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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的预产期是过年前后,但她怀的双胎,药堂大夫也曾说或会提前,关杰早做好准备,请了产婆在州城家里常住,余氏和关木则精心养得几十只肥鸡,单等州城那边传来消息,夫妻俩就赶过去,陪田氏和刚出世的孩子在州城住个十天半月,然后全家一起回东山村,进新屋、过年祭祖,给孩子办满月酒。
这些应该是他们大人商量好了的,如今罗家人也都走了,锦绣便领着婢仆们将田宅里里外外打扫清理一番,将各个房间家具摆设尽量还原到全家人都在时的样子。
又趁着罗真去州城,抓紧在洞天里把几件做到一半的事情赶快完成,省得拖放太久,那人只要在家就总是粘粘乎乎形影不离,睡着了都不肯放过她,抱得死紧,所以半夜开小差偷偷潜进洞天什么的是行不通的,只能白天找借口躲开一小会,进入洞天完成每天必修课就得赶紧出来。
近期洞天里的粮食和水果蔬菜暂时放着,只要不收割采撷,这些就都保持原样,等得闲了再打理。
田大姨和大姨夫前阵子已经去州城了,锦绣只需去一趟田家庄跟田姥爷一家告辞,村里乡邻都在近边也没问题,冯进和冯家那边,因着近期他们总是纠缠不休三不五日地找上门,锦绣也派人过去说一声,让他们知道自己去京城了,别再过来烦关家人。
再把家中储藏室中的各样食材、备用药材之类都打点整理好,院里水井也尽量多地兑了洞天泉水,将后院种养蘑菇的暖房移交给关木和余氏,就没别的什么事了。
那边罗真将罗老夫人、罗松等护送到州城,因着住处问题又引出一场纷争。
罗方自知罗真与金氏之间的冰冻非一日之寒。为免金氏难做,回京之前分别在州城和方石镇给她各安排了个住处,全都是郑府的别院,金氏倒也住得安心,之后罗妍惹恼锦绣,非但被赶出东山村,连州城罗宅也不让她们进了。几位姑娘便也都住进了郑府别院。
罗妍骄横傲慢。也不是好相与的,罗真的宅院不容她,便将罗老夫人和郑氏留下的十来个管事和婢仆们都叫出来。连同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一些物什,全部搬进了郑家别院。
这样,罗老夫人和郑氏回到州城,自然而然地就被引到郑府别院去。罗老夫人还没下车就发觉不对,这不是原来住的地方啊。待身边人跟她解释清楚,罗老夫人顿时大怒:自家分明有宅子,为毛还住别人的地方?想她身为国公夫人,用得着寄人篱下吗?
当下先把罗真骂了一顿。罗真没听完就掉头走了,罗老夫人又责斥罗妍胡闹,不该乱动她东西。然后一声令下,命马车掉头回罗宅。另外让家丁婢仆们将罗妍搬来的东西又全部搬回罗宅去。
这老太太也真是奇葩,左右只在州城待两天,对付过去就完事了,她偏不,也不怕麻烦,非搬一趟不可!
林瑶跑出门来,看见外祖母就抱住大哭,她已经腻味了这地方,早盼望着回京城,好不容易外祖母来接她了,哪里还肯放手?撒娇卖痴紧缠着再不愿意分开,罗老夫人疼爱外孙女,便带了她一起回罗宅。
另外两个金家姑娘虽是金氏内侄女,实际却是罗老夫人带她们来的,因此也赶忙跟着罗老夫人走,最后只剩下罗妍和她娘,罗妍眼见一个两个白眼狼似的说走就走,没一个肯留下陪她,气得咬牙切齿,又自知这次把罗真招惹狠了,倒是没敢跟上罗老夫人。
金氏一边劝抚女儿,一边赶着去迎接丈夫罗松,老太太自管去罗宅,罗松可得跟她住一块,夫妻俩分开这么久,今天终于又可以团聚了。
罗松根本就没下马车,他是男人,坐的车子得押尾,离得挺远,只隐隐约约听见罗老夫人在前头吵嚷几句,跟着马夫就说要掉头,罗松正躺在软垫上闭目享受俏婢雪莲吹气如兰地替他按摩肩膊头部,舒服得很,哪顾得去理会外头什么情况,只管由着马车将他拉到哪里就去哪里。
金氏追出来,早不见了罗松的马车和随从,还以为罗松误会她也能搬去金宅,忙让身边婆子赶紧追过去,告诉世子爷她和罗妍还住郑府别院,让世子爷转回来。
那婆子一直追到罗宅,看见罗松的马车停在门外,人却是已经进去,而前院厅堂上,人来客往,热闹非凡,全是些官员和穿着锦衣华服的老少爷们,婆子哪敢造次?只好掉转头回去跟金氏如实禀报。
州城官员及各方人士闻讯前来,这一回罗松身体和精神状况不错,便有心情与大家周旋应酬,连贾霆也闲不下来,罗真不管他们,自顾吩咐手下看情况安排行程,车船并济,走最直的路线,争取早日回到京城。
安排妥当他便想赶回东山村去接锦绣,却见关杰也随几位武官一道来拜望罗松和贾霆,不得已只得陪坐在侧客套几句,待酒宴摆上来,大家入席吃酒谈话,罗松因身体之故不胜酒力,给各位客人敬酒便全由罗真代劳,不知不觉华灯通明夜色渐深,罗真也喝得醉了。
后院又是另一番热闹情形,二堂两侧花厅也各摆了几桌酒席,罗老夫人和郑氏、金氏陪同前来拜望的夫人太太们谈笑共饮,待散了席,大家体谅国公夫人白天赶路劳累,只略坐一坐,便纷纷告辞回去了。
罗老夫人由两个媳妇搀扶着回到正院住处,躺靠在罗汉床上,长舒口气,总算是可以好好歇着了。
金氏是求了罗老夫人,由罗老夫人身边罗嬷嬷去接她来的,也是估摸着锦绣不在,罗真在前院忙于应酬不会进后院,把罗妍也带了过来。
几个姑娘不耐烦和不相干不认识的人应酬,早就退席回到正院。四人正好凑得一桌打叶子牌玩,看见罗老夫人她们回来,便也不玩了,一起围拢来吃茶说话。
罗老夫人对金氏道:“那锦绣是个拗脾气,都说了要赶路,她偏就不肯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硬要先与她家那班没个正经的亲戚道了别。唉。所以为何娶妻非得要门当户对。咱们家堂堂勋贵,对上这小门小户的姑娘,真是怎么说也说不通!也罢了。明天真儿得再跑一趟,回东山村去接她,来回总得三四天,左右松儿这边也需要应酬一二。等他们到来,估计直接就上船了。两下里见不见面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娘俩也甭回去了,就住我这,把那院子还给郑家。再好好谢谢亲家!”
她转对郑氏:“我这次从京城带了两支百年老参来,也没用上,明天你拿一支去。再合上别的,连同东山村得来的干猴头菇也给一份。这个可是好东西,眼下也只田宅有。东山村就在那山峰下,井水真是清甜清甜的,既然田宅能种出来,想必东山村别家也能!你不妨告诉亲家,若还想要,可以找那村里哪个有水井的人家起个暖房种养起来,左右你也去看过真儿媳妇怎么弄那暖房……咱们在京中离得太远是没法子,亲家就住在赤州城,能时常吃到东山村的猴头菇,养身健体,好着呢!”
郑氏笑着点头:“母亲说得是,明儿我回娘家就跟他们提点一下。那东山村虽偏僻了些,可着实是好地方,不说那猴头菇,便是上次真儿媳妇他们从山里采摘回来的鸟梨,都能做成良药,我得的那些,送了几瓶回娘家,我爹吃完,那经年的咳症竟是好多了呢!”
罗老夫人闭目颔首:“那地方是真的挺好,若不是太远,咱们尽可以整个田庄的。”
金氏若有所思,她也得了罗松教人送来的秋梨膏,兑水喝味道确实好得很,甜蜜芳香,爽口醒神,喝完感觉身上十分舒适,没想到竟是冯锦绣用山果子做的!
她道:“母亲,没想到真儿媳妇还会做秋梨膏,竟是这般能干呢!”
“这个倒不算什么,山里遍地都是野果子,连糖霜都不花钱买,全用的山蜂蜜糖,她们打小儿见多了吃多了,自然就会乱想出奇奇怪怪的吃法。不过这秋梨膏,她倒是懂得跑去药铺问过,又有现成的野梨子和蜂蜜,就熬制出来了!”
罗老夫人顿了顿,忽想起一件事:“对了,前两天我从真儿媳妇房里拿的那两瓶香膏放哪啦?”
身后罗嬷嬷走去打开一个木匣子,取出两瓶小巧玲珑的白瓷瓶,笑道:“在这里。”
罗老夫人接过来,看了看,顺手塞给紧挨着她坐在旁边的林瑶:“这也是好东西呢,真儿媳妇刚回东山村那阵,我分明瞧见她身后那个女侍卫脸上有道旧疤,旧疤很难再愈好如初!可过不到一个月,咦,她那疤竟是变得淡淡的,不留意还看不出来了呢!我一问是真儿媳妇给的药膏,真儿媳妇说是哪个乡下土医配的,我就拿了两瓶,闻着味儿挺香,给你了!”
林瑶撇嘴:“我身上又没疤,要这个做什么?外祖母也说是乡下粗鄙土医乱配的药膏,就敢给我用?难道不怕把我皮肉弄坏了!”
罗老夫人笑道:“坏不了,我看那女侍卫脸儿好起来,脸皮儿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我是问过她的,她说这药膏好得好,能淡了疤痕,平常也可涂抹滋润皮肤。要是不好,真儿媳妇会宝贝似的藏在柜里?我紧着问了好几次她才肯给,你也看到了,真儿媳妇那肉皮儿鲜亮水嫩欺霜赛雪,指不定天天就用这个呢!”
“既然好,外祖母怎么不用?”
“咄,外祖母多大年纪了,还用这个?还是省给你们用罢!”
林瑶嘴里说着嫌弃,转身把膏瓶儿递给贴身婢女去收着。
罗妍却伸过手来,夺了一瓶去:“祖母偏心!有她的怎能没我的?”
罗老夫人忙道:“我不就顺手一递么,那就分着,一人一瓶!”
林瑶不依了,表姐妹俩你争我抢,金家两个姑娘站在一旁空看着,满眼的羡慕。
罗老夫人瞧着不像话,半带嗔怪地呵斥一声,郑氏和金氏起身来把罗妍和林瑶拉开,一边又温言劝哄几句,
此时探看前院状况的婆子进来禀报,说酒席散得差不多了,已没什么人喝酒,只还剩三四位客人和世子爷坐着品茶谈话,贾舅爷早已离开,三爷却醉了,伏在桌上睡着没人理会。
郑氏便问有没有给三爷喝醒酒汤,那婆子答说她不能近前,所以不知道。
金氏刚要说什么,一侧眼瞧见金巧月满脸焦急担忧,心里微微一动,只说姑娘们累了,让婢女婆子们将姐妹几个送回房去歇息。
金巧月不肯走,祈求地看着金氏,轻声道:“姑母……”
金氏朝她眨了眨眼,又做了个手势,金巧月才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金氏将余下的婢仆也遣退,只留罗嬷嬷陪在罗老夫人身后,亲手捧了茶盏送到罗老夫人手上,叹息道:
“原本咱们也是为真儿做打算,定了云儿给他,谁想真儿性子太直,也不与长辈商量,说退就非退不可,如今到头来竟是害了云儿!耽误了这么些年,怕是再也找不到人家了。母亲过来赤州调养身体还记得这桩,更答应我娘家太太要成全此事,这是母亲仁慈,不欲毁了云儿一辈子,可现如今……都要回京了,真儿也娶得正妻,云儿这里还是没能成,眼瞅着那孩子****消瘦下去,可怜得很,我这做姑母的瞧着,真不是滋味!”
说着,拿出帕子轻轻按印了一下眼角。
郑氏也不由得叹息一声,罗老太太却是沉吟不语。
身后罗嬷嬷忍不住道:“照老奴瞧着,如今三爷和三少奶奶才刚成亲,新鲜着呢,若要指望三少奶奶懂事应下这事可难!还是得等回到京城,再做打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