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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作茧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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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槿朝假山那处看了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可以想象得到是何种场面。

    “这回有好戏看了!”楚承宣扬着折扇,满脸的趣味盎然。

    皇甫玹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就连凌肖尧也是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瞒不过他。

    这时就听不远处传来哗然,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且凌乱不一,为首的正是苏倩,这母女俩人里外联手,该不会真的以为胜券在握了吧!

    紧跟其后的有如晋公主、灵芸公主、各府的女眷世家子弟,一个个瞪大着眼睛,想着一探究竟。

    “咱们也近距离看看去。”楚承宣好奇心起,看了众人一眼笑道。

    水云槿没有楚承宣的那份凑热闹的兴致,不过倒是可以一看,拉着皇甫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身后凌肖尧领着子乔也跟了上去。

    还未到近前,就听到苏倩心疼气愤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道心疼不己的声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响亮而哀凄!

    众人都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就先见苏倩和相府夫人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两人都是京城上流贵夫人,平日里哪个不是端庄优雅,贤良淑德,可这会……

    只见两人急匆匆奔上前去,众人这才看清楚地上一上一下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是谁。

    被压在青石板上的是水欣茹,她被卜玉荷骑着,珠钗发髻散乱,白皙的脸颊上有几道抓痕冒着血丝,华丽的长裙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小脸煞白又疲累,显然从小被苏倩捧在手上里的她不是卜玉荷的对手,可那双手却死死地抓住卜玉荷的头发!

    再看卜玉荷,气势汹汹,一双美目快要喷出火来,只是身上的长裙早己不见了踪影,细嫩的藕臂锁骨裸露在众人面前,绣着兰花的肚兜堪堪遮住她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惹人眼球,那些个世家子弟哪里见过高门大院的嫡女如此豪放,如此时机,自然是毫不避讳地睁大着眼睛去瞧。

    “茹儿……我的茹儿……是谁不知尊卑敢如此对你,她眼里可还有皇室?可还有珩王府……”苏倩奔上前撕扯着卜玉荷,眉头深皱着己是怒火中烧,手下自是劲道十足,不一会儿,就见卜玉荷白皙的手臂上一个个深深的指印。

    同样奔上前的相府夫人又岂会看着自己女儿吃亏,掰不开水欣茹的手,她只能去推苏倩,此时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女儿,也顾不上身后有多少人正看着她们。

    “姑姑,你快点管管吧,难道就让她们在宫里这么丢人,真是没教养!”灵芸公主鄙夷地看着那边一眼,扯了扯身边的如晋公主。

    如晋公主淡淡看着,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若真是两个女人做出如此丢人的事倒也罢了,“后宫向来有贵妃掌管,姑姑岂能越权,来人,去请贵妃过来。”

    身后嬷嬷应声。

    此时天地静谧,苏倩和相府夫人听到如晋公主的吩咐,各自暗瞪了眼,知道再闹下去不好收场,两人都松了手。

    “珩王妃,你快松手,你这样一直抓着玉荷的头发,你自己也受制,这又何必呢?惊动了皇上,难道你就能安然无事吗?”

    相府夫人见硬得不行,只得低声下气地劝道。

    毕竟玉荷现在赤身裸体,她又是未嫁之身,这么多人看着,这以后可如何是好?

    “夫人…夫人……”这时卜玉荷的贴身丫鬟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团衣物跑来。

    相府夫人赶紧扯了衣服给卜玉荷遮上,至少还能挽回些余地。

    “卜夫人,你养出来的好女儿,竟敢如此欺辱本妃,被本妃撞破奸情不算,竟然还想要胁本妃,此事本妃一定要请父皇做主,绝不会善罢甘休!”水欣茹自知占理,岂会轻易放过卜玉荷。

    此时卜玉荷就算再镇定也要装不下去了,这么多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她原本想治住水欣茹后赶紧离开,谁知被她死死拽住,若是等里面的人醒了……

    只要一想她就浑身打颤,难道她这一生的荣华就要丧尽于此……

    “奸情?谁和谁的奸情啊?卜玉荷,看不出来你胆儿挺肥呀,竟敢在宫里与男人无媒苟合,如此幕天席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令你如此心急如焚啊!”

    四周鸦雀无声,忽然传出灵芸公主愉悦而轻松的声音,极是突兀,顿时惹来众人哄笑。

    水云槿扬眉看了眼灵芸公主,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恶毒的也找不出几个吧,身为皇室公主不是更应该仪态端庄、言行举止优雅方能彰显其身份尊贵吗?可看看这些皇甫家的儿女们,个个霸道张扬,仿佛天下唯我独尊!

    看着卜玉荷霎时惨绝的小脸,这下她在宫里不知廉耻与人苟合的名声怕是洗不掉了。

    而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整个皇宫,庄贵妃还没赶到,皇上领着一众大臣倒是先来了。

    众人皆是行礼,水云槿等人站在最后面,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

    紧跟在皇上身后的水怀泉和卜丞相一见着这阵势,当即老脸一沉,眼中阴森晦暗不明,两人都属心思深沉之人,在没弄清楚之前自然什么都不会说,只是恭身向皇上请罪。

    皇上亦是面色沉沉,似乎极为震怒,扬了扬手,就听甘公公扬起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就见地上的水欣茹露出胜利的笑容,她松开早己僵住的手指,猛地坐起身将身上的卜玉荷推了出去,而卜玉荷已经呆若木鸡,哪里还有心力再反抗。

    “父皇,求父皇为儿媳做主,她…她要胁儿媳以下犯上,更是用心歹毒在宫中行苟且之事,儿媳受些委屈不打紧,只是…只是……”水欣茹哭跑着上前扑通跪地,两行清泪哀戚戚甚是惹人注意。

    一旁的水怀泉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听水欣茹言辞凿凿不像作假,可他却觉得事情太过凑巧,水欣茹怎么会撞破卜玉荷的奸情呢?真若是行苟且之事,岂会轻易让人抓住?

    若是事实倒也罢了,他担心的是水欣茹被人利用而不自知,而这个人的目的是想离间……

    “真有此事?”皇上声音一沉。

    “儿媳句句属实,实在不敢欺瞒父皇!”水欣茹声音坚定还带着未散的哭腔。

    “皇上,都是微臣管教不严,小女年幼不懂事,但绝不是不守规矩之人,且听她一言再作处置吧!”卜丞相甩袖突然跪地,字字坚决诚恳。

    “让她过来。”皇上沉定半晌开口。

    处于呆愣的卜玉荷跌坐在石板上,周围的一切她似乎都听不见,直到卜夫人拉起她心疼道:“玉荷,你是清白的,是被人冤枉的,有什么委屈快向皇上言明,皇上明察秋毫,定会为你做主!”

    卜玉荷一听顿时反应过来,是呀,她是被冤枉的,当下挣开卜夫人的手,踉跄着跑到皇上面前,哭喊道:“臣女冤枉,臣女是清白之身,岂会不知羞耻在宫中胡为毁了自己,求皇上明查。”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深深皱眉,其实他己然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臣女本来在御花园赏景,不知道什么人将臣女打晕,等臣女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身边还躺着……臣女惊慌失措,只想赶紧离开,谁知这时珩王妃冲进来,硬逼着臣女承认讳乱宫中,臣女自是不从,这才冒犯了珩王妃,臣女句句属实,求皇上责罚!”

    卜玉荷很聪明,懂得在这个时候示弱,一般寻常女子在遇到那种事自然手足无措,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委屈来博取同情,同样的水欣茹再盛事凌人的话,众人只会觉得她居心不正。

    可水欣茹又岂会想得那么深远,她只知道事己至此,绝不能放过卜玉荷和皇甫钰,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她说谎,明明是她想攀高枝,儿媳进去时正看到她宽衣解带,分明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好一举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却没想到被儿媳发现,所以恼羞成怒,她还想杀了儿媳呢……”

    “皇上,臣女绝不敢欺瞒皇上,臣女是被人陷害的,若是皇上不信,臣女愿意一死来保住清白!”卜玉荷声音一沉,话落猛地起身,迈开步子就欲撞上假山。

    “玉荷…玉荷……你不能寻死啊!你就这么死了岂不便宜了那些心思歹毒之人!”卜夫人一把抱住了卜玉荷,哭声凄惨,整个御花园回荡着母女两人的哭声。

    皇上看着眉眼一沉,“将里面的人给朕拖出为。”

    甘公公扬手,就见两个公公快速跑进了假山。

    没过一会儿,便见两人抬着一人走了出来。

    “是太子殿下……竟然是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哗然,窃窃私语,似乎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是皇甫钰。

    水怀泉在看到皇甫钰的脸时,就已经知道水欣茹是被人利用了,这次不止丞相府,就连他连着珩王府都被人算计了!

    卜丞相一直摇摆不定,他一直从中拉拢,这一下倒好,以卜丞相的为人定是认为这是自己的计谋,他绝不会再轻易相信自己,珩王也就失了这个助力。

    而皇甫钰一直对自己欲除之后快,经此一事,他必是不会善罢甘休,也会对卜丞相起戒心,这一招真是高明,一下子离间了所有人,还让彼此存了忌恨,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和心计?

    卜丞相同样觉得事情不简单,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简直可恨!这个仇他记下了。

    皇上看到皇甫钰的脸时,更是怒不可遏,堂堂太子竟然被人如此戏弄,实在无用,“给朕弄醒他。”

    此时皇甫钰中了迷药的劲也差不多该醒了,他不适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光芒刺眼,眨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皇上时,顿时一惊,连忙起身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你都做了什么好事?”皇上极是愤怒地踢了他一脚。

    “儿臣不知,儿臣仿佛是大梦了一场……”皇甫钰自知解释也是妄然,他只能什么都装作不知,其实在他昏迷的时候外面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次的确是他大意了,他没想到皇甫珩竟然如此算计他,这么下作的手段定是水怀泉那个老东西想出来的。

    而卜丞相……他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又岂会不知,且等他缓过气来,这些个老东西,他要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愚蠢!你自己的烂摊子你想怎么收场?”皇上极是不喜地看着这个儿子。

    “儿臣会择日迎娶卜小姐为侧妃,请父皇应允。”皇甫钰低着头恳求着道,可那双阴沉的眸子似淬了毒发出幽冷的光,一个女人而己,他来者不拒。

    皇上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彼时的卜玉荷是彻底的瘫软在地,她的一生就这样草率断送了……

    众人见龙颜不悦,早都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还真是便宜了皇甫钰,又得了个大美人!”楚承宣笑得肆意。

    水云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皇甫钰这次吃了暗亏折在两个女人手里,他会觉得便宜才怪!

    “什么情况?怎么小爷刚得到消息就散场了,人呢?怎么个衣衫不整?小爷还没看过呢!”突如一阵风吹来,片刻就听到皇甫赟略带苦恼的声音。

    水云槿更是无语,这都一群什么人!

    “哟,咱们老七可真是长大了,改日爷带你去见识见识,衣衫不整有什么看头,要看就得看个清清楚楚不是!”

    楚承宣手臂搭在皇甫赟肩膀上,一脸坏笑。

    “谁要跟你去,那种污秽烟花之地你自个留着吧!”皇甫赟身子一缩,便挣脱了楚承宣。

    “哟,小子,功夫见长啊,让爷见识见识。”楚承宣说着便扬了扬手,准备大展拳脚。

    皇甫赟又似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数丈远,嘴里还不忘放狠话,“你们给小爷等着!”

    楚承宣顿时讶然,看着皇甫玹眨了眨眼睛,“这小子跑路的功夫见长啊!”

    皇甫玹撇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宣儿,你这些日子……”如晋公主上前,她早就注意到自家儿子,这才找着机会过来。

    “没了楚王府,饿不死!”楚承宣看也没看她,话落抬脚离开。

    如晋公主脸色一白,扬眉看了眼水云槿似乎欲言又止,水云槿却觉得跟她无话可说,拉着皇甫玹离开。

    宫宴安排在御花园内的西殿雨落台上,此时华灯初上,一路缓缓走进,只见美人琉璃灯盏随风旋转晃荡,偌大的碧湖上,各式各样的花灯飘闪,美轮美奂。

    此次宫宴主要是设宴款待凌肖尧,他贵为一国太子,自然朝中的文武百官都要参加。

    偌大的雨落台可足足容纳千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人衣着光鲜,神情愉悦,满园风光,金玉满堂。

    正中的高阶之上是一把金龙大椅,第二台阶左右各设了两个座位,再往下又设了两个席位,接下来的自然就是文武百官以及家眷的席位,每个桌席旁边都有打扮的光鲜的宫女侍候,太监宫人来来回回的穿梭,一派繁华胜景。

    御花园一片熙熙攘攘人声,好不热闹!

    直到皇上来到,众人行礼后才真正落座。

    凌肖尧紧跟其后,一路跟上第二个台阶,在左手边坐下。

    右手边的自然是庄贵妃和皇甫钰。

    “凌太子此次在外又要逗留多久?”皇上看着凌肖尧笑问道。

    “若是父皇应允,我情愿一直逍遥山水!”凌肖尧极轻地笑了下。

    皇上爽朗地笑出了声,凌国老皇上有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太子自是舍不得放的!

    “凌太子,上次匆匆一别,不知你可还记得灵芸?”正说话间灵芸公主忽然站了起来,看着凌肖尧的眸子温柔似水,哪里还有那样的骄傲野蛮。

    “灵芸公主!”凌肖尧极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平淡众人自是看得出来,灵芸公主一直心念凌国太子己是众所周知,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皇上自然也看得明白,若是联姻他也乐见其成,不成那也强求不得!

    氛围一下子清寂下来,片刻,只听庄贵妃笑道:“皇上,可以开席了。”

    不管众人如何议论,不管在假山那里发生的一切会对皇甫珩有什么影响,庄贵妃依然端庄优雅地保持着贵妃的姿态,今日这场宫宴是专门为水云槿而设。

    皇上笑着扬了扬手。

    甘公公顿时一挥手,数名舞姬身着轻纱,纤腰莲步,齐齐涌出,瞬间丝竹声声,轻歌曼舞了起来。

    宫人们连忙为各贵人布菜添酒,整个御花园一下子一扫刚才的静寂,热闹了起来。

    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卜玉荷要死要活的模样,不出片刻便上升到一派歌舞升平,祥和昌盛的胜景。

    “云槿,过来朕身边坐。”众人推杯换盏中,皇上忽然朗声笑道。

    话音刚落,就见场中骤然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水云槿,一个小小嫡女,如今的少夫人如何能得皇上如此看重!

    水怀泉更是脸色深沉,晦暗不明,苏倩绞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把它当成水云槿,水欣茹更是双目圆睁,这个笨蛋真是出尽了风头!

    其实水云槿坐的也算靠前,澜王府本就是皇亲国戚,自然备受重视。

    水云槿小脸淡淡,不见丝毫欣喜若狂,如此的荣辱不惊又让众人对她刮目相看,她慢慢起身,对众人打量的视线置若无睹,走上台阶,她左右看了眼,让她跟庄贵妃坐着实在难以下咽,所以她走向皇上的左手边。

    甘公公早就让人候着,在皇上的桌席边另设一席,又挥手让人上了酒菜。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朕让人特意给你备的!”皇上看着身边的水云槿似乎极为愉悦,连着声音都比平日里要软上几分。“云槿多谢皇上!”水云槿笑了笑,看不出丝毫恃宠而娇!

    对面的皇甫钰眯着眼睛紧紧盯着水云槿,恐怕所有人都猜不到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会有如此荣宠,就连灵芸都是比不得的!

    这个女人不娇不慎、不喜不怒、不卑不亢、容颜清丽、出尘脱俗,那淡雅的气质仿佛一株清雅的莲花,与这京城里的所有大家闺秀都不一样,明明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却总是撩得他心痒难耐!

    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女人,还从来没人能牵动他的心!

    不止皇甫钰眼中露出掠夺的气息,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水云槿身上,似乎怎么都没想到名声在外的她原来如此风华。

    “阿玹呀,我可真是替你忧心,瞧瞧这些人的眼神,若不是云槿早进了澜王府,这会说不定多少人涌上前求皇上赐婚,再看看那个雍容贵气的凌肖尧,云槿坐在她旁边,两人看起来可真是般配……”

    楚承宣有自己的位置不去坐,偏偏要挤到澜王府这边,这会看着场中的氛围,他又忍不住找死!

    果然,皇甫玹脸色骤然暗沉,如玉的大手捏着白玉杯微微扬首,沁凉的酒香涌进喉间,须臾,他大手一扬,白玉杯随着他的力道直袭他身后的楚承宣。

    不过眨眼的瞬间,白玉杯袭中楚承宣的大穴,他调侃戏谑的嘴脸还未来得及必回,就定在了那处,出口的声音也跟着咽了回去,只听得白玉杯应声碎裂的声音响起,极是响亮。

    场中丝竹声乐,众人说说笑笑,倒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只是楚承宣身边的宫人赶紧收拾了碎片,他只以为是楚世子打碎了个酒杯而已!

    凌肖尧却是感觉到凛冽的视线朝他袭来,他勾唇浅浅一笑,却不甚在意,反而朝着水云槿扬了扬酒杯。

    水云槿举杯微抿了口,与凌肖尧相交数次,自然不能再装作不认识。

    自从在灵翡宫知道了那杯有毒的茶,水云槿一直小心面前的食物,她知道庄贵妃还有后招,那个迷药发作极慢,必定还有后招,那她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看着宫人们陆陆续续端上来精致的点心,里面似乎添加了红色的玫瑰,样子极是漂亮,红通通的还冒着热气,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

    水云槿捏起一块在手里看了看,入口浓郁香甜不同于其它味道,又有一股玫瑰的清香,她顿了下,似乎不喜这样的浓郁,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她咀嚼的动作蓦地一顿,这里面加了大量的麝香……

    利用玫瑰的香味遮掩极是不易察觉,这样重的份量吃下去一块便不可小觑,而且身为女子,定会落下不孕或立刻出现腹痛不止的症状……原来这才是庄贵妃的目的!

    喝下迷药加上这块点心,她会立刻产生晕厥,到时皇上定会诏御医诊治,那后果……

    只是…她如此用心良苦仅仅只是想让自己身子有损不易受孕?

    水云槿的反应让坐在不远处的凌肖尧发现,看着她整个人像是处在浓浓的阴云里,他眉梢微挑,她的聪明机智他是见识过的,能让她蹙眉的定不是小事!

    场中依然热闹歌舞升平,庄贵妃亲眼看着水云槿接连吃了几块点心,狭长的眸子顿时一眯,艳红的唇更是上扬,想跟她赌,永远不可能胜!

    就在所有人欢声笑语的时候,只听得一阵碗筷玉盘落地的巨响,瞬间盖过场中的声乐,众人一惊,扬头看去,才发现水云槿身子软软地爬在方桌上,一动不动。

    众人大惊,皇上更是声音一沉,“快去请御医。”

    甘公公赶紧应声,快速奔了出去。

    慌乱之中,那盘点心仅剩的几块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皆是惊呆着不明所以,只有庄贵妃和苏倩母女紧抿着嘴角,满眼的得意和算计。

    皇甫玹早己冲上前将水云槿揽入怀里,眉眼冷凝,浑身的气息似乎都被寒意拢住,他抱住水云槿正欲离开,就听庄贵妃扬声,“玹儿切不可心急失了方寸,云槿突然昏迷恐怕不宜挪动,还是耐心等御医来吧!”

    皇甫玹脚下顿住,缓缓转身,幽冷的眸子扫向庄贵妃,“娘娘如何知道不宜挪动?”

    庄贵妃脸色顿时一白,不止因为皇甫玹的怀疑,更是因为他的口气,他竟然称她娘娘!

    半晌,她压下心底滔天的怒意,“本宫不过是猜测,既然皇上已经诏了御医,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若是槿儿少了一根头发,我必千倍万倍奉还!”皇甫玹眸色沉沉,声音沉沉。

    庄贵妃身子一颤又是一紧,无论她怎么对付水云槿,她从来没想过与皇甫玹反目,甚至为敌!

    “玹儿,这是怎么了?云槿怎么会突然昏迷?”澜王妃一脸担忧。

    场中静静,所有人都摒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或许是皇甫玹身边的气息太过阴冷,此时紧张的氛围让人觉得头顶上蒙着一层浓厚的阴云和沉闷。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御医匆匆赶到,他刚想行礼,皇上便大手一挥,他直接蹲在一旁为水云槿切脉。

    久久,才见御医停了手,他转身朝着皇上禀报,“少夫人脉象紊乱,虚浮无力,像是误食了猛烈的药物一时气血翻涌,导致昏迷不醒……”

    “还有呢?”庄贵妃急急问道。

    “还有……少夫人阴虚体弱,此药凶猛以致引发她体内寒气积郁,恐怕……”

    “恐怕怎么样?”庄贵妃沉声责问,沾染了麝香哪怕一点点就足以毁了她,又岂是阴虚如此简单,御医也是吓傻了吧!

    “皇上…皇上……臣妇有罪,臣妇并非有意欺瞒,还请皇上恕罪!”正在这时,苏倩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整个人俯在地上,身子微颤,极是惶恐。

    “怎么回事?”皇上正满眼关切地看着水云槿,极是不耐扬了声。

    “云槿的身子打生下来就弱,这些年从未见好,臣妇一直精心爱护,又各处寻访名医,最后…都说她先天不足,原以为只是身子弱些并无碍事,可最近才知原来她……”

    苏倩声音有些为难有些阴晦,似乎已经认定了水云槿身有隐疾,一时误食药物不过是凑巧罢了,略带内疚又心疼的模样简直声情并茂。

    “苏夫人,连章御医都不能确诊云槿误食了何物才致昏迷,你却急着诋毁自己的女儿,到底居心何在?”楚承宣推开围着的众人上前,身上的穴道已经自解。

    “楚世子,你难道没听章御医说姐姐阴虚体弱吗?娘就是知道她身子弱,章御医又诊不出症状才忍痛道出事实,有何不可?再说了,若真是误食了药物,那为何咱们都安然无事?”这时水欣茹站了出来,口气带着理直气壮。

    楚承宣不轻不重地哦了声,“那本世子可要好好查查,到底今日云槿在宫里都用了些什么?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心肠歹毒?”“好了,你们就不要再争论了,苏夫人,你刚刚欲言又止,到底想说什么?”庄贵妃出声打断。

    “回娘娘,臣妇也是刚刚得知,云槿嫁入澜王府一直未曾圆房,到现在都是处子之身,今日又发生这种事,臣妇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隐瞒下去,不得己才……”

    “你说什么?”庄贵妃显然无比震惊,连皇上都惊了惊,更别提底下众人不停变幻的脸色了,一时间哗然。

    “臣妇有罪,自知辜负皇恩,愧对澜王府,愧对二公子,云槿是我的女儿,可她身有隐疾我竟然不知,让她有苦难言,幸而二公子通情达理,一直对云槿疼爱有加,纵然她有不足,仍是不离不弃,臣妇深为感动!”苏倩己是声泪俱下。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哗然,成亲数月,竟然还是处子之身,这真是骇人听闻!

    皇甫玹脸色暗沉,紧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心底里压抑的怒火和愤怒如脱缰的野马奔腾。

    “章御医,此事当真?”庄贵妃惊慌未退。

    “苏夫人,你休得胡言,云槿现在是我澜王府的人,岂容得你在此放肆!”澜王妃沉声斥责道。

    “澜王妃,臣妇知道您心疼云槿,可您越是这般维护就让臣妇越加羞愧难当,若不是云槿身边的丫鬟不小心透露出来,臣妇也是不知情的……”苏倩则显得已经平静下来。

    “是谁敢胡言造次?”澜王妃极少不悦,可这会她是真的生气。

    一旁围在水云槿身边的如琴一听只觉不妙,近身伺候少夫人的就她们几人,澜王府除了她们几个和王妃再无人知道公子和少夫人未曾圆房,难道是她?

    她正想着,就听苏倩开口唤了一声妙玉,她顿觉这次要出大乱子了,她扬头着急地看了一眼皇甫玹,见他面色淡淡,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嘭嘭跳的心才总算归了位。

    妙玉似乎瘦了些,眸子低垂,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她整个人俯在地上,“奴婢可以作证,少夫人自进了府一直都在调理身子,不曾圆房,你们不信可以看看少夫人手臂上的守宫砂!”

    水云槿的贴身丫鬟亲自作证,众人哪里还有不信之理。

    皇上紧抿着嘴,一双睿智的眸子微眯,显然心里有了计较。

    “玹儿,这是真的?”庄贵妃质问。

    “这件事并非姐姐想的那样,还请姐姐勿要再追究,容妹妹改日再向姐姐言明。”澜王妃看着庄贵妃的脸色也没了往日里的亲和。

    “妹妹糊涂,这岂是小事,澜王府如今的情形众所周知,世子体弱,澜王府的兴衰就在玹儿一人身上,你怎能容他胡闹,连老王爷都纵着他,就算他对云槿再怎么迷恋,也不能不顾忌子嗣,皇室血脉何等尊贵,岂容你们就此遮掩!”

    庄贵妃义正严辞,语气里尽显上位者的姿态。

    澜王妃脸色一沉,到了现在她突然明白今日这一切不过是姐姐一手策划出来的,她还在记恨着上次的事,她处心积虑联合侯府又收买了妙玉不过是达成她的目的,这些年她对玹儿太过恩宠,如今连玹儿的身边人她都要掌控!

    “那娘娘的意思是什么?不妨坦白说了。”久未开口的皇甫玹忽然扬声,声音极淡。

    “这样的女子自是留不得,不管她如何出众都不足以配做你的妻子!”庄贵妃倒是坦白得紧。

    “我若非她不可呢?”皇甫玹微微扬声。

    “姨母知你不忍,可你也要为澜王府的子嗣着想,若你非要坚持,她也不配为你的正妻,你留她在身边做个侍妾也就是了。”庄贵妃妥协着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喙。

    “娘娘似乎忘了,这桩婚事乃皇伯伯赐婚,且不说又有爷爷的严令,就连我……绝不会弃槿儿于不顾,今日皇伯伯在此,我皇甫玹以命起誓,这一生唯她一人,绝无二心,求皇伯伯下旨,诏告天下!”

    “玹儿,你……”庄贵妃身子猛地一颤,双目圆瞪,再一次感受到了皇甫玹的决心更是让她心如刀绞。

    “玹儿可是当真?”皇上心里亦是极是震动。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好,朕为你下旨,诏告天下!”

    此言一出,万簌俱静,原来这世上真的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也没有什么事听到的未必是真!

    当纨绔公子不再纨绔,而是深情坦荡之人,当口吃笨蛋不再如土如尘,被人视若珍宝,又羡煞了多少世人!

    “章御医,给朕查,云槿今日的饮食都要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诋毁朕亲封的公主,他有几个脑袋够朕砍的!”半晌,寂静中皇上突然沉声开口。

    “老臣遵旨。”章御医立即应声,一旁甘公公紧跟其后,两人从头到尾细细查起。

    整个雨落台静若寒蝉,有眼力的都能看不出不管庄贵妃如何不肯罢休,皇上却是一心向着水云槿,如此一来谁还敢再说什么,庄贵妃明显有意刁难,侯府夫人更是置自己女儿的声誉于不顾,这里面的种种怎能不令人深思。

    许久,才见章御医和甘公公走过来。

    “皇上,奴才陪着章御医把御膳房的所有食材连着所有的宫人都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可疑。”

    “那就请章御医来看看这个。”正在这时,凌肖尧忽然开口,在他面前正摆着那般精致的点心。

    闻言皇上眯了下眼睛,冲着章御医扬了扬手。

    章御医应声,瓣开点心一闻他眉头一皱。

    片刻才听他道:“皇上,这里面掺了大量的麝香,身怀有孕的女子只要闻上一下便会小产,难道少夫人是吃了这些点心……”

    皇上自是怒不可遏,抓起手边的酒杯就扔了出去,白玉杯应声而碎成数瓣。

    “看来是的,所幸这碟点心不合她的味口,她只尝了口便跟本宫换了些果子,不然……”凌肖尧慢悠悠地说着。

    凌肖尧拉长的口吻却让庄贵妃和苏倩心头一震,两人无不是咬牙切齿着,水云槿的运气太好了,这样都能被她逃过去。

    “皇上,少夫人若只尝了口,兴许还不算太严重,老臣这就下去配药让少夫人服下去应该就会醒过来。”章御医显得有些兴奋。

    皇上扬了扬手,睿智深沉的眸子扫过底下一圈,更显威严凌厉。

    庄贵妃在触到皇上的视线时,她也只是身子一紧,随即便一脸淡然,最难过的当属水怀泉和苏倩了,陷害水云槿不成,反倒折了自己,这次损失惨重!

    水云槿在喝过章御医熬好的药后,幽幽转醒。

    “槿儿,你醒了!”皇甫玹柔得似水的声音极是好听。

    水云槿睁开眼睛极是轻柔地笑了笑,话说她装晕也装得很辛苦!

    水云槿醒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如琴又哭又笑将所有的经过都说了一遍,水云槿听完不见愤怒激动,反而低低地笑了笑,更是让人觉出她的无奈。

    “到底云槿的身子如何?”皇上仍是不放心地眯着眼睛。

    “回皇上,少夫人的身子己无大碍,女子体质偏寒亦是常事,今日若不是这味麝香太过霸道,定不会突然晕厥,况且这些时间王府的府医在为少夫人调理身子,脉相己初见平和,而且修养期间切不可过分亲近,否则只会更添损伤,二公子如此爱护少夫人,真是令人钦佩!”章御医一张老脸洋溢着浓浓笑意。

    皇上亦是笑着点了点头,“朕要选个良辰吉日,让你二人结为真正的夫妻,也不枉玹儿一心一意对你!”

    水云槿脸色一红,须臾,她水润的眸子看了皇甫玹,忽然笑道:“我看今日就挺好,不如就今日吧,皇上也不必再挑良辰吉日了!”

    此言一出,众人惊呆!再次颠覆了对水云槿的看法。

    “你这丫头!”皇上笑骂了声。

    “皇伯伯,我也觉得今日正好!”皇甫玹眉眼上扬,清华如玉。

    皇上看了两人一眼,极是无奈,“随你们的便,朕还不管了,偏殿给你们备的院子自个去吧!”

    “那就多谢皇伯伯成全!”皇甫玹忽然打横抱起水云槿,不顾身后众人惊呆惶恐的目光,旁若无人地离开了雨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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