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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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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说姜成瑾同橘清二人捡到个荷包,姜成瑾一眼认出是橘清的针线,可回头却见琉秀在附近寻寻觅觅的。姜成瑾自是了解橘清性子,又知道琉秀那厮并非良人,心下不免为橘清担忧,便故意拿起荷包让琉秀去将荷包送还,岂料琉秀竟说,荷包是他掉的。

    橘清见此,惊慌转过身去,亦不作解释。于此,姜成瑾更笃定她与琉秀之间不寻常。

    于是,她便故意试探琉秀,说道:“哦?竟是你掉的?可这荷包看着像女孩子的样式,更何况这针线绣工,我看着也十分眼熟,倒像是我身边的哪个人做的。”

    琉秀是个机灵人,一听姜成瑾话中带话,忙掉了个头,又道:“这会子近看了,又好像不是奴才掉的那个荷包。奴才掉的那个颜色没有这么艳丽,这个应该是别人掉的。奶奶既然捡到了,那就交给奴才,奴才去问问其他姑娘就是了。”

    果不其然,琉秀不可靠。

    姜成瑾见琉秀立马撇清了一切,心下不免几多嫌恶。然琉秀此举在橘清眼中却恰恰相反,橘清以为琉秀是在帮自己,琉秀是怕被人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是为了保全彼此。

    “既是哪个姑娘掉的,怎么能让你一个男的去送?”姜成瑾转身将荷包放到橘清手中,又对琉秀道,“正好,这荷包也提醒了我一件事,琉秀。”

    “诶!”琉秀忙应。

    姜成瑾走到琉秀身边,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齐全阁里虽也有几个妈妈住着,可到底还是女孩儿多,你和钟灵又不住在里头,今后没有要紧事儿就别进来了,日常细琐站门外让婆子进来通报一声便可。”

    琉秀干干一笑,少顷抬眼瞥了橘清一下,战战兢兢道:“奶奶有所不知,咱们不比门上的小子,咱们是替三爷办差的,这里中大小事里外事,隐秘的要紧的,少不得都要亲自对三爷禀报。”

    “我才刚说了,紧要的事儿通报一声后,便能进来,通报完了没事儿也别溜达。我想你是个聪明的人儿,应该懂我的意思。”

    “懂,奴才懂。”于此,琉秀也不好再驳什么,略略看了橘清几眼,便出去了。

    ***

    夜里,梨香面对姜成瑾总是古古怪怪,支支吾吾的,姜成瑾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便让她回自己的房去睡,让橘清留下来,顺道,问清楚橘清和琉秀之间的关系。

    又等孟惠又是拉手扯袖子,言语调戏,几番纠缠后才到外间去睡时,姜成瑾这才坐起身来,推醒了橘清,表情严肃,声音低低地问:“你这臭丫头,快起来跟我说清楚。”

    橘清一下子就醒了,可又不敢说实情,只好假装打了个哈欠,糊弄过去。

    姜成瑾哪肯放了她,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低声怒道:“你跟琉秀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什么送荷包给他?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听得‘不是什么好人’此一句,橘清立马就醒了,也坐起身来,悄悄解释道:“奶奶为何这么说呢?他……他哪里不是好人了……”

    “果真有猫腻。”姜成瑾叹了声,“初次见这人,他便拿哪样猥琐的眼神看我,可见不是什么好货色。头前才听梨香提起,你一见那小子就丢了神,我还以为你这丫头不过是素日里有那痴症,真叫你碰上了,也不至于识人不清才是。”

    “兴许是奶奶误会了呢?”橘清脸色纠结,替琉秀解释道,“他就是那样,见了谁都笑哈哈的,他见奶奶那会儿不知分寸,可想是因您的绝色容貌惊到我们这等庸俗之人。他是谁,不过跟我一个是个下人,怎么会跟对奶奶做出什么‘猥琐的眼神’呢。”

    听橘清这么一说,姜成瑾也觉得不无道理。但凡下人,也应该不至于那样不知尊卑。

    莫不真是她自己多虑了?

    于此,姜成瑾又劝道:“可我总觉得你跟那小子并不妥,不如你再等等,日后我再为你物色个好的,或是你想出去寻个人家也可。”

    却见橘清眼眶子一红,满目晶莹,摇头道:“我舍不得离开您,何况松城也无亲戚,这边又人生地不熟的,我只想一辈子留在您身边。他又是三爷的人,若是跟了他,我们两一起服侍您和三爷,不是更好么?”

    “你怎么就……”姜成瑾百般无奈,“才刚认识几天?难不成就把心给他了?”

    话一出口,姜成瑾霎时有种打嘴的错觉,貌似曾经梨香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心不心的,我不懂。”橘清轻轻摇头,咬着唇瓣,哽咽道,“奶奶身份高贵,所需的自然比我们这些平人金贵。同样的,您读书多见识广,所求的自然也和我们这些卑微之人不同。我不识字,也听不懂戏文唱的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是什么意思,只希望挑个合心中意的人,结伴成家,下半辈子不至于孤身一人,将来病了老了死了好歹也有个人在旁照料着。虽说他谈不上多好,可我也不敢要求找个对我多疼多爱的,只求他不离不弃不混账就是了。他已经答应了会和我一起永远服侍三爷和奶奶,说句不怕奶奶耻笑的话,我人笨,也只能配他。我之前从未有过什么要求,如今便只求奶奶成全我这一回。”

    昏暗的烛火,晶莹的泪花。

    听着橘清说出了她自己的想法,姜成瑾恍惚觉得看到了从前在姜家时的那个自己。那个执着于一世情,执着于赵卓的自己。

    可橘清后面的话,又让姜成瑾想到了另一个人。她倒吸一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劝她了。

    少顷,她示意橘清睡下,自己披上外衣下了床,走到珠帘边,看着外间那个熟睡的身影。

    两手垂立,宽松的袖口下,一手拿着老太太送的金童,一手拿着赵卓的信。

    她想:她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是试着改变孟惠,适应孟家的生活。二是仍旧抱着希望,幻想将来会有奇迹发生。但显然,后者的希望不大。她试想过无数种离开孟家的方法,可这样做的结果便是父亲的失望,姜家和自己名声的一同折损。

    姜成瑾对自己如今的想法之转变不禁感到讶异,她想也许是因为那个梦之后对孟惠产生了同情,也许是忌惮吴氏,也许是难以辜负老太太的疼爱。

    渐渐的,边思索着,她拿着信走到烛火旁,轻轻地将点燃了这封信,然后扔进了痰盂中。

    赵卓这份信的燃烧殆尽,也替她做了一个选择,选择孟惠。

    若一时不能接受他,那么只有尝试改变他,在孟惠还对自己有‘兴致’的时候。

    烧完了信,她又打开箱子,将那枚青色荷包拿了出来,一把剪子中间开,铰成碎块。

    “再见了。”

    做完这一些,姜成瑾泪如雨下。

    擦完眼泪,她再次走到珠帘边,抬手掀开,望着那个熟睡的身影,喃喃念道:“你可别叫我失望。”

    更深露重时,孟惠听得里间毫无动静了,这才翻过身来,双手枕在脑后,嘴角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必不叫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