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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条猪的报酬不少,沈君熙看见父亲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自己,迟疑地比划道:“您不拿一点么?”他爹被抠门惯了,遇到机会总会偷偷藏点,其实也不过分。
“嗨!”沈东明极其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笑道:“你爹我都戒烟戒酒了,藏私房钱有啥用。”
沈君熙哭笑不得,敢情他爹藏私房钱的最大目的就是抽烟喝酒,若是不能抽烟喝酒了,连藏私房的动力都没有了。
好吧,这样也不错,他心里想。
镇上的集市里啥都有,沈君熙按照单子上的,一一购进来。有腊肉腊肉,还有腊鱼干,腊鸭等。素的有芋头红薯,有花生土豆,买了满满一牛车。
沈东明呵呵地看着满车的食物笑道:“有了这车家伙,再加上山里的粮食,咱们够吃一年半载的了。”
沈君熙笑着点点头,他媳妇说了,这次就是要准备一年半载的,少了不行。
俩人回到家里,第二天就把这些东西送进山里去。
卢家人见状,也连忙准备自己家的食物。不需要太麻烦沈家大房,乔朗兄弟俩能干着呢。他们借了牛车,就自己去了镇上,买了一车食物回来。
沈东明又帮他们联系了有粮食要卖的几户人家,多多少少也凑到了数目,这个冬天到明年四月都不用愁了。
“真希望咱们准备的这些东西都用不着。”人人都这么祈祷道。
“是啊,眼下什么都准备妥当了,这等待的日子却更煎熬。”因为不知道太平的日子还有多久,过完一天就开始担心明天。有些比较忧虑的人家,全家都忧心忡忡地。
沈家大房这边倒是还好,都是心宽的人,过得跟平时没两样。
若要沈君熙来回答的话,他倒是觉得这阵子的日子才是他过得最快乐的。因为与宋景微的感情好了,不再是以往那般,心里没着没落。至少现在,他心里有什么不愉快的时候,还能大大方方说出来。
也不是说以前不可以,但是以前说了也没用,宋景微根本不将他放心里。
现在不一样,现在宋景微把他放心里了,只要他说了,对方就会认真对待,一点都不会令他失望。
这样的日子是很好的,每天面对面看着心悦的人。你对他笑,他也对你笑,你说一句话话,他便关心慰藉你。
幸福的日子,大抵就是这样了。
沈君熙抱着日渐重手的宝贝儿子,坐在院子里陪着媳妇排排坐,一同享受冬日的阳光。
院子的另一头,杨氏和林氏在处理酸白菜。她们身边已经腌好了好几坛子,眼看着还要继续腌下去的架势。
宋景微低声说道:“一想到要吃几个月的酸白菜,我的牙就发酸。”也不说酸白菜不好吃,但是一种菜吃上几个月,再好吃也吃吐了。
“……”沈君熙低低地笑起来,看着他比划道:“不会让你天天吃酸白菜。”他们家准备的不止酸白菜呢,也还有其他的呀。
“不管怎么样,还是家里舒服。”他说道。
“嗯。”沈君熙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山上的环境再好,住处弄得再舒适,也比不上家里。但是他心里没有所谓,只要有媳妇孩子亲人的地方,就是他安心的地方,其他的都没所谓。他这样想,也这样对宋景微比划道。
宋景微把啃着拳头的胖儿子抱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才与青年说道:“知足常乐是好事,但是做人不能没有追求,懂吗?”
他是笑着的,所以沈君熙也没有太往心里去,他比划道:“我有追求,我的追求就是你。”还有家人,就像他爹沈东明说的,大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就很好。
“嗤……”宋景微固然嘲笑他,不过也不讨厌青年的所谓追求。
沈君熙看了看四周,大伙都在忙碌没空注意他们,于是侧首飞快地吻了一下媳妇的脸。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大胆了,实在是情难自禁,但是做完之后又很开心,很满足。末了用心地观察对方的表现,发现宋景微若无其事,根本没有反应,他才有点无奈。
好像这类在他心中已经十分出格的举动,在对方看来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沈君熙有这样的感觉,但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还是对的,他也不好发问。
身为现代的成年人,宋景微当然不把当众亲吻脸颊当回事,更何况还没人看见呢。
无奈了一会儿,沈君熙给他比划道:“今晚上,把笨笨送到爹娘屋里。”
宋景微侧首瞧了青年一眼,说道:“笨笨懂事了会恨你的。”
沈君熙笑着比划道:“他还小,没人告诉他就不会的。”除非以后宋景微特意跟笨笨说,但是这种事怎么能跟孩子说。他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宋景微,这个不成。
宋景微看在眼里,但没有理会他。
晚上,杨氏见儿子主动把大孙子抱过来,笑问道:“这是要留在娘屋里过夜?”她的大胖孙子哎,好久没在她屋里待了,眼下接过怀里好好亲热一会儿。
笨笨经常被奶奶带惯了,虽然平时喜欢粘着宋景微和沈君熙,但是杨氏带他也行,不是个多么折腾人的孩子,很乖巧。
“嗯。”沈君熙笑着对母亲比划道:“让他睡您屋里。”
近日来儿子的笑容总是这么灿烂,杨氏咋会不知道,她老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希望听见沈君熙亲口承认,她低声问道:“老实跟娘说,你跟你媳妇到底是咋样?”
沈君熙就知道他娘会问,也斟酌好了回答,比划道:“媳妇说,等打完仗了,再给笨笨生个弟弟。”
杨氏瞪大眼,惊讶道:“儿媳妇真这么说啊?真的要给咱家生个二小子呀?”
“嗯。”沈君熙笑眯眯地点头,肯定了这个答案。
“那那那那,你跟你媳妇现在是……”杨氏一时激动,就想问问他们的房里事,但是及时打住了,这多不好意思。
“我俩感情好了,他也愿意亲近我。”沈君熙比划道。
“……”杨氏看着他,缓缓点头,实在是峰回路转,结果出乎意料地好。得知道这个结果,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笑,而是叹息感概,说道:“那你就不必再担心,你媳妇很快就是你的了。”她还记得自己跟儿子说过的媳妇论,好像还没过去多久呢,真是没想到。
“娘,我们好着,别担心。”沈君熙比划道,面露出踏实的微笑。
“哎,那就好。”杨氏欣慰地笑道,拍拍沈君熙的肩膀,“那你早点回屋去,笨笨我和你爹会照看,不用担心,啊。”
“嗯。”沈君熙最后逗了逗儿子,就谢过母亲跟他们道别了。
走在家中的院子里,他怀着轻松和期待的心情,因心中的急切和想念,他加快了脚步。
今夜是个缠绵的夜,再冷酷的寒风也吹不散心中的火热。
“我爱你,很爱你……”沈君熙伏在爱人的身上,在心里不住地呢喃道,若是他有一把健康的嗓子那该多好,他很想这样对媳妇呐喊呢。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他眼下拥有的已经足够他感激一辈子。
“……”宋景微抱着青年的背部,放开自己,跟随着青年的动作在欲海中飘摇沉浮。他如今已经越来越习惯,跟这个人毫无距离地接触。好像对方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已经不分彼此。不管他是好是坏,是优秀是差劲,都没关系。
快乐的最后,躺在青年的怀抱里喘息。他无意中想起自己以前的择偶条件,然后拿来跟青年一对比,他就笑了。
其实在遇到对的人之前,择偶条件看起来很重要,但是遇到那个人之后,择偶条件就是个卵。有多少人最终的伴侣是符合当初的条件的?
至少宋景微要求的家世学历和情商,沈君熙一样都没有,他只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这个天赋是什么,不好用具体的词句形容出来。但是相处过亲密之后就会知道,他最适合。
宋景微突然扭头亲亲同样在喘息的青年,再次让对方的呼吸平静不下来。
“……”沈君熙甜蜜地接受这样的美好,噙住对方的唇舌,尽情缠绵嬉戏,追逐啃咬。
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亲密,很喜欢很喜欢。夜里躲进被窝里,俩人肆无忌惮地做着任何事情,没有别人知道,也没有人来打扰,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光。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这样的伴侣,自己爱着他,他也爱这自己。不管发生什么都在身边陪着,不管生气或吵架依然不离开彼此,互相爱护疼惜,你懂我我懂你,这是多么美好多么珍贵的感情。
沈君熙心头火热,翻身覆上对方的身/体,俩人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块,厮磨着彼此的肌肤。
吻着吻着,宋景微又环上了青年的腰/胯。青年托起他的腰/身,开始下一轮的热情。
一夜激荡过后,来到懒洋洋的冬日早晨。俩人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没人愿意起床。难得今天笨笨不在,他们不必早早起来伺候那个小家伙。
“……”沈君熙安静地把下巴搁在媳妇肩窝上,手掌温柔地在媳妇腰背上来回抚/摸,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他很喜欢这样做。
过了很久之后,他亲亲那人的脖子和脸颊,手掌在腰间轻轻推了推,催促对方起床的意思。
“困,你先起吧。”宋景微眯着眼说道,他眨了两下又睡过去。
“……”沈君熙笑着亲亲他,然后小心翼翼地起床,一点都没有让冰冷的空气侵袭到身边的人。
他起来穿上一件件厚实的衣服,穿上袜子和棉鞋,出去洗漱。
走到外面一看,到处都染上了一层雪白,原来昨晚下雪了吗?他看着满世界的白色,笑了笑,回头去看他们的房门,很想回去告诉媳妇,下雪了。
他也是这样做的,掉头走回去,在床边用微凉的手指戳戳宋景微的脸颊,迫使对方张开眼睛看他。
宋景微看到青年比划,外面下雪了的意思,低沉着声音道:“正好睡懒觉。”他们昨天亲热了两次,浑身酸软。
“……”沈君熙笑弯了眼睛,觉得这样的媳妇真可爱,他点点头,让宋景微继续睡,外面的事情他会处理的。
心情很好地再次跟媳妇亲亲热热地告别,他出了屋里。
到厨房端点热水洗漱,然后帮杨氏一起做早饭。
“起得真早,咋不陪你媳妇多睡会儿呢?”杨氏说道,她也是刚刚过来。之前宝宝很早就醒来,在屋里闹腾了好一会儿,现在是沈君熙的爹在照看。
“嗯。”沈君熙便干活便比划道:“您这么辛苦,媳妇让我来帮您。”家里现在不是人口多吗,这些琐事也很费神费力。
“哟,敢情你媳妇不叫你,你就不来了?”杨氏打趣道,与说着玩笑话。
“……”沈君熙笑了笑,哪会呢,就算宋景微不说,他也很勤快好吗。
没多久的,林氏也来了。作为家里唯一能干活的年轻妇人,她这些天都帮着杨氏忙里忙外。
杨氏总在众人面前笑道:“孟阳媳妇是个能干的,做事比我还利索呢,不服老都不行了呀。”
大伙们都哈哈笑,对林氏的能干也看在眼里,都竖起大拇指。
林氏得了表现的机会,得了承认,不但给自己长脸,还给自己的丈夫孩子以及夫家长脸,这是荣誉的事情。她的付出夫家很领情啊,跟丈夫的感情更好,跟家人更融洽,一家人的感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密。
其实凡事都是这样的,良性循环,越是愿意去付出,就越有收获。与家人和爱人之间也是一样,不妨去做那个先踏出第一步的人,纵然吃亏,也是福气。
三人核心合力做好了早饭之后,就去唤各自的亲人去。
沈君熙用木盘端着热水,快速地回到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打开门踏进屋里。眼睛看着那人休息的床,见还是拱起一团,还没起呢。他到净房放下热水,来到轻轻地推推,或是用微凉的手指碰碰那人的脸颊。
“总是用凉水来冰我。”宋景微抓住青年的手指,在嘴里惩罚性地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地,却让青年低低笑出来,继续用手指挑衅他的舌尖。
似乎在屋里没人的时候,沈君熙更大胆,会做很多没下限的事情。比如现在,玩他的嘴唇玩儿上瘾似的。
“滚。”宋景微拍掉他的手,爬起来穿衣服。
因为天气冷,沈君熙赶紧收起玩心,帮他收拾衣服,一件件递给他穿。甚至自己动手,给他穿上,系好。
期间看见白皙的皮肤上,那些暧昧的浅红痕迹,他很想停下来欣赏的,但是又怕宋景微着凉,于是只能快点用衣服盖上。
穿好之后耙了耙对方凌乱的头发,温柔地催促他快点去洗漱,热水要凉了就不好了。
“嗯。”宋景微也耙了耙自己的头发,一团乱,许是昨天晚上太过激烈?“腿酸……”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得出这个结论。
“……”沈君熙又甜蜜又心疼他,要不等媳妇出来,给他按按腿。
时间不早了,宋景微从净房出来就拉着青年出去,别让大伙们等他们俩个。
一夜没见爸爸,笨笨一看见宋景微就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抱。宋景微赶紧把宝贝儿子抱过来,大大地香一个。
“趴趴……”教过笨笨很多次爸爸,但他只会说趴趴。
宋景微已经很满意了,低头地再香他一口,说道:“好乖,给你一颗糖吃。”
“糖!糖!”笨笨听见糖字好激动,他分明就知道这是啥。
大家都笑了,杨氏无奈又宠溺地道:“吃饱了在吃糖,来,奶奶喂你吃饭饭。”
看见杨氏这么想孙子,宋景微顺势给她了,让她喂笨笨吃早饭。
早晨的时光温馨地溜去,大伙们在桌上漫谈轻笑,说的是昨夜那场小雪。
“我瞧见是快天亮才下的呢,不然哪会那么少?”而且天亮就停了,真是可惜。
“既然下雪了,说明今年还是会冷。”有可能下大雪呢,不过也不怕,眼下都快过了十二月,就算会下大雪也是那么几场。
“哎呀,这仗啥时候打呢,咱们过的日子太舒坦了,都不想打仗。”
大伙们纷纷说道:“你这不是屁话吗?谁乐意打仗啊?”说罢大家一起笑起来,要说心里不紧张呢,是假的。但是过了这么久,心情好像沉淀下来。似乎就算要打仗了,也能平静地去接受。
这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转变,一种升华。等经过了这次劫难,他们的人生会更加有自己的理解,更加完美幸福。
十二月中旬,下过一场小雪之后,连着几天也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有时候大点,有时候只是零星几片雪花。
天气就是这样越来越冷,宋景微不由地担心起独居在小凉山那边的原老爷子。那边虽然条件很多,宅子里什么都有,但是自己一个人过冬难免冷清。而是快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开战,所以他心中有个想法。
与沈君熙商量了过后,他们又去了拜访原老爷子。
原缙云听说他们要接自己到那边去住,便心里惆怅地想,年关快到了,原冠霖那小子眼看着是不会来陪他,而大孙子原清随又身兼要职,不能回来。
若是这个年只有自己的话,确实清冷了些。
当天里,宋景微和沈君熙帮原老爷子收拾了东西,一道回家去。于是家里又添了一口人,更加热闹了。在面对即将会到来的危险时,似乎人越多心里就越踏实。总之住在沈家大房的卢家人,心里是很踏实的,总觉得有大伙们在,互相帮扶支持,就什么不怕。
原老爷子很久没有见过笨笨了,他来了之后就成了照看笨笨的主力军,又为杨氏省了不少功夫。
于是剩下的就天天在绞尽脑汁地想,他们还有啥没准备?还有啥能准备的呢?
粮食有了,各种腊肉和腌菜有了。家具啊被褥啊衣服啊,也都搬进了山里。水缸啊,锅碗瓢盆啊,似乎也准备了不少。
“还有啥呢?”这句话成了家里每个人的口头禅,不是你问我就是我问你。
就这样,顺顺利利地熬到了十二月十九号的晚上,沈家大房从下午开始就热火朝天的准备杀猪。
沈东明笑呵呵道:“今年早点杀,咱们晚上吃顿好的。”
每年的庙神做寿,惯例是每家都杀一条猪,但是村里也有些人家没有猪的。裴鸿轩和吴喜家就是,他们俩汉子,根本什么家畜都没养。
沈家大房老早就去通知他们,让他们过来一起吃晚饭。
于是裴鸿轩和吴喜早早就抱着娃过来了,此刻跟那些没有去帮忙的大老爷们坐在一起闲唠嗑。
闲着的也之后宋景微和卢家那些长辈,年轻的汉子们都去帮忙杀猪,连沈君熙也帮忙去了。
“你家汉子杀猪的动作真熟练。”裴鸿轩因为脚的缘故,没有去帮忙,而且他也不喜欢杀猪。他就坐在宋景微附近跟人闲唠嗑,偶尔望一下门外的热火朝天。
“比你强。”宋景微接口说道。
“……”裴鸿轩瞄着他,倒是有点意外,他以为宋景微这种人,应该是很不屑这些的。
殊不知宋景微老早就见过沈君熙帮忙杀猪的样子了,当时并不觉得有啥反感。这不是一件很男人的事情吗,总比那些看见血就尖叫的人好。
经过大伙们一下午的努力,猪杀好了,猪血也弄好了,晚上就可以吃。
这是一顿很丰盛的晚饭,每个人都吃得很满足,很高兴。
沈东明就说道:“大家这么高兴,是不是弄点酒来喝喝呀?”
杨氏立马道:“想得美!你若是今晚喝了酒,明天的头柱香就是别人家的了!”
是啊,他们家明早还要去挣头柱香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家父子起得很早,一早就担着猪头出门去了。
今天早上的早饭,是经典的猪血粥。大伙们人手捧着一个大海碗,吃得满足可意。吃的过程中,身上暖乎乎地,胃里也暖乎乎地。冬日的早晨喝上这样一碗热腾腾的猪血粥,再舒服没有了。
今年又是第一的沈家父子回来后,高兴得哈哈大笑道:“今年咱们也是第一,明年又是个顺顺心心地一年呀。”
大伙们也高兴,都笑道:“今年也要顺利呀,你们看,还有十天不到了,祝愿咱们能顺顺利利地过完年。”
“这个能行,肯定能。”
他们心想,这么天都熬过来了,没道理还有那十天八天就过不去。所以大伙们都安心地等待过年,至于过完年后的事,就年后再想。
就在人们放松心情,准备过个好年的时候,战争的消息在宁静中,有所准备地来到茶山村的村民们心中。
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四的样子,一个平静的中午,沈家大房正在吃午饭。突然院子里的小黑和大黄齐齐吠叫起来。
沈东明走出来一天,有人在猛力地拍打自家大门。他心中想道,这么着急干撒?幸亏他家门板结实,若不然还不给拍出个窟窿来。
“来啦来啦!”他边喊着边上前打开门。
“你家是姓沈的吗?”一个有点面熟的汉子,看见沈东明就说道:“对对,我认得你,我在码头上见过你!”他是原冠霖收下船工,来传口信来的。
“哎,你是?”沈东明看他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只知道他是船上的人。
汉子急忙道:“你好好听清楚了,我家二当家的让我来传口信,告诉你们让你们赶紧走,东边的水军打过来了!”
沈东明吓得愣了,张着嘴巴开开合合,结巴问道:“打过来了?在哪呢?”
“用不着多久,反正你们赶紧躲!还有照顾好咱们二当家的老爷子。”汉子说道,显见是刚才跑得很急,他没空多留:“我们的船马上就要走,没空多说,你赶紧回去告诉你家里人!”他说罢就
沈东明的心凉了一下,赶紧关上大门,蹬蹬地跑回去。
众人看他脸色青白,齐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咽了咽口水,才说道:“大伙们听了不要慌张。”他看了看原老爷子,继续道:“刚才是原二当家的收下来着,他告诉我敌军的水军打过来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打到这里。”
紧接着第二天上午,沈家大房收到一封写着宋景微亲启的信。这是一封紧急信,是张本卿派人直接快马加鞭送过来了的。
宋景微拆开一看,脸色凝重起来。
张本卿说,两国在十二月十九号已经正式开战。朝廷驻扎在边境的将士有不敌之迹,某些边城小镇已放弃镇守,军/队退回境内严防死守,但胜负难测。
而被放弃的边城小镇,已经被敌军侵占,里面还未来得及逃跑的平民百姓……被屠尽。
“景微,怎么样?”沈氏夫妇知道儿媳妇有个做官的好友,这信里有消息,但是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听宋景微说道:“这个年咱们没法安生地过了。”他默哀了片刻,把信交给他其人分看,同时与沈氏夫妇说明信中的内容。
每个人看完信的人,都是一副哀伤的模样。他们把内容低声告诉自己的亲人,很快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
屋里沉静了很久,才有人开口道:“去通知乡亲们吧,叫他们做好准备,看看那时间咱们一起上山。”
“好。”
每个人的心头就像压着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又不能把巨石放去,去享受片刻的安宁。他们为死去的人们悲哀,也为战争的残酷而愤怒。
沈君熙握紧宋景微的手,感到他的手是冰凉的。他不由更加用自己温暖的手去感染,去带给对方温热。他知道自己的媳妇,一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其实心里很善良很柔软的。
宋景微很领他的情,回握着青年的手,接受了这份安慰。
然后他打起精神来,条理清晰地开始安排,哪些人去通知哪里,哪些人去做什么准备,大伙儿们都动作起来。
一个下午的时间不到,茶山村的每个村民们都知道,已经开始打仗了,边城的有些小镇已经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他们惶恐的有,悲哀的有,但是全部都打起精神,一刻不停地开始收拾东西。
经过和大家的商量,他们准备明天一早在山脚下集合。在进山之前,宋景微有一些话想和他们说,有一些规矩不得不跟大家定下。
在这种时刻,没有人会挑出来招惹是非,他们紧跟着大伙们的脚步,大家怎么样就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全部人家都是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的。有些人甚至整夜都没有睡下,他们担心得睡不着觉,也担心错过第二天的活动。
沈家大房一家人来到山脚下,看见一片人山人海,几乎是全部人都集合了。有些是平常经常见面的,有些是陌生的,但他们都是茶山村的村民。
宋景微他们一家的到来,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宋景微都在这里隐隐养成了大家的一个习惯。茶山村的村民,已经习惯看他的发言和举动来行事。他们从漠视,到隐隐佩服,到默默跟随,其中有很多一言难尽的心理变化。而且就算到了今天,他们之间也还是有不少人碎碎念,但是不妨碍他们跟随宋景微脚步去行事。
这大概就是人的天性,宋景微不是不知道的,但是无伤大雅,没关系。就如同他开公司一样,公司里谁不看着他的脸色行事,谁不佩服他的能力。但是这也不影响职员们经常在一起吐槽他啊,他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小事情任他们吐槽,关键是大事上不要含糊,不要和他对着干就成。
大家骚动了片刻,看见宋景微站在一块石头上,抬起手来。这个无声的动作,令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同一个方向。
宋景微开口说道:“经过昨天下午的通知,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再多说。现在咱们马上就要进山,在这里我要说几点希望大家遵守的规矩。”
这句话带着硬性的意味,但是却没有人发出反对的声音,大伙们继续安静地聆听。
“第一,我希望大家明白,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一旦咱们进了山,就是去逃命。不管之前大家有什么恩恩怨怨,我希望你们暂时放下,平和相处,不要惹是生非,一切等这次劫难过去了再说。第二,进山的路线只有咱们村的人知道,希望你们把大家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不要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第三,进去之后不要随意离开或回村,如果你一定要出来,请马上和我联系。”宋景微说道:“以上无论犯了哪一条,后果自负。若是因此危害到他人的利益,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挫骨扬灰,自己没命是小事,请想想你的家人。”
说完这些后,人群寂静无声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纷纷议论起来,都说这个规矩很对。他们担心的事情,宋景微都想到了。
“有没有问题?如果有的话及时提出,我不想进去之后再来处理你们的各种问题。”
很快就有人喊道:“宋少爷,这样就很好了,我们都听你的,说得对!”
有一就有二,接着人们纷纷喊道:“没错,你说的好,咱们都听你的!”他们从昨天下午接到消息之后就惶恐不安,现在有人站出来组织,他们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当然也有人家不说话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态度来。这其中就包括了沈家本家人,以及一小部分的村民。
看到昔日在村里不起眼的兄弟家,如今成了人人马首是瞻的领头人,沈家本家人的内心不无复杂。
宋景微环视一周,最后一次问道:“我再问一次,有问题现在提出来。要是进去了你们再说,我是不会听的。”
这次回答更热烈地了一点,连周围不出声地也被人推搡着应了声。
“好。你们支持我,配合我,我就会想办法让大家渡过难关。”宋景微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说道:“这里有一份名单,是我挑选出来做维护小队的人员,等一下我念道名字的,请你们站到我面前这块空地来,让大家看到你们。”
接着,宋景微逐个念出纸上的名字。
每念一个,就有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或者是正值壮年的大汉,从人群里走出来。他们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是听起来无疑是一种荣誉,选上总比选不上有面子。
一共选出了三十个人,根据大家平时的观察和相处,这些都是身体强壮,人品正直的农家汉子。
宋景微把名单放进怀里,对大家说道:“维护小队顾名思义,就是维护咱们在山里的安全和秩序。严格来讲,他们暂时就是咱们这里的执行者,若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和危险,你们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尊重他们工作。”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份工作本来应该是义务工作,不过看在大家配合的份上,我愿意拿出每月每人一两银子,来补贴给维护小队的人员。”
底下听见是这么份有面子的工作,还有银子拿,都惋惜自个没选上。而选上的人家则是很开心,他们都知道啥叫执行者,那可是跟官兵差不多的存在,最要紧是有钱拿呀。
这会儿,大伙们的心神都松了,被这件事给影响了。而且对宋景微的态度更加折服,已经慢慢形成了听从他的一种潜意思,一种服从心理。他们不知道也不去思考这种服从心理是哪儿来的,反正就是自然而然地觉得,人家说得就是对。
有些个大胆的甚至开口喊道:“宋少爷,维护小组就只要三十个人吗?咱家大牛强壮着呢,也可以参呀!”他说着就把自家儿子大牛推出去。
是个憨厚的汉子,宋景微扫了一眼就说道:“这个不行,我需要精明能干的人,你家大牛若是做维护小组,谁还愿意听他的?”主要是大牛看起来太老实憨厚,身上透着一股子傻劲儿。
“哈哈哈哈!”大伙们听见宋景微的话都笑了,对那人说道:“宋少爷说得对,你家大牛可不就是太傻了吗?赶紧把他带回去吧!”若是维护小队人人都进得,他们家也不少人呢。
“好了。”看着地下闹哄哄地,宋景微赶紧说道:“拿起你们的东西,咱们一会儿准备进山。”说罢跟那三十个汉子,开个短暂的小会。
“你们围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宋景微严肃地对那些汉子们说道。
大伙们都挺紧张的,也挺兴奋的。他们有些是宋景微的长工,本来就对宋景微很熟悉,所以表现得很淡定。而有些是第一次接触宋景微,紧张的就是他们。
宋景微环视了他们每个人的脸,负手说道:“之所以选择你们,是因为信任你们的人品,我觉得你们每个人都值得托付的人。因此,请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不会的。”大伙们都纷纷摇头道,连忙表态自己可以对得起这份信任。
“很好。”宋景微要的就是这种保证,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这些都是心思纯澈的正直汉子。接着他三言两语地跟他们交流了自己的要求,以及一些关键的问题,都是在躲难的过程中很可能会遇到的事情。
汉子们认真聆听,不住地点头,看着宋景微的眼神里绽放出佩服的光芒,脸上透着兴奋热血,以及年轻人特有的那份冲劲儿。
他们都相信,有了这么尽心尽力的领头人,这一次的行动他们不会输,一定会平安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