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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眼一睁一闭,九月份就到了。
宫里的日子说惊险有时候是惊险,但大部分时间,就如同一潭死水一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等穿上宫里发的夹衣的时候,郑薇这才恍然: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她入宫的就快到一年了。
她十七那天后来又去过假山,等再去的时候,她发现,她放在坑里头的信已经被人取了去。
信送了出去,又开始盼回信。
郑薇数次再见到沈俊,一是没找到机会问情况,再来,她就是再想传信,也得跟他另外再约个时间。因此,心里尽管急得很,但还是不得不按捺下来,再找机会。
她心里安慰着自己,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不急再有第二次。
有一件事却是当紧要做的。
八月份的时候,皇后说过,等江南进贡的秋蟹到后,要在御花园举行里菊花宴,每个妃嫔须得准备一个节目表演。
郑芍借着有身孕,可以叫人做一道糕点敷衍过去,郑薇可不敢马虎,她再是郑芍这边的人,皇后总还是她的大领导,她就是不想出风头,也不能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随便应付差事。
说起来,于嬷嬷这也算是猪队友了。整个八月份下旬,皇帝除了三十那天晚上按例去坤和宫宿了一晚上,就再没踏足过一步。这是郑氏姐妹入宫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可见皇上有多生气。郑薇每次看见皇后,都能看到她厚厚的脂粉下难以掩住的疲惫。
不过,每次去坤和宫都没再听到于嬷嬷的大嗓门,时间久了,郑薇也未免觉得奇怪:那天于嬷嬷的伤情她不是没看过,郑芍虽说叫人打她打得很,但再怎么说也没有伤到筋骨,怎么都养十来天了,她是还没好吗?还是得了皇后的厌弃,以后都不想再用她了?
郑薇这样一想,便问了出来。
这件事算是宫女太监圈子里传得比较广的了,丝箩答道:“是没好呢,于嬷嬷一直用着皇后赐的伤药,却总是好了坏,坏了好,后来红杏姑姑又请了一回御医,才知道,娘娘赐的药里有一味药跟于嬷嬷用的汤药犯了冲,才叫停了用药,现在还养着呢。”
郑薇看丝箩一眼:“那皇后宫里这些日子可不乱了套?”
丝箩答道:“是啊,原先于嬷嬷手底下管着的几个人都交给红杏姑姑把着总,不过,于嬷嬷那里除了每天给太子送些娘娘做的衣物食水,也没管着什么要紧的东西。”
郑薇笑了笑:“你知道的可不少啊。”即使是宫里都传遍了的消息,可丝箩说的,这段时间皇后宫里的安排,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的。
丝箩道:“坤和宫里奴婢有个同乡,奴婢都是听他说来的,准不准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郑薇“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丝箩看着郑薇的神色,有些失望地垂下眼来:自从被分到这个新主子这里,虽然主子不怎么苛待人,有时候也待她有说有笑的,可她跟她那个从小一直长大的小丫头乔木两个人就像一个整体似的,她怎么插也插不进去,这难免叫人着急了些。
她虽是个小宫女,但也不是没有上进心有。在景辰宫待了一年,她看出来了,这位主子看着位份低,可不是个笨人,她现在靠着的盈夫人眼瞅着前途也光明得很,郑美人跟着盈夫人,日子也过得不差,只凭她手指头缝里露出一点来,自己就够吃用不尽的了。
可是,被主子当个闲人似的养着,有什么事都把她拨到一边去,这绝非她所愿。
丝箩心里打着鼓,却听郑薇又开口了:“在宫里有个朋友不容易,你以后可要跟他多走动走动。”
听话听音,丝箩眼睛一亮,笑开了花:“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听您的。”
郑薇笑了笑,没再说话。经过上一次的传信事件之后,她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虽说她跟郑芍要好,郑芍也愿意护着她,她却不能事事倚靠着她,否则的话,万一自己有什么不方便告诉她的事要做,真的是寸步难行,她是时候该发展一些自己的人脉了。
又过了两天,江南的贡蟹到了。
皇后给各宫下了帖子,邀请各宫宫妃们初九那一天到御花园赏菊吃蟹。
皇后送帖子的时候,皇帝正在景辰宫里,他一看帖子便道:“虾蟹寒凉,你正有身孕,可不能贪吃。朕替你把这宴辞了,你乖乖在宫里歇着。”
皇帝的话正合郑芍心意,最近去坤和宫,她总觉得皇后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叫人发毛,可她嘟着嘴撒娇道:“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吃,现在还不让我出门了,皇上您真是讨厌!”
皇帝故意道:“嫌朕讨厌了?那朕走了?”
郑芍眼圈红了,却赌气地一推皇帝:“你走你走,陛下每次来,就只是坐一坐,当我好稀奇你来呢!”
皇帝道:“不来坐一坐还能做什么?你是双身子,又不能侍寝,便是朕想留,也留不得啊。”
郑芍原本只是撒着娇,却越想越怄气:“皇上净会说话哄我,您要是想留,哪还有留不得的?只凭敬事房里的那几个奴才,他们还能把您怎么样不成?”
皇帝无奈地道:“可这是祖制,妃嫔有孕,为子嗣计,朕若是留了宿,被臣下们知道了,一定会被骂的。”
郑芍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皇帝:“反正我说不过您,就只能随您去了。”
皇帝轻轻扳一扳郑芍的肩膀,试探着道:“要不这样吧?你在这宫里给朕安排个人,朕还在你这里过夜,这样也好跟外人交代了。”
皇帝话说得含糊,可郑芍一听怎么不明白:他这是叫自己安排人伺候他后,他再陪着自己睡觉?
郑芍心里一股子恶心劲止也止不住,她急急地跑下床,对着痰盒一阵翻江倒海地大吐起来。
皇帝奇道:“不是多久都没有吐过了?怎么这又吐起来了?”
郑芍漱了口,发现自己听见皇帝的这个建议后,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生气,她甚至还笑了笑:“皇上每次都只来坐坐便走,臣妾怕恶心到皇上,便一直压着,等您走后,哪一回臣妾不是吐得翻天倒地的?你们男人家是体会不到我们女人的苦了。”
皇帝看来是信了,他感动地握着郑芍的手:“爱妃真是辛苦了。”
郑芍抽出手,心里空落落的,低下头摸摸肚子,“有什么辛苦的?为皇上孕育子嗣,是多少人都求不得的?臣妾只是遗憾,没法子多伺候皇上。”
皇帝揽住了郑芍,“朕知道你辛苦,算了,朕让那些酸儒们骂一骂又如何,今晚上就在你这里歇下了!”
郑芍试探地问皇帝:“那陛下,您想让哪位妹妹先来伺候您?”
皇帝却摇了摇头:“今晚朕就陪着爱妃,谁也不要!”
郑芍伏在皇帝的怀里,流下两行眼泪,几乎是心若止水,“若是陛下能多来两回就好了,臣妾,其实就是想叫陛下多陪陪臣妾,就像今天晚上一样,谁也不要。”
皇帝伸手擦了郑芍的眼泪:“爱妃的心意朕知道了,放心吧,朕会多来的。”
郑薇没想到这个晚上,皇上一来,就没有再离开景辰宫,她强自按捺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几乎整晚都没睡着。
她看着正殿里的烛火几乎亮了一整夜,第二天天还没亮,她迫不及待地起了床:皇帝既然在景辰宫里,沈俊有极大的可能就在外面守着!
她今天一定要找到机会问问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