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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爷子的出现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传言中傅老爷子刚正严苛,对待自己的子孙更是一碗水端平,不会刻意去偏袒谁,即使傅东辰同老爷子亲近些,也不至于老爷子千里迢迢亲自过来。
然而此时傅老爷子不仅过来了,甚至公然嘲讽了审讯傅东辰的人,看来傅老爷子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刚正,也说明傅东辰在傅老爷子心目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傅老爷子年近七十,手持一根由梨花木制成的龙头杖,仅仅是往那处一站,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直接让人忽视了他的年龄。这也难怪,傅老爷子当年参过军打过仗,在军队中便是个狠角色,即使如今的他已经退伍从商,兵头头的气势犹在。桀骜如傅东辰,在对上傅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时也不由一颤。
直到审讯室中只剩下他和傅老爷子两个人,傅东辰依然没能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
“孽障!”傅老爷子手中龙头杖狠狠一跺,怒道,“看看你现在这样,真是丢尽了我傅家的脸!”
傅东辰嘴唇嗡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见傅东辰不语,傅老爷子又将手中的龙头杖跺了跺,问:“我问你,罗承贩毒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没有,”傅东辰道,“爷爷,我说过我还没有缺钱到要去贩毒的地步。”
傅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怒气明显少了些许,“我再问你,戚家那个情妇真是你抓的?”
傅东辰看了看已经关闭的监控器,微微点了点头。
‘砰’地一下,傅东辰被傅老爷子手中的龙头杖打的踉跄了两步,他紧咬着唇,好看的剑眉因为剧痛而纠结在一起。
“你这个混帐东西!你就是这么‘好好处理’的?”
傅老爷子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傅东辰自认理亏,也不敢顶撞。
“混帐东西,混帐东西!”盛怒中的傅老爷子在审讯室内来回踱步,手中的龙头杖在地板上敲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傅东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极其焦躁,他想见沈然,只要一想到沈然还在抢救室中,他就恨不得长对翅膀立即飞过去。可是此时他偏偏不敢去碰傅老爷子的逆鳞,他怕傅老爷子迁怒到沈然身上。
就在这时,傅老爷子忽然停下了步沉声道:“马上跟我回去,s市永远不准再来,也不准再见姓沈的那小子!”
傅东辰霍地抬起眼,下意识道:“不要,我要见小然。”
傅老爷子双眼微眯,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敢跟我说不?”
“对不起爷爷,”傅东辰道,“可是爷爷,我对小然是真心的,他现在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傅老爷子冷哼一声道:“真心?你平时玩玩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跟我说你对一个毛头小子真心?傅东辰,老子说过,以后你是要娶妻生子的人,甭在这跟老子提什么真心!”
“爷爷,”傅东辰直视着傅老爷子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这辈子除了小然,我谁也不娶。”
傅老爷子冷冷地盯着傅东辰,脸颊肌肉微微抽动着,握着龙头杖的手也攥得死紧,看得出他此时已经在暴怒边缘。
‘噗通’一声,却是傅东辰直直地跪了下去,“爷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您什么,现在我求求您,让我见见小然,我不能失去他,求求您……”
“好,好好……”傅老爷子一连说了三个好,望着傅东辰的眼几乎能喷出火。
“爷爷,您千里迢迢赶来替我收拾烂摊子我很高兴,也很感动,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惹您生气。可是爷爷,我在外面折腾了这么久,小然是唯一一个让我动心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想和他过一辈子的人。即使大逆不道,我也不想像您一样余生都在后悔。”
傅老爷子怔怔地望着傅东辰,良久,他幽幽地叹出一口气,那一瞬间,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岁,握着龙头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东辰,那小子就这么招你喜欢?”
“我爱他,”傅东辰认真道,“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
傅老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正欲开口,审讯室的门却被敲响,他示意傅东辰先起来,而后挺直了背脊道:“进来。”
房门咔哒一声被人拧开,紧接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快步进来,他的目光在傅东辰膝盖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他来到傅老爷子身边将手上的文件递给傅老爷子低声道:“有人匿名寄了这个到我手上,上面的东西足以让傅少摆脱这次麻烦,那个女人也翻了口供,说她是受到罗承手下的威胁才一口咬定是傅少抓了她。”
闻言傅东辰眉头微拧,按理来说这应当是好事,可是他却莫名觉得蹊跷。尽管他看不见爷爷手上的文件都记录了什么,但肯定是对他极有利的证据,然而,在这个人人都想把他踩进泥土里的节骨眼上,谁会这么好心匿名寄这些证据过来?
傅老爷子将手上的文件都仔细翻阅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夹在文件中的一张照片上,他端详了那张照片良久。最后合上文件来到傅东辰面前,“前不久你在尚武遇袭,是那小子拼死救了你?”
傅东辰愣了愣,随即忙应,“是的爷爷,如果不是小然,我恐怕已经……”
傅老爷子摆摆手背过身不再看傅东辰,他叹息一声道:“罢了,你去见他吧,剩下的爷爷来处理。”
“真的?”傅东辰难以置信地望着傅老爷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他没想到傅老爷子竟然会这么快松口。
傅老爷子再次摆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见状傅东辰也不敢多言,连连说了几声谢,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审讯室。
脚步声越来越远,傅老爷子缓缓抽出文件里的照片,锐利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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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是被一阵冷风吹醒的,他恍惚地睁开眼,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让他不由一愣——这不是傅东辰的那间公寓。
沈然霍地坐起身,紧接着眼前一黑,又直直地倒了回去,头部一阵阵地抽痛着,而他的记忆也在此时回归。他记得他是在浴室中晕倒,然而这里既不是公寓,也不是医院,那么他此时究竟是在哪?
“这里是京城。”
苍老而又威严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沈然身体不由一僵,他转过头,入眼的是一名年近七十的老者,尽管老者手上拄着一根由梨花木制成的龙头杖,他的背脊却如同松柏一般笔直,气势逼人。
沈然敛去眸中的诧异故作疑惑道:“请问您是?”
“我是傅东辰的爷爷,”傅老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沈然,见沈然意欲起身也不阻止,只是冷淡道,“不必跟我客气,让东辰见到你这样,恐怕得埋怨我欺负他的心尖肉。”
傅老爷子话里带刺令沈然有些不快,只是他掩藏得极深,并没有被傅老爷子察觉。上一世他是见过傅老爷子的,但也只是远远的见了一面,当初傅老爷子眼中的不屑令沈然仍旧记忆犹新。想起上一世自己为傅老爷子不喜欢自己难过了许久沈然就莫名觉得可笑,上一世的他终究还是太蠢,怨不得傅老爷子瞧不上他。不过,如今他也不需要这人瞧得上他!
“老爷子您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
傅老爷子冷哼一声,“折煞?沈公子真会说笑。”
沈然怔怔地望着傅老爷子,神色惶然。
傅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令人捉摸不透。见沈然的脸色由惶然逐渐转为惶恐,傅老爷子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终究还是个毛头小子。”
沈然缩了缩脖子,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你昏迷了两天,东辰又舍不得你,我便叫他把你带回京城了,喏,”傅老爷子指了指床头柜,道,“你这些个东西东辰也给你带回来了,以后你就安心住这吧。”
沈然顺着傅老爷子指的方向看去,半米宽的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以及几本他最爱看的书籍,而他那唯一一张全家福也安静地立在一旁。
“算下来我还得感谢你,”傅老爷子道,“要不是你匿名寄了那些证据,东辰的事还没这么容易解决。”
闻言沈然却是一怔,他偏过头看向傅老爷子,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疑惑。
什么匿名?什么证据?他怎么忽然听不懂傅老爷子在说什么。
“你也不必装傻充愣了,我知道你做这些只是不想让东辰知道,不过你终归还是帮了东辰。但是……”傅老爷子双眼微眯,锐利的目光牢牢锁住沈然,“你一没钱,二没势力,是如何收集到那些证据,又是如何避人耳目匿名邮寄的?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沈公子?”
沈然的瞳孔几不可见地缩了缩,竟然有人偷偷帮了傅东辰一把?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傅老爷子会认为是他?傅老爷子这么问,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沈然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茫然地摇摇头,“我不懂老爷子您在说什么。”
傅老爷子挑挑眉,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信任,“是吗?”
沈然垂下眼低声说:“东辰出事我也很担心,我也想帮他,但是还没想到办法就……”沈然顿了顿,继续说,“我不知道傅老爷子您所说的证据是什么,这证据,也的确不是我寄的,毕竟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老爷子您应该不难查到。”
“沈公子可真会谦虚。”傅老爷子意味不明道。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傅老爷子轻轻一笑,道,“既然沈公子做好事不留名,我也就不再勉强,沈公子重伤初愈,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傅老爷子走了两步又顿住,然而他并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沈然道:“虽然很感谢你帮了东辰一把,不过你那些小心思可得给我收好了,别在我眼皮底下耍心眼,我可不是被你迷的晕头转向没有脑子的傅东辰!”
言罢,傅老爷子也不再作停留,径直开门离开。
微凉的冷风轻轻撩拨着厚重的窗帘,沈然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四肢冰凉。傅老爷子的话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是傅老爷子故意炸他还是别的,但足以证明他的行动已经有所泄露,只是恐怕傅老爷子自己也只是在猜测,不然今天这番威胁似的谈话就不会这么简单。
尽管如此,却已经足够警醒他了。自他重生以来,他仗着比常人多了一世的经历来计算着一切,他自以为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忽略了傅老爷子手中的势力。
幸好,自己隐藏得足够深,现在弥补还来得及,不然这一世恐怕得栽在傅老爷子手上。
沈然缓缓撑起身靠坐在床头,他捞过床头柜上的相框,白皙修长的指尖细细描摩着相片里的父母,眼底却透着茫然。
良久,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正欲将相框放回原处,房门却突然被人踹开,紧接着传来傅东辰惊喜的声音,“小然,你醒了!”
沈然手上一个哆嗦,还未归位的相框径直从指尖滑落,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透明的玻璃面爬满了蛛网状的纹路。
傅东辰猛地止住脚步,他愕然地望着沈然,脸上带着少有的惊慌。
沈然只是愣了一下忙俯身捞起相框,见状傅东辰忙走了两步,如临大敌地盯着被沈然死死抱在怀里的相框。
“小然,你小心……”
“出去!”沈然看也不看傅东辰,声音中透着刺骨的冰冷。
“可是小然,那相……”
“我、让、你、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你别生气,医生说你不能激动,你别生气,我出去,我马上出去。”傅东辰手忙脚乱地退到门边,望着床上抱着相框垂着头的沈然,心里一抽一抽地泛着疼。那是沈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他知道这照片对沈然很重要,如果不是他太过莽撞,沈然也不会失手打破。
“关门。”
沈然的声音很低,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傅东辰望着沈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安静地关上了门,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然后匆匆离开,他应该马上去挑一个最好的相框送给沈然。
卧室中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再次恢复了平静,沈然缓缓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将房间打量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在确定房间内没有装过摄像头以后,才松开了手。
沈然细细地看了看相框,随后小心翼翼地揭开背面,然后用手指剥开松动的夹层,一枚小巧的芯片逐渐暴露在他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