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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下班后,照例往公交车站走,竹野内兴粘着她,神情激动地说着今天松本惠受处分的事,握着拳头脸颊红扑扑地说:“沐沐,我就说吧!堂本社长肯定能为你讨回公道的!”也许是心情太高昂的缘故,连带着她的声音也高昂起来了,纵使他们此时混在了下班大军吵吵嚷嚷的队伍中,还是引来了不少注目礼。
林沐好笑地看了看一脸喜庆的竹野内兴,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嗯,确实是呢。”她每天都是坐公交车上下班,竹野内兴的家离公司不远,走路就能回去,但因为她走的路线刚好经过公交车站,可以和林沐走这一段,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悉起来了。不过几天功夫,竹野内兴就直接叫她沐沐,也热情洋溢地邀请她叫自己小兴,可是这个名字可以联想到的内容实在太多,林沐每次叫都有点别扭……
竹野内兴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林沐眼中却突然映入了一辆明黄色的跑车,某个大爷好像特别喜欢那部车,每次和他打交道的时候,都能见到,据他说,他一个人时喜欢开这辆,不过他一般都有专属司机,只是来见林沐的时候,他都是自己开车。
她有点怔然地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地多看了两眼。迹部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自从上一次他知道了丢丢的存在后,就没在下班时间找过她了,虽然他对此颇多怨言,但林沐坚持孩子比较重要,他虽然黑着一张脸,却也拿她没办法,只是偶尔,他会在晚上不请自来,或来和她吃一顿晚饭,或只是随便坐坐。
每当那时候,林沐都会有点怅然。
她其实很想让他和丢丢多见一下面,那次丢丢见过迹部后,总是会不自觉地盯着其他男人瞧,好几次他都一脸激动地指着某个男人朝林沐“咿咿呀呀”地大叫,而那些男人,无一例外,都是和迹部有一点相似的,每每都让林沐无比心酸。但迹部现在只是走入了思维死角,难保某一个时刻就不会突然醒悟过来,毕竟丢丢的神态和他太像了,而现在,她还没有信心能赢得这场赌局,所以,她不敢让他们多见,纵使她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说出真相了。
也幸好,迹部来了她家几次,都是晚上很晚才来,而那时候丢丢已经睡觉了,因此两人自从那一次初见,就再也没见到面。
当然,她也知道,要想赢得更多的筹码,她必须让丢丢和迹部见面,但也不能多见。很多个夜晚,她都会看着熟睡的丢丢苦恼地揣摩迹部景吾的想法,但世界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特别当对象是迹部景吾时,林沐只觉得这比达芬奇密码还要难解。最后,她敲定了一个方案,定期让丢丢和迹部见面,再根据每次见面时迹部的表现,调整方案。让迹部先在意识上慢慢地接受丢丢,丢丢这么讨人喜欢,她相信迹部也会喜欢上丢丢的。
作为一个母亲,总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可爱最美好的天使,林沐也不例外,在把方案定下来那一晚,她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丢丢,无意识地笑得很温柔,因为她想到了迹部景吾陪丢丢玩耍的场面,一个大傲娇和一个小傲娇凑在一起,不会引发世界大战吧?她边想边笑,笑到最后却笑不出来了,俯□轻轻吻了吻丢丢的额头。
后来迹部有问到木村良为什么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他已经对丢丢霸占了林沐一整个晚上不满很久了。林沐给他的理由是,木村良老家那边发生了点事情,不方便带孩子回去,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其实是她打电话叫木村良先不要回来的,木村良虽然觉得奇怪,但看林沐不太想说原因的样子,也没追问。
林沐已经不止一次觉得,她能有木村良这个朋友,实在是件太过幸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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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稍稍走了一下神,反应过来后立刻拉住还无知无觉地边说边往前走的竹野内兴,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兴,你先走吧,我好像忘了点东西在公司。”
竹野内兴一愣,“啊?沐沐,你不像是这么丢三落四的人啊!不会是松本惠终于得了恶报,你高兴过头了吧?”说到后面,她的眼睛又闪亮了起来。
“嗯,算是吧。”林沐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和竹野内兴告别后,就往回走。她径直走到公司的大门口处,看着竹野内兴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了,又看了看周围进出的人群,因为今天事情有点多,林沐和竹野内兴走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该走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此时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林沐等了一会儿,等到公司门口处彻底安静下来后,才慢慢地朝那辆停在僻静处的明黄色跑车走去。
多亏了车子上的反光玻璃,别人不知道里面坐着哪尊大神,加上迹部在她的要求下,每次都挑僻静的地方停车,林沐才得以每天中午和迹部出去吃饭,而继续维持她在公司里的正常生活。然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竹野内兴就曾经偷偷摸摸地问过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还是正在被什么人追?不过因为她在公司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多,所以她的八卦,似乎也没什么人感兴趣。
这正是她想要的,虽然她知道,随着她在公司的时间越长,就会有越多的人盯上她,她得先想好应对的方法。
而且迹部景吾有一个习惯,林沐还挺喜欢,就是他每次等他,都只是把车往那儿一停,什么都不做,等着她主动坐进来,颇有点姜太公钓鱼的味道。这也许是源于他骄傲的个性,但林沐觉得,与其做万众瞩目的那个靶子,还不如做愿者上钩的那条鱼。
她以为这一次,她能像之前那样,顺利地坐进车子里,继续做那条让姜太公老人家满意的鱼,嗯,这次姜太公老家人估计会一脸不耐烦地抱怨她怎么这么磨蹭。林沐边走边想着迹部可能会有的反应,猝不及防地,背后传来急促的“嗒嗒”声,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林沐一愣,刚想转头看看是谁在往这边跑,一个巴掌就已经招呼了上来,带起来的凌厉掌风惊到了林沐,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上穿着的高跟鞋却让她生生崴了脚,脚腕处顿时弥漫开一片刺骨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地皱起眉,痛得她眼睛都湿润了。
她勉强撑着车身站好,看向突然出现一脸疯狂的松本惠,咬牙忍痛说:“你怎么在这里?!”
“呵!”松本惠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冷笑一声:“浅川沐,敢做就不要不敢认!终于让我捉到了吧,你果然是个狐狸精!就会勾搭有钱男人!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她咬牙切齿地大叫,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变得狰狞,忽地又扬起手,就要往林沐脸上打,林沐一惊,想往后退,却被冰凉的车身堵住了去路,她的脚又似乎受伤了,简直是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她猛地闭上眼睛,刚想生生受下这一巴掌,却没料到,首先响起的是一个愤怒的男声,“松本惠,本大爷的人你也敢打!”
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她有点愣然地睁开眼睛,见到的却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身侧的松本惠,她的手还高高地举在半空中,仿佛被瞬间定格了。下一秒,林沐就被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脸贴着的是一个似乎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的胸膛,她往上看了看,果然是迹部,此时他剑眉倒竖,薄唇紧抿,眼神冷冽地看着松本惠,连林沐乍一看他,也有点被这个男人突然爆发的气势惊到了。
“既然是你,这不可能,不可能……”松本惠倒吸一口气,似乎无意识地喃喃着,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有点怯弱惊吓的眼光却在扫到林沐时,刹那凶光毕现,一脸狠戾地说:“浅川沐,没想到你勾搭到的竟是迹部少爷!你……”
“够了!”迹部猛地提高声音喝止了松本惠,冷冷地看着她,说:“本大爷的女人,你有意见?真是太不华丽了,啊嗯。本大爷已经跟堂本说过,三个月后你也不用来上班了,趁现在还在本大爷的容忍范围内,你可以滚了!”
说完,揽着林沐就想往车上走,松本惠这个女人比想象中还要恶心,和她说话都觉得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林沐却不愿意动,抬头瞪了他一眼——等等,你还有什么忘了说吧?
迹部回瞪她一眼——你都这样了,还顾虑那档子事!
林沐皱起眉,坚持不懈地瞪他——那件事很重要,我坚持!
两人就这样,在松本惠面前眼神较量了好一会儿,终于,迹部伸手揉了揉眉心,仿佛妥协般地狠狠瞪了怀中的林沐一眼,转头瞥了瞥那个他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的女人,语气不善地说:“今天见到的事情,不许说出去!”说完,又瞪了林沐一眼——你现在满意了吧!
那个女人果然瞬间舒展了眉眼,变脸像翻书一样,立刻就给了他一个微笑,很是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见他半天都不动,还询问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走了?
迹部顿时……憋屈得想掐死眼前的女人。他就这么见不得光嘛!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说什么都要他把车停在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的一个约会好像变成了偷情,他虽然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但心理上是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林沐见他的双眸一瞬间像要飚出火来一样,犹豫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然后,挣脱他自己坐进了车里……说实话,她现在对松本惠都有抵抗心理了,简直连一眼都不想见到她,见过偏执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偏执都几乎成了病态的。没过一会儿,驾驶座那边的门也开了,迹部先是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才坐进来,快速地开动了车子。
“脚……”没过一会儿,他就开了口,才刚说一个字就顿了顿,似乎在懊恼自己怎么能先开口说话,但还是一脸淡漠地说下去了,“脚没事吧,啊嗯?”
林沐突然很想笑,使劲地憋住了,才故作正经地说:“嗯,没事了。”刺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刚刚她走路时特意感受了一下,确认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还隐隐有一点痛,回去拿热鸡蛋敷一敷应该就能好了。
刚刚看她走路的样子,确实没什么异样。迹部斜睨了她一眼,却又快速收了回去,仿佛漫不经心地说:“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本大爷不过随口问两句。”
“是是,”林沐觉得自己忍笑都快忍出内伤了,咳了咳才说:“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迹部绷起嘴角,这女人,以为他看不到她颤抖的肩膀吗?!“还不是你做事太不华丽了,竟然没有斩草除根,留着条尾巴是想让那个恶心的女人伺机报复吧,啊嗯?”
他的语气有点嘲讽,林沐却没有在意,反而不满地看了看他,说:“迹部,你不该多管闲事的,我还有计划B没有开展呢,你这样做,我埋下的暗线都没用了。”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倒下,迹部第一次明白了吃力不讨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咬牙瞪了那个女人一眼,“还计划B,刚刚要不是本大爷在,你早就被那个恶心的女人弄残了!”
“那是计划外的变故……”林沐有点心虚,但一说到这个,林沐又想到了一件事,“而且,我什么成了你的人了?迹部,你这样乱讲我会很困扰的。”
她、很、困、扰?!
迹部猛地一个刹车,就这样大喇喇地停在了路中间,转头凶狠地瞪向林沐,“浅川沐,别说这一段时间,你都在耍着本大爷玩!”
林沐被他这突然的变故吓住了,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幸好这条路上没什么车,还是双行道,可是他们这样停在路中间真的可以吗!眼见着不远处似乎有交警要过来了,林沐有点头疼,忙伸手把某大爷的头推回去,有点求饶地说:“没有,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好了好了,快开车吧!”
一听就是敷衍的话!迹部又是火大又是说不出的懊恼,这种不华丽的感觉只有这个女人给过他,明明他们在一起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这女人却始终不肯明确地说一句话,有时候,他还真觉得自己被耍了。
虽然还想质问她几句,但在林沐讨好又期待的笑容里,他还是依言发动了车子,绷着一张脸继续上路。
在她面前,他好像特别容易妥协,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样静静地走了一段路,林沐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有种安抚的味道,“迹部,其实,说真的,我今天并不太想你出面,不是怪你多管闲事,而是,我想自己去完成这件事。”所以刚刚,即使危险就在眼前,她还是没有出声呼救。低头看着自己搁在腿上的手,林沐微微一笑,继续说:“松本惠最开始针对我,就是误会了,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我做了这么多事,其实最想达到的目的是,让她知道,我自己完全有能力进入《梵登》,并不需要走后门。虽然今天,我算是看透了,不管我做多少事,松本惠都不会改变对我的看法。”
她有点自嘲地笑笑,突然,扬起脸看着他,唇边的笑容温和美好,漂亮的眼眸里似乎有点点星光在跳动,柔声说:“不过,我还是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虽然我说不想你出面,但其实,在见到你那一瞬间,我很开心。”
她的声音像被风吹起一样的清盈柔和,缓缓地拂过迹部的心脏,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散发出了甜甜的,可以舒缓人心的味道。迹部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没说话。
他沉迷在了这种连四肢都酥软下来的感觉里,从没有一刻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
然而,林沐不知道迹部的想法,还在慢慢说着:“也许你觉得,我不拒绝你的追求,但又不松口答应你,很不可理喻,但是,”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是普通的男女,在一起都需要一段磨合的过程,更何况她和他。顿了顿,林沐垂下眼帘,“我觉得太快了,就算是在一起了十几年的情侣,也有无疾而终的可能,我们现在才认识了没几个月,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你,而你,也需要一段时间仔细想想,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也许有点理想主义,但我想要的,是从一而终的感情。”
她带着一个孩子,就算是为了丢丢,她也不能对感情抱着一种玩耍的态度,她想给丢丢一个安定的环境,让他快快乐乐的成长。
而迹部景吾跟她之间,太冒险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不是已经被迹部景吾盯上,那么,不管她对他多心动,不管丢丢对他表现出多么大的血缘牵扯,她也不会开启这一场赌局。丢丢还小,要是他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她完全可以找另一个愿意全心接纳丢丢的男人在一起。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已经被迹部景吾盯上了。
所以,在这一场赌局里,她每一步都不能走错。之所以一直不肯答应迹部景吾,是觉得,在他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单方面地决定和他在一起,对他太不公平。等到她觉得手中的筹码已经足够,她会亲口告诉他一切,让他自己选择。
到时候,就算她赌输了,至少能保证她和丢丢的下场不会太被动。迹部景吾这个人其实很重情,这从他对待以往网球部的同伴就可以看出来。就算迹部景吾不能原谅她,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太过分的。
她说完这一段话后,迹部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沐都差点以为他不会回应他了,就在她开始把注意力放在窗外的风景上时,一个较平时还要低沉优雅的声音突然响起,“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给你时间,”如果说,他之前还不确定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但在刚刚,当他因为这女人脸上无意识流露出来的茫然感到心痛的时候,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是真的陷进去了,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控制,完全被另一个人的情绪左右的感觉还不叫喜欢,那叫什么?他没看林沐,脸上的表情是一目了然的认真,落地有声地说:“如果对象是你,我等得起。”
就是因为认定了这个人,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她身上。否则人的一生这么短,又有多少时间可以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