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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容容随着凤静熙去皇宫赴宴。
马车里,沈容容在矮几上摆了一碟油醋汁拌青笋、一碟麻油鸡丝、一碟口蘑拌双耳、一碟用高汤烫过的腐皮火腿凉瓜鲜藕丝卷,又摆了一笼虾饺、一笼三鲜烧麦、一笼素馅包,在保温盅里盛了两碗香糯的茯苓紫米红枣山药粥递到凤静熙与凤静乾面前。
凤静乾懒洋洋地倚着锦缎团枕盘膝而坐,看了眼跪坐在一旁递碗摆箸的沈容容,邪笑着对对面的凤静熙道,“三弟如今倒是好享受。”
沈容容实事求是道,“静熙的脾胃不好,宫里的宴席,尤其这种大宴大多是花架子,冷食、油腻居多,不适合他吃,你们下午谈事情谈得太久啦,只好带到马车上来。”今天下午,她陪着凤静熙做复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凤静乾突然跑来府里拉着凤静熙去了书房,两人关起门一谈就是大半天。
凤静乾还是那副风流散漫的模样,闻言挑挑眉,没什么诚意道:“倒是本王的错了。”他看着沈容容轻声询问了凤静熙后,搛起一颗虾饺到碟子里,用筷子对半夹开,淋上小料递到凤静熙面前,低笑道:“弟妹如今越发贤惠了。”
凤静熙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
凤静乾立刻识趣道:“食不言,食不言。”
说罢,他果真举起筷箸,专心吃起桌上的膳食。
二人吃得差不多时,沈容容已经准备好漱口的淡茶,等凤静熙放下手中的筷箸,她先递上一只盛了温水的茶盏和一粒龙眼大的药丸,看着他服下,才递上淡茶伺候他漱口。
凤静乾颇有些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沈容容将凤静熙伺候得周到细致,忍不住酸酸道:“羡煞,羡煞。”
沈容容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吃药有什么好羡慕的?”
凤静乾一怔,继而心中一阵好笑,挑眉刚要开口,眼尾瞄到凤静熙淡淡的目光,他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笑道:“药自然是没人愿意吃的,只是你们府上厨子的手艺实在好,这几道膳食本王用了着实可心,就不知三弟夫妻俩是否肯割爱。”
沈容容一愣,刚要开口,凤静熙已经淡淡道:“不行。”
凤静乾闻言眉头又是一挑:“这么不大方,可不像三弟素日的风格。”
凤静熙没说话。
沈容容只得囧囧道:“这是我做的。”勇敢者的游戏之活路
凤静乾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他本不过是接了凤静熙的警告,不好再多调笑,才临时起意说起这几道膳食。刚刚用过的膳食并不复杂,只是入口的粥品清甜、小菜爽口,几味小食也做得鲜香可口,一顿简餐竟也能色香味俱全,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他是贯好享受的,便临时起意想把那掌厨借来享受几日,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沈容容的手艺。
他眼尾不留痕迹溜了眼敛眉垂眼的凤静熙,干笑道:“弟妹果然多才多艺,不复才女盛名,连厨艺都这般好。”
沈容容大大咧咧道:“静熙脾胃不好,嘴又刁,让你府里厨子来伺候他几天也会厨艺突飞猛进啦。”
凤静乾闻言放声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眉眼间却还盈着笑意,他看着凤静熙死气沉沉的下半身,薄毯下隐约勾勒出虚弱双腿与双脚畸形的轮廓,感慨喟叹一声,素日邪气散漫的眼神中难得流露出一分温情,他拍拍凤静熙的肩淡淡道:“到底让你守到拨云见日的一天。兄弟,你比我总算幸运几分。”
凤静熙低垂着眼睛,淡漠道:“求仁得仁。”
凤静乾闻言一怔,继而大笑道:“好一句求仁得仁。”
他洒脱地大笑了一阵,慢慢收敛了笑,神色又回到素日漫不经心的邪肆,他隔着车窗烟色的纱帘,望着已然见望的宫门,那座磅伟的皇宫在艳丽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沉肃,宛如一座孤冷的独岛。
他慢慢道:“老大让我带话给你,贺兰勤不简单。”
凤静熙淡淡道:“那是他该操心的事。”
凤静乾挑挑眉:“我不信你不关心。”这个老三平常不言不语,其实心里的盘算比谁都复杂。
凤静熙下意识抚着微微酸痛的腿,近日连连阴雨,这双腿寸步难行却时常作痛,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眼底闪过极浅的一丝不耐烦,冷淡道:“若他连一个人的底子都搞不清楚,这太子的位子早坐不稳当。”
一双温软的手无声探入薄毯下,精准地找到他酸痛的关节,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起来。
凤静乾瞥了一眼沈容容悄无声息的动作,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我搅合?”
凤静熙淡淡道:“你不会。”[综漫]虚拟世界
凤静乾心中微震,面上仍旧不动声色,邪肆风流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看着驾车侍卫与守卫宫门的将士对了腰牌,马车慢慢行进皇宫,他漫不经心道:“我已传消息让驻守西北的庞将军做好准备,一旦情况有变,就先下手为强,突袭北陵后方。”他必须防着一旦和谈失败北陵拼着鱼死网破倾巢突袭。
凤静熙皱眉沉思片刻道:“东北十六州,你只能再调用四州兵力,其他那十二州,要镇着北边那个人。”
凤静乾似笑非笑道:“我虽不如你深谋远略,这点也不会想不到,四州兵力足以,只是,如果绕道后袭,粮草那里,你可得让老七给我开个后门了。”
凤静熙淡淡道:“你跟老七那里,还用我来废话?”
凤静乾笑道:“我不耐烦与太子扯咸淡。”
凤静熙淡淡道:“太子一心插手兵权,只是这种事情上,他不会乱来。”
太子与老二素日虽挣得你死我活,却并非莽夫,大事上宁可亏小,从不失大。
凤静乾忽然皱眉看了眼一直对他们的谈话漫不经心的沈容容,问道:“弟妹如今还每日在医馆治病救人?”
沈容容对他们二人玄之又玄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一直埋头用心替凤静熙酸痛的腿脚按摩,忽然听到凤静乾提起她,不禁一脸茫然。
凤静乾眉头皱得更紧:“北陵五皇子贺兰睿一直没有消息,我怀疑他已先于使团暗中潜入东昭,怕是要私探军机的同时,试图在民间查探痘方。”他看着凤静熙正色道:“弟妹献痘方之事人尽皆知,不得不防。”
沈容容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凤静熙已经淡淡道:“多谢皇兄提醒。”
这个时候,马车缓缓停下,已然到达皇帝设宴的宸极殿的石阶前。
不远处停着贤王府的马车,贤王妃已然盛装静立在马车边,显然是在等着凤静乾。
凤静乾站起身率先下了马车,转头看着侍卫将一张轮椅放在地上,将凤静熙抱下马车安置在轮椅里,沈容容紧跟在后面下来,将薄毯严严实实覆在凤静熙的□。
彼时天色已沉,连日的阴雨给东昭皇都炎热的天气带来丝丝凉气,暮色中,锦袍玉冠的凤静熙虽坐在轮椅中,腰背却挺得笔直,显得格外面如冠玉、清冷尊贵。后悔药
凤静乾看着这个三弟,目光中闪过一丝情绪,他抬眼看着宸极殿里通明的灯火,负手而立,淡淡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今,我们几个兄弟,的确都在不由自主追随着你的脚步。”他忽然意味不明地低低一笑,笑意却不曾达至眼底,说不上是不甘还是钦服的语气,凤静乾似乎对凤静熙说又似低语:“老三,老三……”
凤静熙似乎天生有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能力。不论他甘与不甘,平心而论,他只能对这个三弟心悦诚服,这样的认知有时候会让人的心变得复杂,特别是对他们这等自负才华的天之骄子,让他对凤静熙既有似有若无的敌意与防备又忍不住将目光锁落在他的身上,毁之、揽之、附之?毁之不舍、揽之不信、附之不甘。想必太子对老三也大约是与他相同的情感。
凤静乾神色复杂地看凤静熙一眼,目光落在凤静熙身下的轮椅,微冷。幸而,他的腿是废的……
一行人进了宸极殿,在各自的位置落座。
宫中的酒筵排场辉煌,特别是这种款待敌国来使的宴引,不能过分隆重太高对方身份,又要不露声色彰显国威,分寸的拿捏须得十分巧妙。
凤静熙话少,大部分时候是冷眼旁观的角色。他又不是太子,也没有担着接待来使的责任,这样的酒席上,不过是走个过场、说几句场面话的事。
殿中辉煌的灯火中,东昭君臣与北陵使团推杯换盏、客套着在口头上刀光来剑影去。
沈容容看得眼花缭乱,感慨道:“我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凤静熙看她一眼:“怎么?”
“玩政治的人总是句句珠玑,听你们说几句话,我觉得我都快不会说话啦。那么多年书简直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一样。”
凤静熙望着她的目光显得十分温柔,低低浅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谢谢你的安慰啊,让我更加伤心了。”沈容容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凤静熙含笑摇摇头没说话。
沈容容用下巴对着与北陵二皇子热情交流的太子方向点一点,惊讶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太子虽然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不免有些温吞,原来,他也有这样不客气的犀利,反应敏捷又诡诈。”
凤静熙淡淡道:“你忘了,他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