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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忠言逆耳,直谏讨嫌,胡大人这番话令得皇帝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温婉的贤妃依然带着笑,目光却是一冷。
锦绣感觉到身边相互依偎的田氏母女们松了口气,暗想这大盛朝朝堂还能有个敢于直谏的大臣,而且是得皇帝重视带着同游的近臣,还不算太昏馈腐败。
再朝南宫照、罗真扫了一眼,几个家伙还是那副老样子,南宫照甚至微微阖下眼帘。
锦绣当然不相信罗真会任由皇帝帮着贤妃把锦云带走,他们都不吱声也没有动作,想必就等着边上的大臣出言劝阻吧,看看胡大人开声了,立马便有好几个大臣凑近过来。
贤妃收起眼中冷意,声音柔弱地对胡大人说道:“大人听岔了吧?本宫要认下的义女,那会是什么身份?况且本宫十分喜欢锦玉,将来她做了本宫的义女,本宫自会待她如亲生,忠勇将军夫人对她的疼爱,本宫也都能给得起,锦玉她如何不愿意?”
胡大人道:“下官却不曾听到姑娘说愿意啊,倒是保定侯夫人说的话,似乎很不乐意呢!”
“保定侯夫人,此事与她何干?”贤妃盯了锦绣一眼,又看向田氏道:“女儿是她的,忠勇将军夫人愿意就行了!”
“可是,贤妃娘娘,下官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忠勇将军夫人的声音!”
“你!”贤妃被这不识事务的老头气着,幽怨地看向皇帝。
皇帝头痛地皱眉:“胡爱卿,朕知道你耳力很不错,只是胡爱卿有所不知:朕与爱卿们未进来之前,贤妃已经与忠勇将军夫人商量好了!”
贤妃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淑妃可作证!”
淑妃站出来,笑着道:“这么好的事情,多少人求之不得!忠勇将军夫人自然是答应了的,锦云姑娘也很乐意!胡大人若不信,皇上可再问一问母女俩,便知分晓!”
锦绣心里冷笑:淑妃倒是不笨,让皇帝亲启金口问你愿不愿意,谁敢答个不字?
皇帝却一心想顺贤妃的意,听了淑妃的建议,还真的就朝着田氏和锦云问道:“贤妃如此喜欢这小姑娘,忠勇将军夫人,你肯不肯让她随我们回宫,做贤妃的义女?冯锦云,你呢?你愿意吗?”
锦云平日虽也伶牙俐齿足够机灵,这会子却是懵了,转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竟是半晌答不出来!
这也怪不得她,她本是最小的一个,上头有两个姐姐,还有娘亲护着,即便处于最艰难的境地,也还轮不到她来承担,突然与皇帝这样能决定自家人生死的生物对上,被吓呆才是正常的。
而事实上,锦云的小脑袋里此时正在急速运转做选择,到底是答不愿还是愿意?她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凭她的直觉,贤妃和淑妃都不是好人,落到她们手上肯定不会好过!但是,皇帝给她们撑腰啊,皇帝一句话就能杀人的,万一拒绝惹恼了皇帝可怎么办?自己会死,娘和姐姐、可爱的弟弟、关二爹都得死……锦云不想死,也不想失去亲人啊!
那就,只好答愿意了吧?
锦绣看着锦云纠结的小脸儿,心底一股怒意腾升上来,伸手将妹妹揽在身侧,打算上前跟皇帝和贤妃、淑妃好好理论理论,田氏却比她先了一步,只听田氏说道:
“皇上,二位皇妃娘娘:臣妇的女儿自小在乡下长大,性情呆闷,拙笨少礼,比不得京城的姑娘聪明灵慧,这样也能得到娘娘的喜欢,实在是万分荣幸!臣妇自然是愿意让女儿进宫做娘娘的义女,臣妇的小女儿也是肯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无妨,慢慢说来!”
皇帝此时已松了口气,和贤妃同时胡大人瞥了一眼,贤妃脸上是标志性的温柔笑容,眼里却盛满傲慢。
而皇帝则只想表达一个意思:看吧看吧胡爱卿,朕说得可有错?人家早就愿意了的,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顺便还为自己慨叹一声:做皇帝不容易,做个有威信受爱戴不被臣工们处处挑刺的好皇帝更不容易啊!
田氏继续说下去:“臣妇方才听贤妃娘娘说了,能入宫做娘娘们义女的,应是尚未议亲的女孩儿,如此一来,臣妇的小女儿就没有这个福份了!”
贤妃一怔:“忠勇将军夫人,你什么意思?”
锦绣、锦玉、锦云也被田氏这个神转折搞懵了:众目睽睽,虽然不能开家庭会议好好商量,可是田氏突然来这么一下,还真是……很不好把握诶,首先,都不知道田氏要拉谁来演这个拉郎配,怎么统一口径?
姐妹三个速度交换了下眼神,很有默契地决定,就由田氏唱独角戏得了,反正儿女姻缘向来是父母作主,当娘的掖着瞒着偷偷替孩子议亲订亲,多了去了。
淑妃也紧跟着贤妃的话,阴阳怪气道:“忠勇将军夫人,前些天进宫,你可还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过:这二女儿已订亲了,但小女儿才十一二岁,尚未议亲,还想留在家几年,不急着许配人……怎么?这才几天,锦云就议亲了?有这么巧的事么?你知不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听到满门抄斩,田氏果然被吓着了,浑身哆嗦,脸色瞬间惨白。
锦绣扶住田氏,低声安慰一句,抬眼看着淑妃道:“淑妃娘娘身份高贵,书也读书得多,想必还懂朝廷律法?若果真如此,那么我佩服!但据我所知,本朝律法公正严明,最重证据,我的母亲是否犯了欺君之罪,要不要满门抄斩,还请淑妃娘娘拿出证据来!否则,我这会儿就要告御状,请皇上为我们母女做主!”
淑妃指住锦绣:“你这是……”
皇帝以袍袖遮住嘴唇咳嗽了两声,贤妃用眼神制止住淑妃,却不理会锦绣,直接朝田氏问道:“方才淑妃所言未为是错的,我也听说了,你这小女儿明明未曾议亲!”
田氏被淑妃恐吓了一下,多少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想出这么个笨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为护住女儿,她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娘娘有所不知,自那次从宫里觐见了皇后回来,就三不五时地有人上门提亲,臣妇怜惜女儿幼小,确实想过要留在身边几年,至少到及笄再议亲也不迟,可是,总也推托不掉,臣妇就……为小女儿做主订亲了!”
“什么?你答应了?何时?”
“是的,臣妇做主答应了,就在几天前!”
“订的何人?”淑妃很不甘心,追着问。
贤妃也蹙眉看着田氏:“忠勇将军夫人,本宫很喜欢锦云,希望她将来能配个如意郎君,请你说实话,与锦云议亲订亲的,可是京城人家?”
田氏抓住锦绣的那只手蓦地加大了点力度,母女俩对视,锦绣看到了娘亲眼里的无奈和焦灼。
她心里哪有不明白的?田氏是因贤妃那句“已订亲的不要”受到启发,想当然地以为给锦云随便按个未婚夫名头,就会没事了,却没料到贤妃、淑妃根本不肯罢休,非要追根究底,揪出订亲的那个人来!
锦绣心里窝火,当然是恼恨贤妃和淑妃,这两个讨厌的女人死死纠缠住不放,执意要锦云进宫,若说她们没有什么企图,锦绣是不相信的。
她侧转脸,下意识地朝罗真看了一眼,并不期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计,这人要是真出手帮她,那就不用绕弯弯了,直接严辞拒绝,斩钉截铁没有回旋之地,贤妃淑妃算什么?得罪皇帝他也在所不惜!
他能够这么安静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就看在南宫照的面上——太子尚未变成皇帝之前,得隐忍着些!
罗真却没空看锦绣,他正脸瞪着身旁的刘复,刘复此刻竟像个大姑娘似的露出害羞的神情,一张脸得要滴血,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朝锦绣姐妹走来。
锦绣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推刘复的并不是罗真,而是另有其人,刘复却没有半点怨恼之意,他红着脸,目光躲躲闪闪避开锦绣的眼睛,手足无措地走到田氏和锦绣身边,恭恭敬敬地朝皇帝深深行了一礼,声音清朗地说道:
“禀皇上、贤妃娘娘、淑妃娘娘:微臣刘复,前年去往赤州叔父家中小住,曾在忠勇将军家做客,又因微臣好友罗真迎娶了忠勇将军夫人长女冯锦绣为妻,微臣常来往将军府,帮忙亲事,与两位冯姑娘相熟……此次忠勇将军携家眷进京,两家长辈相见过,家母便为微臣做主,向忠勇将军夫人提亲,虽多次被拒,但家母执意请求……岳母大人对微臣再三考察,认为微臣虽与冯锦云年龄相差不少,但有弊亦有利,便应允了!”
刘复低着头说完这番话,感觉从没有过的心虚和汗颜,与锦绣母女只隔一步之遥,他却不敢转过脸去看她们一眼,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唯恐自己不小心或是忍不住看了她们,那样他会羞死的!
都怪南宫照!场上未成亲未议亲的年轻官员不计其数,为什么就偏偏推出自己?
一定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故意的!
这下自己在锦绣姐妹面前都成什么形象了?啊啊!还有那煞神罗真,他那是什么眼神?简直都要杀了自己啊!
话说你做为姐夫而已,似乎没有权利这样吧?锦云她将来不管嫁我还是嫁给谁,都不关你事吧?
刘复腹诽着,一边内牛满面。
而堂上除了田氏母女和皇帝、贤、淑二妃,围着旁观的各式各样人们,统统被惊呆,全体石化约莫半分钟——这么戏剧性场景啊,确实太少见到了!
贤妃和淑妃临时起意的计划就这么泡汤,锦云危机解除,在回家的路上,锦绣是越想越好笑,坐在车里笑得停不下来,捶得车板咚咚作响。
田氏受了这场虚惊出来,却先不去管什么后怕不后怕,竟真的对刘复上了心,叮嘱锦绣,二天到别院来,母女们要好好谈一谈!
另一边,贤王细心扶送母妃上了马车,却始终不说一句话,他没法抱怨母妃,但心里的郁闷,实在是难以排解。
他唯有痛恨淑妃,若不是淑妃乱出歪点子,母妃这么聪明的人,不至于给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他让人窥探锦绣,并不是要轻举妄动劫持她,今天并非好时机,是以他另有安排:让师傅青玄道长过来与锦绣见一面!
却没想到,母妃和淑妃一番胡搅合,把锦绣缠得死死的,根本没机会出去与师傅单独会面,到黄昏时分大队人马又都跟随皇驾回城,一路上近卫、羽林军将队伍围得密不透风,别说想见锦绣,就是她乘坐的马车都看不出来!
贤妃虽没被皇帝责怪,还得了几句安慰,让她回城后再另行挑选,总能找到合心意的义女,但贤妃心情却好不起来,她直觉锦云的这个婚事有蹊跷,想来想去,意识到可能是南宫照出手坏了她的事,不由得一阵咬牙。
失算又被皇帝甩脸色看,
另一边,贤王细心扶送母妃上了马车,却始终不说一句话,他没法抱怨母妃,但心里的郁闷,实在是难以排解。
他唯有痛恨淑妃,若不是淑妃乱出歪点子,母妃这么聪明的人,不至于给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他让人窥探锦绣,并不是要轻举妄动劫持她,今天并非好时机,是以他另有安排:让师傅青玄道长过来与锦绣见一面!
却没想到,母妃和淑妃一番胡搅合,把锦绣缠得死死的,根本没机会出去与师傅单独会面,到黄昏时分大队人马又都跟随皇驾回城,一路上近卫、羽林军将队伍围得密不透风,别说想见锦绣,就是她乘坐的马车都看不出来!
贤妃虽没被皇帝责怪,还得了几句安慰,让她回城后再另行挑选,不由得一阵咬牙。
失算又被皇帝甩脸色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