲心的还特意来找林桐月问清楚。林桐月仍是一样的说辞,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件事造成的结果是,林桐月成了附近几个村的名人。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林老实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有点不一样了。
毋庸置疑,这是一件好事。
林桐月绞尽脑汁,想把这件事利用个彻底。
经她多方查证,她发现,她跟曾爷爷的生日很接近。于是,她有意无意地在林老实面前提了一提。林老实仔细一算,的确如此。
“这大概可能是曾爷爷附我身上的原因吧。”林桐月说道。
林老实似乎也很认同这点。
第二天一大早,林桐月就开始和杏月忙碌起来。
蚕豆已经泡好了。她们拿到村南口,用石磨磨成粉浆。然后再用纱布和箩筛层层过滤,除掉料渣,再把过滤后的粉浆用擀面杖搅匀,待到沉淀后,舀去上层的清水,粉浆就成了粉坨。接着再用大锅把水烧开,把粉坨放进去,不停地用搅棒、搅动,搅动一会儿,再改成小火,然后并继续搅动,最后把粉浆盛出来放到面盆里,再在盆里加入白矾,等到定型后再倒扣出来就成了凉粉。
林桐月看试验终于成功,兴奋地说道:“二姐,今天正好逢集,我们去试卖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