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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听跟着简亦去了趟南京。
当车子在这座被标记为“简氏”公馆的庭院大门前停下,施因爱居然一副这屋女主人风范带她四处参观了一遍。
这座简公馆共有楼房两幢,迎院门这一幢为西式二层楼房,里面一幢为西式三层楼房,青砖清水外墙,房顶铺着与众不同的鱼鳞瓦。院内还有平房四进,供仆佣与勤务兵居住的。共计6层22间房,总建筑面积有700多平方米,是极为气派醒目的一处豪华公馆。
虽然这些花园洋房在花听眼中看来并无多少新意,但是这座简氏公馆的规模与气派,还是大大地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过想起那日吃烤鸭的时候简亦对她说的那番话,想想不免有些好笑,“简亦,你是哪来的自信说保证我会喜欢?”
“女孩子不都喜欢城堡式的建筑么?”想不到他还有颗王子心。
“去死!”花听一手章鱼爪拍他脸上,“老子没有公主梦。”
简亦笑嘻嘻地接掌,道,“我让你做公主。”
翻完白眼,令她惊讶的是,施因爱这小妮子还挺轻车熟路地从简公馆的走廊这端快速绕到了长廊那端,而后开了一扇房门进去,自然而然地拉开橱柜大门,里头居然清一色女士晚礼服。
在衣橱里细致地挑选了好半天后,施因爱脱下自己今天这一身裤装,换上了一袭收腰系带的西式洋裙。裙子的长度在小腿中部,质地是柔软的白色真丝,裙摆下方绣满一排鲜艳的红玫瑰,整体效果既精致又美观。
对镜端详时,施因爱对自己的这一身形象是满意的,她秾纤合度的好身体也是适合穿裙子。收腰的款式衬出了轻盈的杨柳细腰,中长的裙摆下露出两只笔直纤细的小腿,腿部肌肤嫩白如玉。平时裤装显示不出来的优点,在裙装中均展露无遗。
换好一套裙装,施因爱颇为满意地转过身,朝斜倚在门框前的花听说道,“我平时比较忙,南京上海两地飞,简亦便给了我他这儿的钥匙。”
花听耸耸肩,“那又能怎样呢?”
施因爱也发现了自己刚才那番话中的刻意程度过于明显,因而不自然地抚了一下裙摆,尽量若无其事地笑道,“你不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吗?白小姐?”
“危险?”呵!这种套路,老子见得多了,“我并不觉得我的处境有什么危险的,这一点相信你也应该能够看得出来。”
“是吗?”施因爱嫣然一笑,“你可以忍受你丈夫身边有一位红颜知己吗?”
“你确定你是他的红颜知己而不是同事,或者是……搭档?”
施因爱愣了一下,门外长廊处响起了简亦的催促声,“麻烦两位快点,没时间了。”
夜幕四垂,彼时作为一国之都的南京依然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大街上走动的人们或穿着长袍马褂;或穿着旗袍洋装;还有不少穿中山装的年轻学生。马路上的交通工具有人力黄包车;有锰钢白瓦盖的脚闸自行车;有马达轰鸣的汽车;还有马蹄达达的马车。好一派富丽繁华景象!
不过后一番景象就不同了。
在21世纪的时候,花听曾经看过不少以民国为背景的电视电影。知道彼时的南京上海北平等繁华都市看似歌舞升平,其实并不太平。可真正来到这个时代后,她才发现何止是不太平,简直是十分不太平。
街上经常有耀武扬威的洋人,把中国人当狗一样呼来喝去;晚上经常有帮会械斗,天亮后马路上总能看到可疑的斑斑血迹;巡捕们总是蛮横无礼地走在大街上,动辄挥舞警棍打人——当然是最弱势的底层穷人,有时候打死了人都不当一回事的。
这些现象不管是在上海还是南京街头,都时常发生。
简亦此刻要去的,据说是长乐路上的一家堪比上海百乐门的大型歌舞会所。
由于他的任务时间紧迫,第二天一早便要离开南京回上海,于是这小子舍了轿车,在去歌舞会所的路上顺便带花听好好逛逛。
彼时南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夫子庙秦淮河一带,花听在21世纪的时候就已经兴致勃勃地去逛过好几次了。古香古色的夫子庙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风味小吃地道又美味。秦淮河则是愈夜愈美丽,画船萧鼓,昼夜不绝。真正是“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
一路上皆是人间烟火气十足的老南京景象,可堪欣赏。
21世纪的时候她尤其喜欢踩着黄昏的影子在这些古老街巷间散步。青石的地板;斑驳的粉墙;鹅黄的夕阳;偶尔有不知何处飘来的江南丝竹声袅袅入耳;光阴在这一刻是沉静的,优美的,成为这个乱世中一份难得可贵的婉约情调。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平下心来也是柔和而静美的。
但是她觉得,南京城虽美,也比不上她对上海的情意来得深重。
以前她不懂太爷爷跟太奶奶的老上海情结,现在轮到自己,也终于是患上了浓重的“老上海情结”或是一股地地道道的“老上海腔调”。
这种浓重的老上海情结要怎么说呢?假如你在21世纪,你可以挑一个阳光迷蒙的中午,到外滩附近的老楼里去看门厅里的信箱大阵。老式的红色大楼从外面看,像是一个老将军,在纪念日的时候又穿上了军服。走到里面,阳光斜斜地跟进来,照亮了地板和廊柱,上面还雕着巴洛克式的花纹呢,里面嵌满了陈年的灰尘。然后,你可以看到整个门廊的墙上,一直到楼梯上,一个个,挂满了不同颜色、不同式样、不同房间号和姓名的自制信箱。
它们多得像冬天的晚上流满了水汽的窗玻璃一样。
复古而美好。
在现代上海,有一类上海怀旧的年轻人,他们知道怀念租界时代是不对,于是他们不说这个词,他们称那个时代的老上海为“30年代”。
上海每栋老房子的拆除,淮海路被移走的每棵梧桐,美国快餐在上海的每个分号的开张,他们都是最坚决的反对者。
有时候他们不被其他的上海人所理解,然而花听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从前生活留下的点点滴滴,是最精致而难以抹灭的;他们就这样靠着对旧东西的想像而成了怀旧的人。而这座城市破败而精美的建筑,就是他们怀旧的理由。
“怎么走神了?”简亦拿五指在她眼前晃。
“没什么。”不忘从这小子手上接过一颗五香蛋。
“待会儿花妹妹你只需坐着喝杯东西就或者是吃点东西就好。”
“放心,我也懒得干涉你们。”
其实这家在长乐路上的大型歌舞厅除了外观上的古旧老式,内部装修同百乐门几无二至。
想是这个年代的歌舞厅都是这番模样吧。
花听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简亦便带着施因爱去同另一侧沙发上的一位油头中分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打起招呼,两人不知是扮演情侣还是什么的,施因爱居然自然而然地挽上了简亦的胳膊。
花听一咬牙,便是一杯烈酒下肚。
他俩倒更像是一对夫妻档特务啊,她在心里冷嗤道。
舞台上的幕布分开,音乐奏了起来,舞女从台上一角缓缓走出,一切都跟百乐门相似。
台上的女人姿色不比百乐门的妖娆,倒也风情万种。差别在于眼神,有些恍惚,有些茫然,甚至有一些不堪重负。她的睫毛静静地垂着,一点一点地扇动,像慢慢过滤一些沉重的心情。
舞台灯光逐渐地暗淡下去,似是要刻意营造出一种悲伤的氛围;舞女依然深情款款地歌唱,宾客谈笑畅饮,然而花听所熟悉的一声枪响,在这一秒钟内令全场宾客无不陷入了一场恐慌。
音乐声戛然而止,厅内灯光却未反应过来,花听只听到了疾奔而来的脚步声,很快又看到了五六个手持长刀的大汉出现在眼前。他们清一色黑衣黑裤,黑布蒙面,只有手中的长刀在灯柱下反射着冷白的寒光。
几个刀手一露面,二话不说就举起长刀一起朝着简亦扑了过去。简亦挡在施因爱面前,手腕一翻,挥出一根缚在胳膊上的细细铁链,瞬间缠上一柄原本属于对手的长刀,拽过来为己所用。持刀在手,他眸中精光大盛,快如闪电地与几个刀手混战在一起。
虽然以一己之力应战数人合攻,但是简亦的动作要比他们快得多,身手也灵活得多。所有砍向他的利刃都被他滑溜如泥鳅般地避开了,而他挥舞的刀锋带着宛如闪电似的光芒一掠再掠,快得令人根本来不及躲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