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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罗嬷嬷忍不住轻咳一声,罗老夫人侧头朝她看去,罗嬷嬷便陪着笑道:“三爷和三少奶奶才刚成亲,少年夫妻自然是新鲜着,三少奶奶正恃宠生骄,指望三少奶奶懂事应下这事可难!但若真的由着他们任性下去也不妥当,毕竟三少奶奶甫进门便如此张扬不懂收敛,三爷又是个急躁性子,与三少奶奶耳鬓厮磨时日一长,小夫妻俩怕是更不愿意听从长辈管教……太太们一片慈心,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的威信却怠慢不得!怎么说亲戚间的情份都不能因一桩小事就淡了去,给小爷们纳贵妾,向来是老太太、太太说了算,不如就趁眼下,把事儿给办妥了,等两日后三少奶奶到来,当着长辈的面,新奶奶出来给她敬上一杯茶,生米煮成了熟饭,三少奶奶也无话可说,左右都要上船回京了,难不成她还能舍得不进京?”
罗老夫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生米煮成熟饭?这倒也是个法子!今夜小三儿醉酒,给他多喝碗醒酒汤……就这么办!”
转头对金氏道:“金家姐妹俩住一块,你这就过去把云儿带出来,到底是姑娘家,悄悄儿教导几句,别一慌张什么都忘了!”
又吩咐罗嬷嬷:“你亲自过去安排,叫老爷身边人搭把手,将前院的人清场,尽量别让人瞧出什么——小三儿精明,有时暴烈狠心,但也不都是无理取闹,只要他拿不到实据,就没有话说!”
罗嬷嬷藏在袖里的双手不由得紧握了一下,她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时常给些提议。可并不代表所有事都由她去做,特别是与三爷罗真相关,她还真不太想沾边儿。
可是这次……罗嬷嬷下意识地朝金氏瞄过去,正对金氏的目光,心里一顿,赶快垂下眼眸,答应了一声是。
前院。宾客尚在。长辈也没有退离,罗真就算酒醉也得陪坐在侧,又因忙碌整天感觉疲倦。支持不住便伏在桌上眯一会,反正那几个留下饮茶谈话的中年男子也不是冲他来,而是早年在京城与罗松相识的。
罗松见罗真醉倒,只嫌弃地责斥:“不屑子。失礼无状!”却也不让人把他扶下去歇息,自顾和故交旧友们围在一处谈论说笑。那些人就算有心想替罗真说句话,这种时候也不太好意思开口。
好容易等到曲终人散,客人们都告辞散去了,罗松也由婢仆服侍坐上软轿抬回内院歇息。罗真身边长随才赶紧走来将他唤醒,罗真倒是不用搀扶,起身稍站了一会便自个儿走回内院。脚步有些虚浮,但不至于东倒西歪。
他与锦绣当婚房的院子。早叮嘱过内院管事韩妈妈好生看着,不准任何人擅自进入,更不准随便触碰动用少夫人的东西,哪怕一针一线都不行!
之前听宝良禀报罗方趁他不在,总找借口以男主人姿态陪伴锦绣,罗真气得够戗,险些头脑发热追上罗方将他狠狠揍一顿!
敢肖想他家绣绣,绝没有好下场!
绣绣!他的心尖儿绣绣还有东山村,要是没有这场讨厌的应酬,他快马加鞭赶过去,这时候只怕都回到她身边了!
罗真走进上房,脚步便有些踉跄,几个大丫头都跟随少夫人在乡下,房里没人服侍,韩妈妈只得领着四个二等丫头围上来替罗真宽衣,服侍他沐浴更衣,却被罗真大手一挥,都摒退下去,自个儿脱掉外袍就扑倒在床上,绣被帐幔散发出淡淡清香,正是绣绣惯用的熏衣香,罗真深深呼吸几下,安心地沉沉睡去。
韩妈妈掩了房门出来,又细听得屋里没了声响,便留下两个丫头在门口听值,叮嘱几句,自往别处巡看去了。
不一时,忽有个婆子提着灯笼走来,也不近前,只站在阴影里喊着说是韩妈妈让她来传话,教两个婢女快去一趟大太太那里取些醒酒的药丸。
两个婢女听那婆子的话也靠谱:屋里的爷不正是酒醉了么?老太太给醒酒药也没错儿!到底是年纪小心思单纯,还不懂得提防人,没有想过取药一个人去就行了,哪用得着两个人?
房门口的两个婢女都能哄走,外头基本上也没什么障碍了,淡淡星光下,便见一抹艳影顺着院中冰纹地砖甬道娉婷而来,低着头似含羞带怯,手上还捧了个托盘,待走近正房,廊庑下悬挂的灯笼光一照,可不正是金巧月来了。
此时的金巧月全身上下散发出阵阵浓郁香气,整个人犹如刚从香熏笼子里捞出来似的,她妆容精致,衣饰华丽,七分娇美三分妩媚,加起来便是十分的楚楚动人,她姑母金氏确实擅长化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自家侄女拾掇得这般美艳迷人。
金巧月站在房门前,一手抚上胸口,按捺住狂跳的心脏,略定了定神,便轻轻推门进去,再返身将手关上。
她其实不是个胆大的,但事关终身,而且她早已将自己视作罗真的人,生为他活,死做他的鬼!只要最终能成为他的女人,任何后果,她都愿意接受!
所以,这是老太太和姑母的安排,也是她之所想!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得到这个机会,金巧月咬着牙鼓励自己:只许成功,绝不能失败!
这个院子以前是罗方住的,她曾和罗妍等人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间上房并不陌生,又有外头廊庑下的灯光从窗格子透进来,金巧月左右瞧了瞧,很快适应屋里光线,稳稳地端着托盘,轻轻悄悄往床榻那边走去。
罗真不知何时已翻了个身,此时仰躺在大床正中,空气弥漫着酒气,显见今夜确是喝了太多的酒。
金巧月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往床边走近两步,痴痴地看着罗真俊美而安静的睡颜。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极力控制住自己,才忍住没有抚摸上他的面颊,只将帐幔放下,又轻轻推了推他,温柔地唤了两声:“侯爷!侯爷!”
她确实很爱罗真,恨不得为他去死。可罗真的狠厉她也见识过。很怕惹得他不高兴,万一罗真醒来责骂她要怎么办?
姑母教她放心,说罗真已经大醉。而且酒醉的人刚入睡不久再被唤醒,一定迷迷糊糊绝不会认得人的!
罗真被吵醒,侧身朝外轻哼一声:“嗯?”
金巧月赶紧端起醒酒汤,学着婢女的语气道:“妈妈让煎了醒酒汤。请侯爷饮用!”
一只手从纱幔后伸了出来,罗真想是正好渴了。接过金巧月递上的汤碗,也不辨味道,咕咕咕几下喝得干净,很快将碗递还回去:“下去吧!”
语气依然冷漠清淡。却带着些许慵懒松散,说明酒醉之后的罗真果然不似清醒时精明。
金巧月望着手中点滴不剩的汤碗,一颗心扑扑扑跳得更快了。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内间。走到房门边还特意拉一下门,发出声响假装她已经出去了。
只站得一小会,没数到二十下呢,里头再次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金巧月呆了一呆:他、他就这样睡着了?那药效该不会没用了吧?听说这碗“醒酒汤”,可是加了翻倍的药量!
心思转念着,耳边忽听见罗真迷迷糊糊轻哼:“热……水!绣绣……绣绣快来!”
成了!
金巧月激动地咬住嘴唇,按住胸脯深吸口气,急忙走到圆桌旁倒了一盏茶,尝一口是冷的,便倒掉大半只留着底儿——可不能让他喝太多水冲淡了药效,那事儿,越持久越好!
到现在,金巧月也顾不得害羞了,拿着水杯又往内室走去!
“侯爷,您是要茶么?”
“……”
没有回应,纱幔男人翻来覆去,呼吸急促粗重,金巧月站在床前都能感受到阵阵热烫的气息透了出来。
她曾是待嫁女,受过教引嬷嬷的教导,甚至亲眼看过一些待嫁女必须看的实图,此时被罗真的热气感染,再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脑海里立刻便浮现出那些画面,禁不住羞红了脸,双腿更是软得快走不动了。
又听到罗真呓语般喊了声“绣绣”,金巧月再不犹豫了,一把掀开纱幔,晦暗的光线里,床榻上的情形更是令她目瞪口呆、无比娇羞:罗真他,他竟然将身上衣裳全都除掉了!
男子健美精壮的身体不着片缕,完完全全呈现在眼前!金巧月脑中一个声音大喊:就是这个时候,不赶紧上去,更待何时?
将手中茶盏扔下,她急急忙忙解开的衣裳,幸亏早做好准备,衣袢什么的并未绑扎实,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脱了个精光,爬到床上,钻进了罗真怀里!
罗真很快反应过来,双臂收拢把金巧月紧紧抱住,并习惯地低下头,将脸埋进发堆、后颈,深深地吸了口气……
韩妈妈临时去了一趟前院,只因大太太那边说有件事让她去核对一下,哪承想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被侯爷身边一个随从跑来喊了回去,等她走回侯爷和少夫人居住的院子里,去到正房,看到里头那番情形,顿时震惊得恨不得晕过去才好!
她只不过离开一会,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侯爷人不见了,却吩咐此事全权交给她处理,她只是个奴仆,怎么敢处置主子的事?而且表小姐这个样子,说她没事么,偏偏上下不着片缕浑身乌紫要死不活的,说她吓傻了她又还会哭着喊送我回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了侯爷……韩妈妈最后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今之计,只好把表小姐送去老太太那里,反正这也是表小姐自己的意思!
不过送走之前,韩妈妈将金巧月抱起放到外间罗汉榻上,并没有叫别人,亲自打了水来,替她洗脸梳头,全身上下细细检察一遍,心里有个数,然后从里间地上捡了她的衣裳来一一套穿上去,左看右看觉得没那么狼狈了,才让两个婆子拿个软椅来,抬着仍在呜呜咽咽不停哭泣的金巧月去了老太太那里。
此时罗老夫人所居正院里已是灯火寂寂,从罗嬷嬷派去跟着金巧月的人回来禀报说表小姐已经进了三爷的屋子,而且好一会了都没出来,罗老夫人和金氏便放下心来,觉得此事终究是圆满做成了。
于是各自去歇息,罗老夫人累了一天,早就上下眼皮撑不开,让罗嬷嬷和灵芝服侍着躺上床,便睡了过去。
原先还想着要交待金氏一句的,到最后竟是忘记了。
金氏早让婆子问知罗松的住处就在老太太毗邻一个小院子,她自然是要去和丈夫住一块,就没歇在老太太让人给她安排的西次间里,而是让仆妇掌灯引她过去。
兴冲冲去到那院里,本以为一声“夫人来了”能引得罗松激动欢喜,却没料到原本还有点微光的上房竟然一下子灭了灯,罗松嗡声嗡气从屋里喊话出来:
“我已睡下了,请夫人去另一间房歇息罢!”
多年来罗松重病在床,都是金氏近身服侍,罗松根本离不开金氏,这次来到赤州,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却生生被罗真隔开,金氏自然知道罗松是怎样地倚赖自己,如今分别了两个月,也等于是把他交给别人服侍了两个月,或许他心对自己有怨,可有什么办法呢?目前夫妻俩又拗不过罗真和冯锦绣,为了身体好起来,只好如此,罗松他又不是明白这个道理!
金氏心里暗笑罗松还是像个孩子般耍脾气,也不多话,自顾走去推开那扇房门,抬步走了进去!
屋里的灯火已灭,金氏身后婆子便提着提着灯笼跟进,打算把桌上纱灯点起再退出来。
不曾想此时床帐里忽然发出声响,竟是将主仆二人吓了一大跳!
金氏身为五个子女的母亲,年轻时与罗松百般恩爱,只听得几声便立刻明白过来,顿时杏目一睁,快步奔到床前双手将床幔一掀,昏暗不明的光影下,两个白花花的身体扭麻花般拧在一起,此时正到点儿上,女子柔媚的尖叫尚分不清是谁,而那连声狂吼的,不是罗松还有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