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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姑的命不是命吗?姑姑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放弃了姑姑就等于放弃了我,你可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幽月带着哭泣的质问,让宣芩心底一阵钝痛,如果不是影姑姑出手,凌羽也会出手的,他的阿狸,没有受伤,心却不安了。
“姑姑不会死的。”良久,宣芩才在幽月平静下来之后开口。
幽月一惊,“你怎么知道姑姑不会死?”
“凌羽说的。”凌羽是他的下属,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不汇报?
只是他当时太大意了,没有注意到凌羽的情绪,影姑姑出事,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她才会选择帮助幽月,背叛了他。
“凌羽怎么会知道?这是幽宫的秘史。”幽月忽然想起凌羽助她逃跑之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她当时想问,后来因为心思漂浮忘了问,不是宣芩提起,她还真把这茬忘了。
“因为她是……”宣芩看了看幽月,迟疑着,见幽月目光坚定的回望着他,才继续说,“她是幽宫灵女的女儿。”
幽宫灵女,指的是她的姑姑,幽若雪。
可是,自她记事以来,她姑姑都是一个人,从未听说她成过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不可能!”幽月立即否认,情绪有些激动,“宣芩,我姑姑冰清玉洁,此事万万不可乱说。”
宣芩擦了擦手,转过桌子,握着幽月的肩膀,“这是真的。你还记得你在黑虎崖落入山洞的时候吗?”
幽月木然的点头。
“凌羽当时并不在你身边,她爹突然传书给她,病重不久于人世,想要见她一面,她才离开了,才有了保护的空缺,让你差点被冷季伤到。”当时真的很险,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幽月来不及感动宣芩对她暗中所做的一切,她急切的想知道凌羽的爹跟她说了些什么。
宣芩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继续说道,“凌羽回去只见到了爹的最后一面,她爹告诉她,他对不起她的母亲,让她去幽宫找她赔罪,她的母亲叫幽若雪,是幽宫的灵女……”
“不会的,怎么会?姑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凌羽怎么会是姑姑的女儿?”这样的事情,她之前竟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当年,幽若雪下山时,被人暗算,受了伤,被凌羽的爹--凌向天所救,凌向天当时已经有了妻室,却对幽若雪隐瞒了,幽若雪感念凌向天的贴心照顾,时间一长,暗生情愫,凌向天本来是拒绝的,可是,幽宫的女子向来敢爱敢恨,幽若雪认定了凌向天就是她的归属,便向凌向天表明了心迹。
凌向天本来就对幽若雪念念不忘,一时情动没控制住,珠胎暗结,幽若雪怀孕了。
凌向天带着幽若雪去了幽宫,准备向幽玉琅提亲事,幽玉琅却得知他早已娶妻,虽然没有子嗣,却恼怒他对幽若雪的隐瞒,将他打了出去。
幽若雪也对凌向天失望了,绝望的生下孩子后,将孩子送到了凌府,不想见到所有能记起凌向天的人和事。
可怜凌羽小小婴孩失去了母亲的疼爱,凌向天的正室没有孩子,却对凌羽并不好,凌羽的童年是在煎熬中度过的,每天都能遭受到继母的凌辱,凌向天没有办法,只得将凌羽送到了青翠山,拜师学艺。
宣芩还记得第一次见凌羽的时候,她单薄的能被风吹跑。每天都很努力,很刻苦的练功,从不多说一句话。
后来,感受到师兄弟们对她的友好,她渐渐的开朗起来。
学成下山前,凌羽哭的一塌糊涂。
青衣告诉了宣芩,说凌羽不想回家。
宣芩便问她,想不想跟着他回北宣国,去了北宣国就只能是他的下属,没有第二个身份了。
凌羽点头答应,给她爹去了封信,告诉了他,她要去北宣国,做二皇子的下属。
凌家在南穆国也是富贵人家,虽没有官职,却也富甲一方,她爹期初不愿意她跟着北宣国的皇子,却耐不住凌羽先斩后奏,只得将此事瞒了下来。
此后,凌羽跟着宣芩创建了羽字营,成了宣芩不可多得的得力干将。
直到她爹去世,她才回去见了一面,料理完她爹的后事,她将她爹的全部财产折现了带到了北宣国,她的继母一气之下,吐血病重,没多久也故去了。
怪不得再次见到凌羽的时候,幽月觉得她变化很大,原来她的经历如此坎坷!
姑姑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为当年的决定后悔?
可是,就算她是姑姑的女儿,姑姑并未教导她,她又怎么会知道幽宫的密事?
这个宣芩就不得而知了。
“宣芩,影姑姑虽然没死,却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幽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为何?”
“她被被黑鹰帮的人下的毒,伤及了心脉,就算死不了,元灵也支撑不起她的躯体,她只能将元灵寄予动物的身体上,生不如死的!”幽月说着,眼底升腾起浓浓的悲呛,“幸好青石不知道,不然,他会疯了的。”
门突然被推开,青石红着眼进来,“我不会疯,不管她变成什么,我都不会嫌弃,我只要她活着。”
幽月捂紧嘴巴,幽怨的瞪了宣芩一眼,不是说影卫非得传召不得现身吗?
宣芩白了她一眼,凌羽都背叛了,也不差这一个了,情之使然,当可理解。
幽月想踹死他,当初为了给凌羽求情,她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现在他一句轻飘飘的情之使然就想把事情揭过去,门儿都没有!
那不如我把青石也驱逐出去?宣芩的眼神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我去!
这威胁,够霸气!
可是,拿他的下属来威胁她?
这算怎么一回事?
“公子……”青石突然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好几个头,浓重的悲呛诉说着他坚定的誓言。
幽月摸了一下微湿的眼角。
宣芩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你想好了?”
青石满脸是泪,额头上磕出了血,郑重的点头。
宣芩沉默了,周围的空气也安静下来。
幽月的心紧绷着,她突然觉得时间就是煎熬,凌迟着她的神经。
良久,宣芩开口,无奈中偷着一点疼惜,“去吧!”
青石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泪水重重的敲在地面上,洒了一路。
“你为何不抹掉他的记忆?”如果没记错,这是他的规矩。
宣芩叹了一声,“他的那段记忆里,有姑姑,让我如何下得去手?”
一股强烈的感动冲撞着幽月的心,她的眼眶一下子热了,他竟考虑的如此细微!
青石不仅是他的下属,更是他的兄弟。
青石的深情,他懂。
就像她所知道的,自从影姑姑离去之后,青石再也没能好好的吃过一顿饭,美食可是他的命根子,他看待影姑姑比美食还要重,影姑姑是幸福的。
可是,他们注定了又是悲惨的。
悲惨的让人忘记了唏嘘,只余满心满目的悲凉。
“你打算怎么处置凌羽?”幽月面露难色的看着宣芩,他已经失去了青石,她不能再让他失去凌羽了。
“已经处置过了。”
“啊?处置过了?如何处置的?”幽月仔细的回想,没觉得凌羽有什么不一样啊。
“她已经不在是我的影卫了,她现在是你的护卫,她的生死由你决定。”
他将她的妹妹赐给她做护卫,她是该感激他,还是狠狠的揍他一顿?
幽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抓住宣芩的袖子,问道,“你将她的记忆抹去了?”
“没有。”宣芩似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啊?”一个两个的都不按照规矩办,她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驯服大家的?
“她的身世已经很悲惨了,何苦再夺了她的记忆!”
谁说宣芩是冷面阎王,他的热只是不被发现而已。
幽月感激的抱住宣芩,他如此有情有义,竟连续为她破例两次,她的心被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为青石,为凌羽,也为她自己。
“况且,你是我的人,将她拨给你,也不算是背叛了我,所以,羽字营还归她管。”
宣芩话落,幽月抱着宣芩的胳膊就僵住了,敢情他是连她也算计了!
将凌羽拨给她,名义上是卖给了她一个面子,实际上凌羽归他管,她是他的,结果没变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宣芩,你真是好筹谋!
她想一巴掌拍死他!
幽月从宣芩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凌羽还在外面候着,见幽月出来,就跟在后面,依旧面无表情,沉默高冷的样子,幽月瞥了一眼,压下心底的一丝心疼。
不说不注意,这样一看,凌羽身上还真有姑姑当年的影子。
在她成年之后,姑姑就离开了幽宫,四处游玩,其实,姑姑是在躲避吧?
所以,她才会在路上捡回影儿和烟儿两个人,并将她全部的爱都给了自己。
她现在才明白,为何姑姑当年看她的眼神那么复杂,又爱又恨又无奈,甚至应该有一丝后悔吧。
凌羽呢?
她会不会恨姑姑?
她知道影姑姑是姑姑的侍女,所以才袖手旁观,任由她被杀,失掉真身?
想到这里,幽月忽然觉得很冷,她忍不住抱紧了胳膊。
凌羽细心的给她披上披风。
幽月站住,定定的看着她,“凌羽……”
凌羽木然抬头。
晶亮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杂质,凌羽对她是真的好,可是,在幼年的时候,她却独享了原本该属于凌羽的那一份母爱,姑姑对她的爱。
如此算来,凌羽比她小不了多少。
幽月歉疚的低下头,“回房吧。”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羽,她希望凌羽能主动跟自己说起这一切,但凌羽那高傲的性子,未必会说,或者终此一世,就这么沉寂下去。
凌羽应该是不被阿爹认可的吧,不然当年阿爹也不会任由姑姑将凌羽送走了。
因为凌羽的存在,在外界看来,是对姑姑最大的耻辱,而阿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被亲娘抛弃,亲爹无能,被继母欺凌,唯一爱过的人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从此陌路,这些都压在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倔强的女子身上,让人心疼。
这是她的妹妹。
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凌羽是因为看破了这些,所以才心如死灰了吗?
凌羽啊凌羽,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带你回幽宫!
我去说服阿爹,我去说服长老们,我带你回去见姑姑,你不是一个人,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天一亮,幽月就找不到凌羽了。
她吓得手足无措,去找宣芩,宣芩拉住她的手,说,“安竺来了。”
安竺来了,凌羽就躲起来了吗?
不行,这是个机会,她一定要将他们撮合在一起。
幽月甩开宣芩的手,“我去看看。”
宣芩阻止不了幽月,就跟在她的后面出去了。
清晨的阳光透出薄薄的云层照下来,薄雾一点点的消散。
安竺一身黑色长袍,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一座木雕,没有任何的生气。
他见到凌羽了,她却只说了句,恭喜了,安都尉。
她还是不能原谅他。
幽月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俊气的脸上满是哀伤。
“你想不想跟凌羽回到以前?”幽月的声音突地响起,安竺困惑的转身,看到了宣芩和他旁边一袭浅黄色衣衫的幽月,亭亭玉立,玉树临风,他们两个宛若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让人艳羡。
“末将参见二皇子殿下!”北宣帝将京畿大营交给宣芩,并未给他授予官职,所以,他虽然是安竺的上司,安竺还是称他为皇子殿下。
“免礼。”宣芩背着手,看了一下幽月,“这是幽姑娘,凌羽现在是她的侍女。”
宣芩说罢还伸手拦住了幽月的肩膀。
幽月在心里嗤笑一声,这家伙可真小气,只肯说出她的姓氏,不肯报上她的名字,而且这么一抱她,是在告诉安竺,她是他的。
安竺看她的眼神,果然发生了变化,“幽姑娘好,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只是不希望凌羽不开心而已。”幽月说罢看着安竺,期待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可是,安竺什么都没说,只苍白着脸苦笑一声,“安某鲁莽了,这就告辞。”
不等幽月开口,他就走了。
气得幽月直骂,“呆子!榆木疙瘩!”这还没怎么着呢,他自己就退出去了!
宣芩揽住幽月,“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如果这么好解决就不会拖了这么多年,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只需要提供机会就可以了。”
提供机会?
幽月眼睛一亮,瞬间有了考量。
幽月找到凌羽的时候,她正躲在厨房里,望着灶火发呆。
“这可真不像你,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却多在这烧火!你的火气能将锅烧开?”幽月倚在门框上,抱胳膊批判她。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怪味,幽月吸了吸鼻子,皱眉。
“能!”凌羽扔下手里的棍子,冷静的看着幽月。
幽月大步的走过去,掀起锅盖,里面的菜已经看不清颜色了,黑乎乎的一大坨,她的心情也跟着变成了一坨,“……今晚就吃这个?”
凌羽板着脸,“火气太大,糊了!”
幽月无语望天,这火气都撒到菜上了!这饭要怎么吃!
“凌羽,你不能这样,是安竺惹你生气了,你该就事论事,不能将气撒到我头上,我又没惹你!”
凌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那锅不是你的,这个是。”
幽月“啊”了声,便看到凌羽掀开了另一口锅,里面有几个小碟子,色香味俱全,看的她口水直流。
幽月咂了一下嘴,还没能从美食中回过神来,就听见凌羽说,“可惜了这一锅老玉米,不知道管家的那只狗能不能吃得下,不行我就再给它做一锅……”
后面的幽月听都不用听了,说到这,她就听明白了,那一锅不是她的,是给狗做的,这一锅才是给她做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凌羽从不开玩笑,一开就是冷笑话,她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还是该笑?
“你是故意的吧,凌羽?”幽月伸手拿了一块奶酥糕填进嘴里,吧嗒吧嗒的吃出声响,仿佛嚼的不是奶酥糕,而是凌羽。
凌羽似是没听见,端着盆子,出去了。
宣芩似笑非笑的站着门口,修长挺拔的身姿,有些碍眼!
他能不能出现的别这么及时!
宣芩入宫好几天了,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回,幽月有些担忧。
凌羽却白了她一眼,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幽月没理她,只当是她情场失意,心情不好,看着她不顺眼,她才不去上凑找堵呢。
可是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知道凌羽说的不无道理了。
赵玉颜是踩着落日的余晖走进小院的,昂首挺胸,高傲的像个公主。
幽月躺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晃着,问凌羽,“她是谁?怎么什么女人都能进来?得好好跟宣芩沟通一下了。”
凌羽垂眸,看不出情绪,“她是小王爷的妹妹,赵玉颜,是皇上钦点的郡主。”
虽是郡主,却没看出凌羽对她有多恭敬。
赵玉颜进来就看到慵懒的躺在椅子上的幽月,许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狐媚,一副勾魂的样子,也不知道哥哥和芩哥哥是看上了她哪点了,一个个的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魂不守舍的,真是鬼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