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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初雪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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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因坦转过身来,就收了刚才那副样子,转眼变的一本正经起来。

    事已至此,他也只有走了。从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姥姥病情稳定,索锁应该也没有什么意外情况……他舒了口气,说:“走吧。”

    出来急诊部大门,冷风一吹,彭因坦吸了口凉气。

    “这儿的冬天风真大。”他说着,穿上外套,往停车场走去。

    “春天的风才大呢。”巩义方说邾。

    “没有风的时候,冬天都是温柔的。”彭因坦坐进车里,忽然说。

    巩义方侧脸看了他一眼,没出声犍。

    彭因坦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矫情,不过他也没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眉抬了抬,说:“走吧。”

    巩义方开车出医院大门,被门卫拦下来,要停车费。

    巩义方愣了一下,彭因坦就笑了,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张来递出去,说了声不用找了,让巩义方开车,说:“你们老说我有时候是艺术家气质,做事不那么合乎常理。你看看,你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时候吧?车上备点儿零钱。不是那儿都跟你泰恒似的,停车不要你钱……”

    “哪有。”巩义方开车出来,问道:“现在送你去哪儿?”

    “回我那吧。想过去吧,人家不让去。这不干着急也没什么用么?干脆回去睡觉算了。”彭因坦说着,靠在车座椅里。“刚才在救护车上,还真吓了我一大跳。被老太太知道是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巩义方路不熟,岔路口一看是单行线,绕到彭因坦的住处,多走了好多冤枉路。好在彭因坦的心思也不在这儿,早点晚点儿回去,倒是无所谓的。

    彭因坦等义方车走了才进了院门。上楼一看门上贴了一张字条,是黑子的主人留的。说是有事情来拜访,但是家中无人……彭因坦扯下字条来看着,心想不是留了电话给他们么,会有什么事?

    他才想起来翻翻手机,果然有下午的未接来电。

    他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显然是不方便这就打电话过去的,于是写了条信息去。他等了一会儿,手机毫无动静,正准备去洗澡,手机却又响了。

    “喂,您好。”彭因坦坐在浴室的方凳上,将水喉关掉。“不好意思,刚刚看到字条。请问有什么事么?黑子怎么了?”

    黑子的主人却也跟他道歉,说这么晚了打扰了。倒也没有别的事儿,想知道他方便不方便找个时间过去看看黑子……“回来以后各种闹腾,不怎么吃东西。喂的就是您给选的那种猫粮,泡软了不吃,干松的不吃,给鱼也不吃……瘦了一圈儿,不知道是不是回来反而不适应了……”

    彭因坦听着对方有点儿絮叨地说着黑子的情况。

    黑子的主人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先生了,倒是个很有“潮范儿”的老人。彭因坦见过他一次,就是他在儿子陪同下来接黑子的那天。好像是特意来看看黑子这段时间到底生活在什么环境里似的,来这里参观了一番,还跟他聊了好一会儿。

    他当然也尽职尽责地摸清了主人家的情况。并不意外老人是退役军官,儿子是现役,父子俩都作风硬朗,一把年纪的儿子还在父亲面前毕恭毕敬。他仔细想想,要是跟老人攀下交情,也许可以把黑子留下来……但他看着老人抱着黑子那样子,这话就没出口。

    他想想要是他爷爷和姥爷养只猫,没了也会很心疼的。

    “那我明儿一早过去您家里方便吗?”彭因坦问道。

    “方便。我早上四点钟就起来的。挺晚了,你该休息了吧,我们明天见吧。”老人说着,等彭因坦答应,就挂了电话。

    彭因坦听老人那语气,似乎是好大一件事儿让他放下了心。他不禁挠挠眉心。刚要脱衣服洗澡,琢磨了下又坐下来,给索锁发了个信息……

    索锁正等在手术室外。眼科医院的欧阳勋院长亲自出急诊来给姥姥动手术,全赖孟豆豆和唐恩窈帮忙,不然怎么请得动欧阳院长。

    她看看和她一起在等手术结束的豆豆和恩窈——两人坐在那里,一个闭目养神,一个专心读文件,看着互不干扰,可是孟医生偶尔抬抬手,恩窈就看都不看他,拍拍他的手掌心……这两人也是很有意思的。

    唐恩窈的目光从她的pad上抬起来,看着索锁,说:“你也坐一会儿吧……手机刚刚有响过。”她说着,指了指身边放着的索锁的那个包。

    索锁过来把手机拿出来,就看到了彭因坦的信息。内容也不出所料,问姥姥转院去哪里就医的、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她踱着步子,把电话拨了回去。彭因坦倒是好一会儿才接电话,听筒里竟然有咕咕嘟嘟的水声,她问道:“你在哪儿呢?浴室?”

    彭因坦说:“那你不回我信息,我以为你不理我……是在洗澡。”

    索锁忍不住骂了两句。她声音很低,倒也不会被恩窈他们听见。

    孟豆豆今天晚上真醉的可以了……当然一句话交待没有,把热心

    tang的醉猫丢在医院里不管,时候也还是一句话没有,不通知他转院,她是有点儿不厚道。

    她清了清喉咙,说:“姥姥情况稳定。手术到目前为止还是很顺利的。你不用担心……你是在浴缸里吧?喝醉了还泡浴缸,你也不怕淹……”

    她吞掉了最后那个字,彭因坦在电话那边笑了笑,说:“你总算是知道心疼我了。”

    索锁愣了片刻,说:“我管你死活呢。”

    “我今儿晚上不是成心过来***扰你的。本来就是想问问你感冒是不是好点儿了的,谁知道你慌成那样,我不是担心你出什么事儿嘛……喂,喂?”彭因坦见索锁好一会儿不出声,以为挂断了。

    “在。”索锁答应。但她没有别的可以说了——说什么合适呢?

    “索锁,”彭因坦轻声叫她,“我可想你了……”

    “放P。”索锁立即打断他,“挂电话了。”

    “等等!有个事儿,黑子的事儿……”彭因坦急忙说。

    索锁皱着眉,说:“快说。”

    “黑子给送回去之后不吃东西,说已经饿的皮包骨头了。包爷爷说让我过去看看……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眼,我明儿一早去看。我替你看看吧?”彭因坦问。

    索锁沉默片刻,说:“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没去看兽医?别是生病了……你拍照给我。”

    “好。说是去看兽医了,没什么毛病。可能是回家去不适应了。”彭因坦说。

    索锁听到响动,以为是手术室门开了,她回头一看,手术室门仍然紧闭,毫无动静。

    彭因坦的语速比平常要慢一些,听上去简直也像是浴缸上方氤氲着的团团热汽……她说:“你早点休息吧。”

    “最后一句话,说完挂。”彭因坦说。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要说……”索锁不耐烦地说。她话音未落,就听彭因坦说:“我就是想你。虽然根本是等不及,你要考虑,我还是等吧……别太担心姥姥。随时打电话给我。有我在,天塌不了。知道吗?”

    彭因坦的声音一下子没了。索锁攥着手机半晌都没动。

    她醒过来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转了转身,面朝窗外。窗子半开着,外头没有风……但是很冷。冷的她眼前都有点白花花的——不是的,并不是她眼睛也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又下雪了。

    地面上已经累积了厚厚的一层。比起前些天的第一场雪的匆促和飘忽,这场雪显得从容镇定的多……索锁看了一会儿雪,将窗子关上。

    再过了不一会儿,手术室门上那盏“正在手术中”的灯熄灭了。索锁看了看表,正好12点钟。她忙过去等着,先出来的是主刀大夫欧阳勋。

    欧阳医生笑眯眯地看着索锁,说:“等急了吧?比预计时间多了二十五分钟。手术很成功,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的。等下就会送到病房的,会有值班医生和护士照顾,不用担心。”

    “谢谢您。”索锁给欧阳医生鞠了个躬。欧阳医生赶紧扶住她,笑着说不用这样。

    “这是我的工作。另外,我能问问么?郑博雅是你的什么人?里面那位,是不是郑家的老保姆?”欧阳医生问道。

    索锁愣了下,当然没想到欧阳医生会这么问,但她点点头。

    “我说呢。博雅是我的同学……今天晚了,明儿再说。”欧阳医生微笑道。有护士过来送他的手机,说小灿在外头等着了,请院长快点。他就跟豆豆和恩窈打过招呼,去收拾准备离开了。

    索锁本来想自己等姥姥出来的,豆豆和恩窈却直等到姥姥被安顿好他们才离开。

    待病房里就剩下姥姥和她,索锁才坐下来。

    姥姥的样子很安详,并不像刚刚经历了痛苦。这让她心里舒坦了点儿……但她看看这间单人病房,心想尽管这里的费用唐恩窈先给垫付了,她也还是得快点把钱还给她。

    好在姥姥没有事,那就一切都好。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