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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问过邹向,这件事好像还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他淡淡地笑着,长臂一展,搂紧了靳子琦,“63层的风景不错,在那里给我安排办公室吧。”
“混小子,别跟我得寸进尺!”
靳子琦也听到了宋之任隐忍着怒气的警告,如果她没有记错,宋氏63层是宋之任个人的私有办公空间,亦是象征了宋氏最高的权力之地!
宋其衍莞尔,对那头宋之任气得几乎发绿的脸无动于衷,咧着一口白牙接着道:“这只是一个巧合。”说得有些无辜,然而笑容的意味深远。
“你以为我真的老到不会判断吗?”宋之任忿忿地反问。
宋其衍眯着一双幽深的眼:“大多数事情都可以靠理智来判断,但当一件事无法用理智来判断的时候,你就要动用自己的感情,你虽重情义但也异常理智。”
宋之任重哼一声:“你是在教育我吗?”
“不,小子怎么敢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我突然发现,比起你的事业,你似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你的亲情,包括陪在你身边将近三十年的女儿。”
宋其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急急追出来的宋冉琴,薄唇微微地翘起,“你既然输了,记得我们的约定,人事部经理的位置,给我。”
说完,宋其衍便果断地挂了电话,而宋冉琴已经在两米开外停下来。
“爸都跟你说了什么?”宋冉琴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能说什么。”宋其衍语带感慨,看起来却又春风满面,在宋冉琴心绪不宁的注视下,他却兀自轻松地回答:“也就是让我接手庸才济济的人事部罢了。”
“什……什么?”宋冉琴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人事部……人事部不是她管辖的部门,宋其衍是人事部经理,那她是什么!
“海外开发部待得好好的,你去人事部做什么,公司内部人员怎么可以随便调动违背公司的规章制度?”
急切啊!多急切!就是要让你急切呢!
宋其衍眉梢一挑,笑而不露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去人事部可是刚才爸亲自下诏书的,你不是保释出去了吗,那回家去问问吧。”
看着变了脸色的宋冉琴,靳子琦跟着微笑道:“爸的意思既然如此,自然有他的一番打算,也许他给夫人有了更好的安排也说不定,先别慌。”
“谁说我心慌了?”宋冉琴咬着牙关怒瞪了眼笑意涟涟的靳子琦。
靳子琦点点头:“夫人,你的脸色不好,还是早点回家去休息吧。”
宋冉琴正在那里彷徨失措,其他几位打架的参与者已经三三两两地出来,苏珩风和白路晨皆被民警盯着,不给他们随便走动的机会。
当看到走廊上失魂落魄的宋冉琴,苏珩风忍不住问道:“妈你怎么了?”
宋冉琴转头看到苏珩风,本涣散的眼眸才逐渐清明,按压下心底的忐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此话一出,白夫人便挽着自己的双臂哼笑道:“你刚才打人打得那么出力,怎么可能不累,我这个被你打的人可是全身酸痛不止啊!”
宋冉琴只觉得一阵羞恼,也是懊悔不已,可是又能说什么呢?
白夫人缠住白展鸣的手臂:“小白,我们走吧,路晨的事回去再想办法。”
白展鸣没有异议,离开前不忘嘱咐白路晨千万别再惹事。
白路晨轻嗤地瞟了眼身旁同样被警察压制的苏珩风,就跟着警察走了。
在白家人退场之后,廊间便只剩下靳昭东和乔家母女还有苏家三口子。
宋冉琴拉着苏珩风的手:“阿风,别担心啊,妈一定会保你出来的。”
对留宿在警局的事,苏珩风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排斥,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跟警察离去前,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扫向那边鹣鲽情深的靳子琦和宋其衍,眸光有些晃动,然而也只是在靳子琦脸上停留了几秒便逃跑似地走了。
靳子琦和苏珩风对视了片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她去安慰自己的前未婚夫亦是外甥遭遇这般麻烦后的脆弱心情?
可是,什么话由她对苏珩风说出来,在这个时候,恐怕都是一个笑话。
眼看苏珩风要离开,乔念昭突然跑了上去,攥住他的衣角,“阿风,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什么时候走我也什么时候走!”
只是一旁的宋冉琴伸手就推开了乔念昭:“大献什么殷情!现在阿风跟白桑桑的婚事告吹了,你高兴了吧?你以为这样就能嫁给他?想都甭想!”
宋冉琴的泼辣是有目共睹的,打起人来更是无所顾虑。
乔念昭被她扇巴掌的余痛还一阵一阵的,免不了心有余悸地后退,但依然不愿意松开苏珩风的衣服,而警局里已有不少人认出了她。
“那不是娱乐圈的女明星吗?怎么混到警局里来了。”
“谁知道呢,你看她的脸被打得那么肿,旁边那些人衣服都穿得名贵,可能是她做了人家小老婆,被人家正室抓奸在床后挨打了。”
有路过的警员不忘偷偷地瞄上乔念昭那张红肿的脸几眼,之后的谈资更为丰富,也听得靳昭东和乔欣卉的面色愈发地难看。
乔念昭低头咬着唇瓣,而苏珩风却突然抬手来拂开她的手。
她错愕地看他,却发现他的脸上亦满是疲惫,苏珩风幽幽然道:“念昭,放手吧。”放手吧?什么意思?
乔念昭有片刻的失神,放手……
是让她放开他的衣服,还是让她从此放开他和他形同陌路人?
乔念昭的眼底泛起水雾,却是更加握紧了他的衣角,大声质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跟我在一起也不过是有钱公子玩的成人游戏?”
苏珩风没有去看她委屈怨恨的脸,“放手。”眉间的倦意更浓。
靳子琦却听得心中好笑,乔念昭这般质问苏珩风想要他的心,那么她自己呢,自己对苏珩风又是不是一颗真心相付,而不是出于对命运的不甘抗争?
乔念昭这样一喊,也害得靳昭东他们再次成为了众目焦点。
乔欣卉走过去拉了把乔念昭:“还不过来?成什么样子!”
她显然也对贴着苏珩风不放的乔念昭产生了怨怼,或许在乔欣卉眼里,苏珩风这样优柔寡断的男人并不值得自己的女儿如此低声下气!
话毕,乔欣卉又转而朝宋冉琴颔首,淡淡地说:“苏夫人放心,只要有我一天在,便不会再让她去打扰你的儿子,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乔欣卉深谙人情世故,把错误都归到乔念昭身上,而对苏珩风和宋冉琴之流无论言词上还是神情间,皆无埋怨责备之意。
宋冉琴顺着竿子往下滑,嗤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以后好好教管你的好女儿,不要让她再出来破坏别人家的姻缘造孽了!”
乔念昭被人这么轻视贬低,也是侧面在靳昭东和乔欣卉脸上打巴掌。
但他们又能怎么样,在这件事上宋冉琴纵然蛮横不讲理,但乔念昭和苏珩风离婚了就是离婚了,现在两人牵扯不清错当然在他们这一边。
即便心中再有不忿,此刻也只能任由宋冉琴指着鼻子冷嘲热讽!
宋冉琴说完,鄙夷地扫了眼乔念昭就走了,苏晋安也无奈地摇头叹息离开。
苏珩风跟着警察离开,乔念昭又想要追过去,却被乔欣卉紧紧地拽住。
“妈你做什么!”乔念昭转头责怪乔欣卉,手上也是奋力挣扎。
结果换来的是乔欣卉的一巴掌,清冷的声响回荡在幽静的走廊里。
乔念昭不敢相信地望着还扬着手的乔欣卉,眼圈迅即地红润起来。
乔欣卉却没有心软,一对单薄的肩在灯光下微微发抖,她低声呵斥:“他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要倒贴上去!全天下难道就他一个男人了吗?”
靳昭东亦不耐地拧眉训话:“回家给我好好地反省反省,他都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你还缠着他做什么,难道还不嫌丢脸吗?”
“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乔念昭大声哭了起来。
“我们就算不知道,也比你明白不少!”靳昭东额际的青筋突起,双手撑着腰际,“你难不成真要为他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可是,诚如古人说的,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恩断,你以后老了他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那你跟妈妈不是还在一起吗?”乔念昭一句反驳让本愤怒的两人刹那间静默了,乔欣卉的眼眶跟着一红,却是默默地转开了眼。
靳昭东随即便是怒极,他一手直指着乔念昭:“胡说什么!跟你妈道歉!”
乔念昭抬手胡乱抹去渗出眼角的泪珠:“我怎么就胡说了?我又没胡编乱造,爸,你如果不爱妈妈,会在天山留那么多年吗?如果你不爱妈妈,会让我叫你爸爸吗?妈,你别拉着我!”
她甩开乔欣卉的手,望着靳昭东吼道:“爸你不是也为了爱情跟妈妈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跟阿风在一起?况且,我除了阿风也没有别的男人。”
乔念昭无心的一句话,让乔欣卉骤然惨白了脸色,整个人不稳地一个倒退,撞上身后的墙壁,有时候无心之语更加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靳昭东和乔欣卉训导起乔念昭头头是道,恐怕早已忘记比起乔念昭,他们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为道德所容?
靳子琦看得好笑,心想乔念昭在乔欣卉和靳昭东这种地下恋情的熏陶下很有可能也形成了一种畸形的爱情观——爱情真的凌驾于一切之上。
当真是害人匪浅!
对那争执不下的三人靳子琦已经不想再去多看,她收回自己的视线,拉了拉宋其衍的手,“我们走吧。”
宋其衍点头,挽着她转身,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苏凝雪。
靳子琦也眼露惊讶,却没察觉母亲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苏凝雪的脸上并未有过多的神情,看到他们发现自己也没闪躲,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淡道:“看你们一直不出来,就过来看看。”
本正和乔念昭大眼瞪小眼的靳昭东,忽然听到苏凝雪的声音,迅即地回过头,四目相接,瞳孔一缩,然而苏凝雪下一秒便错开了眼。
她朝靳子琦和宋其衍说了句“走吧”便率先原路折回,没有丝毫的迟疑。
靳子琦和宋其衍对视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抬步就要追上去。
然而,有个人比他们更快一步。
靳昭东大步跑出去,追上了苏凝雪,挡住了她的去路。
“离婚协议怎么回事?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离婚,你还特意让子琦送过来是什么意思?”靳昭东语气森寒,摆明了不能苟同她的做法。
苏凝雪并未因为他的质问而动气,浅浅地笑了笑:“能有什么意思,我的想法协议上都写清楚了。靳昭东,以后不要再对我大呼小叫,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可,你再也不用痛苦地履行跟我的夫妻责任和义务,你的事以后我也不会过问,我们日后就待在各自的圈子里,不见是最好的。”
“说这些话,你的心里是不是很畅快?”靳昭东皱起了眉头。
苏凝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靳昭东,这不是也是你三十年来一直想要的吗?我现在成全你们,我也不想把我全部的人生都押在你的身上,我不是木头,也该有幸福的权力。”
可惜,幸福,能给我的人,从来都不曾是你。
苏凝雪把后面半句话留在了喉间,嘴角的那抹笑却越加的讥诮。
靳昭东觉得语言在这一瞬间变得空洞、无力,他似乎找不到任何能让她回心转意的言词,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挽救这段婚姻!
她说得没有错,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三十年,午夜梦回的叹息,想起心口的那道伤疤,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咀嚼那里面的痛、痒、涩,可是为何如今有另一种痛竟然覆盖了那道伤疤带来的刺疼?
靳昭东凝视着神情坚定的苏凝雪,唯有沉默。
其实他自己很清楚,当苏凝雪对他挑明一切时,就说明了她再也没有经营下去的决心,便注定了这段婚姻毫无回旋的余地。
当她让靳子琦送上那两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她已经用最为决然的方式将所有的后路堵死了,而她的性子让他知道,她绝不会回首!
这番一想,靳昭东只觉得身体一股凄凉的气流涌动,竟是别样的颓然。
当他跟她结婚那一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心中所想的是——
爱情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既然欣卉已经嫁给了别人,那他也只能寻找自己的婚姻,即便他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那个清秀温婉的少女。
可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娶到自己刻骨铭心的女人做妻子?
可是他们不也平静地牵手到老了?
况且他的家族企业需要苏家的帮忙。
于是他把他的爱放在心底深处,留给欣卉。而他会做苏凝雪称职的丈夫,一年的婚姻,他自以为和她平衡得很好,然而却不知她竟会孤身上天山找他。
一夜情难自己,意乱情迷的放纵后,是再也回不去的颓然和心酸。
当他看到怀中满脸泪痕的欣卉时,一颗心再也平伏不下来,他深埋在心底的爱再次复燃了,甚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只是,爱一个人难道也是错吗?这些年他不是也一直在她的身边吗?
这个婚姻,不是让她不惜搬出老头子来逼他放弃欣卉母女吗?
现在,她却突然间说离婚吧,当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冲动年龄,她却义无反顾地提出了离婚!
“虽然你的坚持,让我有一点点的欣慰,证明我这个人对你好象还是有用的。”苏凝雪眼底却是有恍然的黯然,她自然清楚,当年若不是她是苏家的小姐,身后代表了苏家的财力,他又怎么会选择她?
其实当年能成为他新娘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不相识的富家千金,却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愚蠢,竟然敢去把所谓的爱情搁放在第一位。
苏凝雪不去看靳昭东:“你能跟不爱的人相守到老,我却不可以跟我不爱的人携手白首。就到这里吧,靳昭东,这一次我不会再破坏你们来之不易的幸福。明天下午两点,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只能起诉。”
说完,苏凝雪便抬脚走去停车的地方,靳昭东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乔欣卉也突然跑出门口,越过靳子琦和宋其衍,径直跑向苏凝雪的方向,嘴里叫喊着:“凝雪,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然而,苏凝雪并未停下来,她上车关上车门,动作完成也就两秒钟,在乔欣卉快靠近轿车时,苏凝雪面无表情地一踩油门,车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乔欣卉吃了一惊,一阵疾风刮过,她匆匆地后退,脚下一个不注意,绊到后面凸起的石头,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惊呼。
靳昭东回过神,看到几欲摔倒的乔欣卉,忙上前从后面扶住她,“没事吧?”
乔欣卉轻轻地摇头,面上带着几分焦急:“我没事,你去追凝雪吧。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
然而,靳昭东却没有真的放开她,他的眉眼间染上复杂难解的情绪,只不过无声地叹息,闭了闭眼睛,“小昭呢,都回家吧。”
靳子琦望着靳昭东和乔欣卉相依在夜色中的身影,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时带着一份感触,她的父亲终究是选择了这个女人吗?
当他把乔欣卉拥入怀里时,苏凝雪难道会没在后视镜里看到吗?
孰轻孰重,竟然已经如此明朗!
靳子琦走过去,靳昭东循声转头看她,乔欣卉已经站稳了身形。
“倒是不知道该为我父母离婚感到难过还是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感到高兴,不如,爸爸你自己来告诉我吧。”
“子琦!”靳昭东失声地低吼,想要制止她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语。
靳子琦却撇撇嘴,不甚在意地瞟了眼乔欣卉,“其实,爸你也是一个懦夫,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还要一直受人牵制地维持和母亲的婚姻?”
在权势利益面前,爱情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乔欣卉听了靳子琦的嘲讽,面色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只是难堪地转开眼,低敛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伤痕累累的眸光。
“明天要不要连结婚证也一起领了吧?”靳子琦巧笑盼兮,分外迷人。
靳昭东紧绷的面容哗地失去了血色,好半天,都没办法张嘴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和自己针锋相对的女儿。
“哦,说来这也是你们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靳子琦喃喃自语着,脸上露出释然的轻松,那表情似乎在说:从今以后,靳家真的再也跟她靳子琦沾不上一点点的关系了。
不等靳昭东说出反驳她的话,靳子琦已经转身坐上了宋其衍开过来的车,车子迅速地飞驰而去,和苏凝雪离开时的样子如此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