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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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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夜

    **

    万圣节当晚七点。

    祝静站在镜子前,往自己的脸上抹完最后的假血浆,叹了口气,蹙着眉头自言自语,“这应该符合那对活宝的要求了吧……”

    眼睛上是烟熏浓妆和血,嘴巴边是血,还有黑色液体,头发也为了应景,弄得乱糟糟的束在婚纱头饰里,再配上一身僵尸新娘的短婚纱,不管怎么说,她至少花了几个小时来弄这身鬼行头,她尽力了。

    “差不多,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门口这时传来孟方言慵懒的音调,“就你这幅模样现在走到大街上去,真的鬼都能被你吓跑。”

    她将道具都收拾起来,回过身,眼神却微微变了变。

    某人最终选择的居然是吸血鬼伯爵的装束。

    白色立领,黑色斗篷,红色领结,白色手套,嘴角边还有獠牙,本该是恐怖阴森的角色,可却被他精致的五官演绎成了高贵与惊艳。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这样的男人,任何的装束都能在他身上被轻易驾驭,并被发挥出超越本身的魅力。

    他看上去很享受她那几秒钟的眼神,这时踱步走进她的卧室,弯腰将她放在床边的黑色高跟鞋拿了起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

    只见他走到她的跟前,半蹲下来,仰头望她,嘴角噙着一抹邪气的笑容,“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为你穿上你今晚的舞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冷冷一笑,抬起脚想朝他的脸踹去,却早被他洞悉地一把抓住,动作流畅地将鞋套上她的脚踝。

    “玩够了吧。”穿上鞋,她说。

    孟方言不置可否,却突然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既然你今晚是僵尸新娘,那就得享受一下新娘抱。”

    他抱着她,大步穿过客厅,朝门外的车子走去。

    祝静现在已经懒得和他较劲,嘴上却没忘讥讽他,“祝你肩膀上的伤口再裂开。”

    “你太小看我了,”他把她抱进副驾驶座,帮她系上安全带,两手撑着车沿,“就现在,我完全能撑在你的身体上方毫不停顿地做100个俯卧撑,或者,直接和你做俯卧撑……要不要试试看?”

    她淡定地摇上车窗,把他的脸隔绝在外。

    他看着她的侧脸,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走到另一边的驾驶座上了车。

    …

    到达曾家的时候,整幢房子都已经是灯火通明,屋外悬挂着各种各样的万圣节装饰,一楼的门口甚至还摆放着一只巨大的南瓜灯,为了应景,墙上也都布置上了蜘蛛网和假蜘蛛。

    “……这两个人要是把这么认真玩乐的心思放在学习上,也不会老挂科了。”祝静忍不住低声说道。

    “你们俩终于来了!”穿着小丑服的曾琦大概是从客厅的窗户看到了他们,一路小跑出来迎接他俩,“快点,晚餐都已经开始了,再不吃就要被抢光了!”

    祝静和孟方言跟着曾琦走进屋子,就见整个客厅都已经站满了各式各样奇装异服的人:海盗、吸血鬼、僵尸、女巫、幽灵、骷髅……只有你想不到,根本没有你看不到的。

    “哥,”曾琦这时朝窗户那边的方向招了招手,“谢忱哥。”

    “哟,方言,今晚你和我撞衫了啊?”曾序拿着手里的红酒杯走过来,上下打量孟方言,“我今天也是吸血鬼装扮。”

    “得了吧,除了身高,你和方言哥能有可比性吗?”曾琦朝曾序翻了个白眼,贼笑,“我发誓,就从方言哥走进来的这三分钟里,整个场子里的女孩几乎都回头看他了。”

    “来,一起喝。”

    曾序拿了两只酒杯递给祝静和孟方言,再拉过一直在一旁沉默喝酒的幽灵装扮的谢忱,“敬友谊长存!”

    “cheers!”

    五只酒杯相撞在一起,祝静看着灯光下笑容满面的曾氏兄妹、沉默的谢忱、还有她身边英俊得不像凡人的孟方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异国他乡的漫漫长夜,本该由她一个人度过,可至少现在她的身边还有这些人的存在。

    她的骨子里原来是个这样害怕寂寞的人。

    酒过三巡,曾序跳到餐桌上,对今晚所有来参加派对的人宣布道,“接下来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舞会环节,请大家带上你们的面具,今夜你将和任何人共舞!”

    众人欢呼雀跃,分分戴上早已准备好的面具,走进客厅中央的舞池。

    等祝静去了一次洗手间出来,客厅里已经是“群魔乱舞”的场面,她对这种场面避之不及,戴上面具,一个人走到餐桌边准备吃些小糕点。

    “这位美丽的僵尸小姐,”

    刚吃下去一个杯子蛋糕,面前就伸来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我能否有荣幸邀请你共舞一曲?”

    她放下盘子,转过身去看,就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吸血鬼装扮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今夜在场的人里,有不少男性都打扮成了吸血鬼伯爵,她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可能是今晚她的心情还算不错,她真的将手递给了他。

    孟方言将她带进舞池,刚刚想伸手揽住她的腰,却先抬起手,拿去了她嘴角沾着的蛋糕屑。

    下一秒,他居然就堂而皇之地把那蛋糕屑放进了他自己的嘴里,还轻轻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

    这动作由他做来,非但不觉得恶心,反倒有致命的诱惑力,她心里一颤,别过头,冷冰冰地道,“还跳不跳了?”

    他笑,终于将手放在她的腰身上,和她跳起了这支探戈。

    “祝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一个你认为该死的人真的死去了,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该死的人?”

    “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让你恨的,恨不得他去死的那种人。”

    她跟着他的步伐转圈,“既然他们真的不值得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别人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感到痛苦,他们真的死去了,那也不算坏事吧。”

    “那你作为一个医生,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他的生命危在旦夕,送到你的手术台上抢救,你会救他吗?”

    “会。”

    她几乎没有犹豫,“他的命运应该由法官去判定,我没有权利决定他是否死在手术台上,只要他是我的病人,我就必须救他。”

    两个回答,截然不同,他的眼睛微微闪烁了片刻,幽深的瞳孔静静注视着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气氛下问出这样的话,却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只是跟着他的步伐继续旋转、移动。

    “你跳得很好,”过了一会,他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以前学过吗?”

    “跳过几次。”她说,“你也不赖。”


    她已经不会觉得惊喜,因为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几乎能够游刃有余地驾驭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

    舞曲的音乐即将进入尾声,他在松开她之前,突然用一只手分别在她的左耳和右耳上触摸了一下。

    祝静微怔,再抬起手的时候,却感觉两只耳朵都有了冰凉的触感,摸了摸,居然是一对耳垂。

    “(万圣节快乐),”

    他松开她,却握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但愿我能成为最后一个与你共舞的男人。”

    #

    今晚的舞会已经进入到高|潮环节,几乎所有人都在手拉着手,边饮酒,边载歌载舞。

    与一楼大厅的喧闹不同,整个二楼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有一道黑影在所有人都沉浸于狂欢的时候,从一楼房屋侧面的管道向上攀爬,再轻轻撬开二楼的窗户,进入到了没有开灯的卧室。

    进了屋后,他关上窗户,将脚步放到最轻,走到门边握了握紧闭的门把手。

    接着,他抬手打开微型耳机,在书桌边坐了下来。

    “两台电脑。”他说。

    “分别试一试吧,”耳机里的kermid压低声音。

    “嗯,”他打开其中一台黑色的电脑,开机,很快就遇到了锁定界面。

    “是指纹识别开机吗?”moon问。

    他看了看,从自己的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片,往改装过的电脑的摄像头处轻轻碰了碰。

    三秒后,电脑解锁。

    “mars,你是什么时候截取的指纹啊?”kermid在那头惊叹出声,“我之前压根就没看到过你跟对方有肢体接触啊。”

    “你是笨蛋吗?”moon立即嗤笑了一声,“你没看到刚刚他走到门边,碰了碰门把手吗?所以说……你就活该永远是个技术部的死宅基佬,没法出外勤。”

    眼见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孟方言忍不住将耳机暂时禁音,开始专心搜索文件。

    “没有。”

    五分钟后,他打开耳机,“搜索任何关键词都没有结果。”

    “如果我们这边截取的消息——撒旦协议名单中的两位前特工的名字没有错误,那么说明不在这台设备里。”moon说,“mars,试另外一台吧。”

    他关上电脑,打开另外一台。

    耳机里kermid和moon都屏住了呼吸,开始了等待。

    如果也不在这一台电脑中,那就意味着线索的中断,以及孟方言或许需要冒更大的风险去夺取其他的近身电子设备。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们听到了孟方言冷静的声音,“有吻合的文件。”

    两人欢呼一声,kermid激动地道,“mars,快快,快用我给你的移动设备下载文件!”

    他动作利落地插上移动设备,由于文件容量并不小,系统显示需要五分钟的拷贝时间。

    孟方言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很想回到客厅去。

    “mars,”kermid这时突然小心翼翼地在耳机那边问出了似乎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那个venus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性格会那么恶劣脾气那么坏?”

    他勾了勾嘴角,“既然她是venus,作为爱神与美神,她的恶劣自然不会被人轻易讨厌。”

    “那你的脾气算好吗?”kermid像在对自己的偶像做小小的采访。

    他摇摇头,回答得很快,“不好。”

    “我不觉得啊,”kermid又说,“你从未对venus生过气,即使她有时候真的很过分。”

    他不说话了,脑中再次回想起那个姑娘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不觉得她冷漠,反而觉得她鲜活。

    “mars,你喜欢她吗?”

    冷不丁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kermid一愣,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孟方言动了动唇,刚想回答,眉头却猛地一簇转过身,下一秒,卧室的房门已经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