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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的库房里其实并没多少好东西,最有价值的那部分都藏在密室,粮食也在出城的时候带走了大半,吴名打开的库房里只有一些备用的器皿杂物,还有就是一些*变质却尚未来得及处理的存粮和腌肉。
但这些长了霉斑的食物也让百姓们彻底红了眼。
在严衡的控制下,襄平城内外的百姓远没到忍饥挨饿的程度,但今年的天灾大到如此程度,很多人家都做好了无法春耕的准备,从地震中抢救出来的那点余粮哪里舍得吃用,大多存了起来,全靠给郡守府干零活度日。
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地干上一整天才能勉强果腹,而这些富贵人家却宁可让食物在库房里腐烂也不肯拿出来施舍,百姓们那点占到便宜的小得意便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而这,也正是吴名想让他们生出的感受。
“你们眼前看到的这些东西这就是那些老头子想让郡守去死的原因。”吴名撕开一袋发霉的粟米,将米粒倾洒在一众百姓的面前,“郡守想让大家一起活下去,但那些老头子和他们的家族却只想自己过好日子!”
吴名停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你们应该知道,前段时间,城中发生了一起叛乱。但你们肯定不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挑起叛乱,只是因为郡守要求他们拿出粮食来应对天灾。”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串惊呼。
“天灾虽不会年年都有,但隔个三五年总要来上一场,差别只在严重与否。”吴名继续道,“你们家中也有老人,你们可以回去问问,往年有天灾的时候,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我家阿父说过,他年轻时就遭遇过一次严寒,天上地下全是雪,连块能烧火的木头都找不到,粮食吃光了,又不能出去打猎,饿的时候只能吃冰!春天来的时候,一家五口只活下来三个!”一个年轻的男子大声应道,“别说灾年了,就是平常的年月,大家还不是三不五时地挨饿!也就是最近这十来年,严郡守处处贴补我们这些百姓,才让大家有吃有穿,再也没有饿过肚子!”
男子话音刚落,一名年纪颇大的妇人便接言道:“是啊,今年这么大的天灾,若不是严郡守及时通知,又给大家发粮发炭,还教大家盖能住人的冰屋子,咱们哪能活得下来!”
“我弟弟被瓦砾砸伤了,也是郡守府给了药才医好的!”
“我家旁边的王寡妇无儿无女,要不是郡守府收留,早在家里冻饿而死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倒让吴名有些不好插嘴。
太久不造反,技艺都生疏了呢!
吴名一边感慨,一边怀疑这些人里是不是安插了郡守府的托儿,要不然,怎么接话总是接得这么恰到好处,他可不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份容貌能够几句话就引发如此大的共鸣。
当然,他施放的*术肯定也起了效果。
吴名定了定心神,见忆苦思甜的□□已经过去,立刻又举起手中长剑,扬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郡守为大家做的事,都在大家面前摆着,而那些往郡守身上泼脏水的人又做了什么,大家可曾看见?”
“不曾!”一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那咱们就再去看看!”吴名挥舞长剑,指向来时的方向,“再选一户人家,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和这罗家一副德性!”
“城北赵家!”一名男子高声嚷道,那气力像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吴名也没让他失望,立刻接言道:“前头带路!”
“诺!”
在吴名的率领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罗家,朝城北的的赵家走去。
这时候,族老围困郡守府,郡守夫人再一次大开杀戒,又率领一群泥腿子闯入罗家的事已经在城中传开,一群人抵达赵家的时候,赵家已经是大门紧闭,严阵以待。
但在武力不对等的情况下,这样的抵抗根本毫无用处。
吴名照旧一脚踹开大门,将堵在门口的下人踢飞,然后便带着人群进了赵家。
这一次,跟随他的人可没有在罗家时的好脾气了。
他们跟吴名去罗家只是为了占便宜,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除了顺手牵羊,并不敢做太过份的事情。
但他们来到赵家却是为了认证这些人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黑心肠,只顾自己享乐,不管他们死活,而赵家的反应便如火上浇油一般将他们的怒火又激高了三分。
几个当过游侠的壮汉率先抢下赵家下人手里的棍棒,和吴名一起用武力开道。
有了这样的表率,余下的人也愈发大胆,连一些妇人都捡了些家什拿在手上,跟在一群男人的身后,或偷袭,或补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更何况无人灭火,却有东风推动火势。
得到商鬼的暗示后,严衡并没有生出见好就收的心思,反而想看看吴名到底能率领这些平民百姓做出些什么事情。
于是,那群族老虽然被控制起来,但被他们逼开的城门却没有关闭,城外的百姓源源不绝地进入城内,郡守夫人率人闯入罗家却看到一堆腐烂粮食的事也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播开来。
吴名抵达赵家的时候,身后的百姓已是进罗家时的两倍。
当他一马当先地冲入赵家库房的时候,赵家所在的街道都已被黑压压的人潮塞满。
赵家人并未像其他人家那样举家离城,这也使得赵家的库房远比罗家更为充实丰富。即便吴名打开的只是放置日常用度的普通库房,里面层层叠叠的粮食、熏肉、布料、器皿也让一众百姓看得目瞪口呆,眼花缭乱。
“你们已经亲眼看见了,他们丰衣足食,米粮满仓,却连一根骨头都不肯施舍给大家。”吴名率先上前,用剑挑起一块熏肉,举过头顶,吸引一众百姓的注意,“当然,有人或许会说,这是人家的东西,人家想给谁就给谁,不想给当然也可以不给。没错,所谓私财,就是他人不可侵犯之物,不告而取谓之贼!但问题就在于——这真的是他们的东西吗?他们可曾耕种过一亩地,插过一棵秧?可曾为这些粮食浇过一滴水,除过一次草?他们又可曾为这些牛羊喂过一次草,在宰杀时出过一分力?不,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做这些事的都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但最后,粮食、牛羊、衣衫、土地……统统到了他们手里,成为了他们的财富,而你们却只能顶着寒风,忍着冻饿,眼睁睁地看着!”
吴名举着熏肉,盯着在场的百姓,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凭什么?”
随着吴名的一声声喝问,库房内外的百姓忽然间安静下来,似乎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是啊,明明干活的是他们,为什么他们这些干活的人却连九牛一毛都没得到,而什么都没有干的人却占据了一切?
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他们是士族……”一个年轻人小声说道。
“士族就可以不劳而获?”吴名转过头,看着那人,冷冷反问,“三皇五帝,哪一个不是和大家一起干活劳作,哪一个是坐在深宅大院里坐享其成?为何时至今日,只因出生后的一个姓氏,某些人就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费一点力气就将他人的成果据为己有?”
这一次,吴名没再等待这些人的答复,直接将剑上的熏肉拽了下来,扔进人群,然后朝着人群大声道:“这不是他们的东西,这是你们的!这是他们从你们手里抢去的、骗去的、霸占去的本应属于你们的东西!”
吴名的话并没有立刻得到响应,人群只是掀起了一阵骚动,过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才有人按捺不住地振臂高呼,“没错,这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应该把我们的东西拿走,让他们自己干活找吃食去!”
“啊!”
霎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围拢在库房内外的百姓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只是喃喃自语,有些却已经跟着叫嚣。
“我们的,这是我们的!”
吴名亦扬起嘴角,伸手又抓起一袋粟米,朝着人群扔了过去,“没错,这就是你们的!”
“对,这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
一群百姓终于大彻大悟,一拥而上,将这些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据为己有。
吴名纵身跃到高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将粮食、熏肉、布匹等物一件件地抱出库房,满面春风地向外奔去。
库房外面的一些人还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先进去的人全都抱着东西往外跑,即便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属于他们的,他们也恍然大悟地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或许连法不责众这个概念都不知道,他们或许只是觉得既然别人都拿了,那他们肯定也可以拿。如果别人都拿了,他们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以致于最后一无所获,那事后被嘲笑的肯定就是他们,而不是那些拿了东西的别人。
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所谓的从众心理。
赵家的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东西被一群平民百姓抢走,但就像他们不愿意拿出自家的粮食去救济百姓一样,这些抢到东西的百姓也不愿意把到口的肥肉吐出来还人。
吴名没去理会赵家人和这些百姓的撕扯争夺,见库房里的东西被搬得差不多了,便身形一闪,离开库房,和人潮一起向城门处走去。
一些聪明人或许会在抢到东西后迅速藏匿,但热血冲头之下,能够保持这种理智的人实在寥寥无几,更多的人只会带着这些抢到的东西返回暂住地,和家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但严衡会允许这些已经化身匪徒的百姓把东西带出城吗?
吴名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
严衡之所以倾向于百姓,甚至让人觉得他对百姓实在是宅心仁厚,怜悯有加,并不是因为他站在这些百姓的立场上,对他们的弱小和悲苦感同身受,他只是觉得那些士族并不能贯彻他的治世理念,所以才不得不向百姓寻求支持和拥护。
说到底,严衡的心态依然是掌控权力的上位者,严衡的立场也是皇权官僚而非平民百姓。
没有哪一个掌控者会喜欢自己掌管的世界失控,即便这种失控在短期内对他是有利的。
吴名也知道,在很多时候,秩序远比公平更有利于人类社会的和谐发展。
但就像理解不等于接受,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却是另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吴名只擅长破坏,即便是历经了两千年的岁月轮回,他也依旧没有学会如何让失控的世界回归正轨。
所以,他想看看严衡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