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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舟公子吩咐的,苏姑娘尽管随我来。”
福瑞在侯府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家,如今在侯府后街上有一处两进的宅子,家里下人丫头都齐全,单看上去,只当是一处殷实富足之家。
苏可被带到后院的正屋,前脚在炕边坐下,后脚福瑞家的就跟过来。“这就是舟公子说的苏姑娘?”福瑞家的上前打量苏可,然后对炕桌那头的福瑞点头,“是个标致的,难怪舟公子开这个口。”
福瑞没有表态,端着茶盏吹上面的浮叶,抿一口,慢悠悠地看向苏可,“舟公子的意思是,苏姑娘就以我亲戚的名义进府,去年才从宫里放出来,在京郊待了一年,这几日家里逼婚,姑娘不想嫁,就求到我跟前来了。如此说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进府也比较容易。”
相比刚才在门房的热络,此刻的福瑞冷了许多,举手投足间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苏可很理解,刚才的“认亲”是给门房的人看的,是舟公子吩咐过的。此刻的“认亲”是福瑞按着吩咐给她安上的,福瑞身为侯府的大总管,就算是真亲戚也不是等闲能攀上的。所以她需要感念这份恩情,将来要知道知恩图报。
另外更重要的一点,福瑞话里话外似乎知道许多。或许连秦淮的事也知道一些。
苏可敛了敛心神,从炕沿上下来,端端正正给福瑞福了个礼,“舟公子对我有恩,福大总管对我亦是有恩,苏可铭记在心,进府后谨言慎行,绝不给两位添麻烦。”
福瑞见苏可福下去的姿势,便知她是宫里出来的,非常规矩。而她的话也说明她是个懂规矩的,这就很好。
福瑞家的看蹲了这半天,上前将苏可扶了起来,“这哪里说的,恩情不恩情的放在一边,往后大家在府里相互帮衬着就是了。”说完转头又看向福瑞,“你赶紧回府里去吧,这里有我,等会儿掐着时辰我带姑娘进去。”
福瑞见了苏可,心中落了几分定,便起身回前头去了。
福瑞家的转身坐在了福瑞刚才的位置上,给苏可添了茶,眉眼里盛着笑意。
原来侯爷喜欢这个模样的呀。
她笑意渐浓,“先坐会儿,这个时辰府里的主子都在老夫人那里请安说话,三太太当家会早些辞出来,在花厅里听管家婆子们回事。都料理完了,至少要到巳正时分。咱们巳初动身,先去给老夫人请个安,然后再去三太太跟前回话。”
苏可顺从地应了一声,但随即生了疑惑,“三太太当家?侯爷夫人呢?”
福瑞家的抿着嘴笑了笑,“侯爷至今尚未娶亲,连个妾室都没有呢,所以府中中馈便由三太太代为主持。”
苏可霎了霎眼,没敢多话。其实她和贵妃娘娘的接触并不太多,贵妃娘家的事也只是听身边宫人提起才稍听一耳朵,也大多没往心里去。况且侯爷这些年一直在打仗,娶没娶亲还真是不知道。
毕竟谁能料到有朝一日会和宣平侯府扯上关系呢。
福瑞家的见状,就掖着手同她讲:“姑娘虽然在宫里待了好长时候,宣平侯府的事应该也知道些,不过我还是跟姑娘絮叨絮叨,姑娘心里有了底,到了侯府就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了。”
苏可听此,忙点头谢过。
宣平侯的爵位到邵令航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第一代是跟着先祖爷打过江山的,按军功封了宣平侯,世袭罔替。
老侯爷七年前去世,刚过完五十岁寿辰,一场风寒引起旧疾,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就撒手而去。邵令航身为世子继承了爵位,本是回南京守孝三年,但第三年后半年就带兵到北境打仗去了,战事一打四年,今年年初刚回来,从昭勇将军升授昭毅将军。
“那侯爷今年得有……”苏可在记忆中搜寻,宫里的贵妃今年已经三十六了,那侯爷怎么也要过而立之年了吧。还没娶亲?!
福瑞家的挑挑眼,倾身过来,“侯爷今年二十有五。”
“才二十五?”苏可没有见过侯爷,只知道带兵打仗去了,还是贵妃亲自举荐给皇上的。
那时候贵妃还是贤妃,能升到贵妃的位置,一是生下了九皇子,二就是因为这个弟弟在北境频频告捷。
可怎么也没想到,侯爷居然如此年轻。
福瑞家的挺起腰板儿,“和侯爷打小长起来的这些公侯子弟,现在哪一个不是纨绔,只有侯爷年纪轻轻挣得了军功,没给老侯爷丢脸。”说得与有荣焉的样子。
苏可听到纨绔,脑海中立马闪过了舟公子的音容笑貌。
纨绔。桀骜。冷峻。霸道。
也不知侯爷知不知道舟公子的所作所为。把她塞进侯府里来,侯爷愿意吗?
“姑娘放心,虽然侯爷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其实私下里人还是非常好的,对待下人也和煦得很。”福瑞家的见苏可面露担忧,忙宽慰她,然后开始讲起侯府现有的人员来。
老侯爷共有三儿两女,大姑奶奶、二姑奶奶和排序第五的侯爷都是太夫人邵唐氏所生,乃嫡出。三爷是太姨娘郑氏所生,四爷是太姨娘高氏所生。
大姑奶奶邵令曦嫁给了理国公世子,如今掌一府中馈,膝下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去年都已经娶亲了。
二姑奶奶邵令晗便是如今的贵妃娘娘,育有四公主和九皇子。
三爷邵令舤如今是从六品的工部屯田司员外郎,娶的正是工部侍郎的嫡四女黄芷兰。因为三爷的生母郑氏原是太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头,所以三爷虽为庶出,但也很得太夫人的喜爱。如今三太太就管着侯府的中馈。
四爷邵令舶在八股上不甚精通,勉勉强强考中秀才后就再也不想拿起书本。老侯爷在时,对四爷的生母高氏很疼护,所以就让四爷在前院管着庶务。
福瑞家的说着,嘴角撇了撇,“老夫人之所以不喜欢四爷还有个缘故,就是四太太。”
四太太沈玥宸虽是嫡出,但是生母早逝,是由继母带大的。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四太太的父亲是整个华北数一数二的巨贾,家里金楼、绸缎庄、钱庄、当铺在各州各县都有分号。四爷虽是庶出,也是侯府公子,老夫人当时并不希望和商贾联姻。但是高太姨娘没少吹枕边风,而且那几年侯府的田庄收成不是很好,老侯爷也就默许了这桩婚事。
“当年四太太进门的时候,一百六十八抬嫁妆,第一抬进了侯府的门,最后一抬还没出沈家在京城的宅子。四太太手头最富裕,这两年就一直明里暗里的想分家。不过老侯爷在时留下话来,三代内不许分家,所以四太太这闹腾也是白闹腾。”
福瑞家的说了这一大通,嘴干舌燥,正要喝口水,苏可就已经斟了茶推到她面前。
苏可试探着问:“四太太为什么想要分家?”
“这个……”福瑞家的支吾了一声,眼神有些闪烁,片刻后又冷静下来,压低了一点声音,“其实这在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如今告诉姑娘,姑娘心里有数,往后在府里就不要过多打听了。”
苏可忙点头应下。
原来四爷在外面有一房外室,如今已经有三四年的光景了。
府里的人都知道这回事,但那女人什么来历,长得如何,却都不得而知。
四太太知晓的时候闹过,让四爷把人带进来。四爷不肯,偏在外面养着,小心护着,四太太也没法太整治那个外室,总不好真和四爷撕破脸皮。于是就闹到老夫人跟前去了,老夫人碍着高太姨娘在旁边,四爷又是庶子,出于避嫌就没管。反正外面那女人安生得很,一不闹事二不要名分,索性就在外面呆着呗。
这么着,四太太算是彻底和老夫人结了仇,后来就一直嚷嚷着要分家。
有些人说话,要么打死不张嘴,一旦张了嘴就会不吐不快。苏可看出福瑞家的还是有些保留,抿了两口茶缓缓,忽而莞尔一笑,“四爷养外室的钱从哪来?”
四太太肯定不会给钱的,那钱从哪来,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福瑞家的暗自佩服苏可的敏锐和精明,直言道:“四爷挪的是庶务里的钱。”
“老夫人不知道?”
“知道,可四太太要面子,三太太当家当得井井有条,就不想人家说四房管着庶务还弄出差错来,所以暗中把亏空都给补平了。但这反而助了四爷更加肆无忌惮地挪钱。四太太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疼也忍着。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四太太,但也明白她的苦处,所以只装不知道,旁人说四爷管庶务管得好,她也跟着夸两句,给足四太太面子。可惜四太太就是不领情。”
不领情?只怕不是不领情,是反而更生气。
苏可暗叹,四太太闹着要分家是借口,她只是不想四爷再管着庶务罢了。她是有钱,可金山银山不够这么往里填的。而且还对付不了那个外室。现在对四太太而言,钱和面子只能两者保其一。
而那个在老夫人跟前说四爷庶务管得好的——连福瑞家的都知道四爷挪钱,谁还能这么护着四爷?只有高太姨娘了。
不能分家,高太姨娘就要一辈子在府里侍奉当家主母。儿子有没有出息,直接决定了她的腰板直不直。三爷如今从六品,四爷却赋闲在家,倘若再没有个事情做,岂不要被人挤兑死,所以她定要保住四爷的“饭碗”。只怕为了保全,高太姨娘也没少给四爷补亏空。
如此一来,府里两个女人的私房都被架空了。谁是得益人?
苏可甚至不禁去想四爷的那个外室,有没有可能是老夫人派去的?
“和姑娘说了这么多,姑娘心里明白就好,进府后可不许再打听了,没得落人眼实。”福瑞家的嘱咐道。
苏可回神,忙保证地点头。
后来时候差不多了,福瑞家的便带着苏可从侯府前院的东角门进二门,绕抄手游廊,一路直奔老夫人的撷香居。
老夫人一如往昔,慈眉善目的模样,精神也很好。
苏可跪下去请安,老夫人咦了一声,“这可是苏司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