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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嗔这淑妃当得很及时。
及时到,她这边刚坐稳了淑妃的宝座,那边正兴帝便急吼吼地下旨前往江南视察。
向江南进发!!
二皇子作为陪王伴驾重要的一员,自然也带了不少人随身伺候,除了秤不离砣的那位“砣”之外,便依着岑西锦的指示亲自选定了蜂儿、樱桃、菜心、菜叶四人,至于小太监到底定谁他就懒得管了,把活儿一股脑都丢给了蜂儿。
他就是舍不得让自家姑姑去干活儿。
原本二皇子的设想就是,在下江南的路途中,姑姑和他只需要纯玩儿就行了,操那么多心干啥呀?
岑西锦当然乐得轻松,好不容易出来旅趟游,她可不能再把自己当老嬷嬷使了。
嫔妃们的心情就复杂得多了。
原本孙贵妃拟定下来的随正兴帝前往江南的嫔妃,就只有她与德妃两位高位妃子,余下全是些蹦跶不起来的炮灰角色,像大小班氏啊,胡才人啊,秦宝林啊,以及打了多年酱油的孙家妹子孙婕妤。
这种毫不出彩的嫔妃阵容,一来,倒是很方便正兴帝去寻觅水嫩嫩的江南佳人,二来,带去的大小嫔妃势力既薄弱又均衡,也比较有利于孙贵妃的管理,更是生不出大的嫌隙来。
这些个带去的嫔妃,要不就是棋子,要不更连棋子都算不上——这是孙贵妃非常满意的阵容。
可此时,天上偏偏掉下来一位淑妃娘娘!
淑妃宠冠六宫,正兴帝时时刻刻都黏她黏得不行,恨不得连上朝都带着她,更不要说带她去江南游玩了。
于是嫔妃之间的均衡状态,也由此打破。
淑妃日日都在陛下身边贴身伺候着,简直把一干嫔妃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她连皮带骨活吞了。
然而这一位陷于风口浪尖的活靶子淑妃娘娘,此刻的心情却完全不在这些小娘们儿之间的争斗上。
她出宫了,她下江南了,她能逃往意中人所在的地方了,可是……
和尚好跑,庙却跑不得,她到底要怎样做,才既不牵连到家族,又能安安稳稳地彻底离开呢?
任哪个皇帝知道自个儿妃子偷偷跟野男人跑了,他的怒火一定会达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空前盛况。
何况这位娘娘还是宠妃级别的人物。
而男人一旦因爱生恨了,其狠劲儿绝对与妒妇有一拼。
淑妃最最担忧的就是陈家,其次便是她从云梦县带进宫的大小姐妹们。
她必须有个万全之策。
其实,在杀人不见血的宫里,能够永远消失的最好办法,唯有死路一条。
淑妃如今想走的正是这条死路,也唯有这条死路,能让她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她要被谁给“害死”呢?最好的背黑锅人选莫过于掌管后宫叱咤风云的孙贵妃娘娘了。
虽然淑妃跟孙贵妃真是没仇没怨的,她不能生孩子也是自己下的麝香,与人无尤,她被家族送进宫最恨的也是太后,与孙贵妃没干系,可谁让您孙贵妃树大招风呢?活该被她用来当肉靶子。
在这件事情上,孙贵妃大概永远也没想到,聪明了一辈子的她,给人家扣了一辈子屎盆子的她,居然也会有被扣屎盆子的一天。
而且淑妃给她扣的屎盆子已经不是一次了。
撇开淑妃娘娘的宫斗大业不谈,且说岑西锦一步三回头地随着大部队离了紫荆城,此时,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莫名其妙的忧伤瞬间便袭满了她的心头——怎么她生出一种,会离开紫荆城很久很久的感觉呢?
嗯,她一定是想王湘了,她家湘妹子还在四角的天空下继续奋斗呢!
岑西锦这厮情绪恢复得极快,当她瞧见空前华丽的皇家游舫时,岑西锦立马就忘记了在那个紫禁城挥着小手帕哭哭啼啼的湘妹子,转而“蹬蹬蹬”兴高采烈地上了皇家游舫。
可她刚嗅了一口大运河上飘来的水腥气,岑西锦的头很快便开始昏昏沉沉。
报应啊,果然来得如此之快。
完了,完了,原来她不仅是个半瞎子,还自带晕船属性呢……说好的游山玩水呢?!说好的休闲娱乐呢?!说好她要驾驶着一艘永不沉没的铁达尼克,在海上乘风破浪披荆斩棘,到了傍晚就惬意地躺在微微发烫的甲板上喝着红茶欣赏朝霞日落云卷云舒呢?!
没戏了。
她都自带晕船属性了,还想咋折腾啊?还美洲澳洲,她顶多就是个熬粥的;还想扮成独眼龙满世界兴风作浪呢,她现在就已经是个半瞎子了,再遮住一只眼睛那可不散光了吗?
岑西锦从来没晕过船,于是乎,这下她可算倒霉了。岑西锦不仅胃里直泛酸水,恶心想吐,身上还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挣扎了老半天,她就愣是起不了身迈不动腿。
反正她就迷迷糊糊地被人扶着进了船楼,再接着迷迷糊糊地被人脱下了外裳,塞进了温暖的被子里呼呼大睡。
直到傍晚时分,岑西锦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二皇子那张英气蓬勃潇洒倜傥的俊脸,虽然这小子正极不潇洒往嘴里塞着蜜饯。
见岑西锦悠悠转醒,他忙捏起一颗冰糖杨梅,然后不由分说就塞进了岑西锦嘴里。
岑西锦模模糊糊的,只觉嘴里多了一物,她用牙轻轻一磨,顿时酸甜满口。
“唔,好吃。”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贪嘴之态呢。
二皇子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她嘴里塞蜜饯,直到把岑西锦的嘴塞得鼓鼓的他才停下手来。
好吧,浅尝一颗蜜饯的确是一件美事,可满嘴包着酸酸甜甜的蜜饯还有人给你不停地塞是什么感受?
核都没法儿吐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岑西锦红着俩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二皇子,嘴里大嚼特嚼,倒像是一只贪嘴的小兔子。
谁知这蜜饯一嚼就是半盏茶的时间。
岑西锦好不容易才嚼完了嘴里所有的蜜饯,嚼完之后才发现,她可怜的牙齿都酸得木木的了,于是她怒气冲冲地砸向被子:“你干嘛呀这是!”
二皇子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才板着脸念叨起来:“青梅脯,山楂脯,海棠脯,酸杏脯,糖杨梅,蜜金柑,冬瓜条,甘草榄,糖心莲,嘉应子,九制陈皮,蜜饯红果,糖渍玫瑰,金丝小枣……”
岑西锦没好气地拿眼睛直瞪他:“背菜名儿啊你!”还背得跟念经似的,听了她就心烦。
二皇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于是劈里啪啦地数落起来:“你时不时地想吐,又跟平日里口味不一样,还爱吃酸的了。在宫里这么多年我也见得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岑西锦,你肚子有东西了!”
“肚子里有东西?你以为肾结石啊?”岑西锦被这小子给气笑了。
“别跟我贫!岑西锦,你是肚子里有小娃娃了,知道吗?!”宫里人对这套路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啊,尤其对于浸淫深宫多年见惯腌臜阴暗的小肉丸儿来说,这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的肥皂剧。
“什么小娃娃?哪儿来的小娃娃?慕云铮你疯了吧你?我跟谁的小娃娃啊?!”这事情有关女子的清誉,讨厌的小肉丸儿怎么能随便给她扣屎盆子呢?还以为喜当娘呢?关键她这身子还不到十三岁啊。
“自然是,是你跟我的,小娃娃。”说罢,二皇子脸颊绯红,慌忙转过脸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直直地盯着船楼的雕花木窗看。
岑西锦连忙啐了他一口:“呸!谁跟你有小娃娃呀?咱俩怎么可能有小娃娃呢!”
何况她还一心向着小明男神呢!她怎么可能跟小肉丸儿有小小肉丸儿呢?开玩笑吧这是!
见岑西锦翻脸不认人,二皇子也急了:“我们,我们不都睡了好几年了么……没小娃娃才不正常呢!”
卧……卧槽,瞧他这话说的,好像她成了那种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家伙一样!不是,裤子压根儿就没脱啊!
岑西锦突然觉得她这位心理辅导老师也应该给他上一课生理知识的,不然有人还真以为牵个手就能造人呢!
可她要是真的把生理知识给教了,在这种年代,如纯牛奶般纯洁的小肉丸儿必然会以为她有心挑逗于他,然后又开始胡思乱想胡言乱语那可怎么办?!
“哎呀你这人,咱们,咱们只是睡在一张榻上,不会有小娃娃的!”这该怎么跟小肉丸儿解释呢?
关键这一男一女吧,就算真的什么都没穿,就纯粹地躺在一块儿聊天天睡觉觉,那也根本不会有小娃娃啊!
“什么,睡榻还不行啊?难道以后咱们要睡地上才会有小娃娃吗?”唔,可是地上好硬好凉,一点儿也不软和的说。
“谁跟你睡地上啊?要睡你自己睡去!”岑西锦痛心疾首,她怎么就带出了这么个纯与污并存的小肉丸儿啊!
二皇子偷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桌上行不行啊……”
岑西锦:“……”好想拿鸡毛掸子抽他一顿肿么破?什么孩子啊这是?
咦,不对,有问题!
岑西锦皱了皱眉,回想起他刚才的反应,那副臭着脸的样子,似乎对她肚子里这个空气小娃娃的到来并不开心:“喂,你是不是不想有这个小娃娃啊,我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突然就不是滋味儿了。
“这个小娃娃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若是早一些,咱们便不去江南,安心在宫里养胎了,如今可倒好,你还要随我奔波来奔波去的……”,二皇子苦大仇深地垂着头,年仅十岁的他似乎承担着三十岁男人的责任,可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地抬起头,笑嘿嘿地往岑西锦心尖子上狠狠地捅下一把刀,“所以,你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