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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一一七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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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姚重的一番解释,严衡才意识到事情远比他以为的严重。

    三个葫芦里装的药汁用途不一,除了助兴的那种,还有可以使人昏睡的迷药和能够让人暴毙的剧毒。

    同样藏在枕头里的黄金也来路不明,没有一块来自吴名的赠予。

    就银角的交待,这些东西并不是她们一开始就带进来的,而是她们被选调到吴名身边后,金角通过购买甜糕,从外面夹带进来的。

    姚重连夜率人控制了卖甜糕的店铺,但审出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店铺老板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一个伙计收了别人的钱财,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在指定的时间把并非出自店铺的甜糕卖给郡守府的金角小娘。店伙计虽然见过收买他的人,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也没有打听过此事,生怕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据那伙计供述,此人总是在月底的最后一天送甜糕过来,而金角则会在月底当天或是下月初的第一天来购买甜糕。”姚重道,“当然,她并不总是亲自购买,十次里头起码有八次是请人代购。因她请的人都是府内的家生子,而且每次的人选都不固定,我便生了疏忽,以为这些人不可能全都被人收买……”

    “现在不是请罪和推诿罪责的时候,直接讲重点。”吴名打断道。

    “诺。”姚重应了一声,继续道,“据那伙计供述,送甜糕的人已经有两个月未曾出现,原因不明。”

    说完,姚重便闭口不言。

    吴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就这些?”

    “目前就问出这些。”姚重垂眸道。

    “那你一大早过来干嘛?”吴名翻了个白眼。

    姚重立刻躬身道:“回夫人,我想带人搜查那两名侍女住过的屋子,或许能发现些线索。”

    “昨天你就该搜!”吴名没好气地摆摆手,“赶紧去吧,我已经让人把屋子封起来了,从你把人带走到现在应该没再有人进过——不对,是只有你我进过。”

    “谢夫人通融。”姚重道。

    吴名却话音一转,“你也不必把事情想得太严重,这事十有8九和阮家大郎阮槿有关,你直接往这方面查,看能查出什么结果。”

    “夫人的……兄长?”姚重一愣。

    “就是他。”吴名点头,“出嫁前一晚,我把他的两个下人给宰了,刺伤了他的大腿,让他在屋外的假山里冻了一宿。如果阮家没有及时把他找出来,或者没有请对医师,我估计他至少会废掉一条腿,甚至假病变真病。从这方面考虑,他想报复也是正常。”

    姚重顿时目瞪口呆。

    一旁的严衡赶紧轻咳了一声,“别呆站着,赶紧做事去。”

    “诺!”姚重回过神来,赶忙应诺一声,躬身退出屋外。

    见他离开,严衡转头向吴名问道:“这事真是阮大郎做的?”

    “就我听到的内容来看,八9不离十。”吴名撇嘴道,“既然东西不是一开始就带进来的,那应该不是针对阮橙,更可能是发现金角到了我的身边,那家伙才临时起意,想要通过金角报复我。”

    “阮大郎这个人……”严衡皱了皱眉。

    “就是有病。”吴名替他说道,“大家都以为他身体有病,其实他是心里有病。”

    “你想怎么处置他?”严衡问道,“我在派人去辽西的时候曾让他们关注阮家,只要阮家没在地震和北人的侵袭中死光,这会儿应该已经被他们控制起来了。”

    “啊!”吴名恍然大悟地捶了一下掌心,“没准就是已经死光了!”

    “什么意思?”严衡一愣。

    “姚重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人已经两个月没和他联系了,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第一次地震之后。”吴名道,“这样推测下去,阮家出状况的可能性很大,就是不知道是被地震给埋了还是被北人给宰了。”

    “若他们真的这么死掉,倒是他们的幸运。”严衡冷笑道。

    按严衡的意思,阮橙也早就不该活下去了,只不过吴名不忍心对“自己”下手,他也不想当那个恶人,便把阮橙软禁在偏院的小屋里,全当是养了只猪。但吴名肯定不会对的其他阮家人也生出恻隐之心,严衡也不会让他们仗着自己姓阮就给吴名平添麻烦,动起手来自然是毫无顾忌。

    “还是让姚重先查着吧,万一阮家又只是替罪羊呢?”吴名意有所指地说道。

    严衡顿时脸色一黯,伸手把吴名拉入怀中,辩解道:“这一次可和我没有关系!”

    “咱们还是让事实说话吧。”吴名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

    但严衡哪里听得懂这个段子,只当吴名真对自己起了怀疑,赶忙搂住吴名,赌咒发誓。

    吴名无语又无奈,干脆堵住严衡的嘴巴,来了段晨间运动。

    吴名没把阮大郎放在心上。以他的本事,只要从阮橙身上弄点血,拽根头发,就能用法术找到他那几个直系亲属的所在,将他们一个个宰掉,根本犯不着动怒生气。

    真正惹火吴名的还是金角本人。虽然金角至今没有动手,但她一直和府外的接头人保持联系,既没有向吴名坦白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把拿到手的药汁丢掉,摆明了还是怀着动手的心思,只不过没有收到最后的指令或者没有下定决心罢了。

    吴名自觉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金角的事,不仅在关键时刻保全了她的性命,平日也把她当成红楼梦里那些副小姐般供养,没曾想这丫头竟然恩将仇报,暗地里替别人当起了眼线不说,还妄图帮人谋害于他。

    吴名之所以会从人变鬼,就是被身边人捅了一刀,也正因如此,他最恨的就是背叛,尤其是这种害人性命的背叛。再加上他对阮橙的火气也一直没撒出来,两相一叠加,吴名便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不肯再赏给金角,直接把她丢给姚重,让她去品尝活受罪的滋味。

    银角也是一样。

    知情不报又图谋不轨,乍听起来倒也算不得多么严重,若是换了平时,吴名很可能就是把她撵走了事。但和金角的事一起爆发出来,吴名原本只有三分的厌恶就膨胀成了九分,顿时迁怒一样地把她也丢给了姚重。

    但吴名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晚上过去,他便懒得再去插手此事,只等着看姚重能不能查出真相了。

    姚重确实有些本事的。

    得到吴名的提示后,他很快便连哄带骗、软硬兼施地从金角嘴里套出了口供。

    阮大郎阮槿虽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嫁人做男妻,但也同样不想舍弃和郡守府结成姻亲后能够获得的种种便宜,于是便做了个投机取巧的安排,说服父母,从阮家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家生子侍女,给她冠上阮家旁系的身份,送过去做媵妾。

    按照阮大郎的计划,阮橙会在婚礼前失踪,但阮家会把阮橙的嫁妆和两名媵妾送过去,将此事渲染成阮橙的一意孤行。只要那名美貌的媵妾能够得到严衡的宠爱,阮橙逃走的事便可以不了了之。如果那名媵妾再为严衡生下一男半女,那阮家就能比嫁儿子获益更多。

    阮槿之所以把金角塞进陪嫁,原本也是为了照顾那名用来吸引严衡注意的美貌媵妾。只不过阮槿写好了剧本,相关的人员却全都没按照他的剧本去演。媵妾根本就没派上用场,金角却被严衡随手一指,调到了吴名身边。

    但金角原本就担负着向外传递消息的职责,很快就将此事汇报给阮槿。

    阮槿那会儿大概正恨吴名恨得咬牙切齿,当即就给金角布置了新的任务,先后捎了三瓶药汁进来。

    或许是那时的金角尚不识字,阮槿又难以通过传口信的方式给她具体的指点,干脆就只让人传了一句话,让金角用这三葫芦药把吴名“送”出郡守府,连这些药汁到底有什么作用都没告诉金角。

    金角并不是多么聪明的女人,胆子也算不上大,拿到三葫芦药汁之后,她也只是将其收藏起来,并没敢轻举妄动。

    紧接着,阮家便悄悄离开了襄平。

    金角不知道阮家为什么离开,但金角和阮槿的联系却没有因为阮家的离开而中断。

    阮槿留了个心腹在襄平,通过甜糕铺子与金角保持联系。

    得知金角拿到药汁却什么都没有做,远在外地的阮槿终是给她下达了具体的指令。但传口信并不像传东西那么容易,能够面对面说话的机会又太少,传信的人也不知道金角识字,只能用画图的方式来指点金角。

    金角并未保留那些图画,看过后便全都烧掉了。

    但据她自己所言,[春]药是要送去给媵妾用的,[迷]药才是留给吴名的。只是严衡如今根本不去媵妾所在的西跨院,又有好几个月的孝期要守,无法与人生孩子,金角便没有急着把[春]药给那名媵妾送去。

    而那葫芦[迷]药也同样没能派上用场。按照阮槿原本的计划,他会在府外安排一些人手,待一切就绪后再给金角送信,让她想法子把“阮橙”引出府去,在约定的地点把他迷昏,再由阮槿派来的人把她和“阮橙”一起接走。但行动的指定一直没有到来,负责与金角联系的人也忽然间就没了消息,这件事便没了下文。

    至于那葫芦[毒]药,金角则一口咬定是留给自己在事情暴露的时候自尽用的。

    因这些口供都是金角的一面之词,姚重也只是把审讯的进展如实汇报了一遍,并没有将其定性为结果,也没有就此结案。

    就在吴名开始考虑要不要出手把阮槿抓过来的时候,姚重却开口向他借取乌冬,想让乌冬给辽西那边送份指令,让那边的人调查阮家下落。

    听他这么一说,吴名却摇摇头,“阮家在不在辽西不好说,但阮槿肯定不在辽西。别忘了,金角可是每月底都要和人接一次头的。如果阮槿也去了辽西,你觉得他能像你家郡守似的每月都派人在两个郡治之间跑个来回?那得跑死多少马,累死多少人,花掉多少钱?更别说两个月前就已经下过暴雪了,他一个商户家的病儿子,能雇得起那种可以在寒冬腊月里东跑西颠的高手吗?”

    姚重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夫人觉得阮家大郎还在襄平附近?”

    “不会远的。”吴名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