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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时也还是微笑着的。
“还是不要了。”碧娅又看了墙上的画,“我也不是当时的心情了。”
场面瞬间有点冷。晓芃见状就问彭因坦,还能一起去吃饭嘛?
彭因坦笑着说不去了,他今晚真得加班。
晓芃就看看碧娅,说:“那我们就走了,改天再一起吃饭吧。恍”
“好。”彭因坦答应。
巩义方对他笑笑。彭因坦说今晚上这顿算我的吧刀。
“好,就算你的。”晓芃抢在义方前面答应着。
巩义方笑着说:“那好,我们去宜居,记你账上好了。”
“没问题。”彭因坦笑着说。
童碧娅第一个走出去,晓芃紧跟着,巩义方出门前拍拍彭因坦的肩膀,说:“我明天去香港,有什么事儿随时电话。”
彭因坦点头,送他们去乘电梯。一回身发现少了一个人,回了办公室就看到康一山人影子都不见……他刚要随手关门,就觉得不对,过去一看,桌上的那盘红烧肉不见了。
他再一清点,还有另外一盘翡翠虾仁也没了影。
“康一山!”彭因坦出来,站在走廊上叫道。
会议室门开着,里头传来笑声。
彭因坦过去,就见会议室里,原本散坐在圆桌周围的那些人,包括今天来开会的德方工程师在内,正围成了一个小圈儿,人手一杯葡萄酒。他想都不要想,小圈儿中间桌上肯定是他“贡献”的。
看到他进来,康一山笑嘻嘻的递给他一杯酒,说:“来,先预祝咱们的项目顺利。等会儿我们去吃饭,你又不能去,意思一下的……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干杯!”
彭因坦也笑嘻嘻的,过来碰了杯。他喝酒的工夫儿瞟了一眼圆桌上的盘子,果不其然红烧肉和翡翠虾仁马上被这些人连番下箸,很快没了他的份儿……
……
进了电梯,巩义方微笑着问:“不上去我办公室看看了吗?”
童碧娅看着下行的电梯数字,笑着说:“这栋大楼就是你们公司的,我们从地下车库上来就都在参观了。看看大厦管理,也就知道公司运营的多好。我看我得回去派人来这里学习一下了。”
晓芃嗤的一声笑出来,瞅了义方说:“你还说我伶牙俐齿,在Pia面前我就是个笨嘴拙舌的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碧娅说:“我说的是真的。”
“不管蒸的煮的,咱们快去吃东西吧,饿坏我了。刚刚彭因坦那里有好吃的,我都差点儿过去吃一点。”晓芃笑着说。电梯门一开,她拉着碧娅快些走。
碧娅就说:“义方,你也不管管她,再这么吃下去,变胖了穿婚纱可不好看。我不要一个肥企鹅穿我设计的礼服……”
“我才不是胖企鹅呢。再说我就是胖企鹅,我家义方不介意,那就行了呗。”晓芃笑着说。
“要命。”碧娅笑。跟晓芃在一起,总是很容易高兴起来。不止是晓芃,彭因坦有时候也是这样的。他要是愿意,也是很会哄人高兴的……“我机票延期了,想在这多住几天。反正一些行程取消了,这阵子也空闲。”
“那好嘛,你过来帮我看看店里还有什么不足。哪儿要改进,你给我点儿建议。”晓芃说。
碧娅笑道:“还有什么不足?你就是太要求完美。”
“反正你是现成的专家,逮得住你,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呀,我想起来了,我好容易定了一家私房菜馆子去试菜。一起去,正好一起去。”晓芃说到吃的就很高兴,眉飞色舞的。
巩义方微笑,替她们开车门。晓芃是自己开车载碧娅过来的,出去的时候却不肯多劳烦自己一点。碧娅看晓芃这么跟义方撒娇,不由得有点感慨。
巩义方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广场出口处正有一辆白色的小绵羊跑出去。他放慢车速,看了那小绵羊——小绵羊的驾驶员和其座驾一样的灵巧,戴着银白色的头盔,过了出口向左转弯。前方有直行的车子,小绵羊就停了下来。
“这女的是刚刚电梯里那位吧?”童碧娅在后座上也看到了,问道。
巩义方车也在小绵羊之后停下来。晓芃看看前头,说:“好像是的……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奇怪?”
“哪儿奇怪?”碧娅问。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有点儿奇怪。看着人冷冷的吧,眼神也挺恶的,可是气质真好。”晓芃说着,碰了碰巩义方,说:“义方你看看是不是……还有,她身上那件小羊皮外套可挺好的。虽然是件老款,现在要想淘二手的,比原价都贵不少。也不知道她哪儿得来的。”
晓芃说着,又盯着瞧了一会儿。她刚才在电梯里,一眼就认出这件小外套了。当时就有点儿吃惊。多看了那女孩子两眼,就被她瞪了……挺有棱角的。
童碧娅笑笑,没说什么,不过她眼光可没离开前面那女子。
巩义方却没在意。
tang他正好有电话进来,挂了蓝牙耳机说着事情。看前面道路通畅了,小绵羊还没动,就鸣笛示意后超过去。经过小绵羊旁边时,他转脸看了看驾驶员,见她正低头从腰包里往外拿手机,也就加速掠过了……但车子开出一段路去之后,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正巧她也骑车下来,正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像是在判断方向——这是个很小的动作,微不足道,他的心却突然间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
“小心!”晓芃大声叫道。
巩义方急踩刹车。晓芃和碧娅虽然系着安全带,还是被甩的头昏。
“你想什么呢巩义方!”晓芃脸都红了,对着巩义方吼道。
巩义方没理在咆哮的晓芃。他拔下耳机一扔,迅速开门下车。跟在后头的车子一片刺耳的鸣笛声,他充耳不闻地站在车尾处,再看泰恒广场的出口,哪里还有小绵羊的影子……
索锁在泰恒广场的出口往左一拐,骑了一会儿就把小绵羊骑进了一条窄窄的通道。这通道是恒泰广场和旁边一个紧邻高层住宅小区之间的,平时除了些车子停在这里,很少有车通过。她因为以前赛车的缘故,对市内的一些小巷子也很熟悉,跑起来是轻车熟路的。再说她这小绵羊没上牌照,大路也确实不敢跑。刚刚去给彭因坦送餐,她就是抄着小路过来的,小心躲避过每一个探头。
从彭因坦事务所出来,她就觉得轻松了。人一轻松了,也想沿着海边跑跑,不过跑着跑着,就觉得这车子不对劲儿。以她的经验,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好在离家已经不远,她想这车怎么也能坚持到家的。哪知道她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形成,车子就嗤啦一声怪响。
索锁心里一惊,急忙把车停在路边,下来查看。
还没查出个究竟来,身后有车停了下来,问她:“怎么了?车出毛病了?”
她回头一看,就没出声。
停在路边的是辆交警执勤车。而且这时候车上下来了一位交警,还是穿着执勤制服的,过来就帮她看看车子。
他问着索锁问题,蹲下身去检查。
海边风吹的索锁头发衣领都扬起来了,回答他的问题自己都有点听不清。
索锁就看他蹲在那里有一会儿没动,接着回头看看她,说:“这车是你自己的吗?”
“是。”索锁简直是咬着牙在回答。
“在哪儿买的?”他站起来,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热情,眼盯着索锁。
“怎么了?”车上那位司机大声问,“要坏了就给她捎一段儿,前头那儿又堵上了,得赶紧过去。”
“这是辆被盗车。”
索锁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彭因坦看看表。已经快七点了,这些人早把桌上的东西吃光了,还在聊天。德语英文汉语日语交汇在一起,气氛还挺热烈。
“我就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翡翠虾仁也很绝啊,德国人多挑剔,都说很好吃。”康一山低声说着,笑的不怀好意。“喂,这是哪家的菜?回头我们就换这儿请他们吃饭。后面要他们全力合作,还是得好好哄着。你懂的。”
彭因坦心想,这些东西嘛,当然是美味没错……让索锁招待他的客人?
这不做梦么……不过康一山说的也在理。
那他就去试试吧。
他自己琢磨着这事儿的可能性,可没跟康一山打包票。
康一山见他喝着酒不吭声,以为他答应了,说起了别的事:“Pia还是老样子啊,跟以前差不多。”
彭因坦还是不吭声,好像康一山说的人跟他根本没关系。
“哎,你心眼儿别又活泛了啊,Pia是什么人你比我明白。”康一山有点严肃。他胖而圆的脸上,表情一严肃,也还是笑嘻嘻慈眉善目的样,怪的很。彭因坦看了他,忍不住想笑。康一山皱着眉瞪圆眼,干脆招手让小葵过来,说:“记得以后有个叫童碧娅的女人给你老板打电话,一概过滤掉。”
小葵眯眯眼笑着就看彭因坦。
“神经。”彭因坦示意小葵不用搭理康一山。他把剩下的葡萄酒都喝了,看那几位德国工程师像是真对面前的食物很满意似的,也笑笑,说:“该去吃晚饭了啊。全体都去吧,这么晚了。”
“那我们走。要我回来陪你吗?”康一山问。
“滚。”彭因坦说。
康一山笑着,招呼大家一起离开事务所去用晚餐了。彭因坦看看时间差不多,让几个主动留下加班的事务所的同事也都下班了。小葵最后一个走的,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事,他说没有了。
他看小葵反而是有话要问的样子,问道:“你还有事?”
“康总刚刚是开玩笑吧?”小葵问。
彭因坦眉一挑,说:“当然。”
小葵说声明白,替他关了办公室门。
事务所终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整层
办公室都静下来。
他看到小桌上剩下的饭菜,收拾下了下,都倒进了垃圾桶里密封好。清洗碗碟的工夫,他看了看瓷器的花纹……小葵去订的这套瓷器,看起来还算不错。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可挑剔的,但知道女人对瓷器是天生的鉴赏家。
他把杯碟都放在架子上晾着,鸭蛋青的色泽和浓艳的图案相得益彰。他预备熬夜加班,给自己做杯咖啡。咖啡粉装进容器里使劲按一按,塞进机器里时,他好像是松了口气。可能是连续飞行和熬夜,他觉得有点累。
小厨房里弥漫着咖啡香,他倒出咖啡来坐在小桌边,靠在方柱上啜口咖啡,稍稍一转身,就看到了斜对面墙上那幅画。
他有阵子很喜欢画彩铅画。临摹建筑有时候会觉得枯燥,就用彩铅来画。临摹本上色彩斑斓,还原建筑的本色,会让他看了心情比较愉快。他的导师说过他对建筑细节的把握很精准,所以后来的研究方向和职业选择,都建议他向古建筑保护和修复发展。
画画嘛,修性养情,他闲的时候也会画的。
这幅画里的乡村小屋,确切已经记不得到底在哪里了。只记得那是第一次去看极光,在瑞典的Lofoten群岛。期的最后几天在Lofoten附近玩了几天,同行的朋友们大多不太喜欢那里,他也不太喜欢,但是后来去到的一个小镇,让他对那里的建筑产生了兴趣……
彭因坦放下杯子,嘴角一翘。
他走过去整理着绘图板上的图纸,灯光调到最合适的亮度。戴上眼镜、拿起绘图笔之后,他的杂念也就消失了。手机早就调到静音,因此他也没有怎么注意来电,等到想起来看看手机的时候,里面就有十来通电话没接……他扫了一眼,除了他母亲和北京祖父的家里的电话是认得的号码,其他的都是陌生来电。
他看看时间,还不到祖父休息的时候,电话拨过去。
边等电话接通,他边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身捡起来,耳机里叮的一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说“喂,哪里”?
“奶奶,给我打电话了吧?”他笑着问。电话一通接起来的就是老太太,看来是在等他回电话的。他这次回北京刚刚见过祖父母,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才这么几天就又开始想他了。“爷爷是不是还不满意我给设计的方案?”
彭奶奶在那边笑着说可不是嘛,等下让你爷爷和你说这个事情。这事儿我不管的。我先问问你,上回你三表姑妈要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彭因坦早就把这个事情忘的一干二净。想想自己刚回家的时候奶奶是跟自己提过这事儿,那位一年见不到一次的三表姑妈,他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当时为了躲避,他就说考虑下,以为回头人不在她跟前,无论如何她也拿自己没办法,于是他就呵呵笑着,正想要找借口混过去,听筒里就掺杂进了爷爷的咳嗽声,然后奶奶还没说什么,就听爷爷说你又因为这事儿烦他,说过多少次了,这事儿让他自己看着办,不要瞎掺合……他笑着跟奶奶说:“奶奶,您看爷爷都这么说了,您就饶了我这回吧。”
彭奶奶无奈地念了几句,无非是说他们祖孙三代没有一个肯听她话的。虽然是不情愿,还是把电话交给了彭爷爷。
“爷爷,还是您最疼我,谢谢啊。”彭因坦笑着说。
彭乔木咳了咳,张口就骂了句“放P”,说:“小崽子,我在你这个年纪,你爸爸都满周岁了。你倒好,连个正经女朋友都追不到,太丢我的老脸。”
彭因坦想笑,跟祖父还是不敢太放肆,只好憋着,问:“您找我?奶奶说您还是不太满意那方案,哪儿不满意?我修改了跟施工方说。”
他对祖父住宅的熟悉堪称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把地上的砖缝画个一清二楚。祖父这次要先修缮的后院,也是他从小玩儿到大的乐园。如果不是分身乏术,他是愿意亲自监工的。
“你给我把花架子换成尖顶的。”彭乔木说。
彭因坦就问:“这回换了还改不改了?”
因为这个花架子的形状,方案改来改去,一会儿要圆顶一会儿要尖顶,最后定了平顶,他以为这下可好了,没想到临了又改主意。
麻烦倒也不算麻烦,就是祖父这老小孩儿的脾气,真够折腾人的。
“不改了。我琢磨着还是尖顶好看。”彭乔木说的语气坚定。
“那好,我调整下,发给施工方。还有什么地方要改动没有?”彭因坦耐心地问。他跟祖父母总是耐心的,有什么事他能做到,就尽量满足他们。
彭乔木好像来了精神,跟彭因坦又说了几处修改的意见,不过祖孙俩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照原方案执行。
彭因坦笑着答应快点儿改好,“明天一早我就发邮件的。有什么事儿您随时打电话给我……”
听筒里有滴滴的提示音,是有电话进来了。
彭乔木就说让他工作忙注意身体,也不等夫人再和孙子说两句
,就代为发表意见说改天再通电话好了。随即他就扣了电话。彭因坦接通电话,喂了一声,对方问他是不是彭因坦先生,他说:“是的,我就是。”
“我是大关派出所的民警张海滨。”对方一口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话,平和而又醇厚。
彭因坦听他报上姓名职务,就问:“您有什么事?”
“你认识索锁吗?”张海滨问。
彭因坦迟疑片刻,才回答:“认识。”
……
张海滨放下电话,敲着自己面前的记录本,瞅了面色平静的索锁,说:“我怎么听着他可不像是会来捞你的人。”
索锁白了他一眼,问:“能给我支烟抽吗?”
张警官也白了她一眼,说:“你个姑娘家能不能斯文点儿?别跟进惯了号子的老油条似的,还TM跟我来这套……我们这儿禁烟。”
索锁看他指指墙上的警示标志,说:“那我出去抽。”
“不给。这都惯的你出毛病了……”张警官跟索锁说话可没有刚刚跟彭因坦说话那么客气。
索锁吸吸鼻子。
张海滨警官刚刚那可真也是端着“人民警察为人民”的服务范儿,热心给她找个能“解救”她出去的人。
她是不想找人来捞她的,张警官可就转着圈儿的琢磨着,把她电话拿过去,以协助调查为名,打算从最近联系人里找几个……谁知道第一个就是彭因坦。
她抢电话都来不及。
“我真没偷车。”索锁又强调一遍。
张警官拿起面前的本子来就想扇她一下,嘴里骂着:“要不是看着你家里还有个姥姥等着照顾,我真TM……”
一盒烟啪的一下隔空抛过来被扔在了桌子上。张海滨转头去看是谁的工夫,索锁已经拿了烟盒在手里——背对着他们的是个年近退休的老警察。听张海滨抱怨说“真要把这丫头给惯坏了,当这是家里常来常往可怎么办”,他继续低头写着字,理都不理。
索锁打开烟盒,摸了打火机出来,说:“我就在门口抽一支。”
“你要敢跑,我今天晚上就去你家,把你这两年的记录都给你姥姥数数。”张海滨说。
索锁脸都要抽搐了,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自己那手机。张海滨拿本子一盖,不许她拿走,她悻悻然站起来往派出所门外走去。
大关派出所在一道斜坡上,隔了条马路就是临海的公园,海风摇着松枝,把海浪声带过来,吹在身上,真冷。
索锁竖了下衣领挡风,好容易点燃了烟。
这烟劲儿很大,她被呛了下。正咳嗽着,就看从坡道下方开上来一辆车子,像被海风吹过来一样轻飘飘地落在派出所院墙外头。她看清车上下来的人,愣了愣。
彭因坦车还没锁,就看到站在台阶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手里正拿着烟,直愣愣地瞅着他——他按了下车匙,朝这边走过来。
索锁侧脸吸了口烟,再转过来时彭因坦已经上了台阶,几步就到了她面前。
他没说话,就皱眉看着她。她看他像是随便就拎了件毛衣外套就出来了,显然赶的还有点急,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就觉得被冷风冻的像浇了一层冰壳的身体,咔的一下裂了……她吸吸鼻子,掐了烟。
彭因坦冷着脸问:“那位张警官在里头吧?”
“在。”索锁回答。
“给我引见下?”彭因坦语气平淡,但像是个没睡饱就被吵醒的人,是有些不高兴的。
索锁忍了下,真想说你不高兴来可以不来嘛……可是她掐着半截子烟,就是说不出这句话来。不过也没等她说,里面就出来一个人,问道:“是不是彭因坦?”
彭因坦见出来的这位警官有点眼熟,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听他叫自己名字,点点头,看了看索锁,说:“对,我是。张警官是嘛?您好。索锁的事我来负责。另外需要请律师的话,律师也可以马上就到。我已经跟他通过电话了。”
张海滨请他们里面走,说:“效率还挺高,打算请哪家的律师啊?”
“锦德行的唐锦生律师。”彭因坦说。
张海滨差点儿乐了,说:“彭先生不得了,要惊动就惊动我们Q市最大牌的律师啊。”
“先咨询一下,最好是不至于惊动。”彭因坦跟着进来,和索锁被张海滨安排着坐下。他看索锁并不拘谨,似乎也不害怕这些警察,眉头皱了皱。
“应该也不至于惊动唐律师的。”张海滨清了清喉咙,说。“来,我们聊聊索锁这个事情。”
“好。”彭因坦很认真地回答。
“事情是这样的。第一呢,她无照驾驶;第二呢,她那车是赃车……”
他们两个都没管在旁边坐着的索锁,一个照着记录本上的记录逐条讲述,一个边听边在手机上做着摘要,简直没把她这个当事人放在眼里……索锁吸着鼻子听。
“……总而
言之,扣车、交罚款、交保证金、走人、随时配合调查。事情查清楚之后,会有一个最终结论的。”张海滨把记录本推到一边,讯问的表格拿过来,看了看内容没有问题,让索锁过目。“就是这么个程序。看看笔录里有没有什么是漏了的、多了的,没问题的话,你在这里签个字。”
索锁揉着鼻子看表格,彭因坦就从她手里抽了过去,扫了两眼,说:“行。罚金和保证金没有问题。交了就可以带她走了是吧?”
“在保证人那一栏签下你的字,要是你愿意的话。然后就可以了。”张海滨见彭因坦这么痛快,看看索锁,说。
彭因坦从桌上那破了的笔插里抽出签字笔来,“彭因坦”三个字一挥而就,就把表格推给索锁,说:“你签字,我去交钱。”
索锁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张海滨敲敲桌子提醒她,她才低头找自己签字的位置,还要按手印……她头皮有点发麻,印泥沾在手指上,像是新鲜的血液,那味道也怪,她就觉得恶心。
彭因坦拿了她的手指,在签名处按了一下,左右摆了摆。
索锁抽手,瞪着他。
彭因坦照着程序去老警官那里把罚款和保证金都交了。这里不能刷卡,还好他提前想到,带了足够的现金过来。等他把手续办好,带了一沓子票据表格回来,看到静静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索锁正低了头看着她的脚尖,停了停才说:“走吧。”
他也没等索锁起来,转身对张海滨说:“谢谢张警官。人我带走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张海滨点头,拍了下索锁的后脑勺,说:“哎,回家好好反省。可别闯祸了,你这个丫头。”
彭因坦看索锁揉着后脑勺,哼了一声没跟平时似的像个小刺猬样的反抗,不由眉皱的更紧。他走在前头,索锁跟张警官道别跟着出来了。
张海滨抱着胳膊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索锁难得乖乖地跟彭因坦出了大门,啧啧两声,说:“宫哥,你过来哎……这个丫头是不是要转运了?我看这小伙子不错。长的挺俊,说话办事儿都利索,稳重大方。还认识唐锦生,啧啧。”
“你看他开的车嘛,不奇怪。”老宫抱着大杯子也过来,抬下巴指指那辆轿跑驶离,喝口茶,说:“那可不定是好运气。”
张海滨呵呵一笑,想了想,说:“毕竟是个好姑娘,也该遇到个好人了。”
老宫沉吟片刻,也笑笑,说:“就她这什么都憋着自己扛的性格,呵呵,呵呵,呵呵呵……下盘棋嘛?”
“行啊,不出警咱就杀一杀……”张海滨笑道。
……
彭因坦等索锁上车,直接开车把她送回家。
索锁上车后就一个劲儿地吸着鼻子。彭因坦摸了下储物盒,没发现纸巾,从口袋里翻了条手帕给索锁。
“擤擤你的鼻涕。”彭因坦说。
索锁果然擤了擤鼻涕,然后等车停在家门口,才说:“钱我会还给你的。”
彭因坦看看院子里,客厅亮着灯呢,本来不想说什么,听见索锁这么说,他冷着脸说:“你要有钱也不至于连我修车费都还不起。”
索锁鼻子塞住,胸口也塞住似的,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
“我还有事。你自己进去吧。”彭因坦说。
“好。那我们改天说的。”索锁说。
她下了车,简直还没站稳,彭因坦的车子就开走了。风一样贴着地面就刮到了转弯处,不见了……
彭因坦车开的越来越快,忽然把遮光板一拉,瞅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果然眉头皱的川字纹都出来了,他应该是从接了电话心情就没好过。
本来他也用不着来的。电话既不是她打来求他帮忙的,事情也不是好事,可是他还是过来了。对她的情况完全算不上了解,他的确也没有想过这么一个乖觉滑头的女子品格是完美无缺的。看她和办案警察的熟稔,应该是经常打交道的,也许涉嫌购买赃物是轻的,涉嫌盗窃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所谓的赃物,要是没记错,他是亲眼看着搬到她家里的……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脚踩下刹车。
停车场入口处的灯亮着,里头的师傅按钮子将栏杆抬起来了。他看彭因坦好一会儿不开动,就推开窗子喊了声。
彭因坦这才开车进去。
他出电梯,往自己办公室走的时候,扫了眼大厅——索锁今天第一次上来,他出来的时候她正在那里看图片。她看的很专注,虽然当时看不到她的眼睛,他站在那里的时候,能感受到她是在欣赏图片里建筑之美的。那让他很得意,尤其是她回过头来时,眼睛果然是明亮的。那是看到美好事物时眼睛里会散发的特有的光彩……他站下。
其实索锁是什么样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只要清偿欠他的债就可以了。
今天之前的债务已经挺重,今天之后,她欠他的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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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因坦在派出所一别之后的一周里,就没有出现在索家,也没有因为加班而让索锁送餐去他的办公室。
索锁在这一周却连接了三个大单子,单单都是顶级席面,忙的她不可开交。这还是因为那天吹了冷风,她患了重感冒,不得不取消两单又推掉两单。
她把手上的余钱和十天来赚的钱加起来,虽然还是不够还彭因坦垫付的保证金和罚款,但也足够让她在他面前保留点自尊心——她回来之后,想到彭因坦看她的眼神,就不舒服。
她不在乎人家怎么看她,不过彭因坦不行。
她发信息给彭因坦说要还他一半的钱,他只回复了个“知道了、以后再说”,就没了下文。这也让她生气。
也不知道到底是生彭因坦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金小葵终于打电话来说彭因坦晚上会过来吃饭,大约七点到。索锁也就按菜单做好了准备,等着彭因坦过来吃晚饭。
彭因坦这天过来的很准时。
他被专门安排在后面的一间小房间里。这是索锁特别给他安排的吃饭的地方。
小房间里有张小圆桌和供他休息的一张贵妃榻。屋角有古色古香的老柜子,窗子正对的是后院,可以看到小院子里有蔷薇花架、石桌石凳……是很静谧的院落,虽然现在这个季节,看着总有点萧瑟和落寞。
环境还是不错,就是他不太喜欢这个安排。一个人坐在这样的房间里吃饭,感觉就不舒服。
他来了才知道的,索锁今天晚上还要准备一桌宴席。不过小葵通知她的时候,她没有告诉小葵这点。果然那个漂亮帅气的小侍应生小虎带他过来之后,告诉他索锁给他另外准备了晚餐,都是他想吃的菜。这就意味着,她今天是做了双倍的工作。
彭因坦听了,心里有点异样。
他想也许是索锁因为他帮忙的事想对他有所表示。但她是个嘴上不会说的人。而他也确实因为这件事,又赶上真忙,这几天就不想过来。
小虎看彭因坦板着脸站在房间里就不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可以告诉他,他尽量帮他办到。
彭因坦脱了外套,问:“姥姥呢?”
“姥姥去邻居家串门儿了,要等会儿才回来。”小虎回答。他对彭因坦熟稔地提到姥姥感觉又意外又觉得不太舒服。
“那好,让索锁过来下,我跟她说几句话。”彭因坦说。
小虎听着彭因坦的语气,就更有点儿不痛快。但他不卑不亢地拿索锁正在准备晚餐为理由,拒绝了他这个要求。
彭因坦打量了下这个漂亮的小伙子,眉一挑,说:“好。”
他坐了下来。小虎给他倒了茶就出去了。
回到厨房那边,小虎还是把刚才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索锁。索锁正在为晚宴做最后的准备,听他说完,检查下自己已经准备好的材料,确保已经齐全,摘下围裙和帽子放在一边,说:“你看着汤锅,我马上回来。”
“啊?”小虎吃惊地看着索锁离开。他还没见过索锁在开灶之前离开过厨房……
索锁出去,看到房门开着,彭因坦正坐在餐桌边喝茶,站下敲了敲门。