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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正事,刘大爷又问起刘延宁在书院的情况,刘延宁笑着一一回应了。刘大爷从见到刘延宁起,便拉着他不听的说话,要一股脑儿把所有事都叮嘱道到位,直到这时才差不多说完了。
而刘延宁也终于有功夫问起刘大爷和刘青:“爷和青青这个时辰过来,应该还没用午饭罢?”
“我们没关系,带了干粮,到路上随便吃点填肚子就好。”刘大爷笑道,“看天色还早,我待会儿带青青去外头逛逛,她第一回进城。”
刘延宁又问:“爷坐的是谁家的车,几时回去?”
“这回搭的是镇上林车把式的车,他叫我们未时一定要去城门口碰头,再晚他们便不等了。”
“那也还早,少说还有一个时辰,不着急着走,你们先随我去吃饭罢。”刘延宁说着,将包袱都摊到左手上,空出的一只手便拉住了刘青,笑道,“青青头一回来,哥哥带你去书院的食堂用饭,晚一点再去街上可好?”
刘青的手冷不丁被一阵温暖的触感包裹住,少年的手并不算宽厚,但比起刘青的小爪子还是大了许多的,被握住的时候,刘青感觉有粗糙的东西从她手背划过,可能是刘延宁常年执笔留下的老茧。刘青忍不住低下头去看了一眼。
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其实刘延宁根本不用这么哄着她,刘青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原身也并非蛮不讲理的性格,虽然她跟着进城是想长一番见识,瞧瞧这个时代的城市是如何面貌,但眼下明显刷亲哥的好感度比较重要,又如何会反对他的好意?
刘青仰头直视刘延宁的脸,露出乖巧而明朗的笑容,脆生生的道:“好啊。”
刘延宁见她冲自己卖乖的模样,嘴角含笑,又忍不住松开握着刘青的手,转而摸了摸她的头顶,小小而无声的动作,怜爱之意却溢于言表。
只是刘青答应的痛快,刘大爷却有些迟疑,他刚才来在书院门外等刘延宁,非但没有半分局促,有经过的路人,时不时往他们祖孙站的地方瞧一眼,他还觉得与有荣焉。
那是因为在外面,现在刘延宁要他们进去书院,刘大爷开始局促了,“这不太好罢?书院里都是你的同窗,我跟青青进去像什么话……”
刘大爷也知道,他们老刘家供出了大孙子这样优秀的读书人,是整个刘家的骄傲,可他们却未必会是刘延宁的骄傲。虽说如今刘延宁还靠他们供着念书,但他的未来,决不可能止步于此,总有一日,他们的存在,或许会成为他的拖累。
甚至现在他们供他念书,这是恩情,可是换一面想,如他孙子这般有资质的孩子,但凡出生在稍微富裕的家庭,必然有着前程似锦的未来,他纵是再不想看到孙子的才能被埋没,能为孙子做的事,除了供他念书,也没有别的了。
其他的,都要靠孙子自己去争取。
但青山书院作为永州唯一的书院,来这里念书的学子,无不是家境富裕的,本县大多数得上名号的地主、富商的子女都在,听说还有不少官宦子弟也在书院求学,就连他们的父母官的张大人家的公子,也是他家延宁的同窗。
孙子的同窗家里都是如此有头脸的人物,自己这个只会刨地的,跟孙子进了书院,被他同窗瞧见,万一叫他们从此看轻孙子怎么办?
刘大爷的局促,刘延宁并不是不清楚,或许他少不更事时,面对一个个非富即贵、活得肆意张扬的同窗,偶尔也的确闪过些许自卑,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但这么多年圣贤书读下来,刘延宁至少能够坦坦荡荡面对自己的出身,被刨了大半辈子地的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供着念书,没什么好心虚自卑的,他们刘家世代良民,长辈们供他的学资,也是靠双手一文一文赚来的,不偷不抢,自然堂堂正正。
不过心里清楚归清楚,有些事情点破了反倒不好,刘延宁便只是微微笑了,坚持的道:“无妨,爷和青青随我进去罢,同窗们都很友善的。”
“是吗?”刘大爷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衣角,其实他嘴上拒绝着刘延宁的提议,内心对于能踏进书院这种神圣的地方,又何尝不是激动的?
刘大爷顿时有些后悔,今儿早晨起床,老婆子让他换上那身纺绸的长衫时,他给拒绝了,因为他怕坐在板车上磨蹭,一不留神就把衣裳给磨坏了。
其实就一件衣裳而已,穿坏就穿坏了,偏他想不开,如今就只能穿着平常的衣裳进延宁的书院,也不知道那些学子们会不会瞧不起自家孙子有这么埋汰的祖父。
刘大爷带着这样矛盾而复杂的心情,踏过了书院的大门。
相比之下,刘青就显得淡定多了,她被刘延宁拉着手,还有心思问一问他,“哥哥用午饭了吗?”
“还没,先生刚下课,你们便过来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巧,刘青没有去深想,反正即便不是真的,也是亲哥善意的谎言,刘青十分配合的笑着,一脸惊喜的道:“那咱们可以一起吃饭啦?”
“是啊。”刘延宁又摸了摸刘青的头,笑道,“正好也尝尝青青发手艺。”
“哥哥得好好尝尝,我现在做菜可好吃了。”刘青还有些自豪的道,说完又想起什么,又得意洋洋的道,“我现在不单会做饭,还能绣花呢,哥哥新衣裳我就给绣了花,奶他们都说好看。还有荷包,我给哥哥做了好几个荷包,哥哥可以换着戴呢!”
“我们青青真能干。”
对于第二次和亲哥会晤,刘青是满意的,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而且大半部分时间,刘延宁都在陪化身话唠的刘大爷说话,但刘延宁的一举一动,也表明对自己这个妹妹满满的关爱之意。
这大概就是血脉情缘,刘青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牵挂,虽然不会溢于言表,却让她无法忽略。
其实刘青要是知道原身同亲哥的关系,她现在就不必有半点担心了。
原身对刘延宁那般疏离,兄妹俩凑到一起,话都说不到几句,刘延宁尚且对她关爱有加,现如今根本就不用刘青主动示好,只要他的关怀,她能够接受并且回应,就已经够让刘延宁高兴和欣慰了。
当然刘青这样的表现,只会让兄妹俩感情越来越好,也不是没有意义。而且刘青觉得有些距离也好,亲哥常年在书院,就算对原身有些了解,但是相处不多,想来也没有到对原身性格了如指掌的地步。
何况人都是会变的,这几个月里刘延宁在信里透过只言片语,早知道自家妹妹长大了懂事了,但到底没有真正接触,亲眼见着她的转变,便也没什么好怀疑,只当她忽然开窍了——毕竟还好孩子,性格大变多半跟开窍有关,没有人会往坏的地方去想。
于是刘青就这么自然渡过了巨变的过程,现在不仅刘家人都接受了渐渐改变后露出原本性格的她,连她唯一怕被看穿的亲哥,也自然而然就接受了现在她,几个月没见非但对她没有半点生疏,反而越发关切了。
刘青脚步轻快的跟着出了青山书院大门。
本来刘延宁是要送他们出来的,只是在路上遇到了同窗说夫子喊他有事,要他赶紧过去,刘大爷怕耽误宝贝孙子的正经事,强烈拒绝了刘延宁相送。
刘延宁没办法,又实在不放心,只能拖同窗送一送他们,刘大爷是个不想麻烦别人的人,在远远的瞧见了书院大门后,便劝林延宁的同窗回去忙自己的事了,对方从善如流,便分道扬镳了。
不同于刘青的轻松,刘大爷揣着孙子给他的荷包,被里头的分量给震惊了,因为他接过时顺手掂量了一下,摸到里头有个硬硬的东西,不像是铜钱,反倒像是银子。
刘大爷被自己的猜测震惊了,离大孙子上次回家给他们钱,这才几个月,怎么又这么多钱?
只是在书院的食堂,当时周围还坐着几个学子,刘大爷也不好具体问刘延宁,只能揣着东西就出来了。
刘青看刘大爷紧张而慎重的模样,也猜到大约跟亲哥塞给他荷包有关,但她不欲去触碰这个敏感话题,只是出声转移了些刘大爷的注意力:“爷,咱们现在去街上逛一逛,还是直接出城?”
刘大爷回过神来,看着阳光明媚的天气,沉吟道:“应该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出发,先陪你去逛逛罢,你奶不是教你给自己添点东西吗?”
刘青点头:“奶是叫我给自己买两朵漂亮的头花戴,但我想了想,大姐和三丫四丫五丫她们都没进城,我还只顾着给自己买东西,那样太说不过去了。”
到底像她哥哥,是个宽厚大方的好孩子。刘大爷如今得了宝贝大孙子的孝敬,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对孙子的关爱和满意,对刘青也难免爱屋及乌,本来就满意这个孙女,此时便多了几分喜欢和纵容,笑道:“好,给她们都买,谁让我们青青这么大方呢。”
“那爷等下掏钱的时候,可不许小气了。”刘青掰着手指数到,“不只是我和大姐她们的头花,还有小五小六小七他们囔囔着要的小玩意儿,二哥三哥虽然没说,但也不能落下他们……”
“我们青青说得对,都买都买,一个都不落下。”刘大爷爽快的点头,毕竟难得进城一回,刚刚又得了这么多钱,多花一些也不算什么。
刘青数得认真,并没有注意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行人中,俊秀的青衫少年,忽然勾起了嘴角,只是细微的表情,但本就极为出色的容貌这么一笑,更是平添了一分如沐春风的气质,另人见之忘俗。
虽然别人半点没发现,但曹声扬却敏感的察觉到好友忽然变得愉悦的情绪,忍不住问:“刚刚发生什么了,你笑得这么开心?”
曹声扬的话刚落音,拥簇在两人身旁的知县公子一行人也急忙点头,生怕错过了这两人的对话,一时间好几双视线都落在了江景行身上。
江景行虽早已习惯了被众人瞩目,却仍是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方才的笑意已经收了起来,当然仍然是一派温文尔雅,旁边几个人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江景行启唇,轻笑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些好笑的事罢了。”
见江景行显然不想多谈的模样,以知县公子为首的一行人极有眼色的点头附和,“原来如此。”却并未多问。
然曹声扬并不在乎这些,他同江景行从小一块长大,好得都能穿同一条裤子了,整个京城虽不知道他们关系亲密?
当然也是因为曹声扬小霸王的名声在外,除了他大哥世子爷,据说就只有江景行的话能让他听进去。
自从跟着江景行混了以后,以前遛狗斗鸡的小霸王,居然也走上了正途,从一开始不逃课不仗势欺人,都后来更是渐渐开了窍,连以往对曹声扬头痛不已的先生,后来都会夸奖曹声扬,让大家跟着他学习,浪子回头金不换,还说曹声扬只要照着这个势头下去,下场考科举都不是问题了。
这句话,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要知道,像他们这些京城顶尖勋贵圈子中的天子骄子,根本不用像寒门学子那般拼死拼活的考科举,他们祖上有封荫,走上仕途是分分钟的事,能耐什么都暂且放一边,只要当今对他们父辈,对他们家族满意,他们便能在当今跟前挂个号,只要不出大错,前程自然一片顺利。
又岂是那些科举考出来的学子能比的?
他们会去书院,读书涨见识都是其次。
毕竟如果是读书这块料的,家族比谁都上心,不知道请了多少有名的先生,尽最大的心力教导他们。虽然说他们能看得上的书院,里头的夫子自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甚至也有当世大儒偶尔会去授课,可一个书院成百上千个学子,夫子再尽心,也比不上家族单独请的先生。因此他们去书院,还真不单单是为了学知识。
倘若不是读书这块料的,就更不必担心了,反正他们不考这个出头。
去书院,最重要的是为以后的仕途结交人脉。
从曹声扬的巨变这件事就能看出来,拥有一个靠谱的小伙伴,是多么的重要。
曹声扬家世显赫,他娘是宗室之女,被封为玉阳郡主,曹声扬虽然不是嫡长子,爵位落不到他身上,但是身为幼子,还是老来得子,玉阳郡主夫妇的拳拳爱意,自然都倾注在他身上,前头的世子爷,也比曹声扬大了数十岁,对这个小弟也几乎是当儿子宠,于是曹声扬小小年纪,已然被养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性子,所有被他折腾过的人都叫苦不迭。
玉阳郡主还满心满意为这个幼子做打算,当年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开蒙,要选伴读了,玉阳郡主还找太后求了个名额,就想着让儿子跟皇子们交好,混个脸熟,以后皇子中的哪一位继承大统,自家儿子在他手下也好混日子。
但玉阳郡主又深知儿子无法无天的性子,就怕他横起来连皇子的脸都敢打,便不敢把人往深受皇宠的五皇子和七皇子身边塞,而是选了不起眼的六皇子。
六皇子的生母不过是县令之女,选秀入宫后从末等采女开始爬,运气还算好,承宠不到一年便怀孕,生下了六皇子,只是日子委实不凑巧,倘若她再快个两三个怀上龙种,受到的关注便远不止于此了。
奈何五皇子的母妃快了一步。
当今自从登基以来,明明身强体壮,偏偏子嗣一直不济,生下来并养大的皇子,就前头四位,此后整整十年,后宫嫔妃再无所出——别说皇子,公主都生不下来,把太后和皇后急得都天天吃素,以此求菩萨保佑当今再多生几个皇子。
后来五皇子的母妃,但是还只是江贵人,现在的淑妃被太医诊出怀孕,当真是前朝后宫皆欢喜,太后得知消息险些高兴的晕过去了,再过了几个月,太医诊断淑妃怀的是皇子,太后当下决定要为这个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宝贝孙子,去五台山祈福。
六皇子晚了两个月被诊出来,被关注的程度便远远比不上已经确诊怀上皇子的淑妃,甚至自五皇子之后的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太后都觉得是五皇子这个孙子带来的福气,对这个孙子更加宠爱。
五皇子生母自诞下皇子,便因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被封为妃,后来更是被提为四妃之首的淑妃,而就晚了两三个月生下皇子的六皇子母妃,仅仅只被提为了正五品的嫔,一宫主位都捞不到,大概是心生郁郁,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了。
六皇子没了母妃,更无外家照料,境况自然急转直下,好在当今子嗣少,皇子们都很受重视,皇后便做主让贤妃接了六皇子过去养。
贤妃早年也是后宫里排得上名号的宠妃,在潜邸时便跟了当今,情分与后来的自然不同,只是到底年纪大了,花容不在,贤妃渐渐失宠,又没自己亲生的子嗣,心生倦怠,对六皇子也只是堪称照料而已,可她自己都沉寂于后宫,一年到头单独见不到当今几回,六皇子也就跟着变成小透明了。
除了身世堪称坎坷的六皇子,五皇子是淑妃之子,当今没有贵妃,除了太子,便是他身份最高,七皇子母妃则胜在圣宠,圣人爱屋及乌,对七皇子十分宠爱,玉阳郡主思量着这两位皇子都不好惹,挑软柿子捏,只好选了六皇子,退一万步讲,自家儿子发起横来,就算得罪了六皇子,她舍了脸面去求太后娘娘,也能叫儿子全身而退。
要是换做另外两个皇子,那还真是棘手。
后来果然如玉阳郡主所料,她儿子在宫里捅娄子了。六皇子在宫里再怎么是小透明,那也是皇子,又因年纪小,难免有些年轻气盛,自然瞧不惯脾气比他还大的伴读,两人经常发生争执,某日被代父来上书房视察的太子瞧个正着,太子看在玉阳郡主的份上,并未处罚曹声扬的不敬之罪,不轻不重的罚了个闭门思过,再给六皇子换了一位伴读便是。
这事倒也没对郡主府造成多大影响,只是玉阳郡主怕再把儿子放出去瞎得罪人,就让曹声扬去了族学。族学里的人得了父母叮嘱,一个个追着曹声扬捧,那几年便是曹声扬最膨胀的时候,膨胀到连族学里的先生他都敢对着干了。
一般族学里的先生,大多是同宗同族,即便是已经没落的旁枝,算辈分那也是他们的长辈,曹声扬也要称一声族叔。教书先生大多固执,如此不敬长辈,族叔如何能忍,即便曹声扬身份再高贵,还是状告到了郡主府。
郡主夫妇疼幼子疼到骨子里,便想大事化小,最后不了了之,最后是被世子爷知道了,决定好好整治这个越来越嚣张的弟弟,瞒着郡主夫妇托人去君山书院求了个名额,直接把曹声扬打包送去了书院。
要说君山书院,那便是本朝声望最高的书院,由数个当世大儒联合创立,连先帝都题字了的,君山书院经营到现在,已然成为全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地位和声誉远远高过国子监——毕竟国子监只有世家子弟才能进入,而君山书院却是只择优而录,世子爷能给他家不学无术的弟弟谋到名额,还真是费了很大一番心思。
正是因为君山书院超然的名望,郡主夫妇知道世子爷的举动后,即便心里也担心幼子受苦,也不好贸然派人将人接回来,其中固然是不想太扫世子的面子,更多的还是顾忌到君山书院的地位,不是他们郡主府能仗势妄为的地方。
当然郡主府心疼归心疼,内心未尝没有望子成龙的心思,也期望幼子这回能学好。
曹声扬确实受了一番苦。
这个书院规矩多,进了门便不分寒门和世家,先生们对他们一视同仁,甚至为了防止纨绔子弟闹事,书院来来往往的家丁,一个个都是练家子,就连不起眼的扫地婆子,都能把十个曹声扬撂倒了,他的一群狗腿子侍卫被世子爷扣下了,只带了的两个瘦弱的书童,根本掀不起风浪,只能暂且捏着鼻子认了。
曹声扬这会儿不过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吃了多次亏后装出来的老实而已,本性还没这么快改变,直到碰到了江景行,跟命中注定一般,莫名其妙就看对眼了,屁颠屁颠跟在人家背后。
江景行那个时候刚进书院,与曹声扬一般名声在外,当然他的是才名。江宁侯府式微多年,那个时候淑妃娘娘在宫中的地位并不显,还需要借娘家之力,可是族中后继无人,难免叫老侯爷心急。
自从发现江景行天资过人,老侯爷立刻把这个孙子带在身边培养,江景行作为二房嫡子,享受得是与世子嫡子一般的待遇,就连后来老侯爷去世,世子袭爵,嫡长子成了新的世子,江景行的待遇仍同身为堂哥的新世子一般,并无下降。
老侯爷还是叫人佩服的,他一手带出来的两个孙子,便也跟着备受瞩目。
不过江景行早年被人熟知的是他受老侯爷看重,才名是到他十岁那年,拜在大儒陈大人的名下,成为其关门弟子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侯爷正是看出了这个孙子的天赋,才如此重视他的。
陈大人也是君山书院的名誉教授,授课的次数一年到头寥寥无几,但是书院有重大的活动时,他多半都会出席,陈大人早年也是君山书院出来的,有一份香火情,同书院现在的山长等人情分被不同。
但江景行作为陈大人的关门弟子,却没有走后门,堂堂正正的考了试才进来的,作为一个衣食无忧的世家子,江景行的成绩,好得让埋头苦读的寒门子弟们都眼红了,这才一举成名。
连以往对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多有偏见的寒门学子,对江景行也特殊看待起来,觉得他同大多数的世家子不一样。
可曹声扬却是被寒门学子背地里十分鄙视的对象,就连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世家子,都耻于与他为伍,结果他屁颠颠跟在江景行后边,成为江景行身上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毫无疑问让众人侧目起来。
江景行不知道,那个时候几乎世家子和寒门学子都在按中关注着他的举动,说不定还暗戳戳想看到嚣张跋扈的曹声扬被啪啪啪打脸的一幕。
但是于江景行而言,曹声扬是他进书院第一个对他表现出友善和热情的同窗——当然拜这位同窗的威名所赐,后来他也是惟一一位对自己示好的同窗,不过江景行仍是接受了这位同窗的好意。
他从小便被祖父教导,不以貌取人,更不偏听偏信,凡事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因此虽然早有耳闻曹声扬的大名,但是见面后发现这个小伙伴并非传闻中的面目可憎,人嫌狗弃,江景行才愿意与曹声扬来往。
另一方面,江景行入学之前,也得了自家叔父的叮嘱要看好曹声扬,对方是世子爷通过叔父的关系,才拿到进君山书院的名额,若真闹出什么事来,在君山书院执教的叔父面上也不好看。
不过江景行后来会跟曹声扬这般交好,却并非是因为长辈叮嘱,曹声扬的改变,也让他渐渐认可了这位小伙伴。
包括当事人在内,谁也说不清曹声扬为什么偏偏对江景行另眼相看,就喜欢屁颠颠跟在对方身后,被人笑是跟屁虫也没关系。
大概是因为数年形影不离的关系,江景行是出了名的行为举止皆有风度,曹声扬久而久之,也变得文雅起来,虽然骨子里还是霸道的,一说话就破坏了满身的气质,但是不开口的时候,还是一个很出色的温和的读书人。
曹声扬那位眼高于顶,向来瞧不上宗室之外的人的郡主娘,都跟着对江景行另眼相待起来,这对母子俩都是一个性子,看中一个人的时候,便是全心全意、掏心掏佛的好。
江景行时常出入郡主府,府上甚至还给他备了单独的院子,这待遇,都算是郡主府半个主子了。
也正是两人的关系这般亲密无间,后来江景行陪自家叔父来江州散心,曹声扬兴致勃勃跟着要来,郡主府无有不应的,就连玉阳郡主,唯一的担心也就是怕江州又小又穷,委屈了自家宝贝儿子,别的却是再放心不过,只管让曹声扬跟着江景行。
曹声扬和江景行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他自然不像其他人一样,见江景行脸色微微变淡,便呐呐的不敢说话,怕惹得他不快,曹声扬却是毫无顾忌的追问道:“我天天跟你在一起,竟不知你遇到了什么好笑之事,说出来让兄弟也乐一乐?”
听曹声扬开口追问,江景行又不由想到刚刚擦肩而过时,那小姑娘灵动的眼神和脆生生的声音,甚至掰着手指头数数的模样,都让他不由自主的跟着会心一笑。
他没有妹妹,他母亲就生了他们五个,除了姐姐就是弟弟,庶出的妹妹倒是有好几个,但他常跟着祖父在前院,后来又常年在书院,自家兄妹相聚的时间都少,更别提隔了一个母亲的庶妹了。
再说那几个庶妹要么被姨娘养得唯唯诺诺,要么被宠得嚣张不知事,也委实让他亲近疼爱不起来,还真比不上刚刚擦肩而过的这个小姑娘,看那清澈灵动的眉眼,刚打个照面便让人觉得可怜可爱,就知道这样的小姑娘在家里应该也是被宠着疼爱着。
连他都忍不住生出些柔软的心思,若是他有个这样的妹妹,想来也是要捧在手里疼爱的,就是那脆生生的声音,再怎么在耳边叽叽喳喳,应该也不会嫌烦罢。
江景行想到这里,不由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莫名其妙又显得有些可笑,许是江州的日子太过平静悠然,让他无聊到都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了。
刚收起心思,江景行正好听到曹声扬在说最后一句,对方那语气配合习惯性的不羁笑容,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是他刚刚想的是那个足以当妹妹的小姑娘,好友竟然对个小妹妹笑得这般肆意,即便不是在有意的情况下,却还是让江景行不由自主的皱了眉,瞪了好友一眼:“别乱说话。”
说完,江景行也没理会好友的反应,便踏步往前走了。
留下曹声扬站在原地,摸着自己的鼻子一头雾水:“我刚刚说什么?”
知县公子齐刷刷的摇头,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从京城来的贵公子。
曹声扬被江景行瞪了,不敢在江景行身上找回来,便狠狠瞪了这几个炮灰一眼,“还愣着干嘛,回书院啊!”
一行人才如梦初醒,纷纷踏步,追着已经走出数米外的江景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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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并不知道这一段插曲,她正兴冲冲的跟着刘大爷去逛街,街道上一片繁华,人来人往。刘青挤在当中,见什么都要去看一看摸一摸,把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丫头演绎得活灵活现。与此同时,她也再一次体会到了久违的购物的乐趣。
刘大爷今天对刘青堪称是百依百顺,几乎她说什么,刘大爷只有一个字:“买!”
然后包裹刚放下来没多久,祖孙俩手上渐渐又给塞满了,除了小孩子们,刘青也没有忘记给蒋氏他们买礼物,甚至连远在娘家的王氏她都记得带了一份,先不管对方这个长辈做得称不称职,刘青觉得自己做人问心无愧便是,她现在注意了,以后王氏回来,也别想再拿她作伐子。
刘大爷见了刘青这个举动,心里头的满意和欣慰自是不必多提。
给刘家所有人买的东西,几乎都买齐了,刘青抱着满满当当的包裹,不小心扫到一个摆首饰的摊子上造型别致的耳坠,不由走了上前,近了看才发现是石头打磨的,但胜在造型轻巧,在阳光下还是很精致的。
“青青想买这个?”刘大爷也走了上前,小贩连忙报了价格,刘大爷没吭声,只看上刘青。
刘青道:“我想着大花姐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她一直这么照顾我,我还没给她准备贺礼呢……”
刘大爷想到孙女赚的第一桶金,当时鸡蛋不够,就是大花那孩子主动借给她的,且不提大花娘教孙女刺绣,就大花她对孙女的照顾,也的确值得自家感谢了,因此刘大爷也不多说什么,点了头,便同小贩刊起嫁来。
刘青这一路走来,买了许多东西,早已积累了经验,与刘大爷一唱一和,见小贩装作犹豫的时候,便扯着刘大爷的袖子道:“爷,这么贵还是算了,还不如我自己绣点东西送给大花姐呢!”
因为刘青年岁尚小,虽然这几个月长得飞快,但原身落下了那么多年的营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比起同龄人还是偏瘦弱的,看起来仍像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小贩哪里想到小姑娘会有那么多心思,真怕她把老头子拉走不买了,忙同意降了价,如此情形重复了两三回,降到小贩姜无可降,祖孙两个才收手,刘大爷爽快的付了钱,刘青笑眯眯把耳环收好,琢磨道:“改明儿我做个漂亮的小荷包,给大花姐专门装这些首饰用。”
刘大爷点头笑了笑,才道:“青青,差不多该出城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飞快,刘青还没完全尽兴,依依不舍的看了眼仍然热闹繁华的街道。
刘大爷见状哄道:“这街是逛不完的,以后还有的是进城的机会呢。”
刘青点头,对刘大爷这句话深信不疑,脑海中倒是灵光一闪,状似苦恼的问道:“可下回来,咱们碰不到城里赶集,还不是跟今儿去镇上一样,根本没人摆摊?”
刘大爷摇头失笑道:“谁跟你说城里是赶集的?”
刘青一脸震惊的表情:“不赶集,那大家什么时候出来摆摊?”
“每日都摆啊,在城里可方便了,想要买些什么,随时出来便有。”
“真好啊。”刘青感叹道,“要是咱们家的茶叶蛋到城里来,那不是也天天都能出摊了?”
听到这话,刘大爷眼神不由闪了闪,上一个集会,他们卖茶叶蛋的钱刨除买鸡蛋的钱,净赚都有整整一吊钱,前两个次集会净赚也都有七八百,加起来一个月最少二两银子的收入。
这是还是他们在镇上一个月出三次摊的前提下,若是到了城里,城里的人比镇上多得多,再加上日日出摊,即便是要交那出摊费,利润也定然是可观的。
只是他们刘家到底是良民,在镇上摆摊,也就农闲赚个零花,别人都这么干,要是进了城里日日出摊,万一被当成商户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