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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慕兄弟。”
陈慕扭过头疑惑看他,钱书生苦涩一笑,指着另一个方向,“咱们或许应该往那边走才对。”
这已经是第四天,书生看着一脸呆萌的陈慕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继续认命的导航。
直到今日傍晚陈慕突然吐血倒在地上。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的某个凉亭,书生与陈慕在此歇脚,却不料他突然倒地连吐出两口污血,书生踮着脚尖围着他面色焦急的转了两圈,确定陈慕只是中了慢性毒药没有生命之忧才放心的在旁边寻了个隐蔽地方暂时休憩。
翌日,陈慕面色苍白的醒来,对上书生担忧的眼神:“陈慕兄弟,你身子似乎不甚好,不若你先回家吧。”
陈慕摇头,撑着手要爬起来,钱书生扶了他一把:“你要去丰安县做什么?”
陈慕还是很谨慎的,抿着唇没有说话,毕竟是任务,决不能泄露给外人。
书生也不逼~迫他,顾及他的身体再不敢带歪路,晌午头不到就把人带进了县城,又陪着人去了地图上的宅子,结果钱书生难得的有点窘迫。
迎上来的孩童们抱着他的大~腿迭声唤道:“宋先生!您去哪里了?为何这么多日子都不回来?”
陈慕不解的看了看围上来的孩童,又看了看钱书生。
“先生,这位大哥哥是谁?也是刚来的学生吗?”有胆大的孩子已经走到陈慕面前,与他对视。书生尴尬一笑,对着陈慕说:“陈慕兄弟,不好意思。这里,是鄙人的私塾。”
陈慕抬头打量了一下头顶的匾额:宋家学堂。
心中明了,脸上却还是呆愣一副懵懂模样,宋濂正式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仍有些尴尬:“前些日子无意欺瞒陈慕兄弟,实在是······”
实在是怎样,那人没说明白。陈慕也不在意,慢悠悠的参观完学堂,才在纸上写道:跟我回去。
钱书生,也许该叫宋濂才对,讪笑道:“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你家主子找我有什么事?”
陈慕摇头,又写:带你回去,任务。
宋濂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毫无杂质,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也确实是工具了。他认命的点了头,本就是自己求得结果,推辞不过是抬高身价:“那些孩子已经去做饭了,咱们可以吃完饭再走吗?”
陈慕点头,笔直的站在院子外,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保护屋子里的宋濂,知书达理的书生是只弱鸡。
午饭很简陋,陈慕却吃得眉眼弯弯,甚至抬起手摸了摸端菜孩童的脑袋。
离开前陈慕站在门口等收拾行李的宋濂,遇到了一个少年,那人满是敌意的眸子盯了他许久,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你是他新找的乐子?劝你一句,想活着就赶紧走!”
陈慕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没想明白,决定不理。那少年见他这样,更加凶狠,像是要扑上来咬死他,陈慕警惕起来,却听见身后的宋濂轻呵:“滚回去!”
那少年抖了抖,脸色瞬间煞白,盯着陈慕身后的方向死死的咬住嘴唇,似乎遭受了极大地屈辱还有恐惧?陈慕眨眼睛,看了看后面的宋濂,回头时那少年已经只剩下影子。
宋濂想要解释,但见陈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不再提。
回去的路程就轻松多了,宋濂不故意绕路,陈慕跟着他直接回了蓉城内,早有人在城门处等,见他进来一人过来领了宋濂去见公子,一人引着他去领罚。连理由都没有。
从刑堂出来,陈慕依旧站如松立如钟,夏侯子衿穿着寝衣斜倚在小榻上看见他淡然的点了点头:“回来了?”
陈慕上前单膝跪下俯首行礼,身后的伤口迸裂渗出大~片血迹染湿~了衣袍,空气里瞬间充斥着血腥味,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脸色苍白中带着青灰。
夏侯子衿打开榻边的密封盒,取出一粒蜡封的解药递给他,才悠悠开始问:“路上做了什么,怎么会耽搁这么多天?”
陈慕吃了解药,明显感觉到体内跃跃欲试的狂暴血液平复,再也没有那种烧灼的疼痛,抬头看向夏侯子衿,伸出手比划:迷路。
“迷路?”夏侯子衿脸色沉下来,“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陈慕愣了愣,等到明白他的话立刻激动地摇头,手势也激烈起来:没有撒谎。不是撒谎。迷路了,碰到了一个书生,和他一起走,到了丰安县发现他是宋濂,把他带回来了,没有撒谎。
夏侯子衿皱眉,问出的话却有些奇怪:“你这些日子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
陈慕点头,继续比划:他是好人。
夏侯子衿还是冷着脸,总觉得有个东西膈应的心里不舒服,又闻着满屋子的血腥味就更加的不舒服,示意小哑巴起来:“后背上药没?”
陈慕点头,他们受罚之后大夫怕他们发烧会上一层厚厚的药草,不过没什么用处就是了,血照样流。
夏侯子衿看着他背后明显濡~湿的血迹,心里烦躁的很,让他脱了衣服,拿了上好的金疮药粉出来:“趴好。”
陈慕依言跪在脚踏上,手臂搭着榻边后背仍绷得笔直。
夏侯子衿皱眉:“趴到床~上去。”
陈慕扭头比划:不行,那是公子的床铺,会弄脏的。他一比划背后的伤口撕裂的更狠,光~裸的后背能看到血迹一路向下没入裤腰。
夏侯子衿脸色更加阴沉,声音微愠:“快点上去。”
陈慕愣了愣觉得还是听话比较有利,老实的在床~上趴好。
夏侯子衿坐在床边趁着矮几上的净水,洗了条干净帕子将劣质的药草擦掉,陈慕抖了抖,脸色已是惨白,眸子里也多了些水汽。夏侯子衿又是一阵心疼,手下动作越发轻。
替小哑巴清理了伤口上完药夏侯子衿第二次后悔,自己不该气急让人责罚他,到头来心烦的还是自己。
陈慕这些日子没怎么睡着,这会儿趴在柔软的床~上再如何想保持警惕也做不到,等到夏侯子衿上好药准备叫他起来时就看到少年消瘦的没多少肉的青白脸颊,紧闭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清影显得整个人越发憔悴起来。心口一阵烦闷,愤愤的净了手想让人把他扔出去,终究没舍得,只抱着被子窝在小榻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陈慕迷迷糊糊看见小榻上睡了个人,当下一个激灵跳将起来,见那人动了动悠然转醒更是急的不行,一弯腰要跪下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不准跪。”
没睡好的男人显得有些欲求不满,从来没受过委屈的大少爷害怕碰到一个奴仆的伤口蜷在榻上睡了一夜难免气闷。
陈慕更加着急,他不会说话一着急手上的手势又会出错,这会儿当真是手忙脚乱。
夏侯子衿手劲不小,稳住他的身子凑上前去看他后背的伤处,果然有几处已经渗血,当即低呵:“这两日~你就给我老实呆着!哪里都不要去什么都不要做!听见没有?”
陈慕看着他,脑袋微邪看起来是懵懂的疑惑,他从来没见过夏侯子衿发这么大的火,以往公子总是冷冰冰的,这还是他第一回见这个人这么气急败坏,所为何事,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识相的点头。
夏侯子衿似乎对于他的顺从很满意又重新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气质。
晚上,陈慕被强行留在夏侯子衿的卧室里,原来他也是住在这里,外室有张小榻,他要在那里守夜,但后来那位姨娘来了之后就用不着他了。
晚上陈慕自觉地要往小榻上走,被夏侯子衿拦住:“你今晚睡这。”他的手按着床铺,目光中带着危险。
陈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室的小榻,摇头,比划:这是公子的床铺。我的在外面。
夏侯子衿不习惯他的反驳,心里冒出点怒气:“让你睡这就睡这。哪那么多废话!”
陈慕抿唇,还是不愿意,他也有洁癖,昨天迫不得已要上药已经在那张床~上趴了那么长时间,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沾那张床了。
夏侯子衿却只以为他执拗,见他低着脑袋坚持的模样莫名觉得挺顺眼,尤其是梳理的柔顺的发顶,没忍住就上手揉了揉。陈慕抬头受惊的看着他,夏侯子衿觉得他这副样子也挺顺眼,心情好了也不想逼他了,反正两个人还睡在一个屋里不是?
陈慕不明所以,躺在榻上也睡不着,长久的警觉导致他即使听到一点声响也睡不着,更何况,内室里那般明显的翻身。
第二天,夏侯子衿顶着一张更加欲求不满的脸出门,陈慕本来要跟着,被自家主子体恤让他在房中休息。
这跟放假一样让陈慕不适应,但他不会说话便连反抗都显得微不足道,因为留守他又一次遇见了宋濂。
宋濂被人请进来时起先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看见陈慕之后就像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一张脸当真是雨过天晴明媚极了。
陈慕站起来看他,也笑了笑,宋濂当即上前亲密的与人谈话:“小慕,你怎么在这?”
陈慕比划:我住在这里。
“你住在这里?你和夏侯子衿什么关系?”
陈慕知道他在明知故问,嘟了嘟嘴不说话。宋濂挥退跟着自己的人,猛地靠近陈慕褪~下伪装后的宋濂十分的对不起他的名字,只见方才还和气软弱的书生似乎一瞬间披上了战甲改头换面成了另一种样子,他狭长的眼眸如同被春水浸泡过一般兴味盎然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有点不正常,只可惜他目前表现出的诱~惑与低下的武力值不成正比。
“小哑巴。”
陈慕眨眨眼睛,心底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对着人放松警惕。本来还以为是朋友,到现在徒增伤心。
“你是夏侯子衿的暗卫。让我猜猜,你在哪个位置?”他捏着下巴绕着陈慕走了一圈,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笑了笑,“他把你留在这个院子里却不让人看着你,是怜惜你受伤?”
陈慕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个人对夏侯子衿来说很重要,他不能动,不然弄死了就糟了。
宋濂的手攀上他的后背,笑的讨好的有点扭曲:“我能不能瞧瞧。其实,我多少通点医理。”说完就不顾陈慕意见,指尖鼓点似的敲击着他的伤处,指腹染上湿濡,他看了看,随手在陈慕胸前抹掉,顿了顿突然盯着他的嘴巴看了看,笑道:“我怎么忘了,哑巴不会说话。”
说完踮脚就凑了上去,目标自然是陈慕苍白又惑人的唇。
吓了一跳的陈慕像弹簧一样后退了一步,腰间佩剑出鞘直指作死书生,因为气愤而发红的脸颊配合上不停颤抖的身体真像被调戏的小娘子。
宋濂笑,眼睛里满是戏虐。
看,笨蛋夏侯子衿养了一个多好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