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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然黑了,昏黄黯淡的灯光下,一个男人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
我的身高在女孩子之中算高了,眼前的男人却仍比我高一个头。近看才发现,他的相貌估计在众多男星中也属于上乘中的上乘,挺直的鼻梁,墨玉般的桃花眼,白皙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好看。这种上好的货色,怎么可能隐藏在人群中间?即使在黑暗之中,理应也光芒万丈呀?为什么刚才没有人留意到他?
“你……”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摸着我的脸。
我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下一刻,他动作粗鲁地揪了揪我的脸皮,神情有些疑惑。
“你的脸有点奇怪。”
纵然我万般好脾气,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哪有陌生人一看到别人就动手还就说别人长得奇怪的!我退后几步,说:“希望你能够自重。”
他一愣,片刻过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歉意地对我笑道:“对不起,我只是好久没见过长得像你这么普通的人了,就好像马上就会被忘记的样子。”
我顿时无语。这人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智商有问题,可惜了这副好皮相。我自知自己算不上美女,也算不上丑,小时候对自己的外貌没什么感觉,长得越大越发觉姥爷给我起了个好名字,安安定定普普通通,赵安定长了一张让人记不住的脸。从没有人攻击过我的长相,因为别人根本记不住我,这是头一回有人说我的长相,若是有恶意还好,偏偏我感受不到一丝恶意。
他用一种很真实的语气同我说话,我完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那感觉就像,脚底板踩了玻璃,疼得想跳起来,偏偏我还是个瘸子。
哪有人会对陌生人说这种话的!
我瞟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当务之急是想着该怎么离开这里,我记得我来到这里之前,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若说这里是幻境,偏偏我又感到一阵阵饥饿感,若说这里是现实,我在自己家的时候分明是凌晨,而我来到了这里之后,天色才刚刚黑,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估计距离凌晨还有一段时间。
外头的宴席已经摆得差不多了,我经过齐明等人身边的时候他们很显然已经忘记曾经见过我这个人了,看到了也是一副没看到的样子。我有些无奈,心想那个男人说的也没错,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有的人大概急着离开,见到有人站着恨不得一个个都拉到座位上,早点吃完早点完事。我被人强硬地按在一个位置上坐着,反正也饿了,旁边还有空位,不一会儿也被填满了,巧的是又是刚才那个男人。
他看见我,愣了愣,而后笑着说:“刚才对不起。”
“别提了。”我故意面无表情,“我认为你说的是错的。”
他又是一愣,我这才微微笑了起来,“你看你不是记得我吗?”
他半晌才回过神,“噗”地笑出声,“是是是,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秦宵。”
这人看来并没有太过糟糕,姑且可以做半个朋友。不一会儿宴席的菜就上来了,附近都是长寿村的人,不远处坐着范俊德等人,看到他,我突然想起秦宵不也是范俊德那里的人么?秦宵挑了挑眉,笑道:“你不也不是长寿村的人?我也可以不是范俊德那边的人啊。另外,你的名字还真是奇怪。”
我瞥了他一眼,无言以对。
看到他之后我隐约有了自己是在现实世界的真实感,他没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好多问他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在场的人除了我和秦宵以外突然骚动了起来。
他们说是阿祖出来了。
我怔了怔,脑海中出现阿祖那双近乎浊白的眼睛,我是学医的,大概从阿祖那双眼睛就可以知道她应该是没有行动能力可以走出来了。
况且,阿祖不是不愿意出来吗?
片刻过后,整个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
不远处一个十分矮小的身影以极缓慢的速度挪动过来,她整个人裹在黑色的斗篷之中,拄着拐杖,像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乌龟。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突然跪倒在阿祖面前,那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他的孙子辈在旁边扶着他,面露尴尬,从他们衣服的质量和款式可以看出来他们不是住在村里的人,应该是搬到外面去的长寿村村民。
奇怪的是,我以为齐婉对阿祖处处周到,会和阿祖一起出来,这会儿怎么没看见她?
老大爷对这阿祖恭恭敬敬地跪拜一番以后,泪流满脸地说:“阿祖!以前在村里过惯了苦日子,现在好不容易儿子在外面赚了钱接我出去,哪知道前段时间医院说我得了癌症!阿祖!我不想死,我还想再活很久!”
有了一个开头,便有第二个,紧接着,不断有人出来跪在阿祖面前诉说自己的愿望。
秦宵在这时突然说了句:“生生死死,这是天命,”
我看向他,只见秦宵脸上似有若无地笑着,目光微暗,唇角带着几分嘲讽。
“你信天命?”我好奇道。
“我信,天命自然是存在的。”秦宵勾着唇,望着前面的阿祖,却像是看向遥遥的远方。
然而古时有秦始皇求长生药,想要逆天命而为之的人向来不少。又如现在,长寿村跪在阿祖面前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想着活得更久,无论现在是否过得好,或者不好,只是想活下去罢了,人世间总有那么一点贪恋的东西。
等到我把目光从秦宵身上移到阿祖身上时,惊讶地发现鬼大爷出现在了阿祖身边。
他目光冰冷,缓缓向阿祖伸出他带血的手。
难道他的目标是阿祖?
他想杀了阿祖?
我惊得猛地抓住旁边的人,秦宵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这是要掐死我!”
我松开手,但已经无暇理会他,只觉得血液似乎都要冷下来,死死地盯着鬼大爷和阿祖。
如果我阻止他,我就无法离开这里。
如果我不阻止他,我就相当于眼睁睁地看着鬼大爷杀了阿祖!
可是鬼大爷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到底是谁?他和阿祖有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百多年的时光也忘不了这段仇怨?
我自认不是烂好人,然而鬼大爷引我来这里,那么他与阿祖的仇怨便与我产生了联系。姥爷从小教我无愧于本心,若是阿祖的死和我有一丝关系,只怕我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件事。我只想像姥爷说的那样,普普通通平平凡凡地过完一生。
年纪大的人一个接一个向阿祖跪下,到后来,似乎连年轻人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了,面带兴奋地看着阿祖。方言望去,尽是黑色的人头,范俊德趁这个时候拿出藏起来的微型摄影机拍录着这个场面,在看到我们的时候显然惊讶了一番。
这是自然,我们都不是长寿村的人。
冷风幽幽吹过。
这时阿祖终于有反应了,她在原地站定,而后,缓缓地将右手从斗篷中伸出来,做出一个让他们起来的姿势。
然而我在看到她的右手时蓦地瞪大眼,那是一只中年女人的手,有些皱,却还有着生命的活力。怪不得齐婉没有跟在阿祖身边,怪不得阿祖愿意出来,原来阿祖根本不是阿祖,而是齐婉!
鬼大爷冷冷地看着她,双手已经卡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