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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南宫辰阴沉着脸发着怒火,护卫还是带了大夫走了进来。
“世子,求您了,快包扎起来吧,这失血太多可不好。”两个护卫跪在南宫辰的面前,失声哭了起来。
“左右不过是个死。”南宫辰斜倚在椅内,身上的银色外袍上大半都被血渍浸染,玉色地板上更是刺目的一滩血,见着惊心。
护卫顿时吓得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世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一定会要属下们全部陪葬的,世子,求您了!”
南宫辰淡淡的抬起眼帘,望向地上跪着的两个护卫,无声的淡笑。
半截面具后的眼神黑沉森然,薄唇淡无血色,脸色也苍白的吓人。
“他果真狠心,竟要你们全部陪葬。”南宫辰忽然大笑起来。
但那眼底又仍是藏着几分涩然。
护卫们被他笑得更加不敢抬头。
谢家两个兄弟心中焦急,南宫辰为什么是这副样子?不该是个冷血薄情之人吗?
他们可不想押错了宝。
谢君宇忙上前一步说道,“世子,您的身体要是不养好,那奕亲王不是该高兴了?就没有人找他的麻烦了,他可是一直窥伺着皇上的天下呢。”
南宫辰忽然抬眸看向谢君宇,两眼似剑,目光森寒。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他淡淡说道,“包扎吧。”
两个护卫感激的看了一眼谢君宇。
谢君宇又说道,“世子不用担心,我们兄弟俩既然发誓效忠世子,定然会为世子分忧。”
“你们计划怎么做?”南宫辰任由那大夫给他退衣包扎伤口,冷声问道。
谢君宇上前一步,得意的笑道,“咱们还是从粮食上动手,奕亲王最近跟醉仙楼的谢枫走得近。如果咱们在他们的粮食上动手,醉仙楼摊上麻烦,毁了名声的话,奕亲王不是也挨着黄鼠狼,惹了一身骚吗?”
南宫辰忽然挑眉看向谢君宇,“本世子允许你毁了奕亲王,毁了醉仙楼,但是——醉仙楼有个女子,你们谁也不能动。”
“女子?世子,是谁?”
南宫辰看了一眼谢君宇,想到云曦出门要么是一身丑面男儿装,要么是一身蒙面的女儿衫,一直是隐着身份的,便说道,“醉仙楼的人听哪个女子的,哪个女子,就不能动。”
谢君宇与谢君武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说道,“在下明白。”
这时,一个护卫进来说道,“世子,属下们已派了人去追那三个蒙面的女人了,但是,发现奕亲王也在追她们。”
南宫辰的眼神微微一缩,说道,“暗中查一下,为什么那妖妇会追查一个有银链子的女子!”
“是,世子!”护卫退了出去。
大夫给南宫辰包扎好后,他挥退了谢家两兄弟与护卫们,一人独自倚在榻上静静的坐着。
屋中的那块烧掉的帏幔已被换下,但屋内仍散着一丝布料烧着后的焦糊味。
他微微阖着眼,袖中捏着一方帕子,帕子上锈着的红梅已有些磨损,想必是用得太久的缘故。
“你恨我?可是,我也在恨我自己。婉婉,你说,我该怎么办?杀了皇上,还是……杀了我自己?”他望着虚空低低说道。
……
云曦跟着段奕出了谢氏五房的别院后,坐上了段奕的马车。
段奕没有马上坐进去,而是招手叫过青隐。
他对青隐打着手语吩咐说道,“看来顾贵妃来青州是冲着那宅子的人去的,速去查一下宅子里有什么古怪。能将她从大老远的京城引到青州来,必然是个不简单的人。”
青隐点了点头,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段奕的马车到了驿馆时,青隐也回来了,递给他一张小字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晋王世子。”
原来是他?
段奕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一角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云曦,微微的拧着眉。
云曦被段奕拽回了驿馆里,然后又被他推进了里屋。
门“砰”的一声被段奕关上了。
青裳与吟霜对视了一眼,二人耸耸肩后转身离开,心中都在说道,王爷发火了,小姐您就自求多福吧。
云曦往那门上看了一眼,微微挑眉说道,“门不结实,当心摔坏了。”
段奕冷着脸走到她的近前,从上往下打量着。
她眨着眼看着他的脸,说道,“我进那宅子,是有分寸的,一,别看我武功不怎么样,但我动作快,吟霜与青裳根本就追不上我,二,我耳朵听得远,有危险我会比别人提前知道。”
“那也仅限于危险来临时,倘若那危险已经存在了,你不是自动的往里跳吗?”段奕的脸色黑得能滴下墨汁来。
云曦眨眨眼,“我不是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吗?”段奕伸手指了指她的身上,脸色黑沉。
云曦往自己身上看去,抚着额头说道,“这是别人的衣服,我借了来穿的。”
段奕冷哼了一声,伸手扯起她的袖子,“可你穿了这身衣衫去见了南宫辰。”
云曦这才注意到身上还是那身青楼来的女子的衣衫,因为是异邦的服饰,又短又薄,上身衣衫只包着胸口,中间袒露了一大块。
“我哪里知道他在那宅子里,我只是想混进宅子里,将谢氏五房两兄弟害人的毒药饼子还给他们而已。”
段奕沉着脸不说话,用力一扯将她身上的衣衫给扯掉了。“本王说过,这样袒露的衣衫不准穿给别的男子看。”
云曦无语的扯唇,“不过是一件衣衫,又不是有意的,你太自私了。”
段奕俯身看着她,目光一直看进她的眼里,低声的说道,“本王就是这么的自私。凡是欺你,骗你,窥视你的人,都是本王的敌人。”
云曦看着她微怔。
他将她拦腰抱起抱进了净房里,扯着唇说道,“将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别将外面男子的气息带进屋里。”
“洁癖狂!”云曦朝他翻了个白眼,将净房的门关了。
段奕则走到了驿馆的另一间屋子里。
青隐早就候在那里。
“主子,顾贵妃亲自出宫闯进那所宅子,定然不是冲着谢氏两兄弟去的,那就一定是南宫辰了。”
段奕点了点头,“南宫辰的手里有暗龙卫,顾贵妃当然会对他起了敌意。不过,正好让这二人互相杀起来。咱们就不需动手了,所有人都撤掉吧。”
“是,主子。”
段奕又对青隐吩咐了几句后,来到云曦的房里。
云曦新浴后,正静静的站在窗边。
窗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片柔和。
他缓缓的走到她的身后,环腰抱着她。
然后俯下身来,在她耳边低低哑哑的说道,“你只能是我一人的,以前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云曦嗅着他的气息,问道,“那么王爷呢?是不是只是云曦一人的?以前是不是?以后呢?再以后呢?你是王,这江万山里,说不定有一天也有你的一分天下。这天下女子何其多,比我谢云曦美上千倍,心巧千倍者无以计数,倘若那些人出现呢?王爷将云曦又放在哪里?”
他将她的身子扳正过来,唇触着她的唇瓣,低声说道,“在本王眼里,除了我母后,便只有一人是女人,其他的跟男人跟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既然是些阿猫阿狗,哪里又值得本王将他们放在心上?”
他的舌尖轻轻的挑起她的唇瓣,熟悉且轻柔。
外间院子里,春日阳光下,一树紫玉兰正开得灿烂。
里间帐内,春意盎然。
不知是谁先动了情,谁先解了谁的衣。层层如紫色烟霞的箩衫与绯色外衫,凌乱地丢在床下。
云曦的胳膊绕着段奕的脖子,如墨色锦缎的发丝披在段奕如玉的胸口,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吻着她的唇,她的耳,她的眉眼,她的每一处。
云曦被挑拨得整个人如在火上烤着。
段奕却忽然推开她,起身掀起帐子走到帐外,然后飞快的将衣衫一件一件的穿起来。
云曦呼吸急促地从床上坐起来,眼中带着怒火,“段奕你究竟是不是断袖?”
段奕背着身子,脸色绯红,哑着嗓子道,“不是。”
“不是?不是你为什么避开我?”云曦怒火中烧,每次都这样,一把火被他撩起,他却临阵逃脱,穿戴齐整了。
她从床上跳起,脚尖踩在他的鞋子上,双手缠上他的脖子将自己的整个身子挂在他的脖子上。
段奕的身子陡然一僵。
面前的她,长长的发丝如瀑布散在身后,胸前的坟起傲然挺立,身上没有一丝多余之物。
她将自己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虽然隔着他的几层衣物,但目光所视之处,仍让人心跳加速。
低下头,便可见她贴在他胸口的两团柔软,挤出了一条沟壑。
段奕的手一时不知放在哪儿才好,微微一叹,双手钳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不要胡闹了,现在是白天。”
“你可真是个伪君子,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她愤恨的咬牙。
“这次不是我。”他一脸无辜。
“虽然不是你先动的手,但却是你先动的嘴。”
她抬着头看着他,眼里微带怒意。
忽然,她的唇角微微一扬,狡黠一笑。
她学着他的样儿,舌尖挑起他的唇,探入,搅动,霸道不容他退缩。
没一会儿,段奕的两只耳垂红如红珊瑚。
云曦却忽然从他身上跳下来,走到一边捡起衣衫一件一件地穿戴齐整,然后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大棕子,补觉。
段奕一脸怔然的僵在那里,半晌,才咬牙低声吼道,“谢云曦!”
“这叫以牙还牙,王爷!”云曦打了个哈欠说道。
临阵逃掉,她也会。
段奕:“……”
……
院子里,青裳看了一眼云曦那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问吟霜,“咱们是不是要准备红包了?”
“什么红包?”
“曦小姐与主子好事成双的红包啊?”
吟霜朝她翻了个白眼,“阁主没同意,你们王爷就得等着,天荒地老的等。”
“他俩天天腻在一起,要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了呢?你们阁主还不得让步?”
吟霜继续翻白眼,“你们王爷胆子小,不敢。”
青裳眨眨眼,讨好的问吟霜,“吟霜姐姐,说具体的,你们阁主为什么不同意?”
吟霜上下打量了一眼青裳,恶寒的后退两步,“别喊我姐,叫奶奶也没用,不知道。”
吟霜说完,扭身走开。
青裳愤恨的咬牙,“哼!知道的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一定要让王爷先将生米煮了,看你们阁主还急不急!”
……
段奕前脚一走,云曦马上掀被子起了床,依旧是穿了一身连帽的斗篷,用面纱遮着脸,坐着马车到了双龙寨发救济粮食的地方。
灾民们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器皿来装粮食。
遮阳棚底下,堆着一袋袋写着京城醉仙楼谢氏模样的米袋子。
赵胜见她走来后,恭敬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指道路对面,低声地说道,“小姐,你看,对面今天也设了一个救济点,那挂着的幌子上面,写着谢氏五房碧水山庄的字样。”
云曦早就看见了,她淡淡一笑说道,“赵胜,他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广施灾粮。”
赵胜惊异的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云曦笑道,“你不是将那个卖饼子的人关起来了吗?他们以为你们全吃了呢,所以,一会儿后,他们就会来闹事了。咱们做了害人的事,方显得他们才是真善人。”
赵胜的两只豆子眼一瞪,脖子一哽,咬牙说道,“闹事?我还怕他们不成?”
“当然,他们闹不起来的,咱们看戏就是了。”云曦微微一笑说道。
太阳渐渐偏西的时候,有几人又抬着几个人事不醒的人来了。
这些人指着云曦等人的施粮棚子就喝骂起来,“你们的粮食有问题,你看,咱们的人吃了你们的粮食后都死了,口吐白沫而死的。”
赵胜这回没有冲动的上前同人漫骂,而是老实的站在云曦身边不说话,脸上也没有激动,只淡淡看着前来闹事的人。
云曦淡淡说道,“这位小哥,现在城中出现了两家施粮食的,咱们这个摊位的对面还有一家呢,你能确定这些人是吃了我们醉仙楼的粮食而死的?”
“不是你们的还是谁的?”一个中年汉子叫喊起来,将一包未拆封的粮食袋扛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这是昨天从你们这里扛回到村子里的整包粮食,咱们村一共扛了两包,昨天全村人分吃了一包,结果死了不少人,这是另一包,你还敢狡辩?”
中年汉子义愤填膺的叫嚷着。
很快,等着领粮食的人都不领了,一个一个的围了上来,指着云曦等人骂起来。
赵胜想回骂,见云曦站着不动依旧是淡笑不语,便将骂人的话生生给吞了回去,心中却是怒得不行。
这时,有几个大夫模样的人背着药厢从这里经过,发现有人吵架,便全都围了过来。
听了一会儿吵架的原委后,其中一个郎中走到众人中间说道,“众位乡民,你们的人死了,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的宅子里出现了瘟疫,昨天是几个人瘟疫发作死了,今天他们换的新地方也发现了死人。但他们送粮食也是好心啊,你们不能怪他们。”
瘟疫?得了瘟疫还送粮食?
领灾粮的人吓得飞快的逃离开来。
有一些不怕死的也只是远远的观看,不敢上前来。
然后,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将这些人赶出去,醉仙楼的人只想要名声不顾他人的死活,快打死他们!”
“对,打死他们!”
“不能让他们活着出青州!”
很快,有石头砖头等物朝云曦等人的身上砸下来。
赵胜怒得鼓着眼,将云曦护在身后。
青裳与吟霜两人也是气得想将刀剑抽出来。
这是时,有一队兵差朝这边走来了。
中年汉子马上朝打头的人说道,“大人,这醉仙楼的粮食有毒呢,请大人明查!”
一个捕头样的人低头查看了那包粮食,然后,他用刀挖了一个口子,挑了一把米洒在地上,几只鸟雀跳过来欢快地吃起来,没一会儿,竟然全部倒地不动了。
“呀,果真有毒!”
“醉仙楼的人是想害死全青州的人吗?”
“打死他们!”
那捕头这时说道,“抱歉了各位,在下是青州府的捕头戚贵。有人说你们的粮食吃死了人,人证物证俱在,速速跟我等去衙门里!”
云曦依旧淡淡的笑道,“戚捕头,你拿错人了,得了瘟疫的并不是我们醉仙楼的伙计,因为醉仙楼的粮食根本没有问题。你们说这包粮食有问题,但是,那袋子是醉仙楼的不假,但却被人换了里面的粮食。”
戚捕头神色一凛,拧眉问道,“姑娘,怎么讲?你们的米袋子还是完好如初啊。”
“谁说完好如初了?”云曦眼中的冷光一闪,伸手指着那个被中年汉子扛来的米袋子说道,“本酒楼的粮食袋子都是一次性的,二次用的袋子,上面的缝制针孔便是双重。戚捕头看看这袋毒粮是不是双重针眼?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看我们身后的粮食袋子,是不是都是一行针眼?”
有几个围观的群众走到那堆粮食的面前看了看,说道,“姑娘说的没错,是单层针眼。”
中年汉子的神色一变。
云曦看着中年汉子厉声喝问,“你难道不要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中年汉子抵死狡辩,高声叫嚷起来,“不是,这米袋子就是你们发的!双重针眼的事,小人也不知道。”
云曦冷笑说道,“不知你们公子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骗人?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戚捕头拧着眉,说道,“姑娘,他不承认,你还有没有证据?”
“当然有了!”
云曦的手一指对面谢家五房的施粮棚,冷笑说道,“戚捕头,你现在可以去那里搜上一搜,那里藏着本酒楼用过的米袋子,而且数量不少。”
戚捕头的眼神一眯,“姑娘说的可是实话?”
“是不是实话,捕头大人一查不就知道了?”云曦说道。
谢君宇派人到赵胜的宅子里偷醉仙楼用过的米袋子,她便来个栽赃,将米袋子塞了几十个在他们的施粮棚子里。
她倒要看看谢家五房的人怎样来洗刷这个毒害灾民的罪证,她要他们焦头烂额!
戚捕头朝几个衙役一挥手,“走,到对面看看去!”
谢君宇与谢君武看着云曦这一边被人围观漫骂,又被衙役来查,均是一脸的得意与愉悦。
只是没一会儿,衙役竟朝自己一方走来了。
但是,他这一方怎么会有事?
云曦跟在戚捕头的身后走到谢君宇与谢君武的面前,她看着二人,无声的冷笑,这两人,她今日可不会放过他们。
戚捕头一指摊位,怒声道,“搜!”
谢君宇的眸色一沉,伸手将众人拦着,冷笑道,“捕头大哥说搜就搜,可有什么证据没有?”
云曦一笑,说道,“谢公子,证据没有,但同样可以让公子败。”
谢君宇眼神一冷,这个女子便是南宫辰口中说的不能动的女儿?
她究竟是什么人?
戚捕头很快便从一堆粮食袋子中搜出了不少空米袋子。
他冷声问道,“两位公子,解释一下吧?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藏着醉仙楼的米袋子?还是想干什么勾当?”
谢君宇与谢君武两人一齐大变了脸色,心中都纳闷起来,这袋子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们身后的人全都朝地上倒去,口里纷纷吐起白沫起来。
围观的人吓得惊呼起来,“原来是他们自己的粮食有问题啊!”
“呀,原来是错怪好人了。”
原先喊着打死醉仙楼的人这时又纷纷倒戈了。
谢君宇与谢君武吓得赶紧逃。
却被云曦伸手一拦,她冷笑说道,“怎么,害了人就想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