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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曲阜。孔家。
此刻,孔青松正坐在自己书房的太师椅上,孔森垂手立在一旁,而孔家家主则跪在孔青松面前。
孔青松一边听孔家家主说话,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中,一边闪过一丝丝慑人的光芒。待孔家家主说完,孔青松对孔森示意一下,孔森走上前去,扶住孔家家主,说道:“家主请起!”
孔家家主立起身来,和孔森一样,垂手而立。
孔青松见孔家家主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开口说道:“玉儿等人受伤一事,不关你的事。你不必紧张。”
说罢,孔青松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他们不顾脸面,以大欺小,我孔家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孔家家主听到这话,抬起头,看着孔青松,问道:“父亲大人,孩儿打算安排前一代的六艺君子前往襄阳,接应玉儿他们。”
孔青松点了点头,说道:“还不够。再让上一代的六艺君子带着下一代的六艺君子,一同前去。让老五带队。沿途碰到任何事,让老五做主就好。”
孔家家主心中微微一惊,点头称是。孔森也是颇觉意外,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又垂下眼睑。
孔青松口中所说的老五,乃是孔家家主的五弟。此人在孔家是个绝对的另类。
孔家作为儒圣之家,家中崇文之风极盛自是不消说了。即使是孔家的习武之人,无论是孔玉这样的少年俊杰,还是六艺君子那样的奇兵,人人都是先修文,再修武。唯有孔家家主的这个五弟,自小便好武成痴。对于文之一道,他却是极为厌烦。
孔青松为了逼其修文,棍棒都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却依然扭不回这头犟牛的头。好在孔家家主的这五弟生在孔家,耳闻目染之下,倒也能明是非,可辨忠奸。而且,孔家家规极严,扭不过犟牛的头,却能拴住犟牛的性子。
孔家家主的这位五弟,性如烈火,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尤其听不得孔家之人受欺负。而且,他自己虽然极其厌烦文之一道,但却最恨别人说儒家或者孔家的坏话。早年时学人行走江湖,不知道因为此事和别人打过多少架。
此刻,孔青松要将这样的一个人派出去,其用意不言而喻。
孔青松说完这件事后,又对孔家家主说道:“襄阳一战,千名无辜百姓和我儒门学子惨死。你安排一下。为父准备前去襄阳,为这些百姓和学子写一篇祭文。”
孔家家主听到这话,又是一惊。孔森连忙说道:“老爷,襄阳路远。您若是要写祭文,在家中写就便是。”
孔青松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轻声说道:“有些事情,在家里做,不如到襄阳做的好。”
……
河南路。洛阳府。独孤世家。
独孤家的家主和几位兄弟都聚在了独孤家老祖宗的书房里,恭谨地立在这位老者的下首两旁。
老者转了转手中的两个核桃,说道:“昊然、峰儿、彻儿和寒儿这一路都做得不错,没给我独孤家丢脸。”
独孤家的家主和一众老者都点了点头后,独孤家主说道:“父亲大人,孩儿已经派人前去接应三弟等人。此次多亏了孙师叔出手,才稳住了三弟他们的伤势,保住了彻儿的命。”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孙家与我独孤家渊源极深,更于我独孤家有恩。这一次,鼎鸿老弟又对寒儿和彻儿有赠药之情。这份人情,我独孤家世代都不能忘了。”
独孤家主点了点头后,问道:“父亲大人,寒儿那里,要不要再派人去接应一下?”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必。朝廷的意思未明之前,不可再轻举妄动。”
顿了一下,老者接着说道:“不过,有几件事可以做一下。其一,北人大军未退,遣使臣前来议和之事只怕有诈。让我独孤家在朝中做官的人暗中造些势,将北朝派遣使臣的事朝阴谋的方向引,将寒儿他们在襄阳杀伤北朝使臣和官军的罪责尽量弱化。同时,我独孤家也当在民间继续造势,一方面按照柳云风等人之前的意思做,一方面朝着刚刚那个方向做。”
说罢,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其二,北少林明睿大师对峰儿和寒儿有授功之恩,明睿大师等人还在继续和寒儿一起出生入死。明日你即遣人前往北少林致上谢意,顺便探探北少林的口风,以便我独孤家见机行事。”
“其三,设法让人透露口风给贺家,让他贺家知道,他贺家出动死士对付昊然等人之事,我独孤家已经知晓,而且正在准备对贺家展开报复。”
独孤家主听到这里,微一思索,立即明白了老者的意思,说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要故布疑阵,将贺家给牵制住,让他们无力再参与青云令一事?”
老者冷笑一声,说道:“故布疑阵是一方面。贺家既然敢出动死士,对付昊然等人,我独孤家也不能将这个暗亏就这样吃下了。你安排人,盯紧贺家这些年从我独孤家手中夺走的那些东西。一旦青云令的事情有变,我独孤家便要将这些东西连本带利都拿回来。”
说罢,老者接着道:“其四,襄阳城中,孙家的女娃使出了火器,有心人恐怕会盯上孙家。吕老太君虽然一定会有应对之策,但我独孤家也不能知恩不报。你遣人知会孙家一声。若是他们同意,我独孤家遣精英和死士前往秦岭,驻扎在孙家之外,助孙家防备宵小之徒。”
……
苗寨。大土司的竹楼之中。
大土司一刀将一张桌子砍成两半,直看得一旁的二管家心惊胆战。
自从阿土离家之后,大土司的心情一直就不好。这几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挨了鞭子了。若不是阿土出生以后,大土司的杀性收敛了不少,这些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砍了脑袋了。
前几日,寨子里收到消息,阿土等人在沅州遭遇州官的衙内,阿土和阿妮被那衙内调戏。虽然大土司得知果布等人已将那衙内的脑袋给剁了下来,依然气得险些尽起苗人大军,杀向沅州。
自那以后,大土司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寨子里出去打探阿土等人消息的人,前两日刚刚传回消息,说阿土等人已和柳云风等人会合,大土司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阿土等人在襄阳遇袭的消息便传了回来。而且,消息中说,果布、阿虎和阿豹都受了不轻的伤。若不是孙家小姐使出了火器,阿土等人今日只怕都要在襄阳城中出意外了。
大土司还未将消息完全听完,已经气得三尸暴跳,抄起刀便将一张桌子给砍做了两半。
大土司砍完桌子之后,咆哮道:“去!给老爷我集齐寨中大军!给老爷我调动所有苗人大军!”
二管家见大土司已经气昏了头,硬着头皮问道:“老爷,您这是要……?”
大土司吼道:“老爷我要出山!老爷我要杀人!”
见大土司眼中喷火,二管家额头冒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老爷,请您说清楚,您要出山去杀谁?”
大土司见二管家忽然跪倒在地上,愣了一下,以手中刀一指二管家,喝道:“你这狗奴才,要阻拦老爷不成?!”
二管家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说道:“老爷,小的不敢阻拦老爷!小的冒死,请老爷出兵之前先想想小姐,想想我几十万苗人!”说罢,二管家又咚咚咚地磕将下去。
大土司又愣了一下,抬起一脚,踹在二管家身上,怒道:“狗奴才!滚起来!”
二管家身上挨了一脚,心中却暗自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大土司说道:“老爷,您消消气,坐下来慢慢说。小的一定照办!”
大土司将手中的刀当地一声砍在半边桌子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额头青筋依然直跳。
坐了片刻,大土司情绪稍稍平复,开口问道:“阿熊他们走到哪里了?”
二管家小心地答道:“阿熊他们从沅州脱身之后,一直在全速朝小姐的方向赶路。只是,阿熊等人乃是步行,还未赶到襄阳。”
大土司一听,额头上的青筋又冒了起来,怒道:“传令给阿熊,让他就是抢,也要给我抢到马!抢到马匹后,就是跑死了,也要在明天之前跑到襄阳,尽快找到小姐!”
说罢,大土司又道:“再传我命令,派人去给将沅州那个狗官的脑袋给我带回来!”
见二管家面露难色,大土司喝道:“怎么?你敢抗命?!”
二管家苦着脸道:“老爷,阿熊他们已经脱身了,大管家也将那狗衙内的脑袋给砍了。若是再去砍那狗官的脑袋,小的担心会对老爷的声誉……”
大土司怒道:“屁的声誉!若不是那狗官将阿熊他们扣住,阿土怎会有危险?!”
骂了一通,见二管家不哼不哈,大土司也知道此举不妥,恨恨地又骂了两句,才算作罢。心中却已拿定主意,早晚要寻个时机,将那狗官的脑袋给砍了。
大土司定了定神,说道:“发我调军令,让各处土司,集结大军待命。”
二管家见大土司又提起这茬儿,再次苦着脸道:“老爷,您……?”
大土司站起身来,提腿又踹了二管家一脚,说道:“你这狗奴才,老爷的吩咐,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
踹罢,大土司说道:“大军集结之后,老爷有大用。”
二管家见大土司的样子不像在发昏,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是打算……?”
大土司眼睛一瞪,说道:“老爷要大张旗鼓地请旨,让我苗人大军出山,前去太原,协助朝廷官军抗敌。”
二管家满脸都是迷茫之色,还未开口,大土司叹道:“你这奴才倒是忠心,就是没有果布那样的眼力。”
叹罢,大土司说道:“老爷我要一边公开请旨,一边将大军摆到大山之外。老爷要让人知道,北人既然敢对阿土等人出手,我苗人就绝对要与他不死不休。”
二管家恍然大悟,说道:“老爷的意思是,借对付北人之名,震慑那些可能会对小姐造成威胁的人?”
大土司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跟你这个狗奴才说话真累。传令下去,从明日起,苗人进入战备状态。再派人去跟山外监视我苗寨的官军打个招呼,告诉他们,我苗人准备出山了。另外,再放出风声去,就说老爷我的女儿和孙家的丫头有旧,很有可能跟她走在了一起。老爷我倒要看看,谁敢不将我几十万苗人放在眼里。”
待二管家离去,大土司恶狠狠地说道:“中原的少年天子,你可千万别犯糊涂了!若是你一纸昏令,再让阿土陷入险境,我苗人的大军,向得了北,也向得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