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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笨拙,甚至还有些羞涩,俯下头,吻住她因为喝了酒而滚烫的唇。
有好几次,他都撞到她的牙齿,动作很僵硬,她的唇被吻得有些疼,可是她没有把他推开,窝在他的怀里,接受这个不为世俗所容的亲吻。
这一刻,她以醉酒为借口,做了人生中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在已婚的状况下,和另一个男人亲密地耳鬓厮磨……
她的丈夫是不是也背负着有妇之夫的头衔,和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
可笑的是,现在和她接吻的男人竟然是她丈夫情人的亲生哥哥。
吻逐渐变得有些急切,他圈紧了她的身体,舌尖是她唇上的那点酒渍,在这个闷热的夜晚,他也跟着沉醉起来。
他曾结过一次婚,却也是一次利益的结合,他的父亲为了振兴日益没落的乔家,让他娶了本城一个从小病得卧榻的官家小姐,结婚不过半年,他那位有名无实的妻子就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后花园里。
没有任何的征兆。
当他的手里捧着那个装了骨灰的桃木盒子,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葬礼上,母亲偷偷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他只是淡淡地望着那张定格的黑白照片,不知道何为难过。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学习,脑海里这个面容枯槁、走一步要退半步,每次见面都捧着心口的娇贵官家小姐,面容早已经模糊不堪。
他的父亲从小教育他:男人不需要爱情,只需要不断往上爬的垫脚石。
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妻子,无疑就是父亲仕途上的一块垫脚石。
……
屋子里流淌着如水的灯光,居民们热闹的欢笑声被隔绝在窗外。
狭仄的出租屋,太过安静,也许是因为天气过热,相拥的人体温也随之攀升,滚烫得让彼此忍不住地战栗。
他薄韧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他的舌试探性地进入,带着克制的冲动,似一坛酝酿了多年的美酒,缓缓地,溢满每一个角落。
他始终小心翼翼,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该如此疼爱这个自己喜爱的女人,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做到最好。
她微合的眼眸,涌上一阵温热的湿润,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她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愧宝。
从没有人这样在意过她的感受,虽然只是一个吻,他却万分地小心体贴。
她撑得太久,终究也想要一个宽阔的肩膀来栖息……
却在这个不合时宜之际,一声撒娇般的哼唧声从一旁传来过来。
苏凝雪下意识地就推开了乔楠,两人的脸都涨得红红的,看了对方一眼,无与伦比地尴尬,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转而去看床上的小人儿。
小子琦仰躺在床上,骨碌转着一双眼,两条腿一蹬一蹬,扁着小嘴,因为没人理会她,哼哧哼哧地,快要哭出来了。
苏凝雪无奈,也管不了滚烫的脸,从床上抱起小子琦。
小子琦等不及地向她的怀里扑来,小手摸摸她的眉眼,又摸摸她的鼻子,仿佛在确认抱着她的不是人口贩子,然后才安心地嘤咛一声趴睡在她肩头。
屋子里的空气炙热得让人难以呼吸。
她坐在床边,酒也醒了大半,却不敢回头去看还坐在窗前的男人。
乔楠坐在凳子上,也同样背对着她,衬衫微皱,头发有一点乱,但坐姿却非常地端正,他低着头,克制地平息着胸腔里汹涌澎湃的情绪。
苏凝雪怀里依靠着又睡过去的子琦,她偷偷瞟向前方的墙壁——
那上面有他的倒影。
然后她看到他突然站了起来,她的心跳猛地加快,他却没有走过来,而是探身打开了窗户,一阵清爽的夜风飘了进来,吹散了一屋子的燥热。
“我去洗个脸,你和孩子先睡吧。”他留下一句话就推门而出。
楼下的古井旁传来洒水声,她依坐在床头,却是心乱如麻。
低头望着熟睡的子琦,忍不住抚摸她柔软的面颊,一声叹息从唇间溢出。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炽热的温度……
他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背对着门躺在了床上,依旧是蜷缩的姿势。
放轻脚步,他去换下了身上湿透的衣服,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床边,在地上的席子上躺下来,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吵醒她的声响。
天气越来越热,蚊子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在这种工地四建的城郊。
蚊帐在灯光下一阵晃动,他没有睡着,一直都睁着眼,看到墙壁上那从床上起身的纤瘦身影,全身的肌肉都跟着紧绷僵硬起来。
她身上的清淡香味萦绕在他的呼吸间,他佯装睡着,不敢睁开眼去看。
“下面蚊子多,你到床上来睡吧。”
她的话夹杂着身为女子的羞赧,最后几个字在舌尖含糊不清。
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心脏仿佛要从喉间蹦出来。
但他还是坐了起来,回过身,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她对他醒过来没有多大的诧异,好似早已猜到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
蚊帐的阴影打在她的脸上,她抿着唇,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望着那狭隘的单人床,她特意空出了一个位置给他。
迟疑了会儿,他还是悄悄睡了上去,有些紧张,所以睡姿也格外地僵硬,他只要稍稍一侧头,他的嘴唇就能触碰到她的头发,带动一阵心悸。
她的双肩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小子琦正躺在她的怀里睡得香。
他怔怔地望着那破旧的屋顶,睁眼到了天明。
……
第二天早晨,床上已经没有了乔楠,他去学校了。
小子琦早就已经醒了,趴在她的怀里,一双小脚丫枕着她的小腹,享受地眯着眼哼哼,她摸了摸那颗小脑袋,便收拾起床。
在她住进来之后,桌子上的书籍便全部被收起放到了屋子角落里。
此刻的桌子上,摆了两根油条和两碗白粥,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
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只是让她和子琦别忘了吃早餐。
一周岁的子琦,已经会喝小米粥,却还不能吃油条,因为会噎到,小家伙却抓着一根油条,耀武扬威地站在地上,东拍拍西敲敲。
她从井边洗好碗回来,就看到小子琦站在垃圾桶边,手里不知道抓了什么,在往嘴巴里塞,她及时地过去夺了下来。
是一小张纸,上面写着字,她低头,便看到垃圾桶里被撕成碎片的资助出国留学协议书,而她手里的这张,角落签着乔楠的名字。
他的字写得很漂亮,一如他所画的机械设计图,飘逸却不失刚劲。
裤脚被一小股力道扯着,小子琦嘴巴扒拉着,哀怨地瞅着门口——
小家伙又想去楼下玩了。
她没理会孩子的撒娇,默默地收紧手心里那张被揉得褶皱不堪的纸条。
……
直到天都黑下来,乔楠都还没回来。
她坐在古井边,遥遥地望着那条柏油马路的方向。
心里竟不可遏制地担忧起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怀里的小子琦已经困到不行了,眼皮耷着,她刚才想把她抱回楼上去,结果她一靠近楼梯口,小子琦腾地睁开眼,小嘴扁着、哭着。
无奈之下,她只好抱着孩子一起在楼下等。
夏天的蚊子很多,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要注意蚊子的靠近。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熟悉到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是谁!
她回转了下头,本熟睡的小子琦同时也睁开了眼,浅棕色的眼珠定定地,专注地捕捉着那由远及近的修长挺拔身影。
乔楠身上被汗水沾湿,他惊讶地看着等候在筒子楼下的母女俩。
“怎么不上去?”他刻意放轻脚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量。
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亮得惊人,灼灼地盯着抱着孩子的她。
苏凝雪避开他直勾勾的凝视,而怀里的小子琦已经咯咯地笑了起来,张开双臂要往乔楠的怀里扑。
难得,乔楠没有接住她,而是轻轻地闪开,“叔叔身上臭,洗完澡抱你。”
子琦小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乍听到乔楠的拒绝,立刻小嘴一扁,嘤嘤地要哭,其实没有眼泪,就是假哭,等着乔楠心软抱她、哄她。
乔楠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苏凝雪,他身上出了不少汗,可是小子琦一看就知道刚洗过澡,整个人精神很清爽,还带着孩子的奶香。
苏凝雪轻咬着唇瓣,没有看他,但手上却是把孩子递了过去。
乔楠望着昏暗的天色下,她白皙肌肤下淡淡的红晕,心里前所未有的愉悦,他朝子琦伸出手:“小坏蛋,来,叔叔抱一下!”
子琦嘿嘿地笑,一下子就窜到了他身上,小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领,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黏黏的,混着汗水挺难受的。
乔楠抱着孩子上楼,苏凝雪走在他的后面,望着相亲相爱的一大一小,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点甜却也不乏酸涩的刺痛。
上了楼,乔楠要洗手洗脸,苏凝雪张开手臂欲抱子琦。
平日里一步都不肯离开她的孩子,今天不知怎么了,装着没看到她,只顾着向乔楠献殷勤,不断地媚笑,还依依呀呀地拍着马屁!
乔楠温润的眉眼弯成半月,灯光下,他莞尔,将子琦举到了半空。
子琦哇哇大叫着,两条腿使劲蹦跶,有一下没一下地踹在乔楠身上。
乔楠把她抱在怀里,“小家伙,头发这么长了,是不是很热啊?明天叔叔陪你一起去剪一个漂亮的发型好不好?”他像是自言自语地对子琦说话。
小子琦窝在他的怀里,一会儿抬头,一会儿埋头,玩着躲猫猫。
乔楠转头看向苏凝雪:“明天一起去给子琦剪头发吧?”
他的笑眼望着她略显清冷的眸子,也不知道谁眼底的波光映进了另一人的眼底,想看得更清,却发现越是专注越是模糊不清……
晚上,依旧是三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
最兴奋的莫过于小子琦,左边是乔楠,右边是苏凝雪,她幸福到冒泡,一会儿头朝着左边转,一会儿又转向右边,完全没有睡意,玩得不亦乐乎。
乔楠故意把屋子里的灯灭了,黑漆漆地一片,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月光。
“闭上眼睛,不然子琦会一直闹腾到天亮的。”他低声说。
说完,自己就先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平缓,好像是真睡过去了。
苏凝雪接着那稀薄的月光,望着他的五官轮廓,有些许的慌神。
小子琦别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吭声,又把脸转向苏凝雪。
苏凝雪望着黑暗里那双贼亮的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子琦的脑袋,也跟着闭上眼,轻声嘀咕了一句:“乖乖睡觉,宝贝……”
乔楠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勾起,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小子琦被夹在两人中间,小腿胡乱蹦跶了几下,见没人理会自己,才逐渐消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脚搭在乔楠肚子上,小手搁在苏凝雪心口,睡去。
……
乔楠一直记着要给子琦剪头发的事,下午早早就回来了。
城郊有一家专门剪头发的店,附近居民一般都去那里剪头发。
走出筒子楼,太阳渐渐地往西,准备下山,空气里是懒洋洋的燥热因子。
小子琦趴在乔楠的怀里,唇角弯弯,好像很开心。
理发的师傅有了些年纪,但看起来很可靠,里面坐着几个聊天的老人,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笑呵呵地说开----
“哟,这不是住在筒子楼里的乔博士吗?这你媳妇和孩子?”
“没想到乔博士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这孩子长得好,这眉眼像你媳妇,额头和鼻子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着那些善意的夸赞,苏凝雪没有去揭穿,虽然知道他们纯粹瞎扯。
她私下里却是看向乔楠,额头很饱满,鼻子很挺,和子琦像吗?
他像是察觉到她久久不挪开的视线,偏过脸看她,嘴角噙起一抹淡笑:“怎么啦?你是不是也想剪一个头发?”
她慌乱地挪开眼,闷闷地说了句:“我才不想剪个板寸头。”
他笑而不语,目光却尤为柔和,静静地望着她。
被理发师抱坐在椅子上的小子琦,好奇地咬着小手指,瞪圆眼睛瞅着镜子里站在她后方的妈妈和“爸爸”。
别的小孩子一听到剃发器嗡嗡地在自己脑门上滑动,不是挣扎地要逃跑,就是咧着嘴嚎哭,偏偏小子琦朝着理发师咯咯地笑个不停。
到最后理发师也不由地感叹:还真没见过剪头发真乖的小孩子!
苏凝雪望着从出生到现在都让自己少操心的孩子,她一直担心不健全的家庭会养成孩子有缺陷的性格,她甚至害怕孩子长大后问她——
“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为什么没有?”
她怕自己的孩子受到歧视,怕她无法融入到同龄人的圈子里,也怕孩子懂事后责怪她明明知道家庭的破碎为什么还要生下她?
一个又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重新回到了大脑里,她只觉得沉重而疲惫,这些她深夜梦到而让她惊醒过来的问题……
即使有富足的物质保证又怎么样?
她和孩子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家,有一个坚实可靠的肩膀。
想到后来,心思凝重,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理发店的,精神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听到子琦嘻嘻哈哈的笑声才稳定了飘忽的心绪。
回过神的时候,便迎上了乔楠深邃的目光,一时间有些失措。
他站在她的旁边,抱着剃了个小板寸的子琦,突然说:“我们拍张照吧。”
她不解地转头望他,这个年代,要拍张照都是件挺麻烦的事。
他眯着眼眺望着前方某个位置,然后亲了亲子琦的脸颊:“小子琦,我们把你美美的样子留在照片里好不好?”
小子琦眉开眼笑,回亲了下乔楠,小板寸让她看上去像个小男孩。
“我们没有相机,这里也没有相馆。”她还是扑了一盆冷水。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翘,却是径直朝着他刚才所注视的方向走去,她只好跟着走,然后发现,那里竟然是一家小型的相馆。
相馆的装修和市里的没法比,从外面看不出是拍照的地方,往里走,有些阴森,墙壁上挂着一些黑白照,刚一脚踏入,她以为是进了殡仪馆。
一只温热的大手伸过来,捏住了她微凉的小手,光线阴暗的廊间,她抬头望过去,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他手上的力道不容她挣脱。
四周略显恐怖的气氛,让她没有心思乱想,只是跟紧了他。
小子琦却对陌生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害怕,趴在乔楠肩上左看看右瞧瞧,偶尔指着一张照片唧唧哇哇地叫嚷一番,口水喷得乔楠一脸一脖子。
她在后面看着看着,便忍不住轻笑起来,心情也逐渐拨开了阴云。
会把相馆开在这么偏僻地方的摄影师不是孤芳自赏就是技术不成熟。
显然,他们遇到的是后者。
“我们想要拍张照。”乔楠礼貌地向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说明来意。
“拍全家福啊!”男人一脸了然,匆匆穿了拖鞋,往拍照的空地上一站,不知从哪里哗地扯下来一张布帘,上面画着一片海洋,还有一颗椰子树。
乔楠的眉角一动,小子琦微微张着小嘴,瞧着那古怪的布帘。
“你们要不喜欢这海南风,咱们就来这个老北京风格……”
男人又从后面拖出了一块有着故宫和*头像的布景,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来我这里拍照可是来对了,我肯定帮你们拍出纪念意义的!”
苏凝雪用手捂着嘴,遮掩了唇边的那抹笑。
那个男人则已经迅速地拿了根长凳搁到布景前:“来坐好!”
乔楠有种上断头台的决然,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找错了相馆,但还是抱着子琦走过去,然后在长凳上坐下,小子琦有些兴奋,头摇晃个没完。
一大一下,四只眼睛齐齐地射向还站在原地的她。
她后知后觉地看到子琦嘴边那一泓口水,便走过去替她抹干净下巴,刚要退回来,乔楠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她一个不稳坐在了凳子上。
“坐好,要拍了。”他表情有些严肃地望着相机的方向。
怀里的小子琦亦拧着小眉毛,学着他的样子圆圆的眼睛瞪着相机。
她却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去起身:“我就不用拍了……”
“子琦难道没有妈妈吗?”他皱着眉不赞同地转头看她。
那责备的眼神让她有些尴尬,小子琦也配合地耷拉着眉毛瞅着她。
到最后,她暗自叹息,只能正襟危坐,一同望着那个相机的镜头。
摄影师从相机后来探出头:“我说你们哪里像是一家人,分明是仇深似海的对头,听我指挥,妈妈抱着宝宝,爸爸搂着妈妈,然后笑一笑知道吗?”
苏凝雪听了他的建议,身体立刻有些僵硬,摆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就这样拍好了……”
话还没说完,她的怀里塞进了小子琦,小子琦笑得眼睛弯弯的,小手玩着她身上的纽扣,撅着小嘴似表示不满,她只好噤声抱住她。
身侧,有一阵热源靠近,她稍侧眸,便看到自己肩上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他并没有真的碰到她,只是一个姿势罢了。
“咔嚓”一声,摄影师及时地按下了快门键。
照片要一个星期之后才可以取,乔楠付了钱拿了凭据才出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排走,没有说话,小子琦却呀呀说个不停。
路边的树荫摇曳在他们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朝她越走越近,几乎是火光电石间,他伸手握住了她的,他的掌心有些湿漉漉的。
她愕然地瞳孔一缩,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我今天去找工作了。”
“哦。”她应了一声,但怕气氛僵冷下来,就又问了一句:“有喜欢的吗?我听说大学里有不少单位上门要人的。”
“还行吧,我想再看看,不想太过草率地下决定。”
黄昏里,她侧过头,看着他清俊的面容,心砰砰地加速跳了几下,下一秒便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地上两个人紧紧相依的影子。
似乎,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异性这样手拉手散步。
当她意识到这种行为的突兀时,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他却捏得更紧,不容许她退却,她感觉到自己的耳根连带着脖子都红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
他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慢慢摩搓着她的掌心,噪音透着低迷的磁性。
“凝雪,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
她的身子微微地一震,鼻子发酸,水光浮动在眼底却没流出来。
……
不知道乔楠用了什么方法,第二天傍晚就搬了一台小型的黑白电视回来。
望着电视机里那些唱着儿歌的小孩子,子琦在床上兴奋地直蹦跶。
她却心生不安,以乔楠的经济状况,应该还买不起电视机。
他好像看穿了她的疑虑,在她的身边半蹲下,双手包裹着她的十指,紧紧地,眼神也格外地诚挚:“虽然我现在只能买二手的电视机,但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们买一台全新的电视机的。”
他没有告诉她钱是哪里来的,只是让她相信他可以给她幸福。
她怔怔地看着他,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因为太紧张而捏疼她时,她才犹如大梦初醒,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一种应允。
他笑得弯了眉眼,就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整夜都保持着好心情。
……
然而,幸福总是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苏家大家长找上门的时候,苏凝雪正带着子琦在井边冲脚。
一辆汽车在筒子楼前面停下来,那个时候,开得起汽车的就是万元户,是有钱人的象征,几乎车子一出现就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然后“啪”地一声关上。
在筒子楼边忙碌午饭的人纷纷抬起头。
苏父灰白的头发梳得整齐,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站在车边,一看就知道是书香门第之家出来的知识分子,淡如远山般,让人瞻仰。
“您找哪位啊?”住在乔楠隔壁的吴大婶好心地上前询问。
苏父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井边的她,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幢倾斜得厉害的筒子楼上,眉毛微乎其微地皱了一下,然后叫了她一声:“凝雪。”
四周立刻静了下来,或者这就是当时有权势之人的威严吧?
苏凝雪抱着子琦站起来,朝苏父轻颔首,叫道:“父亲。”
吴大婶呵呵地笑了两声,两手在围裙上搓着:“原来是小雪的爸爸啊!”
苏父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越过吴大婶,直接走到苏凝雪面前。
“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完全是上位者的神态和语气。
周围这下子彻底没了声响,连风吹动草丛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
司机守在门外,苏凝雪抱着子琦打开门,苏父尾随其后。
本就狭隘的屋子,因为苏父这样强大气场的人到来而使空气都变得压抑。
小子琦缩在苏凝雪的怀里,大眼睛定定地、提防地盯着苏父。
苏父淡淡地一记横眼扫过来,子琦立刻就把脸埋进母亲的发间,呜咽呜咽地表示不满,想要母亲把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爷爷赶出去。
苏凝雪把孩子放到床上,才安静地走到苏父跟前,“爸……”
苏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的右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很重,重到她的嘴角渗出了点血丝,白皙的脸颊也很快就红肿起来。
巴掌声刚落下,紧随着响起的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哭,子琦在床上跌跌撞撞地爬着,两只小手扶着床沿就要下来,赶走这个欺负妈妈的老头子!
苏凝雪望着满脸拭泪、要从床上摔下来的女儿,立刻跑过去,将子琦抱在怀里,子琦一看到苏凝雪脸上的红手印,哭得打起了嗝。
苏父却没有心软,冷冷地望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俩:“要不是前几天你尧叔叔在大街上看到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躲在这个穷乡僻壤,再也不回去了?”
苏凝雪的脑子嗡嗡作响,被那一巴掌打得有些耳鸣。
她看向严厉的苏父:“回哪里?回靳家吗?回那个让我守着活寡、日日夜夜都在痛苦中煎熬地度过每一秒的地方?”
她戏谑地一笑,却扯动了脸部的伤,一阵阵的痛,痛得揪心虐骨。
并不是身体疼痛,而是心痛,心头的那道伤口再次被撕裂开了!
苏父环顾了一圈这个破旧的出租屋,冷嘲一声,没有掩饰心中对它的鄙夷。
“那你要住在这里吗?你从小娇生惯养,你以为你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或者十年?你现在能待在这,不过是为赌一口气!”
“我没有赌气。”她平静地望着苏父,反驳得也很淡定。
苏父一怔,随即便走到窗前,嗤笑地将双手背在身后:“那是什么支撑着你心甘情愿过这种生活?我这个做父亲的,还算了解你这个女儿,就让我来猜猜看,是乔楠吗?”他说着蓦地转头,凌厉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她。
“连靳昭东这样的富家子弟都会背叛你,更何况是一无所有的乔楠?凝雪,你是苏家这一辈里最聪明识趣的孩子,怎么还会为一个情字所困,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也许你现在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带给你短暂的甜蜜和幸福。可是甜蜜和幸福过后,留下来的又是什么东西?你可以确定,乔楠不会是第二个靳昭东?”
“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是不是还会像今天这样视你如珍宝?女人的容颜总会逝去,况且……”苏父说着瞟了眼低低抽泣的子琦:“你跟着他的时候,还有了一个孩子,你以为等他一阵脑热过去不会后悔?”
苏凝雪低头望着那张单人床,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连咬出了血都不自知,她的耳畔和大脑里全是父亲那如薄刃般锋利的言词。
靳昭东是她命里的劫数,她不知道再遇到一个还承不承受得住……
想到乔楠半跪在她脚边,一字一句地许诺她未来,苏凝雪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般难受。
苏父踱步到那一堆高高迭起的书籍前,随手拿了一本翻看几页,又重重地丢了下去,轻哼道:“你知道他为了让你在这里过得好一点每天在干什么?”
如果说这个时候的苏凝雪还在做着思想挣扎时,那么在炽热得充满汗水味的工地上看到乔楠时,她想到的是:父亲赢了!
“他为了你放弃了在大学里的考博学业,为了不让你和孩子饿肚子,只能拼命地挣钱,哼,你是不是在想,他好歹是个博士生,怎么会在这里工作?如果他不姓乔,或许现在真的能找到一份金饭碗的工作,可惜,他们乔家之前有一个亲戚牵扯进了一桩贪污案里,他要想在事业单位工作恐怕不是一点难度。”
“即便是他现在找到一份好工作,你以为你公公家知道了会放过他?他抢走了靳家的媳妇和孙女,这个大巴掌甩得这么响,你公公一定会把他搞到名声扫地,最后会让他连基本的生活都难维持。”
“你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我一直希望他能前途无量,即便是摊上了乔家这样的倒霉事,我也依然相信,凭他的实力,一定会闯出一番名堂,当然,这个前提是他没有后顾之忧。”
“你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把他当成了生命中的一根稻草?还是……乔欣卉抢走了你的丈夫,你想用她的哥哥来报复她?凝雪,如果你以为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就能让靳昭东和乔欣卉不好受,那就大错特错了,最后痛苦的只会是你一个人,他们依旧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许还会感谢你的放手。”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这些话。我是你的父亲,自然不会不顾你的死活,可是别人呢?靳昭东的事,你放心,我会让他回来,既然娶了我苏家的女儿,这靳家女主人的位置又怎么还能给别人?至于那对母女……男人年轻时总会犯下一些错误,你做不到谅解那就无视。明天我来接你去南方你姑姑家住些日子,我跟你公公说,你带子琦去医院那天刚好碰到你姑姑,就去南方做客了。”
父亲分析得很详细,想得也很周到,甚至连谎都给她圆好了。
这些话算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吗?
她没有让父亲送她到筒子楼下,车子停到前面的路口,她就抱着子琦下车步行,没有跟里面的苏父道一声别,径直朝着筒子楼走回去。
天已经很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她却没被一块石头绊倒。
筒子楼下的井边,乔楠在抽烟,姿势很不熟练,吸了几口就呛得直咳。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吴大婶说她爸爸把她带走了,那一刻,他觉得天塌下来了,结果一抬头却看到了她,还有她怀里的小子琦。
小子琦一如既往地依赖她,在夜色里朝他展开双臂,奶声奶气地叫嚷着。
他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找到了自己丢失了的珍宝,再也不愿意撒手。
他们谁也没提及关于苏父的话题,他一手搂着子琦一手牵着她上楼,没有说一个字,他怕自己一问,会得来他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单人床很挤,很难得,她没有把子琦放在中央,而是搂在自己怀里。
他们两个人却只能贴在一起,第一次,他大着胆子,伸出一只手臂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臂从后面环抱着地,她没有推开他。
她的呼吸很轻,似乎早已进入了梦乡。
“凝雪,我今天看好了一间屋子,环境比这儿好,我们过几天搬那里,好吗?”
他在她耳边说,说得极轻,小心翼翼地。
她好像真的睡着了,没有任何的动静。
“我今天去了趟学校,导师说北京那边有家汽车公司需要一名机械设计师,他推荐了我去,我已经把履历递上去了。”
她突然转过身来,伸手抱住了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亲了亲她鬓边的碎发,开心地陷入梦乡。
梦里没有靳家,没有苏家,只有他和她,还有可爱的小子琦
清晨醒来,苏凝雪不在屋子里,连子琦也没有在,他以为她带着子琦下去玩了,梳洗好下楼却没有看到井边的母女俩,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跑回屋子,便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张纸。
是那张被他撕破的资助出国留学协议书,重新被粘合在了一块。
协议书上是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她娟秀的字——
“这些日子我和子琦很开心,也打扰你了,谢谢。”
寥寥几个字,她就云淡风轻地把这半个多月的所有事都一笔带过了。
他去了苏家找她,苏家大家长他的老师不在家,师母也去做客了,佣人说大小姐没回过家,不过好像是去南方的姑姑家了。
正好赶上暑假档,去南方那个城市的车票都卖光了,他买了一张站票,站了二十三个小时,半夜到的那里,找到了佣人给他的那个地址。
那里有的只有一片破旧的住宅区正在拆迁,连个人影也没有。
即便是乔家倒掉、父亲从六楼跳下来血溅当场,他都没有掉一滴眼泪,顶多只是默默地红了眼圈,可是那一刻,站在那一片漆黑之中,他的手捂在眼睛上,指缝间溢出的却是滚烫的泪水。
在看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家商场门口,她依旧高贵得像个公主,长发挽起,穿着名贵的衣衫,戴着当时最为流行的首饰,而她的身边,是靳昭东,小子琦正被他抱在怀里,乖巧地转着眼珠,而她则挽着靳昭东的手臂。
他还是出了国,却没有在资助下完成学业,他中途休学离开了英国,去了爱尔兰,在那里靠打工完成了学业,并成功进入了极致汽车公司。
他甚至不再回国,偶尔会去打听一下她的消息,有一次在英国遇到旧时朋友,说起她,听说她的女儿和宋家外甥订婚了,他也不过一笑置之。
可是,午夜梦回,无法忘记的是在筒子楼里的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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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叔和雪姨的过去告一段落,然后继续正文部分哈!
昨天,有个人嘲笑我,我坐在电脑前愣了愣,然后果断嘲笑了回去,对话如下:
我:忽然想到一个构思,然后睡不着了,难道我真要写百万大文→_→
薛童鞋:这次是省长我爱你吗
我:不,这次是薛宝钗和林黛玉的艰难爱情…。
薛童鞋:敢于冲破世俗的偏见,可见清妹是有切身之爱
我:让林妹妹刨个地挖个坑把你给埋了!
薛童鞋:这里是金陵,我们薛家可是四大家族之一哟…林妹妹就算敢也没那力气
我:→_→看来你还有点明白,知道自己姓薛
薛童鞋愣了三分钟(我数着):……睡觉
然后,我坐在电脑前,阴险地笑……
皮埃斯:看到有亲问我是男是女,我表示,我的性别一直在扑朔迷离中改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