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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裕彤转回身来。
彭因坦说:“就在我回来之前,她还提了分手。其实姥姥顾虑的,她更有顾虑。我前些天,天天都跟她求婚,没一次明确答应我。但是呢,我知道她不是不想,就是没把握的事儿不敢。所以您要问我,是不是想清楚了?我早想清楚了。我是不是能承担责任?我能承担责任。就是这样,我没有别的想法。”
“有多严重?”钟裕彤问。她往回走了两步。
“我要说您以后可能没孙子抱,您会怎么想?”彭因坦在栏杆上坐了下来,看着他母亲。“但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钟裕彤过来,坐在彭因坦身边醣。
“这的确是很糟糕。”她说。
彭因坦看看母亲,说:“您可真够坦白的。呙”
钟裕彤点点头,说:“我也是很俗的一个妈妈,当然希望能抱上孙子。”
“我觉得比起失去她来,其他的都没什么。我也想不了那么多。可是她吧,还是想以后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是坚决不同意做彻底清除盆腔手术的,只同意保守治疗,剥除肿瘤……我现在觉得还有一丝的希望,或者这是个Find-nothing手术;或者手术中冷冻切片能确定肿瘤不是恶性或不全是恶性的……只不过前一个,我们找的医生已经是一流的妇科肿瘤专家,开了刀什么都找不到那完全没可能。”彭因坦低声说。
钟裕彤伸手过来,握住了儿子的手,问:“索锁现在呢?精神和心理状态怎样?”
“没见过这样的女人。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怎么把事儿都安排好了……这次肯跟我一起来北京,就是要见她妈妈,交代下如果她不在了,让她照顾好姥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是不会来的。”彭因坦说。
钟裕彤沉默片刻,说:“难怪。我想以她的性格,并不至于怕跟你见家长。她是不想让人失望。”
“她看着倒是很勇敢。”彭因坦说。
钟裕彤说:“那在她走之前我一定要见见她了。得让她快点手术。人的身体新陈代谢也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变化都是瞬息万变的,这个时候她的健康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都要靠后。”
“嗯。医生已经安排了手术时间……她想好好陪姥姥过个年。我今晚联系过医生,她也同意了。要求就是不能再拖延了。”彭因坦说。
“最好留下来做手术,这里的条件毕竟还是要好一些。”钟裕彤考虑了下,说。
“请过专家会诊了。这手术的难度并不大,那边的医生也是很好的。不用担心的,妈妈。”彭因坦转而安慰母亲。
钟裕彤沉默着,却没有立即消除自己的担心。
“既然这样,你就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面,就尽管说。这个时候生病,她妈妈都未必一定顾得上她……这孩子也是,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了。”钟裕彤叹了口气。一看表已经很晚了,坐在这冰凉的栏杆上,母子俩都快被冻僵了。她站了起来,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
“妈,不用。有您句话,我就很感激了。我送她回去就行。”彭因坦说。
钟裕彤看着因坦,她还没说话,就见他重重打了个喷嚏,再开口说话已经带了鼻音,她就说:“快回去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你也是刚刚生过病,还没完全恢复,抵抗力弱呢。”
“没有的事。早就恢复好了。索锁可注意我的饮食了。”彭因坦说。
钟裕彤看着因坦,忍不住笑了笑,说:“真是逮住一切机会给索锁说好话啊。那天在火车站那么一会儿工夫,就跟你爸爸献宝。你爸爸就说这坦坦跟变了个人似的。”
“连这个都跟您汇报了?”彭因坦是真有点儿吃惊。
“不是汇报,是沟通。”钟裕彤纠正道。
“是警告吧。”彭因坦又换了个词讲。
“算了,我懒得理你们爷儿俩的公案。去去,回房间休息去。还说要照顾索锁,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人?”
“知道了,妈。”彭因坦过来拥抱下母亲,“谢谢。”
钟裕彤拍拍他的肩膀,说:“谢什么。你自己的选择,不后悔就好。”
彭因坦放开她,说:“我今天顶撞姥姥,说她经历复杂……她没大耳刮子抽我真是开恩。”
钟裕彤瞪了因坦,说:“姥姥是动口不动手。你以为她那铁齿钢牙的名头是白来的?十几岁就做学运工作,全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反叛者。她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什么级别了?在家里不是不能讲策略,她是不愿意跟你还得用心机。你还来劲了。明天早上跟姥姥道歉。”
“知道。妈妈晚安。”彭因坦推着母亲回房。到门口他又打了个喷嚏,这下他几乎可以确定是感冒了,不禁感觉有点糟糕。
“快回去吃药睡觉。”钟裕彤催促因坦。
“好。”彭因坦帮忙关好门,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
会儿,抬头看看灰蒙蒙的不见星星的夜空。重重的一个喷嚏催促他赶紧回房间去。进了门他先去放了热水,等着的工夫他拿了手机出来。回了家他就没得空给索锁电话和信息。
手机里静静躺着一条来自索锁的短信:到家了吗?
只有这几个字而已,她没有再问。也没打电话。
彭因坦回复她:安全到家。睡了吗?
他等到浴缸里的水满了,索锁都没回复。看样子是已经睡了。他把手机放在台子上,准备洗澡,可喷嚏一个接一个打,他这回是真感冒了……吃过药他睡的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在他耳边叫他,他喉头干涩疼痛,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直到有熟悉的铃音响起来,他下意识睁眼,才发现天已大亮。
“坦坦?醒了?”钟裕彤看到因坦醒过来,过来摸摸他额头,“退烧了就好……你手机响了好几次了,叫都叫不醒你。”
彭因坦爬起来,顿觉身上酸软无力,问:“您怎么在这?”
“昨天晚上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发现你发烧都开始说胡话了。给王大夫打电话,他过来给你打了一针,说早上再过来。”钟裕彤说。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彭因坦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水,道谢。他拿着手机先翻看,果然电话短信都是索锁的。他打开那几条短信——“昨晚睡的跟混过去一样,没有听到提示音”“你还没起床吧”……“电话打不通。我已经到机场了,改签了航班,马上登机。你的东西我收拾好了,让沈西安给你送过来。他会打电话给你的。我落地给你电话。”
他看着最后一条,猛的反应过来,正喝着水呢,急忙一大口咽下去,把杯子往母亲手里一塞,说了句坏了索锁自己先回去了,直接拨电话过去。可索锁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先回去了?”钟裕彤被因坦这猛的一下子弄了一身的水,抚了抚裙子上的水珠子,问道。
彭因坦烦躁地下床,咬咬牙说:“又来先斩后奏!”
钟裕彤看看因坦感冒中白的不健康的脸上因为生气染上的胭脂色,微微皱眉。
彭因坦没在意母亲的神色,他光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索锁的手机却还是在通话中……
……
索锁还在跟施云晚通电话,眼看着都跟她进了候机厅、坚持要送她回家的沈西安,又急又气,直说不要让他一直跟着。
沈西安倒是不在意索锁的态度,默默跟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妈妈真的不用……您还让不让人好好儿过个年了,大过年的人都往家跑,您还让人出差……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再说到时候还有彭因坦呢……你要不放心……”索锁走进候机厅里,忽然间抬头看到一个坐在一张小圆桌后正在敲打电脑键盘的年轻人,愣了一下,轻声问:“您要觉得我一个人回去不放心,跟严隙驹一个航班总可以了吧?”
她说着,走到了严隙驹身边。
严隙驹头都没抬,继续敲打着键盘。
索锁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他才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索锁对他微笑下,他只点了点头。然后索锁就把手机递给他,小声说:“麻烦你接下电话好吗……电话里是我妈妈。你就跟她证实下,是跟我一个航班就可以。”
严隙驹没接她的手机。
索锁见状拿手捂住话筒,说:“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麻烦你告诉她……有什么事会帮忙的。”
严隙驹盯了她一会儿。
索锁觉得他可能是把她当傻瓜看了……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帮忙的时候,他把手机拿了过去,说:“阿姨,我是隙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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