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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知州听到外面的叫嚷声,马上站起身来问段琸,“太子殿下,为什么是冬装?”
五月初的天气送人冬装穿,任谁看见了都要恼火。
何况是受了一个冬加一个春的旱灾的青州民众?
坐在主坐上的段琸冷沉着脸抬起头来盯着青州知州,冷眸中寒光一闪。
他怒喝一声道,“放肆!知州大人,你敢质疑本太子?这次来青州,本太子带来了一万套夏衫,全部都是亲自检查过。
大人现在的口气,是在怀疑本太子对青州民众不上心?怀疑皇上敷衍着青州民众?不爱惜子民?”
青州知州看见段琸的脸色忽然一变,心知说话重了,只得忍着怒火立于一旁。
拱手一礼,“下臣不敢。”
地方官,最是反感朝中的人假惺惺的来一趟不干实事。
惹一堆烂事后拍拍屁股走人,结果乱摊子还让下面的人来收,人心依旧让他们来安抚。
让他怎么不恼火?
府衙外,民众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
青州知州只得吩咐着戚捕头先到外面维持秩序。
正厅里,侍立的衙役个个都神色紧张,手按着刀柄上,只等着知州大人与太子发话好冲出去。
戚捕头出去了一会儿马上又跑了进来,声音带着焦急,“太子殿下,大人,外头的民众都扬着手里的棉衣在府门叫喊着,人也越来越多了,大人,怎么办?”
段琸的眸色一冷,唤过一旁的随从卫松,“速速去查看一下。”
卫松是晋王府的旧仆,对他忠心耿耿,段琸的计划是扶持他夺得今年的武举状元,卫松也一直在晋王府里练习着。
但是,段琸身边接连死了五个了暗龙,让他不得不再将卫松带来。
“是,太子!”卫松很快就来到府衙外面。
同时出来的还有青州府衙的戚捕头。
两人一出现,百姓们手里的烂菜叶子,臭鞋子就扔了过来。
“让太子出来说话!不相干的人滚开!”
“就是,草民们只想问问太子为什么送我们棉衣,这是想将我们热死呢?还是送我们当被子盖?”
“当被子盖又太小,这分明是没将青州的民众当回事!随意拿一堆东西来敷衍了事!”
卫松的神色一凝,真是都发的是棉衣?
“戚捕头!”他道,“你在这儿看着,在下到库房里看看。”
戚捕头心中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着,“卫兄速去速来!”
他招谁惹谁来了,要挨一顿烂菜叶子与臭鞋子的攻击?
“大家冷静下来,太子正着人查原因呢,太子心中也是关心着大家。否则,怎会来到五百多里远的青州?还是亲自来?”
“心系大家?发的东西哪一样是有用的?戚捕头你自己看看。”
“说的没错!假惺惺的!”
一伙人又闹了起来。
……
远处的一个街角,停着一辆样式普通的大马车。
车内,顾非墨正闲闲的看着府衙前闹事的民众。
随从阮七坐在赶车的位置上,头上戴着个大草帽,装成一个农夫样。
他手搭凉蓬,眯着眼正看得乐呵呵,对车内的顾非墨说道,“公子,你快看,青州府衙前闹得真热闹,咱们出的那二百两银子果真没有亏。挑的那几个嗓子亮的汉子一喊叫,其他的人都叫喊起来了。”
顾非墨斜斜靠在车壁上,冷嗤一笑,“太子想借此青州一行,给自己树个好名声,本公子就毁了他的美梦。”
几个得了顾非墨银子的混混,混杂在一群民众里。
你一言我一语的一唱一喝着,挑唆着民众。
没一会儿,人越来越多,将府衙前的一条街都堵死了。
头一拨骂的是因为发了冬装。
这一拨的民众则是个个端着装着生了芽的谷子豆子的盆碗过来。
“太子殿下,吃的粮食为什么都生了芽了?还发着黑霉?”
“这是想毒死草民们吗?”
“我们要吃的!”
“太子是个假惺惺的人!”
“请太子出来解释!”
一个得了顾非墨赏钱的混混嘿嘿笑着将一个装了发着黑霉的谷子的碗砸向了府衙。
哗啦——
嘭!
一人行动,紧接着,十来个人都纷纷砸起了自己的碗。
很快,越来越多的愤怒的人们,纷纷端着领来的发了芽长了霉的豆子与谷子,往青州的府衙门前泼。
法不责众。
这么多的人在闹,戚捕头的头都大了,难道全部抓?好几百人啊!
盯着前方闹事人群看的顾非墨唇角微微一扬,冷嗤一声。
他朝马车一旁骑马的一名青年男子说道,“罗远,开始第二个行动!”
罗远是顾府罗管事的儿子,是顾府的护卫头领,这次顾非墨来了青州,将府里的护卫也带来了不少。
“是,公子!”罗远骑马飞快的离开了。
府衙里。
青州知州沉着脸,心中将这个太子骂了千万遍,心说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夏天都到了,太子却带着一车棉服发给灾民,民众怒起来,可是会将他也骂进去的。
但,人家是太子,又不能太得罪了。
“太子殿下,眼下,下臣建议先派人稳住秩序再说。”
段琸冷沉着脸,朝青州知州挥了挥手,“知州大人还不快去?”
嘎?
他去安抚发怒的民众?
青州知州又在心中骂起了太子,让他当挡箭牌?
太子是小人!
而衙门前,几个身着羽林卫的男子冲进了人群,揪着人群就打。
这些人口里还喊着,“太子有令,全部都散开!敢聚众闹事者,格杀勿论!”
五六个羽林卫,挥着棍子就朝一群民众的身上狠揍。
被顾非墨花了银子请的混混则趁着混乱,从袖中摸出事先装在瓶子里的鸡血往脸上一抹,然后扯起嗓子喊道,“太子的护卫打死人了!救命啊,死人了啊——”
一人喊,紧接着,十来个人也喊起来,“官兵打死人了!还有没天理了?发的慰问品不能穿不能吃,却又不容老百姓说一句,苍天啊,难怪我青州会大旱半年啊,这便是有暴君现世征兆啊!”
十几人也是同样的趁着混乱,从怀里摸出装有鸡血的瓶子,一一往身上洒着。
这几人哭天喊地的喊着打人了杀人了,引得更多的人喊起来,加上言语煽动,几百人直接是冲进了青州府衙。
而最先的那五六个“羽林卫”则是趁着乱,悄悄的跑掉了,一边跑一边脱着身上的衣衫。
几人心中均是乐呵呵,这样闹大了,够那太子喝一壶的吧,看他还敢不敢惹咱顾公子!
好几百人闹起来,戚捕头与十几个衙役哪里拦得住?
青州知州心中正含有怨气,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假意的敷衍着命戚捕头拦着。
这么一假意,一众民众便冲进了府衙。
府衙里。
段琸正在对身边人大发雷霆,“是谁动的手?不是只让维持一下秩序吗?怎么会打起来了?”
随从正要回答,便见数不清的民众冲进了府衙正堂,人人手中扬着烂菜叶一股脑儿往太子这儿扔。
“太子殿下,为什么发生了霉长了烂芽的粮食给草民们?”
“太子殿下想毒死一个青州的百姓吗?”
段琸一见黑压压的人向他冲来,脸色顿时一变,“来人,护卫!护卫!”
几个护卫带着段琸匆匆向后堂跑。
但因为青州知州也不管闹事的人,再加上这些人中又有不少是顾非墨请的要钱不要命的混混与顾府的护卫,因此,一伙人都没命的追着太子跑,浑然忘记了对方是权高位重的未来储君。
法不责众,他们牢牢记着顾非墨说的一个词,再加上太子本身理亏,要是抓了人,便成了暴君了。
段琸被人护着跑出了府衙,回到一处庄园里。
这时,卫松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棉衣,与一只碗。
“太子您看,这便是民众们口里说的棉衣,和生了芽发了黑霉的豆子与谷子。”
段琸一把揪在手里看了几眼。
顿时,他的两眼喷火,当场气得就踢飞了一张凳子,“卫松,再带人速去马车上查原因!若发现是谁搞的鬼,本太子要了他的命!”
“是,太子!”
……
那几个脱了羽林卫衣衫的顾府的护卫陆续地来到顾非墨的马车前。
一个个兴奋的说道,“公子,这回啊,叫那太子吃不了兜着走,发了霉粮食,发了不能穿的衣衫,还差人打了民众,嘿嘿嘿,他想平安的回京,只怕是不能了。”
顾非墨正站在马车外,斜倚着车壁,饶有兴趣的看着街对面的闹事者,冷眸微眯。
他朝几人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顾府的护卫头领罗远说道,“公子,第二步计划已实施,是不是开始第三步了?”
顾非墨轻笑,“对,第三步计划开始。将太子在青州的壮举一路传言开去,打人,发霉粮,全部给我添油加醋的说!”
罗远的嘴角抽了抽,心说太子你得罪公子干什么?
公子现在不当差,手头上有大把的时间,闲得无聊不得整天想着办法玩死你?
他马上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好!”
顾非墨又叫过小随从阮七,“去,通知罗志他们,将咱们的慰问品拉来摆在青州府衙前,本公子要广发灾粮做个大善人!扬一扬永贞皇后与顾府的名声。”
阮七的嘴角一裂,露一口白牙,喜滋滋的说道,“是,公子!”
顾非墨一手托腮,一手环胸,看着街对面的青州府衙冷眸微眯,唇角浮着冷笑,段琸,本公子不将你整死,誓不罢休。
“呵呵呵,顾大善人,那琸太子好歹是你外甥,你为什么要整死他?还有啊,你整人的法子好好玩,你是怎么想到的?教教我吧?”
一个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在他的头顶响起来,同时,还伴着几声鼓掌的声音。
声音陌生,是谁?居然看得出他的计谋?
顾非墨赫然抬头,只见自己身后的一株柳树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长发如瀑散于身后。
女子的脸上遮着面纱,看不清真容,但一双眼睛看着很年轻,如墨宝石一般晶莹闪亮。
她正坐在一根枝丫上,双手抓着树枝,两只脚调皮的晃着,歪着头,眨着大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顾非墨的心头一惊,女子坐的柳树离他只有三尺来远。
这么近他竟然没有发现?是她身怀绝世轻功,还是自己一时大意?
大意可是不可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他,早已有了一种洞察身边一切动静的习惯。
那么便是她的武功在他之上?
他冷眸微眯,抱着胳膊靠在马车上挑眉看她,“你是谁?为什么偷偷坐在我的身后?你想干什么?”
这女子,若不怀好意,他便杀了她。
女子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也不恼,娇哼一声说道,“顾大善人,你讲不讲理啊?明明是我先来的啊,我早在这树上睡觉来着,你后来才将马车停在了这儿。
又是叫人来闹事,又是吩咐仆人去害人,你将我的美梦吵跑了你知不知道?
你得赔我一个美梦!我正梦着一个美男向我提亲呢!被你一吵,美男不见了,这下可好了,我又没人娶了,你得负责!”
顾非墨:“……”
“怎么,你那表情是不愿意?想耍赖?我要到你们皇帝那儿告你去!哼哼——”树上的白衣女子哼哼一声,秀丽的眉毛一扬,一双大眼直直的瞪着他。
顾非墨懒得理她,抛给她一个你是大白痴的眼神,转身便要离开。
忽然,树上的女子尖叫一声,“救命啊——”
顾非墨一回头,树上的女子便掉了下来。
扑通!
正好砸到他的身上。
顾非墨的后脑勺落地,疼得眼冒金星。
女子趴在他的身上轻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多谢相救,不愧是顾大善人啊,舍命相救小女子。哎,欠了你一份人情了,下回一定还你。”
她的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着,一双杏核眼睁得大大,看着顾非墨眼珠乱转,藏着调皮。
顾非墨恼恨的揪起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掀开,“你神经病啊!”
她的动作怎么这么快?他居然没躲过?
可怜他的一世英名,被一个神经病女人砸倒了。
女子被他扔开后,娇小的身子在空中一个倒翻,白色的裙摆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如一只白蝴蝶飞过。
她轻轻巧巧地落在他的对面。
“我要报恩。”她眉梢一扬说道。
顾非墨冷着脸,“不要!我可没救你!”
“你救了我呢!你看!”女子指着地上一只被顾非墨的脚踩扁了的毛毛虫说道,“它躲在树上想咬我,我同它一起掉下来,它被你踩死了,可不是救了我一命么?”
顾非墨:“……”
他的脸一沉,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跟在我身后想干什么?”
刚才将她一把掀开,从她落地无声与轻盈的动作上,足可以看出她的轻功一流。
却装神弄鬼的怕一条毛毛虫?可笑!可疑!
女子眨眨眼,认真说道,“我叫林素衣, 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出来玩的,正好看到你捉弄那个太子,我没有坏心的。”
“坏心是写在脸上的吗?你马上离本公子远点儿!”顾非墨抽出身上的配剑抵着她的胸口冷喝说道。
林素衣向后跳了一步,收了脸上的调皮,眨眨眼道,“好,远一点儿。”
顾非墨看了一眼地上,嗯?才一步远?
“还要远!”
她又往后跳离一步,“这样?”
“太近了!”他的眸色一沉,这个女人脑子有病吗?不知道别人口里说的远近?
林素衣又跳后一步,“这样?”
“你故意的是不是?”顾非墨恼火的挥剑朝她刺去。
林素衣的身子一个倒翻,轻轻盈盈的跃到了树上。
她斜了他一眼,哼哼着说道,“顾大善人,你要我重新坐回树上,直说嘛,拿剑吓人干什么?”
顾非墨斜睥着她,“老实呆在那里,别多话,还有,你离本公子最少三丈远!”
他收了配剑,坐进了马车里。
林素衣坐在树上悠闲的晃着腿,口里轻哼了一声,嘟囔着说道,“三丈就三丈,不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吗?”
……
顾府的另一个护卫罗志,与阮七押着几辆马车到了青州的府衙前。
“公子!货到了!”阮七兴奋地说道。
要是将东西发出去,这样前后的对比,太子可就更遭人厌恶了。
顾非墨点了点头说道,“嗯,好,就在这儿给本公子用大嗓门喊着!就说是永贞皇后托梦给老太师,命老太师善待青州民众。所以,本公子代替年迈的老太师来青州送慰问品。”
“是,公子!”
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
段奕腹黑脸皮厚,属下全部同他一样是一个性格。
顾非墨张扬跋扈,护卫们也一样,个个扯着嗓着喊起来。
再加上请了不少的托儿,没多长时间,永贞皇后托梦要父亲与弟弟大发善心的善举,很快传遍了大半个青州城区。
原本追着太子跑的青州民众又重新返回了府衙门前,来领慰问品来了。
“快看,顾府发的是夏衫,还有白花花的大米啊!还有一粒粒滚圆的豆子啊!”
“是啊,这才是真心的对待咱们受过灾的青州民众。”
“顾府是大善人之家啊!”
“是啊,说的没错。”
阮七一边发着东西,一边将永贞皇后顾凤,死在皇宫成了一堆白骨才被发现的事说了出去,同时说了太子一即位,当年跟着永贞皇后上过战场的亲弟弟却失了官职,职位被太子取代了。
老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再加上这些人刚刚受了太子的气,现在又拿着顾府发的实用的东西,这前后一对比,更将太子恨着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找太子去问问去,为什么顾府发了完好的衣物与粮食,而太子却是一堆无用的东西?”
“对,问问太子!”
人多胆大,数百近千的人又呼啦一群的往城中四处寻找着太子去了。
“太子在紫英山庄里呢,你们不用胡乱找了!”坐在树上的林素衣忽然高声地说道。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有民众问她。
林素衣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我看见他进了那庄子,就在西海街最前面。”
从在马车里的顾非墨扯起帘子抬头看向她,“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若是说了假话给本公子添乱的话——”
林素衣认真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没有骗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地址?”顾非墨眯起眸子问道。
“你可真笨!”林素衣轻嗤一声,“你跟太子打起来,我好看热闹啊,我在这树上坐了一上午了,还没见你们大打出手呢!国舅爷收拾太子外甥,这可太劲爆了!哈哈哈——”
顾非墨怒目:“……”
这是谁家调皮的野丫头?
林素衣扬了扬眉毛,笑道,“顾大善人,你要不要一起跟去看看?太子还有一件事没有被人发现呢,你想不想看他被人当场暴打辱骂?”
顾非墨走下马车,哼了一声,“本公子做事,不喜欢有人跟着!”
他拂了拂袖子朝紫英山庄走去。
“喂喂,一人乐乐,不如两人乐乐,有乐一起分享,大家一齐快乐,这才好玩啊。啊啊——,顾大善人,你等我一会儿——”
林素衣从树上跃下来,飞快地朝顾非墨追来。
顾非墨转身怒目,拔剑一刺,林素衣轻巧地躲开了。
她眨眨眼,笑嘻嘻说道,“三……三尺远,我记着,你不要再提醒了,特别是不要用剑提醒,刀剑无眼啊。”
“记得就好。”顾非墨阴沉着脸收了剑,而心中却飞快地转着,这丫头片子的动作真快,究竟是什么人?
林素衣跟着他身后三尺远,雀跃的行走,脚步跳跳腾腾嘴里叽叽喳喳地一刻也不闲着。
他忽然转过身来,林素衣的脚没刹住,“咚”的一声撞在他的胸口。
“嗷唔,好疼!”她捂着鼻子两眼冒泪花,“顾大善人,你要停下来,好歹说一声啊,我的鼻子会不会撞塌?可怜我这天下第一美鼻……”
顾非墨“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抵在她的胸口,阴沉着脸俯身看着她,低喝问道,“说,你父母是谁?为什么知道皇宫与朝廷的事?”
林素衣抬起头来,两只大眼睛里还闪着晶莹的泪珠儿。
她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父母——死绝了,我有个师傅,别人叫她独孤老妪,我从雪山南边来的。”
“你是独孤老妪的徒弟?”顾非墨有些讶然。
“当然啊,你看!”她从衣内摸出一根长约半尺的玉笛来,“这是我师傅的标志短笛,不要有假吧。其实说来,我师傅是你师傅的邻居啊。呃,虽然一个住在雪山南一个住在雪山北,虽然中间隔了二三百里路。但,那一大片长年下雪的山上就他们两家人,勉强是邻居吧。”
顾非墨往那玉笛上看了两眼,没说什么,收了长剑转身继续向前走。
林素衣紧跟在他的后面,笑着道,“看在我们两人的师傅是邻居的份上,你让我看一下热闹吧,我很想看看那个太子是怎么被你收拾的,哈哈哈——”
顾非墨唇角扯了扯,心中腹诽着,独孤老妪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的闷声老太,收的徒弟却是一只鹦鹉嘴。
他揉揉耳朵,好像长茧子了吧?太吵了!两人走得很快,不多时便到了紫英山庄。
因为林素衣已事先将太子藏身的地方告诉了青州民众,所以,他们去时,庄子的四周已围了不少的人。
林素衣朝顾非墨招了招手,“跟我来,我知道他的库房在哪儿。他的库房里还藏着几马车的种子没有来得及发出去,我瞧过了,那种子是熟的,不能发芽了。”
顾非墨眼睛一眯,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素衣嘻嘻一笑,“从太子一来青州我就盯上他了,他带了什么东西来,我当然要看清楚啊。走吧,快点,趁着他的护卫都在保护他,咱们拆了他的库房门。让人找到那些种子。”
两人躲开了山庄的护卫,潜入了库房里。
果然,顾非墨看见墙角堆着一堆种子,他随手抠破了一个袋子,摸出了几粒种子放在了嘴里咬了咬,眼神瞬即一缩,熟的?
顾非墨拔出长剑,“唰”的削断了铁锁,然后打开了库房门。
站在庄子门外的民众,听到声音全都朝这儿看来。
林素衣已闪身混进了人群里,她扯着嗓子喊道,“快看,那间库房里堆的是太子从京中带的种子,不知道有没有发芽。”
有人笑道,“姑娘,种子能发芽就是好种子,不发芽要着有什么用?喂鸡啊?”
“种子不少呢,好几十袋啊,快看看有没有问题。”
一伙人冲进了库房,最上面的一袋已被顾非墨的剑划开了,人们拥挤下,全散了开来。
有人抓了一把放在手里看,口里咦了一声,“怎么颜色不对?”
林素衣也跟着那些人围着种子看。
她放了两粒到嘴里,嚼了嚼,拍手笑道,“好吃,这些种子是熟的,哎,大家快来吃啊!好香!”
但人们的脸色却是变了,熟的种子要是种到了地里,浪费了肥料不用说,还会延误播种时间,错过春夏的播种,就没有秋冬的收成了。
太子这是想害死整个青州城的吗?
“找出太子!请他解释一下种子的事!”
“对,问问太子!”
段琸气急败坏的刚回到山庄。
谁知,他还有歇口气,青州城的民众马上就追来了,而且将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站在山庄外吵吵嚷嚷的喊着为什么发了现在不能穿的冬装,为什么是烂粮食,现在又惊闻种子是熟的。
“卫松!卫松!”段琸怒得大声喊着随从。
卫松急急慌慌的跑来,“太子,查不出来啊,冬装的事,也许是作坊的人在京中是搬错了包裹?那烂粮食的话……是不是咱们在路上没有保管好?还有那种子……这个,只有回京问户部的左侍郎了。”
段琸气得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回京!”
这种如过街老鼠一般的被人喊着打,若再在这儿待下去,越发的引来民众的怨恨,对自己的名声只好坏没有好!
“是,太子!”卫松应道,同时吩咐着庄子里的人迅速的收拾着行礼。
行礼收拾好了,谁知马车的马却不见了。
卫松气得拔了剑,不用说,一定是那些刁民们干的!
他一脚踢开了庄子门,冷着脸手持长剑看着一众聚众闹事的民众。
民众一见他手里的剑,马上有人朝地上倒下,口里喊到,“太子杀人了啊!暴君啊——”
卫松怒得挥起剑来。
“嗯,这不是太子府的护卫吗?怎么,竟然公开杀人?”顾非墨冷笑着走来说道,“这些人有何错,你要杀他们?”
卫松气得收了剑,忍着怒火将门一关。
“快开门,太子的人杀人了啊——”几个混混又扯着嗓子喊起来。
紧跟着,一大群的人也跟着喊起来。
庄子里的段琸只得徒步跑出了庄子,悄悄的溜走了。
顾非墨看着庄子门,微微眯起眸子,段琸,身败名裂了吧!呵呵!自找的!
……
事情很快传到京城的宫里。
元武帝看到弹劾的折子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段奕却还在一旁闲闲说道,“皇上,一次小意外而已,不妨事,多去几次,同青州的百姓们建立好关系,太子就不会被人驱逐了啊,比如,同本王一样,一住便是几个月?皇上,不如让太子也去住住?”
住几个月?朕先掐死你这个幸灾乐祸的!元武帝的眼里闪着杀意!
段奕却笑道,“皇兄,这是同意了臣弟的意思了?皇兄英明。”
元武帝黑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