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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的上海,烟毒泛滥,****盛行,赌博成风,十里洋场成为纸醉金迷的销金库,妓院赌场鳞次栉比,不少外来赌商纷纷踏足上海,企望大发一笔国难财。
要打理一个大型的豪华赌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能够更快地上手,花听在白起鸿的这间名为“拉斯维拉”的赌场内做了整整一个月的监场;发现赌场还真是个奇妙的地方,有人容光焕发地进来,却浑身衰败地出去,然后过段时间人就消失了。
对于上海滩的贵族们来说,赌场是一个冒险而又神秘的地方,几乎整个上海滩的富豪都会想要来赌场体验一番,要么醉生梦死,要么一败涂地。
白起鸿的这间赌场,平均每个星期要接待赌客达5000人次,从小赌怡情到一掷千金的赌客都有。
这一个月里,花听在监场的过程中可谓是眼界大开,有乘私人飞机来赌钱的,也有输掉几百万美金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的阔气富豪;有抱着侥幸心理想赚点生活费的,结果连本钱都输得精光的失败者;也有遇到作弊的街头赌棍,便是她出来镇场的时候。
经花听的一番严厉整顿,拉斯维拉的赌场规定便渐渐地严格规范了起来。
比如赌客每摸好一次筹码,手心手背都要翻一次给荷官或者是黑衣人看,表示你没有藏筹码;倘若东西掉地上,再捡起来(通常出老千者的惯用手段),也要先给荷官或者是黑衣人检查,如果掉的是筹码,需要叫这里的主管;哪怕别人只是塞了颗糖果在你手心,也要摊开手掌给荷官或者是黑衣人看,只可惜了这个年代没有摄像头,本来根本无需这样麻烦。
倘若作弊、出老千被逮到,不仅按白起鸿的江湖规矩处置,也要被列进赌场的黑名单;整个拉斯维拉一共被屈指可数的几个上海滩大亨掌控,一旦进入黑名单,则终生不能够踏入上海滩的各种规模庞大的赌场,以及街头一些民营小赌坊;这对于那些赌博成性的人来说,无疑是最残酷的惩罚。
花听坐在二楼白起鸿专用的办公室内,翻看手中这本拉斯维拉赌场近半年来的账本,赌场经理阿尧则是站在这张红木编藤木椅的椅背后边,微微俯着身子给予适当的指教。
一向看到数字就头疼的花听被账本里头每一页密密麻麻的庞大数字给看得头昏脑涨的,稍一抬眼,视线便偏向了办公室一侧的阴凉角落里两盆翠绿的天冬草的叶身上,忽然就想起了检督查,以及她的太爷爷。
不知道检督查最近怎么样了,和一然姐修成正果了么?还有没有被白起鸿追杀?
花听心思一转,狡猾地想到,倘若长期在白起鸿身边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一个从不敢忤逆他做出任何一个决定的女儿,一个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女儿,一个坚决表态向日本帝国主义靠拢的女儿,他会不会选在某个适当的时机将鸦片生意彻彻底底地转交到她的手上?毕竟白起鸿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他背后的这份庞大的产业,不是转交于她还会有谁呢?总不可能是丁司成吧?
而花听想要得到这份权利的前提是,顺他的意。
肩膀上沉了一下,花听一下子回过神来,简亦不知何时走至她的身侧,并微微俯下身子在她手中账本的页面上扫了几圈道:“学习这么不认真,想什么想入迷了?”
“想帅哥。”
“敢问是哪位帅哥?”
“反正不是你。”
经理阿尧见两人颇有些打情骂俏的形势,便识趣地走开了。
那日咖啡馆的日本官员遇刺一事,虽然简亦嘴上不肯承认,却让花听对他有了一番新的认识。这个暧昧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政府要员,看来人品值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低,就着两次射杀日本官员一事,让花听隐隐觉出了简亦身份的不寻常。
不过,这不代表她愿意嫁给他。
她更多的时候,想起的是在清冷月色下,那双炙热如火的双眸。
“花妹妹,要不我们来聊聊我们之间的婚事?”
花听收回放空的思绪,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两个字,不嫁。”
近几个月里,花听将拉斯维拉赌场打理得有声有色,白起鸿满意之余竟开始着手安排起了她与简亦之间的婚事。
这日,两家人约在了白起鸿名下的一家跑马场。
简夫人今日刻意带了陈景之一同前来,花听并不在意,也不是出于醋意,而是本能地想问:“陈景之小姐,你不是之前说两个月后要回英国的么?”
却让陈景之小姐给硬生生地想成了对方醋意大发,当下便沉了脸色回答道:“我请假了,怎么样?”
“哦。”没怎么样。
明知陈景之对自己心意如何,简亦却还是万分不识趣地插了句:“那更好啊景之,顺便留下来喝我们的喜酒。”
陈景之面色更沉。
花听骑了一匹阿拉伯种的黑马,毛色水亮,马蹄健壮,哒哒哒地踏在草场中央,微微****的地面溅起点点泥星。昨日雨下了一夜,今日日头却很好,阳光跳跃在她的发梢,连带西式骑马装的前襟都带了些意气风发的痛快。
她一勒缰绳,双腿夹紧马肚,马便乖乖抬起前蹄,做了一套漂亮的“起扬”动作,花听拍了拍马脖子,随意地在草场内兜着圈。
“花妹妹,”简亦在场边看她跑了两圈,才戴上手套,翻身上了一匹白马,轻甩马鞭追了上去,“你准备好嫁给我了么?”
花听皱眉,停下来转头朝他挑了挑眉角,似乎有些恼怒,“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简亦轻夹马肚,马儿便小跑了上去,瞧着花听这张鲜活的表情,心底竟生了几分轻快,不自觉便勾了勾嘴角,“我刚听到白先生好像是说将我们的婚事定在新年夜。”
花听见他笑意盎然,便更恼了,一扬马鞭就要飞奔出去,“你知道我的,我若是不肯嫁,绑了我也没用。”
简亦轻轻巧巧地将马鞭拉住,骑到她身边,“那我们来商量个事怎么样?”
“商量个事?”花听轻轻抽回马鞭,在这圈草场上慢悠悠地踱了几步,“商量什么事?”
“你不是正打着白先生的鸦片主意么?”
花听转头看他,他也正抿着嘴笑望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中带了几分少见的温柔和示弱,“倘若你嫁给我,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花听警惕地回头看了眼50米外的白起鸿与简茂生,正慢慢悠悠地在草场边缘散着步,简夫人则是一脸的不情不愿,拉着陈景之在10米外跟着。要不是自己不会骑马,陈景之怎会由得简亦跟花听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秀恩爱?
“你什么意思简亦?”花听渐渐地将马慢了下来,靠近他身边。
“花妹妹打什么主意,逃得过我的眼睛么?”简亦面上笑意一闪而过。
秋风送来了微湿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泥土香和青草的味道,仿佛一瞬间静谧了下来,只能听见马蹄声答答地响。
“首先,你要告诉我你是谁。”
他看着花听的表情,觉得阳光耀眼得很,她的一眉一眼似乎都在发亮。
“我是谁花妹妹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
“那两个日本官员是你杀的么?”
“哪两个?我杀过的人太多,一时有些记不清了。”简亦低低地笑起来。
花听用力握了握缰绳,敛了笑意道:别给老子卖关子,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阳光融进他的瞳孔,竟暖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