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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锦程此时正在书房中跟几个心腹商讨生意上的事宜,对于肖老太君房中发生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
一个账房模样的道:“老爷啊,我们可是要快些想法子才成呢,达盛昌那边已经来催了好多次了,说是如果再不交付货款,下一批货他们就不发了啊!苏州昌盛那边可是等着呢,若是到期交不了货,我们可是要赔钱的啊!还有天茂那边的货款,算算日子马上就要到期了,若是再不付款,他们要告呢!”
肖锦程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叶,道:“苏州昌盛那边也太沉不住气了些,有我那大舅子苏州知府在那里,难道还会少了他们的货不成?若是再啰嗦,就让知府衙门的衙役去跟他说!”
那个账房模样的人一脸的为难:“昌盛那边说,就是看在舅老爷的面上,这才容许咱们拖欠了这许久的日子,若是再不交货,他们就要换供应商啊!”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道:“说起来,我们这舅老爷也有些不大妥当,咱们肖府说到底跟他也是血亲,怎得就不能出个面,说上句话呢?你看上一次在郑州,一个七品知县出面说了几句话,孙麻子就立即给我们降了一成,还答应以后先拿货,再付钱,这是多大的面子?那些做买卖的啊,就算是再有钱,说到底还是害怕官家。舅老爷若是不趁着这会子还在位子上说话,等到哪一天卸任了,说话可就不管用了!”
那个账房模样的人咧嘴苦笑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肖锦程皱着眉头瞪了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一眼,道:“说那些不管用的干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眼前这一摊子事!”
那个尖嘴猴腮的人咧嘴“嘿嘿”一笑,道:“老爷是最聪明的,我们这些人堆到一块也比不上您的一根手指头。老爷说什么。我们就怎么做就是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说完之后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啦。
那个账房模样的人似乎是暗地里叹了口气一般。低头看向了别处。
肖锦程面上倒是轻松了不少,轻轻地吹了吹盖碗中的茶叶。向那个账房模样的人道:“卢先生,你倒是说一说,如今哪里还有活泛银子可以暂且挪借过来的啊?”
账房卢先生一脸的为难:“这半年咱们的买卖铺的摊子太大,一时账面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前段日子本是打算那船绸缎的货款到账之后我们手上会宽松一些,只是如今都已经压在了那船木料上。”一边说着,一边有看了一眼手里的账本,道:“如今柜上的流水。一共就还有不到五千两了。若是都给了苏州昌盛那边,也不足一半呢。并且若是都给了他们,我们的流水可就断了,这……这做生意。流水断了可是大忌啊!”
肖锦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个尖嘴猴腮的带着几分不满瞪了账房卢先生一眼,尖声道:“做生意嘛,还不就是要转起来才能发财?还不是要胆大才能发财?那一船木料我们若是不吃进,就被旁人吃了,这不是白白将肥肉送给旁人么?并且这一船木料一倒手。那可是上万两银子的进项。卢先生是老爷花了大价钱雇来的,这会子可是要你出主意的,不是让你诉苦的呢!”
卢先生脸色立时变得铁青,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低下头去看账本。
肖锦程轻咳了两声,道:“卢先生,我记得不是还有一笔一万两银子的款项没动,倒是可以用来先付给天茂。”
卢先生抬起了头,道:“那是预备给达盛昌的货款啊,我们已经欠了他们足足十几万两的货款了,若是这一次还一点都不给,只怕他们又要开始闹腾了。”
那个尖嘴猴腮的人道:“卢先生,谁不知道达盛昌的二柜是你的师弟,所以你遇到事情总是这么向着达盛昌。现在可是我们自己的买卖有了困难,我劝你还是先想着这边多一些罢!”
卢先生急了:“你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啊?我这可都是站在咱们自家买卖的角度说啊!”一边又将头转向了肖锦程:“老爷!您给评一评这个理,我老卢在肖家这些年,是不是兢兢业业?我那师弟虽然是的达盛昌的二柜,我可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咱们生意的事情啊!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只怕达盛昌还真未必让我们欠了这么多的货款呢!”
肖锦程抬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慢条斯理道:“老卢,你不要着急嘛!”转头看了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一眼,道:“谁让你胡说的?老卢在我这里干了这些年,旁人不知道,难道你我还不清楚么?若是再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治你!”
一边又安慰卢先生道:“他就是灌了两杯猫尿,这会子说的全是胡话呢。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样罢,就将达盛昌这一万两银子先拿出来,给了天茂,应付过眼前去。待到那批木料出了手,我们接着就给达盛昌还钱。这事儿啊,还是得你去跟他们说一下。”
卢先生面上露出了难色:“这个……老爷……我们已经欠了达盛昌那么多钱,如果这一次一点都不给,只怕是……”
肖锦程很豪爽地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跟他们那边都很熟啊,你这点面子是肯定有的,你就辛苦一趟去跟他们所以说嘛!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之后径自站起身离去,那个尖嘴猴腮的也赶紧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忙不迭地跟着肖锦程出去了。只留下账房卢先生一个人对着账本叹气。
再说肖老太君屋里。
肖十三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道:“便是听了你的吧!只要能治好老祖宗的病,便是花多少钱,我也认了!”
傅文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嘛!钱财乃身外之物,没有了还可以再赚,若是命没有了,那可就再也找不回来喽!”
说完之后又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岫玉雕百子千孙观音瓶儿在手,口中啧啧赞叹道:“这岫玉晶莹剔透,这雕工巧夺天工,只怕也是件宝物了吧?”
肖十三的眉毛抖了两下,强摁着心里的不舍与心疼,转过了头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
肖老太君再榻上高声叫道:“你……你若是敢摔了这个,我定会跟你没完!我宁愿拼上性命不要,也不容你这么糟蹋我的宝贝!”一边又要坐起身来。
傅文卿一把摁住了她,笑嘻嘻道:“就得是你心痛的宝贝,这样才管用呢!”说完右手往地上一掼,那个岫玉瓶儿立时便摔得粉碎。
肖老太君一把捂住了心口,“哎哟”一声瘫在了榻上,口中哭天喊地:“哎呦喂!我的命根子啊!我不活了啊!”
傅文卿仔细端详了一眼肖老太君的额头,笑嘻嘻道:“出的汗还不是太多,看来,老太君还是不够心疼啊!”
说着又拿了一尊麻姑拜寿嵌金镶宝的琉璃盏在手,道:“这玩意儿看着很是通透,想必价值不菲,是老太君心仪的宝贝吧?。”
话音未落,已经摔在了地上,翠绿色的琉璃碎片儿蹦得满屋子都是。
肖十三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扶住了额头,皱眉闭眼,不忍再看。
肖老太君直接摊在榻上不起来了,口中叫嚷的声音也小了,只是气喘吁吁地嚷道:“你这个……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小王八蛋!”
傅文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好人难做啊!老太君,苍天可鉴,我这可是给您老人家治病呢,您倒是反过来骂我了!您老人家也是整天拜菩萨的人,若是让菩萨知道您这般地恩将仇报,只怕会怪罪您吧?”
口中说着,手里却是不停,又将几个官窑烧制的花瓶给砸碎了,细腻的白瓷片碎了一地,人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肖老太君此时已经没有了力气叫嚷,瘫坐在榻上,口中仍是絮絮叨叨:“我知道!你这是报仇来了!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是挟私报复!你这是报复我!我知道!你这一定是报复我!哼!还说是给我治病?狗屁!你这摆明了就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傅文卿笑眯眯地看着她,声音出奇的温柔文雅:“我报复您?老太君这话从何说起啊?您为什么要报复您啊?我只是您孙儿的朋友,一直对您尊敬有加,我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何必要报复您呢?莫非……您曾经做过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莫非……您做的那事情值得我这么报复您么?”
肖老太君恨恨地看了傅文卿一眼,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你这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我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
傅文卿却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地看着肖十三道:“肖兄你看,如今老太君一门心思的是怨恨我了。我挨着半天骂倒是不打紧,只是老太君这般激动,身上的气力都化作了口中的言语,这汗只怕却是出不来的,那么这些价值不菲的玩意儿岂不是白白摔了吗?”
肖十三道:“那依傅兄之意,应该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