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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容回来之后,姜婉柔与刘慧安、刘慧欣来看过她一次。见到她之后,姜婉柔拉着她的手看了半天,轻轻地说:“没事就好。”
刘慧安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她同沈容容说得直白:“你二哥让我同你说,自古天家无情,要固宠,法子多得是,犯不着连小命儿都搭进去。”
沈容容笑笑没说话。虽然没问过,但风言风语传进她耳朵里的也不少,如今她形象可高大上得很,什么贤良淑德、仁心仁术、勇敢无畏、菩萨心肠、大爱无疆、巾帼不让须眉……传得比唱得还好听,简直堪称模范王妃,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为了凤静熙死都不怕的大傻逼。
这话说得对也不对,不过,她也不太在意,谁知道是皇家、朝廷官方或者还是凤静熙自己使了什么手段呢,横竖跟她没多大关系了。
对她而言,这件事结束了。就这么简单。
只是,刘慧欣显然不能同意姐姐的态度。
她摇摇头,皱着眉反驳道:“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沈容容看着这个有着一双明亮而生气勃勃的眼睛的少女,笑盈盈地问她:“那他是哪样的人?”
刘慧欣一本正经道:“先天下之忧,一心为国、一心为民、殚精竭虑。”
沈容容想了想,点点头赞同道:“嗯,这话没错。”
刘慧欣立刻变得高兴起来。
姜婉柔没说话,刘慧安叹口气。
她们走的时候,等刘慧欣先上了马车,刘慧安拉着沈容容的手说:“那孩子是个傻的。容容,你二哥的话,没错。”
姜婉柔最后才上车,上车前,她似是沉吟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对沈容容讲出这番话,她说道:“容容,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女人的情感总是比男人更单纯。这次的事,凭良心说,不能全怪殿下,是你给他这个机会的。”说完,她顿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女人的路总是比男人少了许多条,如今,你既在这条路上了,只能走下去,气上几天不过摆个姿态,要男人一个态度,切记凡事过犹不及。”
沈容容点点头,用力抱了姜婉柔一下:“大哥和二哥不同,那虽是我哥,我也要说,对自己好点。”说完,她自嘲地笑笑:“其实你比我聪明,相信你比我处理得好。”
姜婉柔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只是望着安平侯府的马车,隔着软纱门帘,看着里面绰约的人影,感慨道:“弟妹才真正是个有福的。”沈容湛与沈容濬同是安平侯府的男人,只是,他们却截然不同。
沈容容目送姜婉柔三人的马车离开,抬眼看着天色还早,她转头同陆翁堂道:“帮我备车。”
陆翁堂一愣:“王妃要出去?”
“嗯。”
“不知王妃要去哪里?” 陆翁堂直觉地脱口问道,如今殿下还病着,往日里,这种时候,天塌下来,沈容容也不会离开凤静熙身边。
沈容容看他一眼:“我出门也要向你报备?”说完,不等陆翁堂回答,她笑笑:“天儿热,我去明湖吃鱼、看荷花儿。”
陆翁堂什么都不敢说,很快替沈容容准备好马车,眼看着沈容容拎着两瓶清酒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他苦笑着让小厮关了门,自己则转头去书房。
书房里,凤静熙半侧着身子倚在软榻上,回来的路上,沈容容照顾得十分仔细,回来后,慕容黄芪给他用了极好的伤药,如今他背上的伤好了大半,只是长途奔波,他还是病了一场。
听陆翁堂说沈容容去了明湖,凤静熙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了问谁跟在沈容容身边。
陆翁堂说,沈容容只带了长平。
凤静熙闻言皱了皱眉头,叫了萧凉出来,让他安排一组暗卫以后长期保护沈容容,便让二人退了下去。
出了书房,陆翁堂破天荒叫住萧凉:“萧将军。”
萧凉摇摇头:“殿下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这事,咱们插不上手。”
陆翁堂叹口气,凤静熙心里有了沈容容,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比他心里没有沈容容还要糟糕。
凤静熙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多月,等他好起来开始上朝,沈容容往外跑得更勤快。入秋的时候,她已经把皇都有名的没名的景点逛了个遍,还开起了女子会馆。就是用了当初她买下的那幢临明湖的酒楼。她请了几个手艺好的厨子,教他们做药膳。还借着凤静熙的关系请了几个退休的医女和教养女官,又托陆翁堂买了一批丫头,由医女教导按摩、养生技术,再由教养嬷嬷教导礼仪。这次回来之后,她开始教那些丫头美容技巧。虽然上辈子她干得不是这行,但好歹自己也是个医生,当年也没少上按摩美容院砸钱。SPA、水疗、精油按摩、泰式按摩之类的,花样多、纯暴利!她打算要是生意好,陆续都推出来。以前值夜班没事的时候,除了看电视剧,她也跟小护士美眉那里拷小说,记得穿过来之前正流行宅斗和种田文。她一直觉得,那些文不管看着好看不好看,有一个理念是没错的,那就是男人再有钱不如女人自己有钱。
现在,沈容容更觉得这个道理没错!种田攒钱吧。将来……反正她是没兴趣卷入国家大事!
大把撒钱置办的时候,她恨恨地想,反正凤静熙的钱不用白不用,亏了她也不心疼!
会馆开张后,因为娘家嫂子的帮忙,或者可能还有别人暗中帮忙吧,反正会馆生意还挺不错,起码开业一个星期下来,沈容容算了算,得,不亏本!开始,有些贵妇闺秀是纯捧场,后来,越来越多人觉得上会馆是享受。会馆的生意也就跟着越来越红火,不过这都是后话。
沈容容除了张罗开女子会馆,往医馆也跑得勤了,恨不得整天泡在医馆里。说到底,她还是喜欢行医。上辈子在医院忙忙碌碌,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到底是因为出生在医生家庭顺其自然还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学医,好像她从来没考虑过除了当医生以外的其他出路。行医治病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当年第一次跟着无国界医疗队去非洲的时候,到底年轻,想得少。当时更多的是对战争的恐惧,做着手术耳边忽然就冒出哒哒哒的枪声,心惊肉跳又不能跑,还得冷静下来不能出岔子,因为手底下就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两年,他们救得最多的是平头百姓,救不回来的还是平头百姓,特别是孩子。到后来,看着幼小的生命在自己手里停下呼吸,沈容容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于是,最深的记忆不是关于职业的思考,是对战争的深恶痛绝。
后来沈容容想,好像就是从回国之后,她变得眼泪特别少,性格还是很火爆,脾气说来就来,只是她冷静的速度也特别快,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很快平静下来。
这次北陵一行,回来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但她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行医的。是真心喜欢还是习惯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她喜欢了,那就是喜欢。
沈容容一天到晚都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
好几次,还吵醒了已经睡下的凤静熙。沈容容觉得不合适,让新任的内院总管何公公重新收拾菡萏居,打算搬过去,反正那里本来就是王妃的寝居。当天晚上,她在医馆看医案忘了时间,想起回府的时候都已经后半夜。
她回了府,本想在厢房凑合睡会儿,没想到一进三苦阁就见着正房的灯还亮着,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常德恭恭敬敬跟她说,凤静熙在等她。
沈容容脸色不变,掀帘子进了寝室,就见凤静熙倚在临窗的锦榻上看书。
她坐到妆台前卸钗环,随口问:“这么晚还不睡?”
凤静熙自她进来,便合了书,支着身子起来,将自己挪到轮椅上:“等你。”
沈容容卸了钗环,跟凤静熙示意了一下,到后间的浴室洗个战斗澡,回到寝室,见凤静熙正扶着腿往床上挪,可能力气不够,挪了几次都没成功,左脚撞在床沿,高高弓起的足趺上立刻一道红痕,没意外,明天一早,肯定一片青紫。沈容容随手扶了他一把,等凤静熙坐稳,她拉过棉被盖到他腿上,凤静熙畏寒,身上血液循环不好,一年四季就寝都要盖着棉被。
她一边拿大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有事儿?”
凤静熙倚着半旧的绛紫罗绸如意纹绣墩,看着沈容容,夜明珠柔和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明眸皓齿、肌肤如蜜。
自北陵回来后,她越来越忙,以前,她伺候着他出门,他去上朝,她送他到宫门;他去官署,她送他进门,看着他在议事房坐定;如今换他看着她早早出门,头也不回。
他垂下眼睛,轻声说:“我听说你要挪回菡萏居?”
沈容容随意道:“嗯。我最近回来晚,走得早,影响你休息。”
凤静熙淡淡道:“不影响,不用搬。”
沈容容听了,想都没想,“哦”了一声,在脸上擦好润肤的花脂,回头看他:“要睡吗?”
凤静熙的目光迎上沈容容的眼睛,他深深地看着她。沈容容从容地回视他,神情安宁,看不出一丝异常或者不自在。半晌,凤静熙点点头。
沈容容扶着他躺下,替他盖上被子,在他脚下垫上软垫,然后她用罩子将夜明珠罩上,自己爬上床,沾枕即眠。
迁居这件事,就此定案。
不出三天,皇后召她进宫聊天,平亲王妃请她吃饭,娘家老父亲身体不适请她回家看看。连凤静乾的王妃居然也给她下了帖子。
沈容容来者不拒,有饭就吃、有酒就喝,有话当耳边风,吹吹就过。不过因为应酬多了,会馆生意刚上轨道,沈容容又一心想提高自己的中医水平,她反而忙得更厉害了。
折腾了半个月,她耳边忽然消停了。
沈容容也不问原因,照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撒了欢儿、发了狠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