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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姚重目睹了整个过程。
吴名并没对阮涣动手,他动的是脚。
阮涣之所以会摔跤,就是因为吴名用脚扯走了他脚下的席子,使得毫无防备的他站立不稳,这才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跌倒。
其实姚重只要伸下手,拉阮涣一把,就可以让他避开摔倒的尴尬。
但姚重什么都没做,眼睁睁地看着阮涣被移动的席子带倒,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地面。
这一撞虽然没把阮涣撞得头破血流,却也是眼冒金星,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吴名把脚收回原位,转头向姚重道:“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弄走!”
“夫人,这……不好吧?”那可是你亲爹!
姚重迟疑地没有动弹。
“去找绳子,我自己捆!”吴名没好气地催促道。
姚重犹豫了一下,终是转身出门,拿回了两条草绳。
吴名没再和姚重废话,接过草绳,走到阮涣身边,把他捆绑起来。
阮涣虽然已经是三个儿子的父亲,但实际年龄还不到四十,这一摔并没把他摔出个好歹,吴名动手绑人的时候,他便从疼痛中清醒过来。
看到吴名正往自己身上绑绳子,阮涣顿时勃然大怒,“孽障,你这是要做什么?!”
“闭嘴。”吴名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子。
阮涣一下子被扇懵了,愣愕地看向吴名,“你……你竟然敢打我?!”
“再废话把你门牙打掉!”吴名一边威胁,一边将阮涣的手臂和双腿都“卸”了下来,省得他胡乱挣扎,不好捆绑。
但把好好的关节弄脱臼也是很疼的,阮涣不由得连声惨叫,吃痛之下也顾不得什么风度礼仪,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呜……呜呜……”
吴名哪有兴趣听他骂人,顺手从席子下面撕下一块地毯,堵住了他的嘴巴。
用绳子把阮涣五花大绑地捆好,吴名又把他的关节重新接了回去,原本只是贴身的绳子立刻紧绷起来,把阮涣勒得呜呜痛叫。
吴名顺手在他的脸颊上拍了两下,冷笑道:“别开口闭口逆子孽障的,这壳子里装的早就不是你儿子了!”
阮涣青筋暴露,双目圆睁,呜呜呜地想要说话。
吴名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起身对姚重道:“这个郡守府里有地方关人吗?”
“自然是有的。”姚重定了定心神,躬身道,“夫人若是真能狠下心肠,不妨把人交给我来处置。”
“你肯担这个责任?”吴名不无讥讽地问道。
“只要夫人不在意,我自然是更加不会在意的。”姚重浑不在意地淡淡一笑。
“人归你了。”吴名回了他一双白眼,转身出门。
当晚,姚重当着严衡的面向吴名汇报了阮涣来此的因由。
俗话说,狡兔三窟。
阮涣早就在辽西这边置了产业,只不过辽西郡守对商人并不重视,只当他们是下金蛋的母鸡——下不出金子就直接杀鸡取卵。为了避开辽西郡守和阮氏族人的注意,阮涣在购置产业的时候就没敢在阳乐城周遭花钱,远远找了一个县城,在那里买了一处宅院。
阮涣并没打算在这边久住,就是想避避风头,隐居一段时间,看世人怎么评价他嫁儿子这件事,娶了他儿子的郡守到底能不能生出孩子,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又能不能在郡守府里站稳脚跟……等这些事都有了定论,他再做后续打算。
但没等他做好打算,暴雪、地震、北人便纷至沓来。阮涣买下的房子塌了大半,仆人也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好在阮涣总是习惯于未雨绸缪,早在买宅院的时候就在房子下面挖好了密室和密道,总算是带着全家老小和几个最亲信的仆从躲过一劫。
阮涣没敢马上出去,反正他存下的粮食足够他们一家吃上几个月,干脆带着家人和仆从住在了密室里,每日只派人出去探一次消息,取一次饮水。
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辽东的援兵就赶到了阳乐,杀光了北人。
得知辽东来援的消息,阮涣立刻动了心思,悄悄派了个仆从出去,让他跟那些前来救援的辽东兵卒打听一下“阮橙”的近况。
严衡这次派来的都是精兵,阮家的仆从刚一露出打探的意图就被当成细作抓了起来。
阮家的仆从哪里经得住拷问,被人一吓唬就把自己的来历招了出来。
审他的人不敢怠慢,赶紧将此事层层上报到领兵的军官那里。
在确认了阮涣的身份后,那名军官亲自出马,将阮涣一家接进了阳乐城,找了个宽敞的宅院,将他们一家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
得知自己最不成器的二儿子竟然镇宅成功,真让郡守严衡的姬妾怀上了孩子,而且还弄出不少赚钱的花样,让郡守当活神仙一样供了起来,阮涣的心思顿时也跟着活络起来,既想利用自己岳父的身份换些好处,更想从那些赚钱的花样里分一杯羹。
今天,严衡和吴名一进阳乐城,阮涣那边就得到了消息,立刻颠颠地跑了过来,想要彰显一下自己岳父的身份,从严衡和吴名这里捞些好处。
“我去阮家那边询问了一下,阮……阮涣似乎以为夫人的那些本事都是来自他的夫人杨氏,还因此与杨氏大吵了一架。”姚重道,“杨氏连受了几次惊吓,本就身体欠安,被阮涣这么一气,如今已是卧床不起。”
吴名对阮家实在是兴趣缺缺,听姚重叙述的时候也提不起精神,不一会儿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只想早些上床睡觉。
严衡却不好像他一样放任不管,接言问道:“其他人呢?”
“如夫人猜测的一样,阮涣的长子阮槿并未离开辽东,和他一起来辽西的只有夫人杨氏、姬妾刘氏和庶子阮柠。”见吴名根本没把自己当成阮家的儿子,姚重便也用置身事外的语气叙述起来,“据说是出发前的那一晚,阮槿突然发病,无法随阮家人远行,他和他的妻子万氏就被留了下来,移居到了襄平城外的农庄。那庄子是万氏的嫁妆,我已经问出地址,用信鸽递送回去,相信用不了几日就会传来回音。”
“阮涣如今在哪儿?”严衡问道。
不等姚重作答,吴名便又打了个哈欠,严衡干脆摆摆手,示意姚重暂且不要说话,伸手把吴名揽住,轻声道:“你先去睡吧。”
“也好。”吴名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听严衡这么一说,干脆闭上眼睛,任由严衡把他打横抱起,送进内室。
安置好困乏的吴名,严衡回到正堂,让姚重继续禀报。
姚重也放轻了音量,低声道:“夫人把阮涣绑了,我也没放他回去,在后院找了个地方关押起来,对外只说是夫人留宿。”
“把阮家人全接过来吧,找个院子一起看住,省得麻烦。”严衡道。
“这事最好由夫人出面。”姚重道,“我们去接……名不正言不顺啊!”
严衡想了想,点头道:“我会劝夫人过去一趟,你那边先准备着。”
姚重应诺。
严衡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道:“你审过阮涣了吗?”
姚重一愣,“这个……方便吗?”
那可是夫人亲爹!
“没什么不方便的。”严衡道,“放心去审,夫人不会在意的。”
反正又不是亲爹!
严衡对阮橙本就没什么恨意,亏欠的感觉倒是更多一些,得知真相后,也没生出什么恼怒和愤慨,反而是暗暗有些庆幸——若不是阮橙把吴名送到自己身边,他又怎会知道什么叫如鱼得水,两情相悦。更何况吴名来历不凡,既让他尝到了无限的妙处,更给他带来了诸多的好处。
相比阮橙,严衡对阮家人的恶感反倒更多一些,总觉得这家人父不父,母不母,兄长也没有兄长的样子,倒像是一家子仇人。如果不是阮家人首鼠两端,既不想嫁儿子,又不想得罪他这个郡守,他和阮橙也未必会走到上一世那一步,没准坐一块好好说说话就把事情给说开了——就像他和吴名。
严衡正想着,姚重已试探着问道:“主君,您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总得让我知道我该审什么啊!难道要审问他为什么要让大儿子去害二儿子?”
“未尝不可。”严衡随口应道,“我是比较好奇他为什么厚此薄彼,放着好好的嫡子不顾,偏疼一个姬妾生的庶子。”
姚重不由得嘴角微抽,“就是说,您想让我审问阮家的后宅私密?”
“这样说倒也没错。”严衡没有否认。他确实好奇,同时也想给阮橙一个明白,至于阮橙想不想要这个明白……先查了再说吧。
“明白了。”姚重忍住嘴角的抽搐,躬身应诺。
第二天,严衡说服吴名,并亲自陪他去了阮家暂住的宅院,把阮橙的母亲杨氏和庶弟阮柠等人接往辽西郡守府。
和出嫁那天一样,一看到数月不见的二儿子,杨氏问出的第一句话不是“你过得好不好”,而是“你大兄他好不好”。
好个屁!
吴名心里一阵腻歪,翻了个白眼,直接回道:“挺好的,就快死翘翘了。”
“死?”杨氏顿时瞪大了眼睛。
但不等她追问,吴名便给了她一记入梦咒,让人将她抬上了牛车。
转回身,吴名就看到了阮橙的庶弟阮柠。
阮柠也是一副好相貌,虽然和阮橙相比还是差了几分,但却比他多了几分男孩子特有的英气和活力,用后世的说法就是阳光男孩,一看就容易让人生好感的那种。
阮柠似乎想过来向吴名见礼,但被他的目光一注视便又怯懦地缩了回去。
吴名对他的性情毫无兴趣,习惯性地用神识一扫,发现他和阮槿、阮橙一样只是普通人便不再关注,只叫人将他和他的生母一起送上牛车。
“阮涣就是想把家产传给这个儿子?”严衡倒是多看了阮柠几眼。
“他还有家产吗?”吴名撇嘴反问。
“……应该有吧。”严衡不甚确定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