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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大婚跟楚晴完全没有关系,也论不到她到跟前去献殷勤,所以周成瑾上值后,她就带着暮夏回了卫国公府,寻欢亲自驾着马车去。
意外的是,楚澍跟楚晟都不在,明氏笑道:“一早去了铺子……你父亲年青时视金钱如粪土,提到钱财就觉得辱了眼目,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说只靠掌柜不行,他得亲自看看哪样货品卖得好,回头再寻摸了来。”
楚晴抿了嘴笑,“父亲肯定是觉得给四哥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来,而且没几个月就是春闱,四哥还是读书要紧,不能在铺子上耽误太多工夫。”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绣着翠竹的褙子,奇怪的是却在袖口和衣襟处缀了道一寸宽的粉色襕边,粉色衬着翠色极为亮眼,而且也为素淡的衣衫增加了许多妩媚。墨发梳成简单的圆髻,插了两只嵌粉红色金刚石的金簪,整个人明亮柔媚,容貌更胜先前的秾丽。
明氏便问:“这两支簪以前没见你戴过,是新打的?”
楚晴便羞红了脸,期期艾艾地道:“是大爷不知从哪里寻了几块粉色的金刚石,这两块大的镶成了簪,还有几块小点的说要镶支八宝钗。”说话间眸光流转,不胜娇羞,一看就知道与周成瑾是极为和美的。
明氏不忍再打趣她,唤石榴取过两张纸,“如今阿晟已有举人功名,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不管明年能否考中,先把亲事定下来,施家也同意,说是纳采问名都减了,直接下小定。这是定礼,你瞧瞧。”
楚晴大概扫了眼,就是循规蹈矩的三十六样礼,包括糖茶点心布匹等,不算重但也不失礼。
明氏道:“我是想再添几样,可阿晟说量力而为,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再者来年还得下聘,不如聘礼稍重点,看上去好看。”
“那就依父亲的意见好了,我倒是想成亲的日子定得稍微提前一点,这样四房院屋里也能有个人打点。”
“是得提前,还想跟施家商量出了正月就办事,”明氏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老夫人瞧着身子骨儿不太好了,太医瞧过说也就一年半载的工夫了。”
楚晴唬了一跳,她刚才去宁安院,珍珠只说老夫人睡着并没多语,不成想竟是病了。急忙问道:“上次回门时看着还行,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明氏道:“还不是被文家闹的,你二伯父拘着不让你二伯母回娘家,可文家嫂子却断不了来,隔三差五在外面喊叫……文壮死了,老二的亲事成了难题,说过几回亲,女方一打听街坊邻居,知道文家自来带疯病,谁敢嫁过去?眼看着要断后,老夫人说不能让文家断了根,便想把翡翠收成干孙女嫁过去,没想到翡翠是个烈性的,当场拿剪子绞了头发说要当姑子。老夫人也来了火气,说不管当不当姑子,到了日子就押着她上花轿,翡翠又一头撞到柜子上,撞得头破血流。事情传到国公爷耳朵里,国公爷给了五十两银子找人把翡翠带了出去,私下里却把老夫人训了一通……老夫人这就病了。”
楚晴重重叹了口气,文家就是个火坑,谁愿意往里跳?老夫人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地道,难怪她刚才没见到翡翠,也不知头上的伤好了没有,回头找人问问盛珣。
“老夫人先前有多看中你二伯母现在就有多腻歪她,可偏偏指了名让她侍疾,其余人谁都不用,你二伯母被折腾得瘦了不少。”明氏跟着叹一声,不愿再说这些伤心事,转而说起明怀远,“前几天来信说年底要进京,这一晃又是三四年没见到他,也不是成了个什么样儿。我嫂子还跟我诉苦,说远隔千里,想给他说亲都不能,要托人把他调到扬州。这次正好问问他喜欢什么地方,也老大不小了,总这么单身一人不是个办法。以前说有个意中人,可到底是谁,谁都没见过。”
楚晴想起明怀远清俊高雅如同谪仙般的丰姿,想起他痴痴呆呆凝望凌峰的眼神,不由摇摇头,“说亲之事总要二表哥愿意才成,强摁的牛头不喝水,逼急了不好。”
明氏狐疑地看着她,突然正色问道:“阿晴,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没有,”楚晴不好乱说,只得摇头否认,胡乱编了个理由,“二表哥曾说过,世间女子大多是庸脂俗粉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一派胡言,”明氏沉着脸斥道,“就知道他自命清高不是什么好事儿,没有这些庸脂俗粉,他是打哪儿生出来的?”
楚晴暗暗跟明怀远道了声罪过。
午饭是在大房院用的,吃过饭楚晴到倚水阁歇晌,正迷迷糊糊睡着,听到春喜说大姑爷来接她。
楚晴一个激灵醒来,看到暮夏站在床前,低声道:“四少爷陪着大爷过来了,听说奶奶没醒,这会儿在外头柳树林说话。”
“什么时辰了?”楚晴边穿衣裳边问。
“申正两刻,”暮夏扶她起身,趁机把被子叠好。
往常周成瑾都是酉正三刻下值,今儿怎地这么早?楚晴心里纳罕却并未太过在意,坐在妆台前利落地梳好头发,戴上发簪。
春喜便将周成瑾与楚晟请进来。
楚晟穿佛头青道袍,周成瑾却是穿了玄色甲胄,分明是下值后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赶了过来。
楚晴笑着给楚晟道喜,贺他秋闱高中。
“情理之中没什么可喜的,”楚晟自得地笑笑,催促楚晴离开,“阿瑾来了有一阵子,你要是收拾好了快些跟他回去吧?”
楚晴听出不对劲来,转向周成瑾,周成瑾沉着地朝她点点头,“这就走吧?”
两人到宁安院知会声,又跟明氏告别,及至上了马车,楚晴才问:“到底怎么了?”
周成瑾将她抱在腿上,低声道:“吉时定在酉初,过会儿五殿下会去亲迎,应该有大事发生,我怕牵连到我,再累及你就不好了。”
楚晴思量片刻,抬手抚了抚他眉间疤痕,轻声问道:“最坏会怎样?”
“兴许会是个构陷皇子的罪名,有祖母在,性命应是无碍,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或者还会流放。”
“不死就行,”楚晴松口气,将头靠在他肩头,“做牢也罢,流放也罢,我总归要跟你一处。”
“流放我肯定带着你,要是下狱你就在外面等我,百媚阁有我存放的东西,也有一些人手,贞娘认得你,你找她便成……兴许你这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在外面好好抚养他长大,等着我出来团聚。”周成瑾亲一口她发髻,伸手摸向她的肚子。
“这个月还来过小日子,哪里会有孩子?”楚晴伸手打落他的手。
周成瑾再次摸过去,却是撩开裙子伸到里面,“说不定这次就有了。”手指熟练地探上她的羞涩之处。
经过这些日子的耳鬓厮磨,周成瑾已清楚地了解到她身体何处怕羞何处怕痒,什么地方最能让她心动。
只片刻,楚晴已承受不住,软着声音告饶,“是在外头呢,怕被人看到了,大爷放过我。”声音漾着水,眼神媚得也似水。
周成瑾胡闹归胡闹,终是不敢太过放肆,缠着她亲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低笑:“回屋接着再来,换过衣裳我就去喝喜酒,寻欢作乐都留在家,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自有他们应对,你好生等着我回来。”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却被他在这种情形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周成瑾一人会如此。
楚晴哭笑不得,却明显感觉到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了。
一路上不再说话,只紧紧地贴在他胸膛。
甲胄冷硬硌得她难受,她却浑不在意,反而莫名地觉得安心。
周成瑾拥着她,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发,面容平静,心里却好像滚动着惊涛骇浪。她说愿意与他同甘共苦,她推开他是因怕被人瞧见而不是排斥这种场合。
自从上次回门过后,两人说开了一些事情,她就变了许多,变得信赖他顺从他,也越来越温柔体贴。
有时候他会提出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她虽是害羞,却也会红了脸纵容他。那般的乖巧与温顺,反而让他不忍太过逾距,更加地怜爱她。
成亲之前,他只是凭着一腔热血认定了她,成亲之后才慢慢发现她的种种好处。
聪明、大方、温柔……上天真的偏爱他,给他慈祥睿智的祖母,又允他温柔体贴的娇妻。
这样的好日子他还没有过够,才不愿受牢狱之苦或者徙刑之累。
周成瑾默默地回想着这阵子的行动,手下把楚晴拥得越发紧了些。
刚回到观月轩,周成瑾正打算继续马车上没做完的事儿,知书回禀说周琳来了。
周成瑾只好作罢,去衣柜里找出件绯色衣衫。
楚晴有阵子没看到他穿这么张扬的颜色了,促狭地笑:“大爷穿成这样,知道的是五殿下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话音未落,已被周成瑾的唇堵了回去。
这一吻却是久,久到楚晴几乎喘不过气来,周成瑾才松开她,手指摩挲着她酡红的脸颊,心满意足地笑笑,“等我喝完五殿下的酒,回来便与你洞房。”
楚晴白他一眼,仍是将他送到院子外,瞧着他走远,才转身去了悠然居。
周琳就站在悠然居门口,许是看到了楚晴送别周成瑾的情形,目光从她的头发移到她的脸上,盯着看了好一阵子才道:“没想到你跟他竟也合得来,还真是……你今天又出门了?”
楚晴浅浅一笑,“祖母身体不好,回去瞧病。”
“还以为你又去逛铺子了……老夫人怎么了,可请太医瞧过?”周琳客气地问。
“这阵子换季时冷时热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太医只给开了养气的方子,让以后不能劳累,也不能生气上火,总得好生养着。”
寻常病症太医是按病开方,可遇到治不好的病,为了安慰家眷,太医就开养血养气等吃不好但绝对吃不坏的太平方子。想必老夫人没有太大寿数了。
周琳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安慰楚晴几句,取出一张帖子来,“明远侯府下个月二十二设宴,魏明珠给你也下了帖子,母亲是要去的,你若不得空就算了。”
是不太想让楚晴去的意思。
高氏本来看不上明远侯府空有个侯爵名头,里面全是一堆渣,可眼下周成瑜娶妻困难,又明摆着不可能承继爵位,便觉得魏明珠也可以将就,想趁这个机会透个话儿过去。
楚晴心知肚明,本来也不是特别想去的,听周琳这么说反而来了兴致,成心想恶心一下高氏,笑道:“左右我也没别的事情,正好看看四姐姐,这会儿肚子应该更大了,也不知怀相好不好?”
周琳哑口无言,沉默会儿才道:“反正还早着,到时候再说。”
楚晴笑着点点头,问道:“你的嫁妆绣得怎么样了,要不到时候一起去明远侯府玩一天,把上次那个汪姑娘也叫上,以后都是亲戚,应该多走动走动。”
提起汪悦,周琳顿时头大,又不好明说,只道:“跟她不熟,贸然带去不好,有机会再说吧。我还有事,不多耽搁了。”急匆匆地离开。
楚晴瞧着她的背影冷笑,她与周成瑾是夫妻,处得好不该是天经地义之事?难道非得貌合神离才称了她们的心?
她们不想叫她好过,也别指望她会让她们舒坦。
楚晴弹弹裙裾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慢慢往观月轩走。
太阳已经西移,西边的天际堆起斑斓的云彩,红得像血。在夕阳的映照下,松柏林的影子斜斜地拉得老长。
暮色开始四合,五殿下想必迎亲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