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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生辰宴席,孟惠喝的酩酊大醉。
而今晚,柳士才和樊淑凰也在场,只不过晚到。柳士才亦喝了不少酒,樊淑凰豪爽地喝着众人的敬酒,孟礼在一旁看着直摇头叹息。
然此刻,席间主人公却不见了踪影。众宾客不见孟容,只好拉着孟礼、孟惠等人敬酒。
其实孟容并不贪杯,他不过是好色。于是他识趣的躲过了众宾客的敬酒,而此刻正在大厅屏风的后面,跟吴氏说着话。
孟容偷偷看了一眼外头,悄悄对吴氏说:“娘,你听见没有?柳士才才刚指着孟惠喊了声‘大东家’。”
吴氏眸色一闪,讶异:“先前不是说孟惠入了柳府的拍档,只分三成利?”
孟容道:“若真是如此,柳士才喊他‘大东家’作甚么?娘可别忘了,柳士才自个儿是‘二东家’。”
吴氏恍然:“你是说孟惠自个儿在外头做起了买卖?跟柳府合伙不过是他遮人耳目的幌子?”
“对!”孟容忙道,“儿子调查过了!江头江尾两个城至少有八间百草堂!孟敏引荐来的赵卓,适才席间他听说起上京也有百草堂,且还不止一家,据说背后东家也是姓孟,还问是不是咱们的亲戚!”
吴氏一脸不可思议:“按你这么说,孟惠凭他自个儿,这些年就能外头做起这么大的买卖?若是十来家百草堂,那他一年得赚多少银子?”
“可不是嘛!”孟容恨恨一跺脚,“儿子每日为孟家光耀门楣而苦寻银子打点关系,而他却轻轻松松坐着,每天就有白花花的银子入袋!”
吴氏皱眉一番思索,少顷仍旧半信半疑:“这事儿也不太可能。孟惠虽跟你同岁,可他在外头结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若真要做起这么大的买卖,没有一定的手腕是不行的。”
“他还需要什么硬手腕?”孟容愤愤一哼,“府里那位老祖宗就是他的硬腰子!他要是想拿钱开什么酒楼茶馆药堂子,那老祖宗能不给他银子?”
“你说的对。”吴氏也被激起了不平的怨气,“我快忘了,这府里的财神爷不是老爷而是老太太!”
“娘!这不公平!我才是长子嫡孙!凭什么他孟惠能得老太太那么支持,我要点银子就这么难?”
“你急什么?”吴氏忽然一笑,“这家都没分,就算孟惠在外头做大了买卖又能怎样?只要他是老爷的儿子,这赚的每一分钱就得归府里。你去查清楚,百草堂的东家究竟是不是他,若是他的,那他可就出息了,少不得要劝他多顾着府里了。”
※※※
是夜,宾客陆续离开。
齐全阁内却灯火通明。
梨香去了一次大厅,嘱咐钟灵琉秀不能让三爷喝太多酒。而同时,她也看见了赵卓。
梨香不像橘清,她聪慧,也识得几个字,且从前姜成瑾与赵卓来往书信,也是由她传送,所以她认得赵卓。
至此,梨香也终于明白为何今晚主子会那样的失魂落魄。
可适才她见赵卓与孟霜姑娘有说有笑,且听人说二太太对赵卓很是满意,因孟霜乃二太太最疼爱的女儿,所以二太太有意为霜姑娘招婿。于此梨香也明白了主子流泪难过的原因。
“不早了,奶奶先歇下吧。”梨香上前捏了捏她的肩头。
姜成瑾趴在妆台上,听到梨香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此刻一双眼睛微微红肿,发髻也有些凌乱。她无神地看着烛火发呆,良久后,她碰了碰眼睛,对梨香说:“你去打盆冷水来。”
少时,梨香端了冷水进来。
她卸了妆饰,脱了外服。头发放下一半,只是松松地挽个鬓,不作任何装饰。
“把我那套真丝里衣拿过来。”
梨香有些疑惑,但还是打开大箱子,从箱底找出了那套薄如蚕翼,半红半透的丝质里衣。梨香记得,这一身是林妈妈送给主子的新婚礼,出嫁当日,林妈妈硬是要主子穿上,可当时主子是死活也不肯。
只是如今,怎么想起要穿它了?
屏风上倒映出一个美丽而玲珑有致的身影,里头,是姜成瑾擦干净了身子,已经换好了那身丝衣。
只因丝衣有些透,姜成瑾觉得羞耻,忙又穿上了寻常的中衣,这才走了出来,走到妆台前打开匣子,拿起那只失而复得的石榴坠珠簪子别入松髻间,又取出一对晶莹透亮的珊瑚坠子戴在耳上。
“梨香,替我梳梳头发。”
“是。”
她靠坐在软榻上,冷水巾子敷着眼睛,一头青丝落在侧。
少顷,听到一声开门声。
“爷!小心点!”钟灵扶着孟惠进了屋子。
“我没醉!”他是真的没醉,可不知为何,他越想求醉,脑子却越发清醒。
进了屋,孟惠瘫坐在桌边,提起茶壶往嘴里灌了几口。接着,他‘乓啷’一把将茶壶扔到桌上,起身摇摇晃晃地往里屋走去。
门还没关,外头阵风入了屋,吹晃了隔在两人之间的珠帘。孟惠站在珠帘外,凭着烛光看见帘内软榻之上躺着一个身影,而梨香此刻正背对着他替那人梳发。
顿时,他彻底清醒了!
“爷!”
“出去!”孟惠忽然道。
钟灵一愣,少时退出屋子。而里头的梨香,见主子不为所动,便识趣地起身放下梳子,也退出了屋子,并带上了门。
…
姜成瑾侧躺在榻上,衣襟半开,露出半透红丝衣,丝衣之下,覆盖着如雪肌肤。
孟惠见此,呼吸急促,他朝她缓缓走近,可眼下他却有一种怎么也走不近她身边的错觉。
终于走到榻前,他坐了下来,以致软榻轻陷,仿佛他的心也仿佛跟着沦陷。
姜成瑾知道他在,只是还未将眼上的冷水巾子拿开,于是故意装睡。
看着她雪白的膀子搭在纤纤细腰上,一双腿儿微曲,整个姿态曼妙,无比勾人。此情此景,纵是今晚有再多无奈责怪,终也抵消了去,余下满腔爱意只化作一句轻轻地:“瑾儿……”
听到他开口,姜成瑾这才轻轻拿开了眼上的巾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身的酒气。”
听着她似有埋怨的口吻,孟惠笑了,笑得灿烂。
姜成瑾坐起身来,拢了拢鬓发,下了地,边走向床,边若无其事地说着:“你出去洗干净了再进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此刻的孟惠终于抑不住心头的狂喜,一时失了控扑上前将她抱在怀中,“瑾儿!你可知今夜我有多么的害怕。”
‘哐当’一声!孟惠抱着她撞倒了小桌的铜盆,水洒了一地。她捶打着他,责怪他莽撞,末了还不忘戏弄:“那三千两好好地放在床底下,你不用害怕。”
“你明知我不是说这个!”他见地上洒了水,忙又搂着她抵到窗边,胡乱在她脸上亲了几口,激动地说着,“我知道你口是心非,你心底分明是爱着我,舍不得我的。”
看着他激动又狂喜的样子,含笑却布满红丝的眼睛,姜成瑾的心早已融化成水。
这一回,换她不由自主地,主动地抚上了孟惠的脸。
孟惠被她这么轻抚着,一时定住了身子不动弹。少时,她羞怯而紧张地靠到他怀里,耳朵贴在他心口的位置,伸出双手缓缓抱住他的腰,身子慢慢地贴近。
“承望夫君永远为我保持这颗真心。”
孟惠握住她的手,探入自己的衣襟内,“我的心在你手里,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它只听你的话,只装着你。”
言毕,他为余下温情软语付之行动,低头吻上她的唇。
唇齿相依,耳鬓厮磨。
……
“怎么没动静了?”梨香将耳朵贴着房门,此刻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会不会睡下了?”钟灵也将耳朵贴着房门,又眯着眼睛看了看门缝,却似乎看不出什么。
梨香担忧道:“可方才还摔东西呢,别是三爷对我们主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
钟灵白了她一眼:“少胡说,我们爷把三奶奶当心肝上的肉来疼的。”
说罢,二人又贴着房门仔细听。
少顷,只听一声轻叫。梨香吓了一跳:“不好!三爷真动手了!奶奶喊疼了!”
“等会儿!”钟灵忙拉着梨香的手,又贴着房门听。
细听之下,似有隐隐约约的低泣声。而梨香此刻也贴着房门,也听到了那轻微的哭声。
“奶奶哭了?”
“不、不是……”
梨香未经人事,钟灵却是见过了世面的。细听之下,他又怎会分辨不出三奶奶的哭声是何由头。
“那是什么?我听着也含糊。”梨香皱着眉,却看见自己的手被钟灵紧紧握着。且又见钟灵面色微红,鼻间冒汗,竟还咽了下口水。
虽未经人事,可眼下这番情形,梨香还不懂得猜么?
只是他们二人此刻进退两难,知道主子们在屋里行事。他们就更不能离开,得时刻候着。
但梨香和钟灵,乃正常饮食男女,眼下这番又怎会无动于衷?只是不像琉秀橘清那样放肆,只能强忍在心底。
……
而屋内,一地衣衫零落。
摇曳的烛光下,石榴簪子上的珠坠,打着秋千似的,有节拍地晃着。
***
“爱妾,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月色笼罩整个孟府,就在离齐全阁不远的另一个院子里,柳士才醉地七荤八素,但凡眼前飘过一个人,都能被他看成家里的小妾。
“谁是你的爱妾?你居然已经纳妾了不成?”樊淑凰亦是半醒半醉,这会儿,她外衣半开躺在床上,水眸朱唇极其撩人。
“你这小*!老是拈酸吃醋,平日把你惯坏了,今儿看爷不给你点苦头吃吃!”柳士才晃晃悠悠地就往床上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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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孟礼吐净腹内酒水,抬头却不见人来伺候,心中不免恼火,然他又想起适才席间樊淑凰对他的无视和无礼,更觉一肚子的屈辱。
少时,他有些恍惚地来到了齐全阁。见着守夜的丫鬟,拉着她就问:“你们奶奶呢?叫她出来,说二爷有事情跟她商量。”
守夜丫鬟见孟礼似醉了酒,忙说三爷和三奶奶已经歇下了。
孟礼闻言,这才有了几分清醒。当下得知自己失了礼数,忙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
满腹心事,满腹苦楚,孟礼却不知该去何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