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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一个别扭而合理的故事。
众所周知的是,艾望晴是艾玫晓的孩子,父亲却是不明的。
据他自己所说,他真正的父亲是影灯的人,是和邪使雅风类似的,同情混血儿的光族人,为了获取情报而接近了当时还是神侍的艾玫晓,一度和识人不明的副殿主发展成情侣关系。后来在第五殿和影灯的战斗中死去。艾玫晓视之为耻辱,不肯多言。
而望晴自言,他逐渐长大后,就有影灯在旧城区的支持者和他透露了他的身世,他背着母亲,通过各种途径逐渐和影灯的人有了来往,慢慢的泄露出第五殿的一些消息。他第一次泄露情报时,并没有想过那么严重的后果,但在泄露了希丝皇女晚宴的情报后,导致了三人死亡,他也就无法回头了。
“之后,迪斯神侍是发觉了我的不对劲,所以我才设计将他杀了。坦率说,那次有很多偶然的因素,我对他早有杀机,也有一些计划,但最终能够这么成功实现,我也挺惊讶的。”
“后来,雾雪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影灯要让结界具现化,我只是应他们的要求给了情报。如果早就知道是这样,我绝不会说出来。但说这些也都晚了……我会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不过,这一切和从一开始就被骗了的母亲毫无关系,她被父亲骗了,也被我骗了,就是这样。”
“我的动机,……非常简单。我为父亲的死不平,我也希望继承他的意志帮助混血儿,所以才不断陷了进去。就是这样。”
斩雷一直无言的听着。
到最后,他向前走了一步,问道:“望晴,我平时和你关系一向不错,我想要问你一句:你后悔吗?你的父亲……其实,一切本就是你的父亲的错。”
望晴愣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我并不后悔。如果再来一遍,我也会这么做的。还有,我并不认为我的父亲是错的……毕竟没有他,我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斩雷瞪大了眼睛:“你……”
旁边的人也都面面相觑。
悔罪之人是不会被送入罪人岛的,但看起来,望晴简直如想要将自己的罪加重一般的,他明明已经非常平静、一点都看不出激动和邪念,可是却不肯明确的表露后悔。
不对,并不是不肯表露后悔。
而是从他的话语、神态中,他似乎是问心无愧的人般。
*****
可儿跪在正殿外面的台阶上,执行惩罚的文官看起来是受到了吩咐,让可儿跪在侧面的阶梯上,陆陆续续出来的客人们几乎没看到可儿,让她保住了一点颜面。同时,还给她拿来了一个不算太薄的棉垫垫在下面,又拿来几件厚衣服披在身上。
不时还会有侍从端来热水,是红糖水,让可儿喝几口,不至于太过寒冷。
但是可儿几乎没有喝水,在寒风中,觉得身体越来越冰冷。
她并不是不想喝水,只是害怕一喝水,就没法止住自己的泪水——不解、痛苦、委屈、愤怒,负面感情压在心中,她紧紧的抿着嘴唇。
但是就是这样,她还是觉得眼前有点模糊。
不过在第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的时候,反而就觉得放松了许多,犹如打开了某个阀门一样的,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时不时滑落,她并没有出声,只是肩膀有点颤抖。
简直就像是把感性流尽了一样。
可儿感到心像是被掏空了,但至少不再感到那么木然。
浮上来的是理性。
——望晴所说的故事是假的。
别的可儿不敢妄论,但是关于录音球的部分肯定是假的。望晴自己是录音球的第一发现人,如果他真的是杀人者,他应该做的是趁着可儿没有发现录音球的时候,把录音球藏起来,这样一切就隐藏于黑暗之中,迪斯会被当成是魔物杀的。
可儿想起自己那时根本处于茫然状态,是望晴先拿过来那个录音球的。
如果望晴不说,可儿自己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出来的。
——完全不合逻辑。
而把迪斯的指证改成艾望晴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迪斯在录音的前半段一直叫着他的女朋友“艾”莉的名字,听过录音的可儿一听就明白了。
而除了假的录音,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有力的证据指证望晴。第五殿提出的大多是些旁证,比如可儿自己的证言,只是提出了望晴是有可能去杀迪斯的罢了,其他也大多如此,只能说他是有可能去做下这些事的人。
要是如此说来,可疑的人实在很多,一大堆人都有“可能性”。
可儿自己也正如殿主所说,她也有杀掉迪斯的可能,她只要先去杀了迪斯,然后回来装成晕倒的样子就可以骗过望晴。而且,她本人也知道雾雪发现了c级结界的事情,可以泄露给影灯——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少,当时从明资王子那里听到的克里马科斯副殿主、可儿、洛玖曦,能够自行发现c级结界的忆雨族皇等各位神语者,还有如艾玫晓副殿主一般的第五殿高层,以及有权限浏览第五殿结界统计的各国结界机构。望晴反而是可能性稍小的那拨人中的一员。
但是,却有最有力的证言。
望晴自己承认了是自己干的。
虽然通常只有犯人自己的证言是不能定罪的,可再加上迪斯的“指证”就符合了条件。总之摆在面上,算是勉强符合了定罪的标准,在第五殿的威压下,恐怕这份勉强也就无关紧要了。
那么……是谁在陷害望晴吗。但若是如此,他又为何选择认罪呢?受到威胁?
又或者,真的是他的所作所为?
然后,可儿感到的是逻辑也陷入了迷宫之中。
*****
风裹挟着阳光将一切都送入冬日的寂寥中,正殿诸人早已散去。
艾望晴也要被克里马科斯殿主押送到关押特殊罪人的,处于地下岩炼之殿里。
他十分安静平和的迈着步子。户外的风忽大忽小,发出呜呜的声音。望晴好似是随意的抬起头来看向那萧索的冬日的远方,连枯叶都已经不再的平静而空白的大地……什么都没有,脚步也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
克里马科斯似乎并不是十分愤怒的样子,仍然是和平常一样平静的问。
望晴摇了摇头,淡淡的一笑,就向着他所熟知的道路走去。虽然,这一次的目的地不再是他的房间。
“这个天气在外面跪三个小时也是够受的。”克里马科斯淡淡的说道。
“即使不这样,我也不会翻供。就算她说出了录音的事情,我也有办法反驳掉……又是何必呢。”艾望晴缓缓说道。
克里马科斯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门外许久,之后他首先迈开了步子,紧跟着的还有一种侍从,和带着利刃的侍卫
“走吧。殿主已经承诺给你稍好的待遇了,但也并非是绝对的自由。”
望晴无言的跟了上去。
并没有任何强制措施,甚至连押送艾望晴的人都只是跟在身后,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这份尊敬仿佛他是位客人一样。连衣物也仍然他平时的便服,没有换上囚服那类。
或许因为对话打破了沉默,艾望晴也稍稍露出了放松的神态。他转过身问道:“克里副殿主,艾副殿主——不,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保住这个位置——母亲她如何?”
“很伤心。但是,也并非是失去了生活的希望。我想她还是会调整过来的——或者说,我们也会帮助她做到这点。你可以在这方面放心。艾玫晓她一直是最痛恨影灯的人之一,她有没有参与,殿主心中是有数的。”
“是吗……谢谢。”望晴用着温和的眼神,轻轻向克里马科斯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不过倒也解释了很多我过去不理解的东西。”
望晴看向说出这番话的克里马科斯,不管如何,在第五殿长大的他,仍然对他们有着晚辈对长辈的尊重,他犹豫了片刻,问道:“说来,从过去到现在,出了这样多的事情,副殿主,您会感到怨恨吗?”
“恨谁。”
“混血儿。”
克里马科斯副殿主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仇恨的锁链总是很难斩断,但我个人并不会迁怒到无辜之人身上。我不认为那是个可接受的行为。”
这句话,是在说自己不会迁怒混血儿,又或者是在谴责影灯造成的惨剧呢。克里马科斯再次摇了摇头。
望晴轻轻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
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冬日的风吹上他的面颊,中庭一派死气沉沉,草色暗黄。少年的脸上,却有着温和与坚毅混合的,高尚的神色。只有一刹那,忧郁的高华轻轻攀上昏暗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