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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用过午饭,李氏收拾了一下家里,又去了一趟隔壁,他们不在家的这一阵子,需要麻烦金氏稍微照看着。
行李是之前就收拾好的,李氏从金氏家中出来,一家人便出发回老家了。
刘家包括整个落水村的村民,都望眼欲穿,知道刘延宁回来了,几乎是全家出动,刘家偌大的院子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比之前在江州还要壮观些。
因为刘青他们还没到晌午就动身回家了,所以申时左右便到了落水村。
夏日里,这个时辰连太阳都还没下山,天色还早,便不必急着张罗刘延宁几人吃饭,刘大爷和蒋氏还想拉着孙子问一问在省府的事,孙子这回可是去拜见了知府大人,那可是比知县老爷还要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大官!
刘家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刘延宁考上举人这件事,还比不上连知府老爷这样天大的官都要见他来的震撼。
刘延宁只能解释了新科举人都要拜见知府大人,这是惯例,而不是知府大人要见他,不过刘家人依然觉得很荣耀,兴致勃勃的问他知府老爷长什么样,是在知府老爷家中拜见的吗,官老爷家里是不是富丽堂皇,伺候的下人都穿金戴银,非同寻常。
这些问题刘延宁都一一回答了,把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刘大爷老两口得了新做的衣裳,刘二叔几兄弟和男孩们都得了做新衣裳的料子,于是全家人都被礼物给转移了视线,一时间都喜气洋洋的摸着手中的东西。
围观而来的村民们,正好撞见刘家热闹的气氛,于是更加凑趣,往常夸刘延宁兄妹有孝心的,这回看到刘大爷夫妻捧着的新衣裳,又都把李氏也夸了一遍,笑呵呵的打趣刘大爷和蒋氏有福气,儿媳妇也孝顺之类的。
刘家顿时更是一片喜气洋洋,蒋氏被一群妇人捧的开心,新衣裳她这会儿舍不得穿,要等孙子谢师宴那日再穿,手上的钗子便在大家左一句又一句的追捧下,不知不觉就给戴在了头上。
像他们这样的农家,日子过得宽裕,也就是收成好的时候多吃两块肉,一家子忙活一年,要是能存下个银元宝,那真真是能笑一整年了,银子这东西可能还见得到,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子的,哪个女人有样金首饰,别说纯金,就是包金的,留给儿子当聘礼,都不愁娶不到好媳妇了!
年纪跟蒋氏同辈的老人,看着她头上金晃晃的钗子,脸上还真有些羡慕,越发真心的奉承,都道蒋氏以后就当个老太君,只管孙子的福了。
村民们在刘家待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天色晚了,才陆陆续续回各自的家,村长却没有走,他要留下来和刘大爷,刘延宁商量祭拜祖宗,以及办酒席的日子,村长的意思是还跟去年一样,办酒席的钱村子里凑,到时候买菜掌勺,村里也有人帮忙张罗,刘家只要负责通知亲朋好友来参加就是了。
说到通知亲朋好友,村长又想起了一事,“前儿我有事去镇上,刚好碰到里正,他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提到延宁中举的事,叫我替他带句恭喜。我心里头思忖着,办酒席的时候,是不是请一请他比较好?”
知县知府老爷那都是云边的贵人,他们向往归向往,跟这样的贵人还搭不上边,真正说管着他们这一亩三分地的,还得是松林镇的里正。
因此,刘大爷听村长提到这个话题,脸色就端正起来,看了刘延宁一眼。
刘延宁便笑道,“自然是要的,多谢村长叔提醒了,只是这里正我们也不认识……”
“延宁不用担心,里正到时候来了,叔帮你招待着便是。”
刘延宁感激道:“那我到时候写个请帖,也麻烦村长叔带我跑一趟了。”
“咱们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村长摆着手,非常豪气的道,“延宁你的事,就是叔的事,你往后安心读书,争取考个状元,你们家里头,叔自然会帮着照看,万不必叫你操心。”
村长这话里的意思,指的便是刘家的产业,山上那些茶树和每年收购山茶油的事了。
刘延宁和刘大爷拉着村长一通感谢,蒋氏那儿已经在准备晚饭,顺便留了村长在家里吃饭。
刘家人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大房东西都备好了,其他三房都得了新料子,欢喜之余,又要忙着裁新衣裳,吃饭时刘大爷咨询过刘延宁后,便和村长商议了时间,先让刘延宁好好休息两日。
刘大爷也心疼孙子,刘延宁现在还清减着。他们也从刘二叔刘三叔那儿听说了,刘延宁这回在考场受了罪,又没修养身子,急着赶路回江州。结果在江州才待了十来日,接到放榜的消息,又要去省府拜见知府老爷,再从省府回来,路上奔波的很,都没好好休息,刘大爷实在不忍心再折腾孙子了。
于是,祭拜祖宗便定在后日,而办酒席则在祭拜祖宗之后的第五日,这中间预留出来的时间,刚好可以给每个亲戚都通知到位。
虽然还有七八日,时间看着很充裕,但是对王氏林氏以及安氏来说,却还是赶了些,因为她们都得了礼物,摸上去是好料子,眼色看着也体面,她们自然想赶工几日,在酒席之前把新衣裳都缝好了,给自家男人和儿子们穿上,到时候也衬得他们家体面。
王氏等人的想法,连蒋氏都很赞同,所以媳妇们一忙完手头的活,就捧起针线开始忙活,她也没骂她们偷懒,只要不耽误正事,便随她们去了。
祭告祖宗是男人的活儿,这个时候女人连祠堂都进不了,这种大事自然跟刘青也没什么干系,刘青便也不关注,一门心思等着办酒席的日子到来。
在刘家日子还是有些单调的,以前家里还有一群好玩小萝卜头,现在小五小六都上了几年的学了,村子离镇上有些距离,小萝卜头们每日都早出晚归,回来还要被难得在家的大哥考较功课,实在没功夫陪刘青玩。
刘青只能数着日子,等办完酒席,他们应该要回江州了,她回去找小伙伴玩。
刘家办酒席的这一日,落水村空前的热闹,张罗酒席的村民们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还有养了几头猪过年都舍不得杀的,这一天也特意杀了头猪,承包了一整个酒宴的荤菜,什么猪肉、猪骨、猪血、大肠小肠等等,再杀几只鸡,做几条鱼,并一些青菜白菜萝卜,酒席就算很体面了。
虽然村里人帮着张罗酒席,刘家也不能就抱着手等吃,蒋氏安排了除李氏以外的儿媳妇都去灶上帮忙,三丫四丫也大了,平日里跟着她们娘林氏学了些手艺,蒋氏让这两个孙女也去帮忙。
刘青一贯是特殊的,她去年就没被指派任何活,因为刘大爷喜欢他这个孙女机灵可爱,比除刘延宁以外的孙子都出色,便特意叫她帮着蒋氏招待客人,后来又被江先生这样的贵人瞧在眼里,让她一个小姑娘在旁边作陪,还送了见面礼。
如今刘青顶着江先生弟子这个名号,别说刘大爷发话了,就是他不说话,蒋氏也不会叫她去灶上,那不是大材小用吗,今儿要来好多人,听孙子说江先生并书院的夫子们都会来吃酒,她孙女这么出挑的孩子,帮着招待客人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一直被蒋氏嫌弃没什么福气,拖累了她大儿子的李氏,今年也不用去灶上干活,而是被蒋氏留在家里招待客人,恐怕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到蒋氏头上这根金钗子上面了。
那日村里人的打趣,蒋氏也听进了心里,老大家的如果不是个好的,这两年她在城里带孩子们,孩子们也不会对自己老两口依然孝顺如以往,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们——至少换做是二房三房四房里头,任何一个出争气的孙子,对他们老两口的孝顺就要大减半,因为她们都比不得李氏没有私心。
蒋氏这个时候怎么看李氏怎么顺眼,连想到早逝的老大,都觉得村里人宽慰的对,老大有了这么出息的子女,没福气所以去的早,李氏还能看着子女出息,却是有个有福的。
李氏被婆婆委以重任,也是惊喜又感动,感动的是婆婆终于放下成见,原谅她了。至于惊喜,李氏是觉得婆婆跟她有默契,她刚在心里琢磨着等忙完这阵子,就开始给女儿相看人家,婆婆现在就让她在前头招待客人。料想今儿来的不少体面人,平日里她都难接触,到时候聊天,只要同她们提几句女儿,有心的人自然就会接下来。
心里打着算盘的李氏顿时打算擦亮双眼,一定给女儿挑个体面又良善的人家。
刘青还不知道她娘时隔一年,又开始琢磨起她的亲事了,她正被亲哥叫出来,兄妹俩走到村口去准备迎接恩师,然后刘青很惊喜的发现,从车上下来的还有她的小伙伴。
不知道她师傅是不是要女儿入乡随俗,江曼桢跟他过来,连丫鬟都没带,于是接下来刘青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着江曼桢寸步不离。
小姑娘性子喜静,刘家一片热闹嘈杂,第一次看见江曼桢这种做派的姑娘,简直热情爆棚,拉着江曼桢问这问那,就差查户口了。小姑娘各种不自在,刘青便借口她第一次来落水村为由,要带她出去四处看看。
江曼桢也确实是第一次来乡下,看什么都新鲜,刘青带她出去也带对了。她本人也借着这个机会,逃离了一场来自三姑六婆轰炸式的关心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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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酒席持续到未时中期才结束,送走了来贺喜的宾客们,送走了大部分客人,大姑小姑以及刘雅琴夫妻,因为距离远,他们这会儿上路,天黑都赶不到家,刘大爷便叫他们都在家里歇一日,明儿再回去也不迟。
说起刘雅琴的丈夫方永顺,这一次他倒是又和刘延宁一路,去的省府考乡试,只是刘延宁依旧是头一名,他却不幸落榜了。
那日方永顺从考场出来,照例病倒了,刘二叔和刘三叔还特意去看望过,见他病得实在重,就没有结伴回家,而是和方父叮嘱,让方永顺养好了身子再启程回家。
刘二叔这个岳父怕方家手头紧,没条件给女婿看病,到时候身子拖垮了,苦的是自己女儿,还把他背着王氏藏下的半两银子塞给了亲家,虽然没多少钱,但也够抓两副药给女婿补身子了。
方永顺那边落榜,刘延宁这里却欢天喜地的办酒席,纵然陈氏心里有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一日,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不过好在他们来贺喜的前几日,方家也出了个好消息,嫁到他们家快一年的刘雅琴怀孕了!
方家和刘家不同,刘家子孙繁多,方家却只有方永顺这一个独苗苗,要不是方永顺是读书人,没考上功名之前言明不成家,恐怕早几年陈氏就张罗着给他娶媳妇了。
如今儿媳妇肚子里终于怀上了宝贝孙子,陈氏都险些喜极而泣,举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考,眼前抱孙子才是头等大事,他们家永顺终于有后了,刘延宁为了考科举,这般年纪了还没说亲,生儿子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陈氏觉得自家也扳回一城,心里有些得意。又想到她这个孙子是有福的,这刚出了个举人舅舅,就投胎到了他娘肚子里,料想她的乖孙生下来就该是个享福的!
按说刘雅琴怀了孕,还没出头三个月,是该在家好好休养身子,最好不要赶路的。只是这年头大家并不讲究,乡下大夫大多只能看些常见的病,养胎之类更无研究,什么忌讳不忌讳的,陈氏这样的妇人更愿意信从婆婆娘她们那里传下来的“经验”,听见大夫说儿媳妇有孕,陈氏便问了儿媳的身体,大夫说她母胎身体健康,陈氏就放心了。
陈氏自认不是恶婆婆,刘氏怀了她的宝贝金孙,看在孙子和刘氏的举人堂哥的份上,自己也不会糟践她,以后下地干活这些用不着刘氏,就让她在家里负责洗衣做饭,至于回刘家贺喜这项头等大事,刘氏更不能错过了。
当然陈氏也确实看重儿媳这一胎,他们去刘家贺喜,都是坐刘大姑家的车一块去,为了叫刘大姑在路上多关照自己儿媳,陈氏头一日还特意提了一篮鸡蛋去刘大姑家做客,第二日送他们出发的时候,陈氏还特意拿了自己旧的棉被给儿媳垫屁股,怕她在车上颠簸受累。
陈氏觉得自己已经是用心了。
刘家人也没有责怪陈氏的意思,刘雅琴是孙辈里头第一个有消息的,她若生了儿子,就是刘大爷的曾外孙,四世同堂,多少老人最大的愿望,刘大爷见着怀孕的孙女,都喜得猛吸了两口烟,不停说这叫双喜临门,是好兆头。
刘大爷特意留了女儿孙女们一晚,也是看在刘雅琴的肚子,往常就是刘大姑他们要赶路回去,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唯一觉得有点回不过神来的,大概就是刘青了,她看着刘雅琴还没凸显的肚子,简直想倒吸一口气,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骨盆都没发育完全,这儿的医疗条件也不好,生产的时候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刘青心里担心又着急,可是看着喜气洋洋的所有人,她也不能上去说大姐这一胎怀的不是时候——她真要这么说,就不是泼冷水这么简单了,对她早有不满的二婶,恐怕要逮着机会发挥,坐实她看不得二房好的事实呢!
再说了,刘雅琴现在怀都怀了,自己提醒了又如何,难道刘雅琴还会听她的话打胎不成?就是真的打胎也有危险,说不定影响以后的生育,陈氏又是个看重子嗣的,刘雅琴要是以后不能生,她的待遇只怕比自己“克夫”娘还要惨。
刘青年头转了一圈,想要提醒刘雅琴注意的话,也拦在了肚子里,她对刘雅琴说这个也没用,刘雅琴明显就不是个能当家作主的,怎么养胎,恐怕回去还得听陈氏的。
倒是可以在方永顺那边使使劲。
刘青这么想着,便留意她哥的动态了,傍晚的时候她哥终于忙完了,也落单了,刘青便拉着他出去说话。
“怎么了?”刘延宁看他妹妹一脸凝重,也被唬了一下,心想今儿人多手杂,难不成有人欺负了他妹妹?
刘青摇头:“我没事,就是听说雅琴姐怀了孕,有点担心。”
刘延宁这才放了心,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雅琴怀孕是好事,你要当小姨了,担心什么?”
“可是雅琴姐才多大,她自己都还在长身子,过几个月挺着个大肚子,多吓人啊。”刘青比划了一下,打着哆嗦道:“撑那么大,我担心肚皮也要撑破了。”
“瞎说。”刘延宁还没有放在心上,主要是已经习以为常,见到成亲生子的姑娘,约莫都是这个年纪,她们都能顺利生产,哪里就有自己妹妹说的这么夸张了。
刘延宁反而怕她这话被二婶或者大堂妹听了去,到时候还以为她故意诅咒雅琴,落不着好,这才拍了拍刘青道:“这么生孩子的,隔壁大花姐生孩子的时候,你还特意去瞧了,也没出什么事,雅琴想来也会顺顺利利的。”
“大花姐生孩子的时候都十八了,雅琴姐可是连十六岁都不到,虽然听着只相差两岁,我比雅琴姐才小一岁多,娘和哥哥还把我当小孩子,两岁之间相多大啊!”
刘青用了个简单的比喻,刘延宁闻言这才正色起来,两岁对于长身体的孩子而言,差距的确很大,他还记得两年前的妹妹,瘦得跟小猴子似的,浑身干巴巴的,脸也没长开。
如今才短短两年,妹妹便出落的亭亭玉立,每隔几个月回家,家人和邻居都说他妹妹变化大,他知道这不是恭维,小姑娘越长越像大姑娘,春天穿还合适的衣裳,过了个夏天,秋天再拿出来穿便断了小了,再过个两年,妹妹还不知道出落成什么光景。
既然妹妹还是个孩子,比妹妹才大一岁多的堂妹,自然也算不得大人,小小的身子就怀了孕,过几个月便要生孩子,也不知道她身子熬不熬的住。
刘延宁这么一想,也担心了起来,刘青见状便建议道:“所以哥哥记得提醒姐夫,你跟他关系好,叫姐夫去城里记得去问问擅长这方面的大夫,听听大夫怎么说,最好雅琴姐生孩子的时候,接生婆和大夫都请好,万一有个意外,大夫在也方便。”
“这个我记下了,二叔屋里住不下,今晚叫永顺去我房里睡,到时候我会提醒他,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刘延宁二话不说应下了,看着操心似小老太的妹妹,叮嘱道,“这话你就同我说了,不必再告诉别人,也别在雅琴和二婶她们面前说。”
“我知道。”刘青笑眯眯的点头,“二婶她们现在正高兴,我上去说这个,她们听了肯定不乐意,还以为我见不得她们好呢。再说二婶以前那么对我和娘,我才不要提醒她这些。”
“你还挺记仇。”刘延宁已经少见妹妹傲娇的小模样,脸上也露了笑容,捏了捏小姑娘鼓起来的脸颊,笑道,“你还记着二婶的坏,怎么就为雅琴操这么多心?”
“二婶再不好,她跟我又没关系,雅琴姐确实是我亲姐姐。这些我没想到还好,我明明想到了,却因为跟二婶不对付,故意不提醒雅琴姐,那万一雅琴姐以后不好,我心里又如何过意得去?”
刘延宁听着连连点头,对妹妹的处事原则,心里是既欣慰又佩服,他从小天资聪颖,听说出生之前,爷奶就遇到算命的,算到他娘这一胎怀的是文曲星下凡,生下来好好培养,定是个光宗耀祖的人才,爷奶因此对他存了期盼,他四五岁的时候,便送了他的读书,被夫子夸了几次天分好,好好培养定能学有所成后,全家人都对他抱有期望了,一家人打定主意要供他科举,他爹去世都没有动摇他们的决心。
可以说他是被全家人呵护着长大,如珠如宝看待着。在学堂书院,因为先生们的爱护,他也从没受过闲气委屈,因此,刘延宁每每想到他妹妹,也无法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妹妹,从小被这样对待,是否依然能乐观积极,坦坦荡荡,并不怨天尤人?
越是没办法想象,刘延宁对自己善良乐观的妹妹,便越是佩服和心疼,喉咙竟有些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青被他沉默的盯了许久,也有点不明所以,仰头问:“哥哥这么看着我作甚?”
刘延宁回过神来,收起心神,笑着打趣道:“看你在家的这几日是不是又吃胖了。”
刘青万万没想到,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亲哥,现在都用“胖”这个刺耳的字来形容自己了,顿时皱起了一张包子脸,气鼓鼓的看着他。
刘延宁赶紧道歉:“是哥哥说错了话,我们青青一点都不胖。”
刘青冷哼了一声,正要高冷的表示自己的不屑,又听见她哥问自己,“青青这么害怕生孩子,看来我要劝劝娘,晚几年再让你出嫁了。”
这话倒是动听,刘青认同的点头,最好一辈子留她在家里,嫁人哪里有现在过得舒服。
见她这么坦荡的点头,刘延宁忍不住又笑了,“都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害羞。”
“我不管,反正哥哥保证了,娘那里由你去劝。”
“好好好。”刘延宁并不担心,他以前就跟娘说过了,本来娘就同意多留妹妹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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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延宁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就这么巧,他前脚刚答应自己妹妹劝说娘,后脚他娘就叫他去谈这件事了。
“我今儿见了好多人,还有几个跟青青年纪合适的,也没有说亲,你们周山长的孙子就是一个,不过他跟着师傅在省府求学,没有在你们书院。那孩子比你还小一岁,去年刚中的秀才……”
“还有一个娘觉得也不错,是里正的媳妇跟我说的,她娘家表亲,就是咱们江州有名的尹员外家,尹员外家境殷实,府里据说仆妇成群,里正媳妇提到的又是他们家长房长孙,往后分家要占大头的……”
刘延宁听着他娘喜滋滋的跟自己盘算这些家境好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娘怎么又着急起来了,先前不是说好过几年再给妹妹相看吗?”
“你明年不考进士了,过几年相看,和现在相看便没什么区别,如今正好有条件合适的,能定就先定下来,免得过几年,你妹妹年纪大了,再来相看人家,条件好年纪相当的后生都定了亲,你妹妹便只能往低了看,这不是耽误人吗?”
“妹妹年纪还小,娘也不必这么着急吧?”刘延宁还想再劝,“这订了亲,什么时候成亲,就不由咱们做主了,雅琴之前定亲的时候,也说过晚一些成亲,谁知方伯母想要他们早点成亲,早点抱孙子,咱们也只能顺着方伯母的意思。”
“既然会定亲,那便是好人家,亲家想要早点完婚,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妹妹总归是要嫁出去的。”李氏的理由比刘延宁更充分,“雅琴才比你妹妹大一岁,孩子都快生了,也该帮你妹妹打算了,总不能真留成老姑娘。万一她嫁不出去,你养她一辈子?”
“妹妹聪明伶俐,比多少姑娘都好,怎么会嫁不出去?”刘延宁想也不想的道。
“再好的姑娘也耽搁不起,你真的心疼妹妹,你帮娘看一看,这周家和殷家,是哪一家比较好?”
“娘说的这两个年轻人,儿子都没见过。”刘延宁想了想,道,“不过周山长对儿子照顾有加,我曾去过他家,周山长家中……规矩甚严。”
周山长对自己有大恩,刘延宁不是不知道,他逢年过节,也会亲自去拜见周山长,他对这位老人一直很尊敬,只是把妹妹嫁进周家,却一万个不行,周山长性格端正严肃,家中也甚是威严,周家秉承周山长的家训,治家严谨,他妹妹性子活泼,偶尔还有些懒散,真要嫁进那般教条主义的人家,整日拘谨度日,恐怕也不会开心。
李氏却不在乎这点小事,“周山长治家严谨是好事,至少他们家风清正,没有太多糟心事。再有,周山长虽同你一般都是举人,但是连江先生都是他请来的,可见周山长交游广阔,他教学数十年,桃李满天下……”
“娘。”刘延宁打断了她的话,严肃的道,“青青要嫁人,是嫁适合她的人家,而不是适合我的人家。”
“娘不是这个意思……”李氏难得看儿子板起脸来,一时也有些吓住了,赶紧道,“你觉得周家不合适,那尹家如何?他们家在江州,甚至是省府都有好些铺面,乡下还有地,家境殷实富足,不会委屈了你妹妹。”
“要说家底殷实,再过个一两年,咱们家日子也好了,也不必只看这个,门风还是要注意。尹员外我虽没见过,但是也偶尔听同窗提起过,咱们江州的这些员外,名声都不是很好。”
李氏没想到她千挑万选,好不容易相中的两家,都被儿子给否定了,一时间又发愁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再看看吧。”刘延宁说服不了他娘,只能先拖一拖了,“这事不急,毕竟是妹妹的终生大事,慢慢看,多对比,总会有合适的。”
“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李氏依旧愁眉不展,“今儿借着你中举的喜事,才来了这么多贵客,平日里哪里跟员外的亲戚,周山长的夫人搭得上话?”
“那也不能听着不错就定下了,青青年纪还小,也不急于一时。”刘延宁一边劝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娘,若是儿子明年考进士,家里是不是就不必急着给妹妹定亲了?”
李氏不知他问这个是何意,但还是如实回答:“自然是这个道理。你若是明年考进士,不论中不中,只一年半载,你妹妹也等得起,倘若真有幸中了进士,你妹妹以后要嫁的人家,便又能往上数几家。”
“可你还要再等四年才去考进士,你妹妹可不能等到四年后,那个时候你就是成了进士,她变成老姑娘,也只能高不成低不就的找一家,还不如现在精心挑着。”
刘延宁知道他娘说的有道理,也怕自己一味顺着妹妹,阻止娘帮她相看,到时候真叫她错过了好人家,他又如何对得住妹妹?
这么一想,刘延宁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他娘了,李氏瞧着他皱眉,只当他还在纠结周、尹两家,便道:“行了,你妹妹想看人家,娘总要过问你这个当哥哥的意思,既然你觉得周家尹家都不合适,那便算了,往后再看看。”
刘延宁并没有因为他娘的保证而放下心来,不管过不过问他的意思,妹妹迟早要定亲嫁人的,而且看他娘的意思,再怎么慢慢看,最迟恐怕今年就会定下来,因为他娘刚刚说了,他明年不考进士,所以没必要让妹妹等到明年。
如果妹妹今年订了亲,那她嫁人还会远吗?
想到妹妹嫁人,刘延宁就想到她刚刚拉着自己说的那番话,脑海里不由出现他妹妹瘦瘦小小,却挺着个巨大肚子的画面,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心事的刘延宁,接下来几日都不有些魂不守舍,好在整个家里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就是发现了刘延宁有些沉默,刘家人也只当他是急着回去念书,于是才过了五六日,刘大爷便以家里要搬东西,准备盖房子为由,叫刘延宁他们先回县里了。
既然回了江州,兄妹俩都很自觉的去师傅家上课,因为刘延宁考举人而打破的生活节奏,彻底回到了正轨。
回归正轨的第一天,江远辰不在家,刘青便直接去后院找江曼桢,刘延宁听管家说江景行在书房,他便也过去了,平常师傅不在的时候,他都跟好友几人在书房看书讨论,倒也相得益彰。
刘延宁进了书房,看到江景行一个人在里面,便问道:“声扬呢?”
“今日一早去了东府做客,想来也要用了午膳才回来。”
江景行说的东府,就是县主的府邸,据说按辈分算,曹声扬是县主的娘家侄子,是长辈。曹声扬孤身远下江州,身边也没有正经长辈,县主那边也少不得惦记着,曹声扬要跟好友一起,不肯住进县主府,于是每隔一段时日,县主府便会邀请曹声扬去府上做客,大概是要看他气色好才会安心。
曹声扬的动态,不仅江景行习惯了,连刘延宁听了也不在意,点点头,便随手抽了本书在江景行对面坐下。
江景行却抬头,看了看刘延宁,忽然笑道:“看延宁眉目紧锁,似乎遇到什么困恼?”
刘延宁没想到自己才来片刻,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放下书摇头道:“景行眼力过人,在下佩服。”算是承认了江景行的问题。
江景行挑眉,似乎有些惊讶,“认识延宁许久,甚少看你这般溢于言表的模样,不知遇到了什么困恼,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纵然景行才高八斗,只是遇到家中琐事,恐怕也同样束手无措。”
江景行却只是轻笑:“愿闻其详。”
心事压得太久,刘延宁还真有些倾诉的*,虽然他也会防着好友亲近妹妹,但是与其相信好友现在对妹妹有企图心,倒不如说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其他男子接进他妹妹。
奈何他不喜欢,也掩盖不了好友与妹妹日益亲近的事实,自己看过好友对妹妹,和对他堂妹,都是一样的关心亲近,态度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可见好友确实是拿妹妹当亲妹妹一般对待。
既然不能否认江景行的用心,刘延宁这会儿也就没有再防着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有些左右为难,青青年纪也大了,我娘想帮她相看人家,怕晚了错过好姻缘。我知道娘说的没错,只比青青大一岁的堂妹,年前便出了嫁,这次回家,已经怀了身孕。只是在我心中,青青还只是个孩子,又怎么舍得叫她这么早定亲嫁人?”
江景行万万没想到,好友烦恼的居然是这个,一时也愣了,很想点头说小姑娘还是个孩子,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小丫头眼睛滴溜转,简直灵动的不行。
这般活泼可人的性子,实在想象不到她嫁人生子的模样。
只是很快,江景行眼前又浮现她最近的模样,身子抽条了,脸蛋也长开了,玲珑有致的模样,分明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又怎么能说她还是个孩子?
对面的好友还在等自己的回应,江景行掩去心头不知为何的烦意,只委婉的附和道:“青青这年纪,确实有些过于着急了,在下家中的姐妹,也多是十七八才成亲。”
江景行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忽略他的姐妹们大多年过十岁,家里便会张罗着相看订亲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