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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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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没亮,贺兰擎习惯性早醒,像昼伏夜出的动物,他对即将到来的白天以及一切光亮的事物有一种天生警觉。

    他没起身,因为南生还在睡,小小的人枕上他手臂,一手抱着他的身体,长发如水流淌,黑缎子般,露在被褥外的肌肤更白的晃眼。

    贺兰擎认真看她,昨天他一放手,南生马上扑过来对他又咬又抓,脾气坏的要命。

    骄傲任性的南生,平素连哭都不愿意叫旁人看见凡。

    没力气了,她直接咬,留给贺兰擎几处牙印。

    他不会哄人,她越闹越折腾,他越任由她。

    闹完了,南生又黏他。

    两人面对,南生捧着他的脸,眼瞳黑亮,像两把锋芒毕露的利刃,她说,“贺兰擎,你不要害怕,天大的罪孽,我傅南生一人承担!謦”

    这话说得贺兰擎咬紧牙关,眼眶发烫。

    他想起曾经过往。

    “贺兰,若将来我真回不来,答应我照顾素馨一辈子。”

    “贺兰大哥,唯念交给你抚养,我死能瞑目。”

    他不轻易许诺,一旦答应必然全力以赴做到,他对南生的承诺呢?

    贺兰擎紧紧闭起眼,等他再度抬头直视南生:“阿生,你等我。”不带其他丝毫解释,简简单单这几个字,这次却充满不同意味,南生静静回望贺兰擎。

    贺兰擎充满期待,更小心忐忑等待回音。

    南生问:“又要走?”

    他点头,又追加一句,“我会惜命。”

    他会惜命,他的无所畏惧因多了她,而有了软肋,贺兰擎想着内心不由澎湃。

    这世间,有一人等他,念他的滋味,难以言表。

    南生心里气他说话口无遮拦,面上淡淡,“带兵出征?”

    “差不多。”

    南生眼珠转了转,目光投向他,这个男人一身是伤,前方道路是否危险,他都只管前行。

    “多久?”

    贺兰擎想说不知道,想了想,“很快!”

    心里有人,尚未出行,归期已定。

    “不快也没关系,喜欢我傅南生的男人,不止你一个。”南生哼一声,出征在外,几个月甚至几年都说不定。

    相思苦,磨人心。

    贺兰擎摇头。

    南生顺势斜他一眼:“怎么,不相信?”眼梢微扬,眸子圆亮,不经意轻笑,媚从骨中生。

    贺兰擎的心猛然一颤,抓紧她手腕,朝怀内稍微使劲一拽,贴着南生耳边说:“没谁比我好。”

    “谁知道——”南生的话被打断后再没能继续说完,夜的黑幕之下,人随心所欲,醉生梦死。

    被欲/望吞噬,南生甘心以身献祭。

    身边多了他,南生睡的安心,睁开眼正对上静静看她的贺兰擎,起初南生没缓过神,人懵懵的。

    贺兰擎见她呆呆的模样,心里喜欢,低头亲了亲南生微张的唇。

    南生人精神了,抬手去打他,势大力小,连挠痒痒也算不上,贺兰擎只是笑。

    “阿生起来了。”

    南生起身,默不作声拿起衣裙穿好,贺兰擎正收拾书案公文,南生余光瞄见,加急文书,出发刻不容缓。

    想到这儿,她干脆别过脸不瞧他。

    贺兰擎问:“想吃什么?”

    “不饿。”南生挽发,镜中贺兰擎身影走近。

    “就当陪我,一起吃。”

    他笑着与南生商量,南生点点头。

    时辰早,街市还有不少摊点,食物香味交杂充满整条街,生意算不上热火朝天却人多热闹。

    “行了,就这儿吧。”南生随意指了指。

    贺兰擎选了家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的摊子坐下。

    南生坐的端端正正,小手交叠放在腿上等贺兰擎。

    有瞬间,她觉得贺兰擎像外出狩猎的狼,而自己则是呆在窝里等他猎食归来的母狼,她担心他远去会遇见危险,又不能阻止他。

    那是这个男人血液里流淌的信念、坚持。

    贺兰擎不讲究吃,即便他身居高位,还是秉持管饱就成,汤面味道一般,他低头吃了几口,再看南生,她几乎没动筷子。

    她整个人清清淡淡,与周遭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贺兰擎说:“我们换一家。”

    南生摇摇头,问他:“平时军营里有这些吃吗?”

    “不多。”

    南生将面碗推过去:“你多吃点。”

    贺兰擎默默吃了两碗面,南生一直盯着他瞧,贺兰擎吃饭一点不像世家公子般斯文,他吃东西很香,也不挑食,当然她还见过他生食的时候。

    以前他怎么过的?不,是这二十多年怎么活下来的。

    “吃饱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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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生很自然拿了帕子帮他擦擦嘴角,贺兰擎一怔,他们两人坐在简陋的摊边吃东西本就引人注目,南生对贺兰擎不经意流露关切,也不顾旁人怎么看。

    “吃饱就走吧。”南生起身,这次她走在贺兰擎前面点,贺兰擎如影随形,她不说话,他更不出声。

    满庭芳后门,南生脚步停下,她转身说:“你走的那天,我不送你。”

    “好。”贺兰擎应声。

    “你也不要写信。”

    贺兰擎没回答。

    “不要托人让我知道你一丝消息。”南生仰头,贺兰擎脸色不太好看,“我也不给你写信,不让你知道我的消息,我不招惹你。”

    说完这些,南生转身走进门内。

    贺兰擎沉默如顽石,离开时毫不拖沓。

    没有道别,又是别离。

    ****

    贺兰擎清楚自己,他是个冷情的人,冷漠没感情,为达目的,可以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甚至自己的性命也拿来赌。

    给予羌地援兵,宋齐正态度不明,贺兰擎禀明情况,当天带着援军出发。

    严苛规定行军天数,无论风霜雪雨前行不滞。

    他没写信给南生,甚至也没想南生,卯足气力征战途中,意外总不期而至。

    贺兰擎头痛发作,这次比以往都要厉害。

    温恪没辙,拉管铭一起帮忙。

    军医管铭是跟随贺兰擎多年的部下,口风严实,医术甚好。该用什么药,什么剂量,温恪与他反复商量,严防贺兰擎病情泄漏,军心不稳。

    起初没任何好转,贺兰擎硬撑,之后管铭不知换了那味药,药效出奇好。

    温恪趁贺兰擎入睡,在营外与管铭聊天。

    “管老三,你医术渐长呀!”

    “没事我先走了。”

    温恪拦下他,“你小子急急忙忙要走,又赶着去伙头军那里吃小灶。”

    管铭出生杏林世家,落难公子不像一般随军大夫,吃住还是比较讲究。他爱清净又有洁癖,不太好亲近。军中谁有个头疼脑热,找他瞧瞧,只要给点特产小食,管铭一定帮忙。

    温恪阻拦,管铭已经颇为不耐烦,所以很不情愿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走呀,我倒想瞧瞧什么好吃的勾得管老三你跑得屁颠颠。”温恪伸手大喇喇搭在管铭肩头,完全无视对方眉头直皱。

    “又不是姑娘家,扭扭捏捏的。”温恪对管铭不喜男人靠近这点一直想不通。

    管铭去迟了点,好在他吃小灶,没有人与他争。

    管铭问:“小宋呢?”

    送餐的士兵回答:“小宋说先去军医大人营帐收拾。”

    “小宋是谁?”温恪好奇追问,管铭一向不假他人手收拾东西,说白了洁癖严重,不喜欢东西被他人碰。

    管铭显然对吃的兴趣大过回答温恪问题,他慢条斯理品味菜肴,享受吃饭。温恪凑过去,一荤一素,一份汤,卖相不错。

    不请自来的尝了一口,温恪眉头一动,吩咐士兵:“照这样赶紧做些热乎的,送给侯爷。”

    “没了。”管铭不咸不淡说。

    “只得你一人有吃?”

    “奇怪吗。”管铭朝嘴里又塞东西。

    士兵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温大人有所不知,这些都定量,只给军医大人专用。”

    “放屁!”温恪爆粗口,“叫伙头军长给老子滚过来!”

    “温大人,这些是小宋做的!”

    “哪个小宋?叫他一起滚过来!”

    管铭不急不慢挥挥手,叫吓得发抖的士兵退下,“小宋不是随意用来做饭做菜的,还要帮我收拾整理药书,忙得很。侯爷那身子骨少吃一口没多大事,撑得住。”

    温恪白他一眼:“管老三,你真记仇。”

    管铭落难发配漠北,他参军想图温饱,结果被残酷的战事吓得做了逃兵,贺兰擎负责追他回来。

    不过也幸亏贺兰擎,管铭最终保住性命,后来他发挥长处,渐渐军中日子过的舒坦。管铭对贺兰擎却没多大感激之情,一副不冷不热样子。

    吃饱喝足,管铭甩手掌柜般回到营帐。

    小宋真是不错,管铭很欣慰住处打扫的一尘不染,还熏了点香,药书摆放整齐。

    “管军医。”一个声音从角落传出,细声细气。

    “小宋,你过来。”

    角落的人放下手中书籍,走到管铭面前,管铭在男子中算不得高,偏瘦肤白,浓眉大眼,虽有女相但眉宇生就一股子英气。

    小宋人如其名,小个子略微单薄的身板,黝黑小脸,总微微低着不怎么看人,所以五官如何便轻易被忽略,整个人有点处处谨慎过度的感觉。

    管铭用力拍拍小宋肩膀:“你的药引子效果很不错。”

    小宋低着头:“多谢管军医相信我。”

    管铭转转酸疼的脖子,想到几天为贺兰擎配新药,累的没睡好,“我先睡几个时辰,屋里的书你拿着看,记得做晚饭,没事别吵醒我。”

    “是。”

    小宋轻手轻脚出去,人没离营帐几步,快到羌地,周遭戈壁鲜少见绿色,空气干燥。一时起了阵黄沙风,面对相隔有段距离的侯爷营帐,小宋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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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有话说:原来的版本,南生比较单纯,外表柔弱,内在坚强,我写过这类的女子。不想重复差不多的女主个性,所以才有新版南生出现。

    有童鞋说南生像风月女子,是因为她对贺兰擎主动吗?她十多岁的时候与贺兰擎喜欢的死去活来,经历了很多苦难。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的确招惹了贺兰擎,没这段怎么招惹的过程,很难会有南生对贺兰擎感情的坚守,那是我准备在后面写的内容。

    最后一句老实话,也因为我的年纪也在增长,年轻不成熟的岁月,再也回不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