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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珈蓝交谈过后回到西厢房,已经是日暮四合,天色昏暗,因为那派给她的素衣丫鬟一直跟在她身边,房间里并不曾有人掌灯,苏尧抬脚迈进黑漆漆的房间,竟是有几分不习惯。
大约是在皇宫里住的久了,原本并不甚欢喜这个黄金牢笼的苏尧竟是有几分怀念凤梧殿门口柔和的长明灯来。其实又有什么黄金牢笼一说呢,从前觉得皇宫千般万般不自由,不过是心无挂碍,如今她心属叶霖,自然不觉得住在那皇宫里有什么了。享受着这份安逸,便不能推卸与之相连的束缚。
那素衣丫鬟忙着去烛台初寻火折子掌灯,苏尧便摸索着直接进了内间。她夜视能力还不错,何况窗子未关,月色入户,寻着那一缕银色勉强也能看见些物事的轮廓。只是一转过内外间相隔的云母屏风,视线便完全模糊了下来。
苏尧有点迟疑要不要等素衣丫鬟掌了灯以后再走动,以免磕了碰了还要遭罪,暗夜里只听见有轻微的衣料摩擦声,未及反应过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她裹进了怀里。鼻尖撞上清冽气息萦绕的怀抱,还是那般熟悉温柔,苏尧微怔了一下,抬手环住那人的腰背,嗔了一声“明明在为什么不掌灯”,便任着那人将她抱了个满怀。
叶霖不说话,只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来,迈步便朝大床边走去,一将她放下,便倾身吻上去。
苏尧微有些无措,不知道这人怎么了,柔软薄凉的唇在她的唇齿间缱绻缠绕,很快便叫她紊乱了呼吸。正想要撇开头问问叶霖怎么了,那人已经一边将她吻着,一边去解她凌乱的衣带了。缠绵的吻顺着唇慢慢细致的滑到胸前,衣衫已经有些凌乱,那人只勾着手指轻轻一挑,便将鹅黄的抹胸除下了。
偌大的屏风那边忽然亮起灯光来,只听见那素衣丫鬟“噫”了一声,点了灯正要往内间转,苏尧连忙出声阻止了她,“我有些乏了,灯点在外间便可,无事你便退下吧。”
那素衣丫鬟也是实在人,虽是停下了脚步,却未离开,站在门口有些犹豫道:“只是何公子还未……”回来,那里间都不需点灯的么。
正对苏尧的警告无动于衷,上下其手的叶霖听到这一声“何公子”,不禁笑了一声,又想到白日里旁人一口一个“何夫人”的称呼苏尧,便更觉有趣,起身吻上苏尧的耳侧,哑着嗓子在她耳畔吹起耳旁风来,“告诉她,我回来了。”
苏尧被他忽然间的动作搞得打了一颤,躲不开他喷薄的热气,只觉得耳边酥酥麻麻,直接酥了半边身子,咬牙道:“你自己说便是……”正说到这儿,那人忽的在她腰间掐了一下,更引得她全身轻颤,只好缴枪投降按着他的话抬高声音道:“你……你别管了,他已经……已经回来了。”
那反应迟钝的素衣丫鬟终于听出苏尧略带旖旎的声音哪里不对了,脸一红,连忙“嗯”地答应了一声往外退,手上利索地关了门,心里还忍不住抱怨,这到底还是新婚的夫妻么,猴急猴急的,这何夫人才醒过来就……
她又哪里知道苏尧一行人这几天昼夜兼程地往华都赶,苏尧又时不时的陷入昏迷,叶霖只抱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已经痛苦多日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叶霖贴近苏尧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真乖。”
“你……哎……”苏尧被他挑拨得不行,也拿他没有法子,原本还想要数落他些什么,不料那人一只手忽然寻入秘密花园,一下子便将苏尧的话全部掐灭了。
无力的纵容和配合,苏尧暗暗咬了咬嘴唇,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那素衣丫鬟还在门外守夜,她不想要被那一根筋的姑娘将这隐秘听了去,没想到却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人撬开她紧咬的牙关,纠缠又退出,迷醉诱惑的声音在呼吸紊乱的绮靡室内响起,“阿尧,难道你不想要我?”
随着苏尧妥协似的一声“想”,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彻底断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苏尧头枕着叶霖的半条胳膊和肩膀,长发被汗浸湿成一缕一缕,抬手覆住自己的眼睛,为自己方才的放浪形骸懊恼,想到叶霖方才的疯狂简直又登达一个新高度,不免有些纳闷,欢愉过后的声音还有些妩媚缠绵,娇声道:“你同顾扶风谈过了?”
能叫他如此失控疯狂的事,多半是同她的安危有关,想来谈话的结果也不是什么令人满意的答案,这人才会如此吧。
叶霖低头吻了吻怀中的爱人柔软的发心,目光望着床顶的流苏坠子,脑海里发浮现的却是傍晚时同顾扶风交谈时的画面。沉默了片刻,叶霖渐渐开始讲述关他与顾扶风交谈的有关醉红尘的情形。
“未见陛下前,顾某很难想象,娘娘竟会……”会反戈帮着叶霖将封策扳倒。那时候他看在眼里的苏瑶和封策,可都是非卿不可,苏瑶为了以防万一甚至管他要了那药……可这样的疑惑也只能说到这儿了,顾扶风只点到为止,执杯饮茶,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叶霖也不愿再提,只一笑了之,顾扶风何等才惊绝艳之人,他并不想同这人过多的提起苏尧的事情,只道:“我此番来意顾大人已知晓,阿尧当日一时冲动服下醉红尘,只图一死,自然无话。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日顾大人可赠予阿尧醉红尘,今日是否也能供些后悔药?”
顾扶风早在接到苏尧的书信时便知道了她们的来意,只是没想到叶霖全然不曾客套寒暄,开门见山直抒来意。要知道这世上从不曾有什么后悔药可买,若是真有,他何不自己先用了。
“醉红尘自配制出那日便无解,世人皆知,陛下还执着于什么呢?”
那人只是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必定会有办法,只是还没有找到罢了。”
顾扶风见他如此固执,摇头叹了口气,忽然起身去书房的里间拿出一个盒子来,房子桌上道:“家父在世时曾钻研醉红尘一毒,说其也并非毫无解毒的希望,只是从未有人成功过,不知道陛下肯不肯试一试。”
叶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顾扶风这才将那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水儿的小瓷瓶子,满满当当在盒子里码着,少说也得有二十几瓶。
“家父曾说,这醉红尘夺得不是人的身体,而是人的意志,中毒者毒发时往往会沉浸在求而不得的幻象里,渐渐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而将梦境当做现实,从此一梦不醒。但凡中了醉红尘的人,皆不是毒入骨髓,而是身体衰而死。”
说到这儿,顾扶风将那盒子朝叶霖一推,道:“若是娘娘有朝一日毒发昏迷,每日为娘娘服下此药一颗,可保娘娘续命。”
续命,却不是清醒。叶霖听的明白,点点头将那一盒子的丹药看了个清楚,追问道:“命是续了,只是不知阿尧药如何才能醒来?”
顾扶风摇摇头,“家父认为,若是看破了幻象,中毒之人便可醒来,醉红尘也就失去了作用,可从古至今,还不曾有人看破过幻象。”
醉红尘,醉红尘,一醉红尘,永世不醒。便是因为那幻象是心之所向,这才难以看破。若是梦实现了,谁又会在乎真实与虚幻呢。画地为牢,原是这样。
“这一盒子的续命丹药便送与陛下,也不枉陛下千里迢迢而来。娘娘曾救扶风一命,扶风感激不尽,只愿这续命丹药能为娘娘争取一线生机。”顾扶风将那盒子直接推到叶霖面前,道:“只是家父已逝,这续命丹药的方子也不曾有,如今这些只是三年的计量,偌三年以后娘娘仍不醒……陛下只怕只能另做打算了。”
顾扶风有时候也会想,也许他父亲根本没有想过解掉醉红尘,研制出这样一种丹药,名为续命,实际只不过是在延缓中毒者生命的远去。从没有人看破过滚滚红尘,这本不是醉红尘的解药,是给中毒者身边人的解药,是给他们一个能够接受重要的人离去的时间。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爱情也一样,面对一个再也不会哭笑再也不会醒来木偶人,又有几个人真能义无反顾地追寻非卿不可的虚幻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