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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丫头青茗与青竹便进来。
她二人一个铺床叠被,一个端茶送水。虽都是大爷的房内人,负责他每日的衣食住行等诸多事宜,却从来不曾真正的亲近过他。譬如每日的穿衣梳头、净面洗漱,一向都是他自己在做,从不肯让她两个上前伺候过一回。
尚记得她两个刚被太太派到这里时,也曾主动服侍过,结果都被他冷漠避开了。二人碰了一回钉子,也算是摸透他的秉性,知道他不喜受人触碰,日后也就没敢再去触楣头,多是做些在他容许范围之内的事。
就好比这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与做鞋裁衣此类事,皆是她二人的分内之事。
青竹刚把水提进净房,待将一切洗漱器皿与用品准备妥当,不等大爷进去,她便提前退了出来。
青茗正在整理床榻,神情有丝古怪。
方才大爷立在镜前穿衣时,她便已经在整理,也不知可是自个瞧错了眼,竟在床褥上发现一滴可疑的印渍。那印渍极的小,且位置十分的隐秘难见,若不是她一向心细如发,换作是青竹,只怕是难以发现。
她一时有些踌躇,眼瞧他去了净房,便揭开来再看了一眼,这一回是真的确认下来。她虽是个清白之身,但因着年纪不小了,于男女之事上便有些了解。眼下这小小一滴印渍,不难猜出是他夜里的遗液。
脸上不禁就有些发热,正打算装作没瞧见拿锦被盖住时,恰在这时候,青竹便走了过来,神秘兮兮道:“青茗姐,你发觉没,爷今日好似有些异样……”
青茗心下一跳,手上连忙将锦被扯好,遮住了那几不可见的印渍,随后随手拍了拍床褥,转过身道:“什么异样?”说着,将她拉离榻边。
青竹不比她心思深,是个有话便说的直性子,闻言先是便觑一眼净房的方向,后小声道:“方才我过去瞅一眼,看大爷还有什么吩咐,你猜我瞧见了什么?竟瞧见大爷在洗一块帕子,你说奇不奇怪?”
“帕子?”青茗皱眉,一时倒也没去多想是哪个的帕子,只听她这一言后,方才心里的猜测便坐实了。心里这般想,嘴上却对她叮嘱道,“不过是洗块帕子,值当你这样奇怪,赶紧别再多话,还是尽快将爷的早饭摆好才是正经。”
青竹也只是当时奇怪,过后一想也觉着没什么,便点头出去摆饭了。
留下青茗立在原地蹙眉思量,想着先伺候爷过早,待爷出门后,便去趟太太房里,总归报给太太知道绝不是什么坏事。
……
不久后,青茗便借口去了陶姨母房里。
陶姨母听完,沉吟道:“帕子,什么样的帕子?拿来与我瞧瞧。”
青茗不免面显为难:“是青竹瞧见的,后来爷出来时,奴婢也未瞧见他是晾在哪儿,一时怕没法拿与太太瞧了……”
陶姨母默下来,暗思在此之前她还不时在担忧长子可是存有隐疾,今日听过青茗一番话后,方才放下心来。只要长子那处没有毛病,帕子就帕子,总归算不得大事。只是长子夜间自己解决,却让她觉着有些心疼。
她看着底下容颜清秀的丫头青茗,开了口道:“你们大爷还是不准夜间有人在旁守夜?你与那青竹,一直未曾亲近过他?”
青茗便摇头。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当日之所以将青茗两个派下去,便有这个打算。只是长子一直不肯开窍,私心里又想他多钻研书本,少纠缠男女私情,也就没有过分强求他。
而今他既然已经开窍,夜间更是难受得自己解决,陶姨母便深深觉着,该是到了给这俩丫头开脸的时候了。
等到青茗退下后,陶姨母方与心腹桂菊说道:“一会儿让人翻翻黄历,看看本月哪日是个好日子,先把青茗的脸开了。至于青竹,那丫头天真了点,还需再留心观察观察。”
桂菊自然道是,末了又道:“此事可要与老爷说上一声,奴婢怕他事后知道要问起来……”
一听她提起丈夫,陶姨母脸色便是一沉。
近来那色鬼是愈发没了正形,日日在外头浪,经常的深更半夜才归家。不久前才新鲜过一阵的丽姨娘,竟不知为何又惹得他生了厌,不久前是夜夜宿在她屋里,恨不得时刻与她厮混,近日来却是一步都不肯踏进去。惹得那骚蹄子日日上她这来哭诉,闹得她整日头疼,烦不胜烦。
最后实在恼火的厉害,便下令将她禁足,耳边这才清净下来。
初嫁给他时,她还能为此争风吃醋,但如今一二十年都过去了,自己对他的那点子爱意,早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给消磨光了。他如今左.拥.右.抱她不爱管,但长子是要走科举之路的人,明知院试在即,他偏还不知收敛,难道就不怕因此误了长子的大好前程!
桂菊只瞧她脸色,便知太太定又是在怄气,只得再次劝解道:“太太也莫要自己怄自己,老爷经商这般多年,分寸底线还会不知?只怕近几日是真个有事在外,并非太太所想那般。”
陶姨母无心理会他是真办事还是假办事,不愿再多提他,转移话题道:“待晚些时候远儿家来,便让他先上我房里来一趟。”桂菊点头,看她一眼后,便走至门边,招人去门房传话。
……
傍晚,钟远归家。
知晓儿子课业繁重,陶姨母也就没有多耽搁他的时间,直言道:“青茗是打小便派到你身边伺候的,她虽比你长上两岁,但到底也还是个正当年华的水秀姑娘,收入房中来用并不会让你掉价。你看……”
陶姨母话未道完,便被钟远不悦地打断:“娘,儿子并非不知您的好意,只是院试在即,儿子还想将全心放于学业之上,努力考出个好成绩,方能光宗耀祖。眼下时间本就紧迫,还望娘顾的周全一些,莫让儿子于这关键时刻,叫杂事搅乱了心神。”
陶姨母本是心疼他自己解决,怕他身体有火没处释放要憋出病来,眼下听他一席言,哪里还敢去给丫头开什么脸,急忙就道:“是娘考虑的浅显了,眼下处在关键时刻,你只管将一心放于学业上,待你院试一过,娘再替你安排。”
钟远面上应下,心里却是不耐。暗道只怕娘还不知,他已与父亲暗定契约,只要他一中秀才,便答应他上姨母家提亲,求娶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