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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上清十八剑式
翌日,天放晴,上清殿前,风铃儿咬着指尖看着许念,那边江云子正在夸奖道:“炼气五层,直接悟了两个境界,这在修真界也是难得一见的。”
风铃儿向来没心没肺,整日最大的乐趣就是七峰七座山每天撒丫子轮流跑,掏过上清峰的鸟窝,摘过七秀峰秦君若种的花,扯过融阳峰陈求道的胡子,玩过正竹峰魏正则的拂尘——
所以纵然她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被范清让捡回了三清宗,从懂事起就开始修仙,如今修了三个年头了,也还只是炼气四层的修为。
风铃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许念,那边江云子对着她和楚珩开怀道:“你们看,我宗《上清道义》果然道法玄妙,阿念不过翻了半本就连悟两境界。”
顿了顿,江云子重点点名风铃儿:“你小师兄比你入门还晚,如今修为比你还高。”
江云子说道这里,意味深长的一笑,风铃儿见状早课果然用功许多,再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扎耳挠腮,看个《上清道义》就和屁.股底下有钉子似的。
许念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那边楚珩脸上看不出喜乐,只是早上诵读《上清道义》时,翻页的速度总归能看出几分浮躁。
江云子坐在三个小家伙前,看着三个小鬼姿态各异,一方面欣慰风铃儿也开始用功了,一方面看着楚珩心思浮躁,却都不做评价,他对着许念招了招手:“阿念,你过来。”
许念正在看《上清道义》后半部分,闻言起身从矮几后面绕到江云子身前。
江云子先是对他说道:“你连悟两境界,后面不可着急,现在以稳固自己修为为主,欲速则不达,我希望你能铭记这句话。”
接借着江云子摸了摸许念的手腕,又道:“你先天不足,静脉比常人幼细,原本连悟两境界,三清宗又灵气充足,你本该直接冲击炼气六层才对,现在看来源源不断的真气虽然洗涮了你的经脉,但现在也只是能承受炼气五层的修为。”
许念听了江云子的话,总结道大概便是他是悟道的天才,可身体会有所拖累。
“不过等你修到筑基期,就相当于洗髓换骨,本身的先天不足也不再是修道路上的问题。”江云子看着他,语气和蔼,“毕竟你天生仙缘,就该是为修仙而生的。”
江云子这话听起来像是夸奖,可许念听着心中细细咀嚼了一遍,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谢师傅夸奖。
随即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师父,《上清道义》中将炼气期化为三境界,分别为悟天地,悟大道三千,悟本心,弟子对最后一境界有所疑问。”
江云子看着许念,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许念问道:“本心,便是指追随自己的心意,坚持自己的原则……之类的吗?可是若是此人心怀恶念,本心偏执恶意满腹,那这样的本心又有何悟之?”
江云子突然笑了下,他看着许念,声音带着些感慨:“你可知自己本心为何?是求大道长生?还是求移山倒海之力?抑或只是单纯的追求变强?”
许念愣住,江云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连这世间都没看过一遍,走过一遍,不过稚子心性,却在这里谈论本心未免太早了。”
江云子说的委婉,许念却听出潜藏之意,稚子年幼也敢妄谈大道,未免太过自得。
许念点点头,心中其实什么都不明白,面上对江云子回道:“谢谢师父指点。”
江云子这时起身拿出一把木剑,许念这下更是不解,江云子对他解释道:“上完早课后面是剑修课,三清宗我上清一脉都是剑修,你们所修的《上清道义》也是先人从上清十八剑式中悟出所编写的。”
“在你来之前剑修课都是你们思远师叔来授课。”江云子道袍广袖一挥,人往后站了几步,“但他前些日子有所悟,如今正在打坐修行,现在是由正竹峰的叶云起代授你们的剑修课,但是你要入门,还是需要为师所带。”
“仔细看好了。”
江云子话落,下盘站定,一手持剑,抬手动作极慢,是一个起势,许念睁大眼睛,只那么一瞬他便觉得江云子身上和蔼可亲的气质瞬间改变了。
剑大概应是凌厉而伤人的东西。
可是江云子在那里慢慢起势而出,许念却觉得仿佛看见了来时他所见的三清宗那莽莽七座山峰,连绵不断莽莽苍苍,凭空就有了些明明是波澜壮阔可却沉稳内敛的气质。
又像是上清殿前,匾额上那“上清”二字,内敛生华,古朴庄严,不知埋藏了多少岁月悠长。
“上清十八剑式分六重,每重之间分三变招。”
江云子动作极慢,似乎为了让许念记住招式,他起势落下再起,嘴中说道:“沧海起明月。”
复又转身,一剑挑起:“山高落九川。”
接下来一剑直刺,道:“平地乍起一惊雷。”
许念在一旁眼睛睁大不带眨眼的看着,看着就有些呆呆的,十八剑式六大招,最后收在了“一剑霜寒十四州”。
江云子这一套剑法使得极慢,可是他境界在那里,刚开始许念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变得如那连绵山川一样竖立在天地之间。
苍苍茫茫不可说,却我自巍巍。
但是当他看完最后一式,脑中已经不由自主的将这十八剑式串联起来,从第一招“沧海起明月”到最后“一剑霜寒十四州”。
耳边隐隐风声急促,日光却穿透了风声,岁月流淌到了数不清的时光之前,那时光中有人踽踽独行——
不知走了多少年,亦不知走了多少路。
却知道,原来逝去的岁月……就再也不可追回了。
“孩子啊……”
江云子叹息的声音惊醒许念,许念伸出手抹了把脸,竟是不知何时早已潸然泪下。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江云子开口,夹杂着些怜悯:“楚珩当年看过上清十八剑式,第一次模仿着使了一遍,是少年锐气鸿鹄当展,想来是看到剑气当空,凌厉无双。”
“风铃儿至今十八剑式记得的不到一半,可每每做起来都有些轻灵随意的味道,看来是觉得大道自然之间有一叶随风而飘,无忧无虑自然自得。”
“你呢,你悟出了什么?”
江云子话落,可又不等许念回答,将木剑塞到了许念手中:“你试着做一遍,记住多少是多少。”
许念接过剑,风铃儿那边没坐住多久,看许念要开始使剑,顿时书放下去,睁大眼睛托着自己下巴兴致勃勃的看起来,就差来盘点心和茶水,让她可以边看边吃喝。
楚珩瞅了她一眼,对这丫头不做评价,却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书去看许念。
他先是见许念一个起势就不知摆了几个姿势,最后才像是和他看到的对上号,但楚珩看着也是和真正的起势差了十万八千里。
后面的招式亦是如此,楚珩看的心中摇头,心中又有些自得,他当年可比许念强上许多,十八剑式江云子使过一遍他便能模仿着做下一半。
那边许念动作也很慢,比江云子做示范时还要慢。
他刚开始不明白江云子所说的每大招之间有三变招,等自己开始做起来才发现大招之间小变招无数,何止三变招,他几乎每动一下都要脑中回想一遍江云子的动作。
道家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直慢慢做到最后那一招“一剑霜寒十四州”,许念只觉这一套剑法真是对上了道家最经典的这句话。
十八剑式每剑式之间三变招,果真是三生万物,变化无穷。
许念收剑,背上已经起了一层密密的汗,楚珩那边手缩在道袍中握紧,许念一套剑法做得再慢,可他也是完整的做下来了。
“哇——”
风铃儿张大嘴:“你全都记住啦小小师兄?”
许念点点头:“我自小过目不忘,但上清十八剑式我也只是记住而已,想要真正融会贯通、能够使出来还差的很远。”
“已经很厉害啦!”
风铃儿摇头制止许念的自谦。
同时这丫头格外心宽的想到,许念可是天才之流,她一个资质普通的小丫头当然比不过,遂刚刚被激励出来的那一点上进心就在这姑娘对许念的赞赏下全部消散不见。
等早课结束,三人开始吃道童送上来的清粥小菜,她更是随着那早点一起咽到了肚子里。
可见之前叶云起说她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了,这话说的竟是非常正确的。
等早餐结束,叶云起依旧是御着把木剑而来,他落地,三只小朋友楚珩已经开始自觉练起上清十八剑式第四大招“平阳落秋雁”。
风铃儿还在缠着许念:“下午没有功课,小小师兄我们去七秀峰玩吧,七秀峰的姐姐们可温柔啦。”
那边叶云起看着楚珩,从他身边走过去丢下一句嘲笑:“心浮气躁,平阳落秋雁,落鸭子吧。”
楚珩使剑的手一顿,转身看着叶云起的背影,大有想用手中木剑把叶云起捅个对穿的冲动。
他嘴还能再欠点吗!
那边许念抬头看着走过来的男子,心中反应到这是正竹峰叶云起。
叶云起看着许念,许念也观察着他。
只见他身材高挑,一身黑色劲装,黑发高高竖在脑后,全身上下都是一身黑,却是把一张脸衬得更加白皙。
再加上眉目秀丽脸盘小,看着竟是丽色不输女子,若不是身上气质凌厉,作为男子看着就有些阴柔了。
“云起师兄。”
许念垂手拜道,风铃儿已经抱着木剑躲到许念身后,一脸深仇大恨想说不可说的样子。
“许念。”
叶云起开口,先是笑道,然后便问道:“你昨日醒的吗,那今早掌门可授你上清十八剑式?”
“师父已经授过。”
许念回道,叶云起点点头:“我非剑修,也不用剑,你们的剑法都是掌门带进门的,我不多做置喙,说是予你们授课,也不过是和你们喂招而已。”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叶云起拿着手中木剑比划了一下:“更何况我也不是你们师父。”
许念点点头,叶云起道:“你自己先练着,想和我比划就来找我。”
叶云起又笑嘻嘻的看着风铃儿:“小铃铛,过来和师兄对几招,让我看看你进步没有。”
风铃儿本来想着今天许念也可以尝到一顿“叶氏抽打”,没想到叶云起对许念竟是就此放过,她睁大眼睛喊道:“那不是对招!你是在单方面虐待我啊!”
叶云起轻“哼”一声,阴森森道:“你再不拿着剑过来,我就过去按你所说单方面抽打你一顿如何?”
风铃儿这才委委屈屈的拿着木剑从许念身后绕出来,许念就见风铃儿起势极其熟练的摆出来了。
那边叶云起上来就是一招“平地乍起一惊雷”,许念心想到自己应该会用“平阳落秋雁”,却见风铃儿一招“冬雪沉落日”使过去,虚虚一晃,没有硬接叶云起这招而是躲了过去。
许念暗道这一招使得好,下面叶云起动作快起来,手腕一翻,他看不出叶云起怎么做的,就听风铃儿“嗷”了一嗓子,大喊道:“又打我屁股!人家是女孩子啊!”
“黄毛小娃娃。”
叶云起嘲笑道,手上又是一剑使过去,风铃儿一手捂着屁股,一手“山高落九川”送了上去,竟是接下了叶云起这一招。
许念在一旁看着就看入神了,干脆盘腿坐下,木剑放于双膝上,开始看两人过招。
风铃儿终究不敌叶云起,十招不到败下阵。
许念却是不知就在昨天,风铃儿连五招都过不了。
叶云起又叫楚珩过来,楚珩一套剑法使得很是熟练。
叶云起却嘲笑他空有架子,但两人过招之间倒也能超过十招,可是不过十五招,对于只比风铃儿多过五招的楚珩——
深感此乃人生不可说的耻辱之一!
等楚珩也被抽了几下,他与风铃儿却也都反思良多,两人开始去想、去摸索和叶云起对招时,那一招究竟该怎么用、该如何做才正确。
叶云起收起木剑,转身就见盘腿坐在地上的许念,他走过去也坐下:“你是看出了什么,还是上清十八剑式你没记住,现在想练剑却连一招都使不出来?”
许念摇摇头,手摸上木剑:“我在想刚刚如果是我和你对招,会如何应对。”
叶云起觉得这小鬼小小年龄刚接触剑懂个毛线啊,故作高深真是惹人发笑,他便轻视道:“那你如何应对啊,许念师弟?”
“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许念站起来,老实的回道,十八剑式六大招三变招,三又生无穷,无穷无尽之中哪是他所能理解的。
叶云起则被这回答堵得一哽,许念已经开始慢慢的从起势开始练起,他才吐出一句话:“你还……真实诚。”
然后他就坐在那,也不看三个小鬼有没有偷懒,是不是真的在好好练剑,竟然掏出一本话本,上书《牡丹亭》三字,翻到游园惊梦那一幕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楚珩和风铃儿见怪不怪,许念也不在意,自己摸索着试着把十八剑式通练一遍,不管对不对,就像一本书先通读一遍一样,等通完一遍才开始从第一招细细摸索练习。
叶云起一上午游园惊梦这一幕不知翻了几遍,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书伸了个懒腰。
然后去看几个小鬼,就见许念起势“沧海起明月”已经有了个样,就贱心大起,上去一招“冬雪沉落日”把许念的剑给挑了。
许念诧异的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就落地的木剑,叶云起那边勾勾手指:“小铃铛,过来和师兄比划两下就可以下课了。”
风铃儿苦着脸快速地摇头:“可以不比划吗?”
叶云起扬扬眉,楚珩这时上前拿着剑对着叶云起:“师兄,我和你比试。”
话落,这回楚珩先发制人,叶云起手腕一转,侧身躲过这一剑,翻手木剑打过去,楚珩那一剑刺得太过凌厉可也莽撞十分,许念这个连起势都练不好的小鬼头都知道楚珩冒失了。
两招,楚珩一刺,叶云起一躲,一拍,楚珩已输。
“冒冒失失,莽撞如匹夫。”叶云起木剑一扔,似乎失望至极,人跳到剑上,御剑就走,留下一句讽刺至极的话,“真若遇敌,你是上赶着送死吗?”
“小师兄?”
等叶云起飞的不见人影,风铃儿小声去喊楚珩,许念也不知怎么开口说话,这气氛太尴尬了。
楚珩却转身,手里还提着木剑,脸上平平淡淡,温声道:“叫我做什么?”
许念默然,楚珩继续装,他心里肯定已经把叶云起来来回回抽打千百遍了。
“你不生气啦?”风铃儿天真无邪,立即眉开眼笑道,“哎呀,师兄你脾气可真是三清宗一绝,我找不出比你脾气更好的了。”
许念暗道,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我可不可以去南园下午和你们一起玩?”
七峰除了楚珩、许念,风铃儿就找不到年纪更小的弟子了,楚珩不置可否,三个小鬼头就一块朝南园走去。
到了南园,道童已经做好饭,他们回去桌上是被罩着的饭菜,还泛着热气,三小只肚子都已经饿的不行了,齐齐坐在桌边先解决了温饱问题。
等吃完饭,道童过来收拾了桌子离开,风铃儿就闲不住,许念一向有午睡的习惯,却被这丫头缠着折纸玩。
二楼书房裁了纸,折了几只大肚子青蛙和蛤.蟆,许念陪着风铃儿比了会儿谁的青蛙跳得远。
等楚珩在院子里又练了一遍剑上来,就见两个小鬼缩成一团靠在窗阁下睡着了。几只叠的东倒西歪特别难看的青蛙,则非常现眼的散在两个小鬼身边。
秋末天冷,他们两个可不就是要缩成一团,楚珩面无表情的观察了一会儿,起身下楼,几息后上来把手中的毯子盖到两个小家伙身上。
风铃儿睡着,感受到毯子盖身,吧咂吧咂嘴缩了缩,许念那边上午练了剑实在是疲乏,伸出手迷迷糊糊的把风铃儿往自己这边揽了揽,眼睛还是不带睁的。
楚珩蹲在地上看着两个小鬼,见状伸出手戳了戳风铃儿带着婴儿肥的侧脸,又摸了摸许念还是不见长肉的小脸,起身轻轻笑了一下。
窗外秋风过,风铃被吹动起来,“叮当、叮当”的声音随风飘入了耳畔。
第十九章回魂夜(上)
齐思远这回悟道悟的日子格外长,风铃儿在又上了五天叶云起带的剑修课,终于身体力行的懂得了望穿秋水之意。
许念和楚珩,楚珩对叶云起难免心有怨气,但是却发现叶云起的从不留情、从不点到为止,让他原本空有其型的前三招也隐隐有了可圈可点的地方,心中倒也是感激叶云起。
可是又经不住叶云起嘴太欠,通常一点感激没生起多久,楚珩依旧想用自己手中那把木剑把叶云起捅个对穿。
许念到是心中略有疑问,不仅是他,楚珩和风铃儿都能感觉到叶云起对他相对宽和许多,说话虽然依旧欠的很,可是对待许念手上却是轻缓许多。
如果说他对楚珩和风铃儿是抽打,那许念就真的只是轻拍而已。
“明明我才是最小的啊,为什么对我也这么严厉。”
风铃儿一手拄着剑,一手揉着自己屁.股,苦巴巴的抱怨,许念已经停了剑,和她一起看着楚珩与叶云起过招,心中默默数着。
等楚珩被叶云起木剑架到脖子上,正好过了二十招,叶云起收剑,难得夸赞道:“勤能补拙,至少这一点你还是值得夸赞的。”
楚珩收回剑,脸上露出一点带着雀跃的笑意,随即又被他快速的压下去。
叶云起这时祭出木剑,木剑变大,他示意三个小鬼上去:“整日困于此方之间不见山川自然,你们就算十八剑式练个几十年也只是‘会’而已,要想‘悟’还差得远呢。”
“今日便跟师兄我去山里溜达一圈吧。”
许念和楚珩都老老实实的上了木剑,风铃儿是一万个不愿意,奈何人小身轻,叶云起直接伸手掂着她的后领子,就把这小丫头扔剑上了。
御剑而起,许念毕竟不是第一次“上天”了,没有前两回那么惴惴不安。
楚珩看着下方景物快速掠过,心有疑问,叶云起御剑速度极快,等落入深山之中,几人都跳下了剑,楚珩开口问道:“这都出了三清宗七峰,在护山结界之外了,为何要来这么远的地方?”
叶云起眨了眨眼:“我不是一路向北,现在落在了观星峰山脚下吗?”
风铃儿睁大眼睛嚷嚷道:“师兄,这不是观星峰啊,我怎么会连我家都认不出来!”
许念心想,叶云起合着不辨东南西北啊,那他每天能从正竹峰正确落到上清峰也是不容易呢。
叶云起脸上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转眼也就落下。
他突然侧身,木剑翻手刺向旁边古木上,三个小家伙只感到耳边一阵凛冽之风快速的闪过,风铃儿转身去看那古木,惊讶的捂住了嘴。
许念和楚珩只见那古木上,一只婴儿小臂粗的翠青蛇被钉死在树上,张着嘴信子半出,看来刚刚是想袭击叶云起,却不料——
成了叶云起腹中之物。
火架子上翠青蛇被剥了皮撒了香料烤起来,味道闻着还不错,叶云起拿出一只玉符让楚珩别到腰间。
“今天一上午的时间,你们要捉回三只锦毛鸡回来。”叶云起翻了翻火架子上的蛇肉,“楚珩你是师兄,也就是小队队长,如果遇到危险就捏碎玉符,我会立刻赶到。”
“不过不要遇到只野猪就叫我过去救你们。”叶云起又皮笑肉不笑道,“好了,你们三个现在就可以去抓鸡了。”
三个小鬼面面相觑,楚珩带头抬脚离开叶云起身边。
一直走的都看不到叶云起了,风铃儿才出声:“我们抓鸡做什么?这能锻炼我们剑法吗?”
“我觉得……师兄可能要烤来吃。”
许念无语望天,楚珩不发表看法,只是叮嘱道:“深山老林,你们两个不要离开我身边。”
楚珩这边话落,那边风铃儿睁大眼喊道:“锦毛鸡!师兄!我们快去抓鸡啊!”
不等楚珩出声“不要乱跑”,风铃儿已经窜了出去,小丫头十八剑式学的不怎么样,可学过她师父脚下生风的“斗转星移”。
据说是观星峰弟子卜挂算命个个乌鸦嘴,难免说中人家痛处就会被追杀,所以老祖创了一套脚下逃命用的功法,名为“斗转星移”。
这套斗转星移,风铃儿其实学的也不怎样,但总强过许念、楚珩两个只会迈着腿跑的,两人气喘吁吁的追上风铃儿时,也和她一般都仰起了头,连最会装作“处事不惊”“内敛沉稳”的楚珩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鄭城?”
风铃儿疑惑道:“呀,我们都跑到三清宗山下郑国边陲了吗?”
“那不是‘鄭’字。”许念揉了揉风铃儿的脑袋,“你没发现没有耳朵旁吗,这是个‘奠’字。”
“啊?”
风铃儿张大嘴,顿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楚珩收回目光,城中隐隐传来小商小贩贩卖东西的喧闹声。
可是深山老林突然出现一个“奠”城,怎么想都透着说不出的、近乎带着阴寒的古怪。
“我们还是离开此地吧,太过古怪了。”
楚珩出声,格外重点的伸手牵起风铃儿,许念看起来可不像会乱跑的小孩,必须重点“照顾”风铃儿。
谁知他刚这样想到,就见许念“唰”的一下朝着奠城内跑了进去,其速度一点都不逊于风铃儿那“斗转星移”。
“小师兄……”
风铃儿张大嘴,呆愣愣的说道:“小小师兄跑进去了。”
楚珩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着牙,想着腰间还别着追踪玉符,这里离三清宗又那么近,便牵着风铃儿一起进了城中。
城内,许念追着刚刚看到的推着轮椅的那个身影,一头冲进了这深山城中。
城中繁华喧闹,走卒小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锦衣罗裙的富贵人家,也有粗布麻衣平民老百姓,还有街头乞丐磕头讨钱。
总之看着就和普通的繁华小城别无二样。
许念循着刚刚看到那人方向横冲直撞,可刚刚那一瞥的人影犹如“镜中月、水中花”,他再也没有寻到。
“娘——!”
许念喘着气,弯腰低头,眼中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小公子,你怎么在大街上就哭起来了?”
身前女声轻柔,许念抬头,一女子粉衫朱钗,手中还抱着把琵琶,看着许念柔声道:“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吗?”
许念站直身子,抹了把脸,擦去眼泪,这女子轻轻笑道:“这世上,怎么总有那么多伤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